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难言之隐
“胡说八道,你的叔叔就是我,是不过是一个船长,这又如何!难不成还不能被自己的侄子知道了?”
船长被气得不行,全身都在发抖,他算是明白了当时一直不愿意见面的原因是什么,一直都找着太忙的理由,实际上全都是借口。
阳子傻眼了,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认知便是叔叔是一个轮船局极其重要的人物,由于工作很忙,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父母刚答应下来等阳子八岁的时候去坐轮船,不料在七岁的这一年,他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叔叔站在面前,是以一个船长的身份站着,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形成的反差感,令他无比羞愧,他承受不住这种变化,如同把所有建立起来的玻璃彻底敲碎。
所有美好的期待,在此时全都破碎,一切都是巧合,但这一切终究会到来。
张顺阳瞧见两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先是抓住了船长的一只手臂,紧接着抚摸着阳子的脑袋。
“或许这是一场误会,但现在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应该要得到我们的安慰,你还是注意一下!”
张顺阳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希望船长可以放下一切,认真对待阳子还是一个七岁男孩的现实。
船长难以置信的看着张顺阳,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一直都是不被看好的那个对象,他还自作多情,想着侄子来到轮船上见面,通过这种方式相识,他很无力。
如若早知道情况会是如此,那还不如不在刚才说出自己的身份,至少还能保持孩子身上一点点期待,一些崇拜。
然而此时,所有高高在上的东西,全都变成碾压在地上的物件,零散得有些让人摸不清楚头脑。阳子正是这般状态,他不知是真是假,满脑子都在说服自己没关系,可他又没有任何的法子来真正承受这一切。
他接受不了叔叔只是一个普通船长的事实,但他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让叔叔无比难受,他在想着别人的感受,却意识不到他的无助无作为,反倒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船长甩开张顺阳的手,紧紧抓住阳子的肩膀,吼了起来,“快说,你父母还说了什么,是不是一直在说我的坏话!”
阳子脸部表情开始扭曲,他有些不知所措,面对一个男子如此大力的掐住肩膀,很是生疼。他被抓得快要哭了出来,可他一直忍着,声音开始颤抖,小声说道:“没有,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一直告诉我,要向你学习。”
霎那间,船长的脸红了起来,意识到原来一开始是自己不配。他松开了手,只见阳子一直捏着肩膀,委屈巴巴的表情不知看向何方。
船长拍了下张顺阳的肩膀,如同哥们一般的招呼方式,呵了一声,笑得极其猖狂,声音也不赖,喊着:“原来,一直都是我不配啊,一直都是我的原因,真是可笑!”
空气开始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紧张,愧疚,无能的反抗,以及对这世界的鄙夷。
阳子被船长的反应吓坏了,紧忙躲到张顺阳的身后,紧紧扯着他的衣角。
张顺阳看着船长如此激动,也被吓得不轻,但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够了!”
船长这才安静下来,一愣一愣的,看着张顺阳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给吃掉一样。
他那痴癫的眼神,足足可以把人给吓死,不过张顺阳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自己是最后的希望,如若自己倒下了,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来面对这一切,实在太残酷了!
“我够了?难道不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够了吗?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真相,偏偏要编造一个身份,你看到了吗!看这个孩子的眼神,不能接受我平凡的存在,你看到了没有!”
船长一直在强调阳子带来的伤害,他并不是想针对阳子,而是对阳子的父母表示指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中会是如此不堪。
他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来高谈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然而张顺阳用尽全部力气,吼道:“孩子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你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的确有些过分,船长也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注定连和阳子相处的可能都没有,但是他心中极其苦闷,想把这些话全都说出来,想找到一个发泄口,当所有情绪都堆积在一起,彻底要爆发的时候,停不下来的!
他大口喘着气,努力在让自己安静下来,阳子站了出来,不敢笑,脸色有些苍白,小声说道:“叔叔你作为一个船长,我也很羡慕,并不是那么不堪……”
这话如同春天中的细雨飘来,身上被淋到的感觉,就如同一只小虫亲吻过一样,不痛不痒,而于船长而言,这是温暖的,阳子简单的一句话,足以让这些误会全都化为灰烬。
他不想继续纠结下去,毕竟活在这世上的人,是他和阳子两个人。
张顺阳亲眼看见船长的瞳孔从窄变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从他的表情上看出,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船长一把抓过阳子,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亲缘关系,他来到这片陆地的最后一个原因,便是还有亲人所在,他不愿意一开始交代,害怕找不到他们一家人。
遗憾的是,这一家人只剩下阳子,船长一想到这一点,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他为阳子接下来的生活担忧,也为“狠心”的父母感到痛心,一个七岁的孩要面临着这个世界,无论是谁知晓,都会有些怜悯之心。
瞧见事情缓和了下来,张顺阳抓住了两个人的手,笑着问道:“那你们都留在这里,以后一起想办法建设城市,这样可还好?”
阳子一听,摇着头,可他又一直不说出原因是什么,船长蹲下身,温柔地问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留在这里有什么难言之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