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寄人篱下的悲哀
等雨停了之后，两人也没立即出去放牛，反而是站在外面，看着田地里忙着引水的人们。
不少稻子都被风雨打倒，人们不仅要排水，还得扶苗，一时间忙的热火朝天。而太阳又火辣辣的炙烤着田地里的水汽，让整个田地间都犹如蒸笼一般。
两人看着外面的水汽在太阳下扭曲，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原本就不少的蚊虫，更是一团一团飞舞在各个水坑之上，让两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牛棚也是最容易滋生蚊虫的地方，两人点着湿柴把里里外外都熏了一遍，甚至把外面的院子都熏了一遍，让养牛的管事将他们训斥了一顿。
姜禾苗有些不服，姜禾穗却无所谓。
做这些不过是让他们自己舒服点，至于别人怎么看，何必在意？
令人高兴的是，因为发水，田地里不知从哪进了不少鱼，让忙碌了一整天的人美滋滋的抓了鱼回去。
也不知是哪个蠢货得意忘形，竟然把姜禾苗兄妹两能抓鱼的事说了出去，结果王管家便带着人过来对质。
姜禾穗翻出那几个人画押的布，毫不怯弱的跟他们对峙，又把他们威胁他们的事以及李二狗欺负他们的事说了出来。
最后，那几个人挨了板子，姜禾穗两人需要抓鱼充公，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王管家想着既然来了，便去看了看牛的情况。这几天大雨，也不知是否饿着。
去看了之后，发现牛棚比起他以前看到的干净，蚊虫也少，便询问两人做了什么。
姜禾穗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他们做的事。
王管家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带着人离开。
“真是出了狼窝又进虎口！”姜禾苗很是颓丧的坐在门槛上，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是不满。
“哥，你得庆幸他们没找到那张兔皮！”姜禾穗好笑的看着他皱成个小老头，优哉游哉的提醒他。
“啊？那可怎么办？”姜禾苗瞬间着急上火，那可是给她做鞋用的，一定不能被搜去了！
“放心，我藏着的，等鞋底纳好，做成鞋子，就不怕他们找了！”姜禾穗拉着他重新坐下，转移着他的注意力。“明天，我们去看看之前做记号的稻子还活着没。”
“嗯，还可以去看看挖的陷阱，也不知道被水淹了没。”姜禾苗果然很容易被带偏，瞬间便想着该如何修补陷阱，然后再抓一只兔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便准时醒了。照例清理了牛棚，等着送饭的人来，他们好出去。
大概是因为被王管家罚了，送饭的一脸不高兴，也没给两人什么好脸色，还骂骂咧咧说了一堆废话。
姜禾穗惦记着那些稻子，拉着心里不爽的姜禾苗便出了门。看到还有几株幸存，才松了一口气。
去山上的时候，在一棵树下看到几片白色，挖出来后，让她喜笑颜开。
她怎么就忘了，下雨后的山林，可是有很多宝贝的！
“妹妹，这是什么？”姜禾苗见她捧着那一簇白色的东西，笑得贼兮兮的，很是好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很少有能让她动怒的事，也很少有能让她高兴的事。但每次发现什么东西，就会两眼发光的笑，而那东西，必定是有用的。
“嗯，这个东西叫蘑菇，是一种很鲜美的山珍，常常出现在山雨之后的树林里。”
姜禾穗美滋滋的跟他讲解，将它的特点一一说明，便让他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然而他们只是在山外，一直到陷阱处，也就只找到两簇蘑菇。一簇姜禾穗挖的，有碗口大。一簇姜禾苗找到的，只有半个碗口大。
“有就不错了！”姜禾穗也不气馁。
姜禾苗却放在了心上，去看陷阱的时候，发现里面果然注了水，却还有一只倒霉的兔子。
将兔子抓了上来，修好了陷阱，两人再次吃兔子解了馋。不过，那蘑菇却留了下来，并没一起煮了。
这一次，姜禾穗学着糅兔皮。本就是做研究的人，对于那枯燥重复的鞣制过程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反而有种成就感。
不过，这种粗糙的鞣制法，糅出来的兔皮并不柔软，还是带点皮质硬化后的僵硬。但，相对于草鞋来说，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纳鞋底的布和浆糊，用的是两人带来的旧衣服，和他们省下来的米汤。至于他们穿的，早已换成王家下人穿的粗布麻衣。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渐渐转凉，姜禾穗终于看到山里结果子的树：野山楂，野葡萄，野橘子。
山楂没人吃，酸掉牙！
野橘子也没人愿意吃，没有熟的跟野山楂一样酸掉牙，熟了的却有点涩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味道。
只有野葡萄，那一串串紫的发黑的果粒，随便哪一个都甜的让人吃了还想吃！
兄妹两毕竟不是唯一盯着果子的人，村里的人大多都盯着这些山里的果子。所以，到最后，兄妹两也不过是抢到两串野葡萄。
对此，姜禾穗耿耿于怀，决定来年春天的时候截一段枝自己种！
至于那山楂和橘子，只有在熬鱼汤的时候，或者烤兔子的时候，姜禾穗会让姜禾苗拿来去腥提味儿。
而秋收到来的时候，姜禾穗已经把她标记的稻子提前摘了去。
因为要用牛去拉车，两人难得有了清闲的日子。
大人们忙着收稻子，他们却在屋里做鞋子。
两人的效率很高，鞋面的裁减，姜禾苗只用一把砍菜刀就完成了。
至于缝制，姜禾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最后，两双鞋做好，她也不过是参与了鞣制兔皮的过程，和粘鞋底。
见姜禾苗毫不费力的将鞋面缝合到鞋底上，姜禾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他的力气了。
就算他是男孩子，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那坚硬的鞋底，他到底是如何打穿的？
怀着这个疑问，她又想起她那个世界的手艺人，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心灵手巧！
“试试合不合脚。”
当先做好的，自然是她的那一双。
兔皮外缝了一层破布，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双兔皮鞋！
内里的兔毛，十分柔软暖和，相信下雪也不怕。
“谢谢哥！”
姜禾穗穿着那双新鞋来来回回的走了走，舒服的笑弯了眼。
穿惯了草鞋，再穿这种兔皮鞋，简直幸福的没边！
姜禾苗见她喜欢，这才傻呵呵的做他自己的。不过看他那样子，也没有做姜禾穗那双时仔细。
两人这边喜滋滋，王家那头牛也在其他人那里炫耀了一番。
没有比较不知道，王家那头牛竟然比其他人家的牛壮上不少，就算同样拉车，也比其他牛多拉几车。
是人就会比较，那些人自然就向王家养牛的人询问打听。
那养牛的又如何得知？只能笑眯眯的打太极，让其他人暗恨不已。
收工后，那养牛的便来询问兄妹两。
姜禾苗是不知道为什么，便直摇头。姜禾穗是知道也不说，同样跟着摇头。
养牛的根本不信，问不出来便打着盯着他们放牛的念头。
只是，盯了几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纳闷不已。
姜禾穗宝贝着她那几株稻子，带着姜禾苗学习晒种，自然不知道有人盯着他们，恰好躲过了他们抓鱼抓兔子的事。
之后，养牛的人又被派去码稻草垛子，也就没有继续盯着他们。
姜禾穗晒着稻种，又开始挖秋野菜，时不时的闻到一股焚烧稻草的味道，四处寻找一下便会看到某一处滚滚黄烟扶摇直上。
山林里的鸟雀也飞了出来，捡一些遗落的稻子，好似在储备过冬的粮食。
“唉，好想吃油炸小鸟，红烧兔子……”
一直吃烤兔子，咸菜鱼汤，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口腹之欲，她开始怀念丰富的做菜菜谱。
就算偶尔能捡些蘑菇，再加上一些别的野菜调味儿，也无法改变调料的单一。
“妹妹，你在说什么啊？”姜禾苗正在把抓到的兔子做熏干处理，秋季的大丰收，兔子也多了起来，他们攒的兔子皮，足够给两人各做一件小夹袄！
至于兔子肉，天天吃，实在是腻味儿！
所以，他才想到熏干，等想吃的时候再吃。
以前在家的时候，还能拿出去换点别的东西，现在，有了抓鱼的事，只怕会被王家没收。
“那些兔子，下次找王管家换点东西吧。”
姜禾穗觉得她越来越想吃红烧兔子了，嘴里那寡淡的味道，简直要命！
“那不是以后都得上交？”姜禾苗十分护食的问道，根本不愿意。
在他眼里，只要抢他东西的人，都是坏人！
原来他最讨厌他那个爹，现在他却最讨厌王家的人。可以说，小孩子的仇恨，总是那么简单直接。
“可惜李郎中不在，不然还能托他换点东西。”想到李一方，他就不由得叹息。
对他们好的人，自然也是令人铭记。
“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藏着吧？我们拿去换还能换点东西，要是被发现，那时候才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姜禾穗无奈的解释，一点一点掰开跟他分析。
“那好吧。”姜禾苗对她的决定总是无条件执行的，就算不愿意，只要她说明有好处，立马就能说服。
姜禾穗瞬间开怀的笑了起来，有这么一个哥哥，这无聊的日子，也会有趣很多！
姜禾苗见她高兴，心里那点不愿意瞬间就不知道飞哪去了，跟着她一起傻呵呵的笑。只要妹妹高兴，他的意愿不重要！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在宠妹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农忙结束，稻田里残余的稻梗全都被烧了个干净，带着稻灰的土地呈现出一片片的焦黑。
在春耕之前，这些田地都不会再种东西，让姜禾穗看得很无语。
虽然说是养地，但这么荒废着养，也难怪收成不高！
不过，她再怎么无语，那也不是她的地，也轮不到她操心。
到了晚饭的时候，送饭的见他们拿出两只活兔子，那惊讶的神情，怎么也掩不住。
“大哥，这天气渐凉，鱼也不好抓，您能不能跟王管家说说，用兔子抵？”
姜禾穗上次让他们挨了板子，送饭的对于她开口，心里打着鬼主意。
将那两只兔子装好，冷淡的道：“这水可还没结冰！”
“大哥，我们想着您才把兔子交给您，若不然，我们自己去找王管家！”姜禾穗见他拿了兔子就不认账，语气就是一变。
自从他们挨了板子，送过来的馒头就一天不如一天，两人在外有加餐，也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还想欺负他们，她就不能忍！
“你！”送饭的想到她上次在王管家面前的表现，本想昧了他们兔子的打算便化为水漂，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离开。
“妹妹，这不是又换不到东西？”姜禾苗见她并没提换东西的事，不由得忧愁。即使，他并不知道他们还需要换点什么。
“哎，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哟！”姜禾穗这次却没解释，反而叹了口气。
这村子里，她熟悉的人除了这便宜哥哥就只有李一方。如今李一方被她游说走了，身边就只有这便宜哥哥。
但他们一直吃住在王家，想要赚银子重获自由就有点难了。
若是请别人帮忙，谁知道会不会被人昧了去？
所以，她除了叹气，便还是叹气。
姜禾苗见她叹气，便也不抱怨了。他希望他的妹妹一直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并不希望看到她这样长叹短嘘。
他觉得是他把不高兴的事带起来的，自然不能继续让她不高兴。
等早上送饭的来后，便告诉他们王管家应允了。不过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还是对他们怀恨在心。
姜禾穗却不在意，向他询问是否能换点粗糖来。
这是村里人唯一能买的起的糖。
“你可别得寸进尺！”送饭的觉得自己成了他们的跑腿。
“哪能啊！大哥，你不过是帮忙传个话罢了，下次再有兔子，我们自然还是先想着您。”姜禾穗对他挤眉弄眼的提示了一番，说得那送饭的心动不已。
如今谁都知道他们兄妹两的货都是由他上交，但有多少货，却没人清楚。他占点小头，王管家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这次他需要更小心，以免到嘴的肉又飞了！
“行，晚上给你回话！”他又不傻，白得的买卖不做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