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六年前的寺庙上香
十四
等着揽月出来找沈濮濮的时候。
这姑娘蹲在路边的茶摊子上，手里扒拉几个碎银子，脸上的面纱还没摘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跟紫葡萄似的。
就看着前边坐着的商队，那应该是刚从外地来的，在还不算很冷的柳安城里，穿着皮毛的外衣，头上还带着帽子。
领头人是个络腮胡子，大口吃肉大口喝茶，他在讲自己一路上的见闻。
有漠北的落日夕阳，也有蜀中的高山密林，连带着鹭岛的海天一色，这人口才极好，每每讲到一个地方，如同身临其境。
茶摊周围坐了许多人，有好奇发问的，络腮胡子也不假讲究，不管外人问什么，他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揽月小心的跑到沈濮濮旁边。
而沈濮濮现在的神思全部落在络腮胡子身上，也没注意身后，听故事的姑娘家不止沈濮濮一个，在这群人里也不算突兀。
络腮胡正好讲到关外。
他说那是个厚重的地方，城墙高高的，上边有用来巡逻的岗楼，那地方夏天的时候很热，冬天的时候很冷。
因为守着三个国家，关外随处可见各个地方来往的商人，那边茶叶和蚕丝很贵，但是牛羊肉却便宜。
沈濮濮晓得谢涣便在络腮胡子说的关外。
她也知道那个地方叫旺苍县。
可是那些描述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在存在于络腮胡子的言语里，沈濮濮只能从这些只言片语里想象那个地方的风景。
或者有孤鹰，或者有苍狼。
她还陷在想象里，身后被人小心的戳了两下，揽月梳着丫鬟的发饰，眼睛里还残留着庆幸和焦急。
“小姐，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整个鹊桥榭找沈濮濮都找疯了，要不是小五子往家里送玉钗，揽月她们已经考虑把亭子下的池塘给抽干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短短一小会就找不到了，再加上平日里沈濮濮都懒懒散散的，揽月她们也没想着自家小姐能偷偷跑出去。
沈濮濮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她从荣华园里出去的时候，本来已经打算回鹊桥榭。
路上偶遇了这队商队，主要是络腮胡子讲的故事太过吸引人，沈濮濮想着自己就听一小会，一小会就回去。
可是没想到，这么一坐下来，天都快黑了。
前边络腮胡子的故事讲的也差不多了。
他歇的整个人仿佛都活过来，这会子就摘下帽子，里边卷曲的头发盘成一团，他胡乱的扇了几下。
然后冲着周围拱了拱手，“各位朋友，胡某来这里是做生意的，头一回过来人生地不熟，权当拿故事换几个朋友。”
“咱们城里哪家铺子生意最大，可否给胡某指条明路。”
天色渐晚。
本来蔚蓝的天空上带着赤红的晚霞，期间点缀着朵朵白云，柳安府城是个安静的地方，这里民风淳朴厚实。
那些免费听了一下午的城里人，有几个好客的不假思索，若是论起柳安府城里最会做生意的当属沈家。
“沈家老爷的铺子最多。”
“家产颇丰。”
胡子点点头，那张大方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声音阔气。
“多谢各位。”
他牵着马厩旁边的骆驼，打听了能同谁做生意之后，便要找个地方住下，明个抽时间拜访。
期间有听故事听的热血沸腾的。
就朝着胡子招手。
“兄台若是不嫌弃，来我家里住吧，我家里空房有很多。”
“我家也成！兄台！我们秉烛夜谈。”
“我还想听听漠北城里的生活，晚上我请兄台吃饭！”
……
柳安府城到底是个热情的地方。
诚然胡子还是找了个客栈，不过沈濮濮倒是不急了。
胡子这两天必定要去沈府一趟，自己有想问的，回头遇见人再说。
她心里有个暗搓搓的想法，只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也不敢告诉揽月，怕她当场气哭。
等着那只两头峰的骆驼越走越远。
沈濮濮隔着面纱揉揉鼻子，她的眼睛眯成一弯月牙，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我们回去吧，揽月。”
“小姐，下次可不能自己出来了，您想买什么同下边人说一声。”
“再不济拉着我陪您，自己出来遇见坏人怎么办，晓不晓得。”
宽阔的青石板，两旁的摊贩开始收摊。
路上有举着糖葫芦的小娃娃，沈濮濮从街上买了一包杏脯果子，她笑眯眯的捏了一块塞在揽月的嘴里。
姑娘家的眉眼精致，整个人又白又嫩，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
“晓得了！揽月我错了！你别絮叨了好不好。”
“小姐！揽月同您说真的！”
“哎呀小姐，我不吃了……”
晚间的时候。
沈濮濮把今个买的东西挑挑拣拣，送去沈府的搁在一堆，给谢涣准备的另外放了一堆。
近来没听说关外的战况，想来应该还能太平一段时间。
这总归是好事。
她盘算着明天回沈府一趟，沈南风那货见天的不着家，回头胡子若是找人找不到，难免跟别家合作。
自己的如意小算盘也就没的打了。
沈濮濮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大堆，家里修的巨大的浴池里撒了花瓣，揽月拿牛奶给沈濮濮洗脸。
沈濮濮的一身白皮约莫都是这样养出来的，她身上总是有股子奶香味。
说到奶香味。
明个要不做几个奶香包吃，配上烤的流油的烤鸭，掺点黄瓜丝和麻酱。
又香又软。
被热气蒸的迷迷糊糊的沈濮濮，不自觉的啪叽了一下嘴。
于此同时。
谢涣也没忍住嘬了一口腮帮子。
蒸屉端上来的饺子，透着粉红色的面皮，里边能看到被剁碎的虾仁，筋白的虾和黄色的胡萝卜，被馅子挤压在一块，然后流出的汤底铺在饺子底部。
谢涣举起筷子，夹起来的饺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肉汁的浓郁和饺子皮的清香同时充斥在口腔里。
那股子香气顺着骨头往脑门上冲，细碎的馅料里能吃出材料，可是这粉红色的饺子皮，谢涣只觉着带着花香味，究竟怎么个做法，他还挺好奇。
不过眼下营帐里只有他自己，也不好去问别人。
一个会撒娇会送荷包会做好吃的饭的媳妇。
谢涣对着一盘饺子，开始考虑自己十六年前陪着娘亲去寺庙上香是不是被佛祖听见了。
所以才给自己开了这么大的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