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敢笑话你啊，再说娘可是当年扬州城第一美女，父亲不是一眼心仪你了吗，你再瞧瞧柳姨娘，就算比你年轻几岁那也还及不上你现在的三分。娘应该好好打扮，多在爹面前耍耍小性子，爹舞刀弄枪惯了，定是最抵不过这女儿柔情，没准还能给我添个弟弟妹妹，也是增进了你们夫妻的感情。”
王姮脸一红，听着有几分害臊，嗔怪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这些话是谁教你的？这些话以后不准随便在外面说，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没教你妇道。”
“是，女儿知错了。”慕云夕笑着认错，明白她这是懂了。前世母亲太过软弱，这一世她怎么着也要好好的护住她的这个位置。
王姮虽然责骂了女儿，但眼睛却不自觉的看向柳姨娘，禁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跟慕贺霆初识的情形。她曾经也有女儿的羞涩，那时她也是跟他耍过小性子的啊，只是进了慕府之后处处小心，两人一直相敬如宾，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淡了。
撒娇吗？她想，禁不住脸又一红。见老夫人已经落座，收回心思拉了女儿的手过去问候后坐在了旁边。
戏台上唱的是将军挂帅龙铁关击溃匈奴的戏，是有人专为镇国将军写的一出，每次请戏班子必定是要唱一次，众人听得仔细，老夫人听得是热泪盈眶，一顿好赏。
三场戏下来，客院那边的丫鬟来报了四五次，每次还没到王姮的跟前就被柳姨娘先拦下挡了回去，最后实在是急得不行，趁着台上换曲的空档就大声的喊了起来：“夫人，夫人，客院的那个姑娘要不行了，夫人……”
王姮回头，还未说话，老夫人先问道：“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说住在客院的那位姑娘早上吐血了。”王姮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是叫大夫看了没什么危险的吗，早上冰兰还跟我说人已经醒了可以吃东西了，现在就又不行了？”老夫人听戏的心情被破坏，脸露不悦。
冰兰赶紧回道：“奴婢早上亲自去看过，人好好的。”
“早上是好好的，但刚吐了不少血。”来报的丫鬟连忙说，“奴婢请的大夫也来看了，说是中毒了。”
中毒？慕云夕心惊，难道是谁先下手想除去她们？她上前一步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中毒了？”
“奴婢也不知道，大夫查了，说是吃的饭菜有问题。”
“胡说！难不成慕府还故意下毒害她不成！”柳姨娘插嘴斥责，刚想借机再损损那两人。老夫人的目光却是已经转向台上，责问为什么还不开始唱，是不是忘词了。
台上曲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都闭了嘴。丫鬟跪在地上也不敢作声，王姮心软刚要开口，慕云夕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走近老夫人笑道：“祖母，要不我过去看看，也免得叨扰到您听戏了。”
老夫人摆摆手，云夕带着丫鬟离开，柳姨娘使了个眼色，慕兰玥忙也跟了过去。
客院也分主次，因着老夫人也没直接吩咐住哪间，总管是琢磨了下给她们间中等，配了一个下等的丫头去照顾，后来慕贺霆过去看了不甚满意，就让王姮又派了两个上等丫鬟过去伺候，相应的，总管也就把衣食方面提了提，可以说那边现在不比柳姨娘的待遇差。
从老夫人的静心苑走过去的路有点远，弯弯道道的多，慕云夕也不急，跟平时逛园子似的慢慢走，时不时的还停下来看会儿花，掐一朵在鼻尖闻了闻，一点都不像是要去看人。
鸢儿看不明白，问道：“小姐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急，不是说那人中毒快要死了吗？”
“她要死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下得毒，我为什么要急。”慕云夕不甚在意。
“既然这样，那何必去看。大家都没动，老夫人也明摆着的不管，我们也在那边跟着一起听戏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要真出了事，为难的就是我娘了。”慕云夕收了心思脚下也跟着快了一些，“爹肯定也是想着老夫人不会管，所以把这差事给了娘，要是人死了，老夫人是压下来了，爹表面不会发作，但他们的关系就破了。”
“好像是这么个理。”鸢儿恍然大悟，问道：“那又会是谁下的毒，会不会是……”
鸢儿话到一半看到她使了眼色忙顿住，余光瞥了眼后面，果然是看到花丛后面一闪而过的衣服裙摆，于是闭嘴也不再说话。
“什么都有可能，也没准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毒，为的就是想博祖母跟父亲的同情。”慕云夕刻意提高了音量唯恐跟在后面的人听不到。
其实她心里也是这个想法。
她觉得慕兰雪已经是穷途末路，这里除了慕贺霆就没人会替他们说话，慕贺霆虽为一家之主，但这后院的事还是老夫人说了算，无法过老夫人那关他怎么都不能把人留下，只有激起慕贺霆的愤怒，跟老夫人抗衡她们才会有活路。
这让她想起前世，慕兰雪为了在小侯爷跟前陷害她，是不惜狠狠捅了自己一刀差点让自己丧命，现在给自己下点毒又能怎么样，她手里肯定有解药，她那么惜命的人，目的还没达到，怎么甘心去死。
“我爹最近几天都在训练营那边视察，估计很晚才回来，你马上去那边一趟，就说是夫人派你过去的，沈姑娘病重，让他赶紧回来。”慕云夕小声吩咐，鸢儿点头，在拐弯处悄悄退下，然后找了条近道离开。
慕兰玥是跟到了客院才看出慕云夕身边少了人，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找。自己再躲着也没办法知道详情，于是在人进了院子之后赶紧加快几步跟进去，假装自己是追过来的。
慕云夕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她也没自找麻烦的搭话。
两人一进屋就听到了沈君的嚎啕大哭，还有满屋子奇怪的气味。
“这什么味啊，又臭又酸的！”慕兰雪先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嫌弃的往门口退了几步。
慕云夕往里走几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慕兰雪，跟她记忆中那个傲慢阴狠，握着她的手去手刃她二嫂的人完全判若两人，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她睁开眼睛，她就会恢复嗜血的原样。
一旁搁着的木盆里面乌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散发着酸味，沈君趴在床边不停的喊慕兰雪的名字，样子看起来倒是凄惨，只是哭了半天也没见她哭出什么眼泪来。
“出什么事了？”慕云夕收起憎恨的心思，看向另外一边，意外发现了个她不怎么想碰到的人：娄珂。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很疑惑。那天接风洗尘宴上没看到娄珂，也没人提起他，要不是鸢儿说了这人是谁她都要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压根就没见过，怎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敢跑到后院来了！
“我跟孙大夫一起来的。”娄珂笑着先解释，“他是我师傅，我这次算是跟他一起出诊，涨涨见识。”
慕云夕收回目光，也没理他，问孙大夫：“她是什么病？”
“中毒。”娄珂抢先答了，“具体什么毒现在还没查出来。毒是下在饭菜里面，喝的水里面也有，我猜可能是慢性毒药，她应该是连吃了好些天现在才发作。虽然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吐血很厉害看起来很严重，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以后呢？”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药，那估计不是吐血而亡，饿也饿死了。”娄珂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神情，还挺感兴趣的道：“这毒还真有趣。”
慕云夕怪异的看他一眼，转头问道：“那孙大夫，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解药？”
“这个有点困难，老夫也没什么把握。”孙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道：“老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毒，得先研究个几天。三小姐，只要能找到下毒的人，那什么都好办，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只有先查出这是什么毒再根据这个来配药了。”
“需要多长时间？”
孙大夫摇了摇头不确定。
沈君立刻就哭得更厉害，扑到慕云夕脚边恳求道：“三小姐，求你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你一定要救救兰雪啊……我们母女进府才几天，根本就没接触过什么人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直安安分分，本想着养好了伤就走的，为什么会遭此毒手啊！”
安安分分？慕云夕心里冷哼一声，上辈子你们做的事足够你们这辈子也不得好死了！她不动声色的伸手拂掉了沈君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冷声问道：“这屋里的饭菜是谁负责？”
“是奴婢。”一个丫鬟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的饭菜全都是从厨房直接拿的，跟各房姨娘小姐们吃的是同一个人做的，这中间也没经过任何人的手，就是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给人下毒啊！”
“最近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个院子？”
丫鬟想了想，摇头，“好像没什么人过来，奴婢没怎么注意。”
沈君犹豫了下，小声回道：“大前天的晚上，柳姨娘跟四小姐倒是来过……”
“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跟我娘给你们下毒了？”慕兰玥一听就怒了，骂道：“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也只是老实的回三小姐的问话而已。”沈君瑟缩了下肩膀，一副很惧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