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人心难测
是夜,安贵妃的栖霞宫里灯火摇曳,老嬷嬷快步穿过走廊,站在门前喊了声。
“娘娘!”
“进来。”
“娘娘吉祥!”云嬷嬷低头行礼。
“起来吧!什么事?”从软塌上坐起身,云贵妃望着云嬷嬷打量了一眼。
“有人往府里送了东西,老爷看过之后觉得甚好,就让人给娘娘送来了。”云嬷嬷如是回答。
“什么东西?”安贵妃蹙眉,表情疑惑的招手把人叫到跟前。
云嬷嬷急忙上前,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低头送上,等安贵妃接过去之后,又退回原位低头等候。
心里疑惑的拆开信封,等安贵妃看完信纸上的内容过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然后嘴唇抿成一线的眯起眼睛,将信放到烛台上点燃。
旁边小丫鬟识相的端了个盆子过来接灰,安贵妃随手把东西丢到了盆子里。
“父亲可有带话?”安贵妃问。
“回娘娘话,老爷说近来风大,请您注意保重身体。”
“哼!”听完这句话的安贵妃冷笑着哼了声。
“说什么风大,这怕不是要变天了。”安贵妃说完挥手,不耐的把人赶出去,而后继续趴在软榻上,表情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阴鸷。
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吗?
“咳咳!”御书房里,皇帝闻渊掩嘴咳嗽,大太监陆霖急忙送上一杯热茶,顺便递了一块帕子。
“无事,消息可有误?”闻渊挥手将帕子丢给陆霖,拧眉望了对方一眼。
“当是无误。”陆霖低头将帕子收好,闻渊听得眉头微皱,表情沉凝的拿着茶杯润了一下嗓子,跟着幽幽问了句。
“承欢宫那边是何反应?”
“已经把七皇子叫过去了。”陆霖如是回答,往闻渊放下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茶水。
“何时传开的消息?”闻渊若有所思的凝眸望着前方。
“就这两日。”陆霖有问有答,此时抬头偷偷望了一眼闻渊。
“就这两日?!”闻渊听得眉一挑,然后冷笑。
花家丫头被罚禁足一月,这两天才刚刚解禁,七皇子年后就去了外祖家,元宵节才赶回来,回来之后在宫里待了两天各宫问安,跟着就去了鹿鸣寺为外祖祈福,不问水米整三天还有余,回来以后就在宫中休养,哪里来的时间跟花家丫头私定终身?就算是亲近也是毫无道理,难道七皇子还能私闯禁足的花家大小姐闺阁相识不成?
先不说花家丫头才九岁,知不知道私定终身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是未知,光是相识都值得推敲,竟然还能私定终身,怕不是有人嫌事情不够热闹,这是给火上浇油呢!
“你说,那些人想要针对的是谁?”闻渊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仿佛自言自语,而陆霖却低着头轻声回应。
“提醒花家落了把柄,趁机打压七皇子。”
“好个一箭双雕,寡人还真是小瞧他们了。”闻渊冷哼,一掌拍在桌面上。
“把花见秋找来,自己女儿闯的祸,没理由让寡人儿子背锅。”
“是。”陆霖低头答应一声,弯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承欢宫里的气氛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瑜贵妃看到闻余宵的时候,差点一巴掌扇过去,特别是看到对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时更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简直就是胡闹!”经年练武的瑜贵妃,硬是一掌拍碎了桌角,可惜谁也没在意。
“儿臣不知母妃何意。”闻余宵皱眉望着瑜贵妃,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
“少给我装傻,这两天外头都在说你和花家丫头私交甚笃,大有私定终身之意,可有此事?”瑜贵妃简直不敢想象,她前脚才去给人提醒,自己儿子后脚就去拆台,简直可笑。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与儿臣何干?”闻余宵没想到事情会传的这么快,只是面上却不显,看起来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你还嘴硬!你知不知道花家丫头还在禁足?你们哪来的机会认识?是你不守礼教,还是对方抗旨不尊,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瑜贵妃气得瞪大眼睛。
“那又如何?难不成还真有人会去追究花大小姐是否真心禁足不成?至于儿臣是否踏足花家大小姐的闺阁坏了礼数,无凭无据不过是欲加之罪。”闻余宵大义凛然的望着瑜贵妃,不等人回话又说了一句。
“谁说儿臣与花家大小姐不能是年前就相识的?”
看闻余宵言之凿凿的样子,瑜贵妃听得翻了个白眼,然后嗤笑。
“你觉得放出消息的人,在乎的是你们认不认识吗?重要的从来就不是真相,是花家给人捏了把柄,是你给自己惹来了一身腥!”瑜贵妃狠狠望着闻余宵,觉得这孩子长大了,真是半点不由人。
“这不过是母妃的自以为罢了,对花家来说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闻余宵皱眉望着瑜贵妃。
“出路?花家现在需要的不是出路,是活路,而你,硬生生把这条活路给斩断了。”不是瑜贵妃要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如此。
“你觉得跟你扯上关系就能阻止安贵妃和花家结亲了?就算让你阻止了又如何?大皇子还不是一样会入主东宫,到时候皇帝赐婚,你以为安贵妃会坐以待毙?就算死,她也会拉着你做垫背,而得罪她的花家,怕不是要跟着你一起陪葬。”瑜贵妃瞪着闻余宵,心里责怪对方的自作主张。
“若是如此,便把花家纳入儿臣羽翼之下,等到大皇子入主东宫,安贵妃就算想动儿臣,恐怕也有心无力。”到时候光是皇后那边就够安贵妃吃一壶的了,哪还有闲心来管他?
“你觉得动你需要多少力气?”瑜贵妃表情嘲弄的望着闻余宵。
“不过是个稚气少年,你以为你能跟谁算计?还纳入你的羽翼,你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还想护得住谁?就算你愿意,也得看看花家认不认。”瑜贵妃一边说,一边揉着额头,心里后悔不该让这孩子跟北疆的人接触过多,平添一丝草莽,不会顾全大局。
“那也要看花家的意思,母妃多说无益。”闻余宵望着瑜贵妃皱紧眉头。
“你!”瑜贵妃瞪眼,咬牙想要骂人,却气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都道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怕是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后路可退。
“若是母妃无事,儿臣先行告退。”闻余宵说着拱手行礼,也不等瑜贵妃反应,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逆子!”憋了许久,瑜贵妃才咬牙从口中挤出这么两个字,却也无可奈何。
种子已经埋下,谁也不知道会结出怎样的因果,如今的瑜贵妃只能奢望花家识趣,不然……。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花见秋跪在御书房的地板上,低着头久久没有起身。
皇帝突然召见,花见秋没理由不知道原因,他只觉得无奈,却也无处诉说自己的委屈。
“起来吧!”闻渊拧眉挥手,陆霖带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花见秋和闻渊两人。
“知道寡人为何把你找来吗?”闻渊问。
“小女顽劣,闯了祸,还请皇上开恩。”花见秋不敢起身,从听到传言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寡人体谅你们为人父母,说是禁足,却也从未派人核查,但是惹来这些风浪,花将军可有解释?”闻渊望着花见秋皱眉,对于花家那个丫头,多有不喜,关外不法之地众多,性子顽劣一些也就罢了,如今回了阚京城,怎的还是无的放矢?都是将门之后,跟罗家的丫头还真是没有可比性。
“微臣惭愧,教女无方。”花见秋没什么好辩解的,七皇子和花雪之间的事情,他心知肚明,解释只会让皇帝心生间隙罢了。
“大皇子的事情寡人已经开恩,这次又连累七皇子,花将军以为该如何?”把问题丢给花见秋解决,闻渊只等结果。
“小女自小关外长大,礼教不足,微臣自觉教导有失,若是皇上准许,微臣可将小女送到城外别院,请嬷嬷严加管教,及笄之前不出闺阁,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花见秋这是要把花雪送走,而且闭门不见客。
“花将军,这就是你的诚意?”把人送走?这是惩罚还是成全?闻渊冷哼。
“小女年幼,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只是把人送到别院,并不影响其他。”也就是说,就算皇帝要赐婚,就算花家要跟安家结成亲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人在哪里根本没区别,反正年龄还小,也成不了亲。
但是把人送走,倒是可以绝了七皇子念头,还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再加上大皇子马上就要及冠,最近春祭的筹备工作也要落实,之后就是醒春的春猎,要做的事情那么多,这点风言风语,只要没有后续话题延伸,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花见秋的意思,闻渊不是不懂,却还是问了句。
“所以结亲的事情,花将军是没有意见的了?”
“但凭皇上做主。”花见秋暗自将手握拳,头低的更低了。
“好,很好!”听到这句话的闻渊心情大好,眉眼带笑又说了句。
“爱卿,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