第七章 你瞎啦
七
吉云将手里的筏子递给谢涣。
她就看着眼前的男人,挺拔消瘦,一双平日里总是清淡的眼神,藏着外人不可言说的爱慕。
“将军,这是军医营里要采买的物件,您过目看看,若是没有问题,营里便按照这份采买。”
吉云来军营里约莫小半年的时间。
刚刚来的时候,她装扮成落魄瘦小的男人,为了怕人发现身份,见天的把脸抹的脏兮兮的。
她本身学的西医,往前做手术动刀子这块,吉云算是个中好手,再加上冷静镇定,初初在医院里能算得上年轻人里的领军人物。
只是古代到底和现代不同。
没有无菌室,没有麻醉药。
吉云被逼的束手无策,是以本以为靠着自己能够大显身手的吉云,来到军营的头一个月,她被老军医嫌弃的只能给士兵换药擦身子。
谢涣从吉云手里接过满满登登的几张纸,上边无非就是些常用的药材和研磨的工具罢了,不过因为军中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起战争,所以备的数量着实不少。
大宁的国库充沛,在军饷里自然也大方。
谢涣斜靠在身旁边的漆木柱子上,就着筏子上的用品仔细看了看。
周长放和秋年之在旁边聊天,说起来,谢涣,周长放和秋年之,早在少年的时候,京城里也算是点头之交。
周长放是皇子,谢涣是将军之子,秋年之的父亲是翰林院修士。
常年同书打交道,性子是个老古板,秋年之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也都是书袋子的模样,也不晓得秋年之遗传了哪方基因。
自小聪明是聪明,不过这份聪明却没用到正当地方,每每家里人提起,总是无奈扶额,说一声顽劣。
后来同谢涣到了军营。
这才堪堪拾起名声,总归不需要父母宗族当做羞耻。
几个人各自站着,原先周长放撑起来的伞柄而今就放在一旁的凳子拐角。
吉云抿了抿嘴,然后微微转了下身子,脑袋有些低,可抬起的眼睛,却像是状似无意的扫了几眼谢涣的脸面。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
旺苍县不常有雨,平日里用水便有些节俭。
吉云很长时间没有洗头洗澡,只觉着浑身都不舒服,再加上平时接触的都是伤员,那些脏污的血迹偶尔会溅在身上。
趁着天气有雨。
吉云抱了个木盆,偷偷摸摸的跑去仓库后边,想着把身子擦擦。
雨幕淅淅沥沥。
吉云只是放下头发,外衣刚刚脱掉,就被人从身后拽住了。
彼时这姑娘还以为身份暴露了,吓得惊声尖叫,然后一木盆扣身后人脑袋上了。
拉拉扯扯之间,引来更多的兵士,吉云眼眶都快红了,急急忙忙的穿好外衣,头发虽然散着,好在还没来得及洗脸。
外人看着也不过就是个娘们唧唧的小男娃子,军营里不许内斗,这事后来闹到谢涣那里。
本身应该是秋年之处理,不过那货也不晓得又去哪里浪了,每每下雨天,秋年之好像一只入了河里的鱼,滑溜溜的找不到人。
那是吉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将军。
本来以为会是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或者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可是谢涣一身黑衣,眉目俊郎,身前摆着两摞要处理的军务。
或许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胳膊上还绑着白色绷带,他就微微皱着眉头,听了前因后果,指间微微扣动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营内当值者不许饮酒,何况饮酒误事,丁旭按律打十个板子,吉蕴受无妄之灾,丁旭下个月的俸禄直接交给吉蕴,权当赔罪。”
“得了,下去吧。”
丁旭就是那个拉扯吉云的。
他今个在仓库那边当值,因为仓库偏僻,本以为不会被发现,所以来之前喝了许多的酒,可是没想到,和吉云之间撞上了。
他这人酒色严重,把吉云当成了女人。
谢涣是个利索的性子,处理问题也是一针见血,是以这群人在离开之前,吉云突然回头,就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谢涣,低头处理事务。
那张从来清冷的脸上,被灯光照映着片刻温暖。
吉云就是那时候开始,对谢涣有了一丝喜欢。
她想心思出神,谢涣这边也翻完了筏子,他大大咧咧的把纸随意叠在一起,然后递给吉云。
“就按这份采买,银子从军师那边支。”
谢涣的声音低沉,因为不怎么说话的原因,还带着些许的暗哑,吉云被惊醒了神色,然后轻轻点头。
一场雨下的不停。
谢涣靠在柱子上没有动,他手指垂在身侧,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透着雨幕看向远处。
周长放依旧撑着伞,伞下带着吉云,两个人的背影看起来着实相配,秋年之目送着两个人离去,脸上的笑意淡了好些。
这边刚刚走到谢涣身边,就听着这人说话。
“有这场雨撑着,流沙部落还能安分月余。”
流沙部落靠的就是游牧,而今天气不冷,有雨水滋润,草木茂盛,牛羊养的肥肥美美,自然不会引起战争。
谢涣虽为将军,却比谁都不想打仗。
他忠诚于这片土地,希望它永远平和。
“但愿吧,秋天要来了,天气快凉了。”
秋年之和谢涣站在一起,两个人看向不远处,各自想着心思,却都没有说话。
——
天气转凉。
沈濮濮又有借口去采买新的花色,回来给自己做好看的衣裳。
古代的夏季和冬季都着实难熬。
好在春秋天色不冷不热,平日里出个街或者回沈府也都来了心思。
沈有财还没回来。
估计外头的生意线着实拉的有些大。
沈濮濮又瘦了许多。
她顶着帽帘站在沈府门口,家里就沈南风在,这时候没有防晒霜,为了自身那副白白嫩嫩的皮肤,沈濮濮可谓是爱惜的很。
她这边刚刚把帽帘上的白纱掀开,沈南风手里握着把十二骨的折扇,身后跟着四个家丁,整个人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估摸是要出门。
送沈濮濮过来的马车刚走,揽月手里拎着东西,一时间没有抬头,沈南风就看着个颇有些眼熟的姑娘站在自家门口。
还以为是有事。
这人对待姑娘家还是温和的。
是以小公子龇着牙拱拱手,“姑娘来我沈府何事?”
他问的情真意切。
沈濮濮且直接翻了个白眼。
“沈南风你瞎啦。”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