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机阁

　　三日之后正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阴暗潮湿的地牢也透进一丝光线。然而死亡的气息渗透每一个阮家人的血液当中，没有多余地神情，他们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粗布麻袍的百姓指指点点，高阁安坐的茶客眼中饱含可惜。楚弦思抱着臂在一旁看着被狱卒拉出老老少少，忽然就想到多年前她偷跑出去那一日，在楚府里是否也是这样的情景。

　　北野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轻轻地唤了声督主。楚弦思回头，笑了笑便准备从地牢中出去，却被一个瘦小的身影定住将要迈开的腿。

　　那是个大概十二三的岁的小女孩，污渍灰尘沾了满身，身量还未长开，巴掌小的脸蛋因为这几天的灾祸尖了不少。唯一出彩的便是那双漆黑的杏眸，可能是错觉，楚弦思竟从其中看到一丝怜悯。

　　“北野。”不由自主地，楚弦思叫住已经向外走了几步的锦衣卫统领。

　　“属下在。”

　　“这个小女孩，过不及她，保下来吧。”

　　北野有些讶异，飞快地想了下其中手续，保下一个小女孩并不算太难，便点头应了。

　　车轮碾压在地上的声音分外沉闷，刽子手拿着的鬼头刀在日光下泛着渗人的光芒，刀随即落下，鲜血伴着人群的尖叫炸开，如一场猩红的血色盛宴。

　　与此同时，城北天机阁。

　　“南风。”

　　“诶！”

　　绿衣薄纱的女子应着声从里间掀帘而出，她的面容平淡之极，丢进人群中瞬间便可消失不见。女子眉眼弯弯又步履轻盈，任凭谁都不会想到她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天机暗使，无南风。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稀客啊楚弦思！”

　　那年被云喧和救下后的不久，阴差阳错地，楚弦思碰见了天机阁的八慎先生，自此拜其为师习得暗杀之术。天机阁虽立于天京城，但门下弟子皆在姑苏雾敛山上学习，只有通过考核方可离开师门。

　　楚弦思，无南风，北野，便是那一年最为杰出的弟子。三人之间关系极好，北野跟随楚弦思一同入仕，而无南风在天机阁始终孤单一人。

　　便也是会怨怪她们的。

　　楚弦思无奈地笑笑，“这次来是拜托你一件事。”

　　站在北野身旁的阮白雾垂着她那颗小小的头颅，看不清她的神情。无南风扫了一眼便知道楚弦思打得是什么算盘，她手指绕过一缕发丝，“天机阁可不是收容所。”

　　“南风。”北野突然开了口，“她是阮家的孩子。”

　　无南风心下一震，细细地重新打量了阮白雾一番，心道怪不得要送这个孩子进天机阁，她和当年的楚弦思……太像了！

　　吩咐手下侍女带着女孩去梳洗换衣后，无南风才沉声道：“弦思，你这是养虎为患。”

　　神情一直淡淡地楚弦思突然歪头莞尔一笑，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不会的，我敢肯定。”

　　“唉——”对面的人长叹一声，“明日我便送她去雾敛山。”

　　还是一如往常般妥协了。

　　回到督主府上已是暮色消退时，门口的灯火通明，侍卫纷纷行礼问好。一路走至正殿偏厅，诱人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散开，座上玄衣鹤纹的男子正翻看着什么书信。

　　“萧王殿下……”

　　楚弦思隐隐感觉头疼，这顾黎羽是真的把她这督主府当成自己家了。

　　顾黎羽放下手中事物，眸光亮了亮，“楚大人回来了，等你许久，快来用膳。”

　　楚弦思：“……”

　　面对这个人始终是有力使不出，楚弦思沉了沉心下的浮躁，竟是真的向餐桌走了过去。

　　只是未曾同对面那人讲一句话，埋头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顾黎羽眨眨眼，随后在锦衣卫和顾家暗卫诧异的眼神中，二人气氛诡异地用完了晚膳。

　　“殿下，东西到了。”

　　萧王府暗卫首领子漠双手捧着一方长达一米的檀木雕花盒，踏步前来。

　　顾黎羽点点头，接过身旁侍女递上的锦帕擦了下唇角，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极为赏心悦目。

　　“之后长住督主府，可能会叨扰楚大人许久，本王一点心意……”

　　随着话音的落下，木盒应声而开，剑约长二尺三寸，由寒冰玄铁铸成，通身赤红剑体轻盈，泛着淡淡光芒。

　　这剑并不难认，天机阁曾有过十万赏金，只为寻的这把名为“赤聆”的绝代兵器。

　　北野抬眸看了眼楚弦思的反应，只听她淡然道：“萧王殿下客气了，只不过若是我今日收了这赤聆，不出明日，弦思同萧王顾黎羽结党营私的消息便会闹的满城风雨了。”

　　虽然算的上一把称手的兵器，但若是就这么受了，后患无穷呐。

　　顾黎羽捏住剑柄，一字一句说道：“楚大人多虑了。”

　　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把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