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偷听
冯氏接过丫鬟手里的茶轻啜，陆玉萱愤愤不平：“她何时这般会算计了，母亲您要帮我出这口气！”
“放心，喽啰小人，不值一提。你还是想想中秋表演的事罢，莫不是忘了母亲的嘱咐？”冯氏定住眸子，眼中滑过一丝算计。
陆玉萱一听，脸上微微有着红晕，心思沉稳下来。是啊，陆玉容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陆府，还是想想练舞的事吧。
次日，陆玉容应声到了怀玉院，陆玉萱简简单单教了几个口诀，便想找理由打发她走。谁知陆玉容又拿出老祖宗的话来压她，气的陆玉萱拿她没法，硬是陪了她一个时辰，耗费她一上午。
好不容易等到陆玉容走了，转眼丫鬟进来，说是请陆玉萱到玲珑坊挑布料。
陆玉萱带着一众丫鬟进了玲珑坊，苏嬷嬷立即笑面迎人：“二小姐，这是老祖宗让我们选购的布料，是为进宫准备的。”陆玉萱瞥上一眼，缓步进去。
苏嬷嬷无时无刻表现她的谄媚，指着左边那些布匹：“二小姐，这边是这次选购最好的布料，乃江南织坊的上品。”
陆玉萱一只玉手轻轻滑过绸缎：“是不错。”
“二小姐每次都是头一个选，老祖宗真疼二小姐呀。”
陆玉萱未应她的话，眼睛看到一匹被黄色布料包起的绸缎，露出精细的一角。她打开布料，玉手摸到那匹蓝色绸缎上，质地柔软，纹路精细，远比前面绸缎漂亮，很是喜欢。陆玉萱眼底闪过讶异：“就这个吧。”
苏嬷嬷面露尴尬，赶紧过去把绸缎包好：“您看奴才做事糊涂的。二小姐，这绸缎，您不能带走。要不您选别的？这些都很好的。”
旁边的丫鬟见陆玉萱微变的脸色，尖声道：“二小姐就要这个，怎么不能要了？莫非还有人跟二小姐抢？”
“还真有人……”苏嬷嬷小声道。
“苏嬷嬷，你找我。”陆玉容站在门口，感觉气氛不对。
陆玉萱轻哼，指着陆玉容道：“不会是她和我抢罢。”
苏嬷嬷拿起那烫手山芋往流青手里一塞，笑道：“三小姐这是老祖宗要老奴交给你的，说是前夫人留给您的。”苏嬷嬷说完也不敢得罪二人，忙行礼出去了。
陆玉萱眼睛珠子快瞪出来了，伸出来的手还未放下，停在半空中，还未缓过神。
陆玉容瞥了眼那绸缎，心中猜到七八分，轻轻笑道：“我母亲留下的，二姐也要抢吗？”
抢？陆玉萱勾起红唇，她想要的东西，就没人敢要。
“我教你舞技这几日很是辛苦，别的就不求，很是喜欢这绸缎，也算是妹妹对姐姐的心意吧。”
好一个不要脸的说法，陆玉容出声反讥：“姐姐真是辛苦，教了我基本舞技后再也没了动静，这匹布怕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你！”陆玉萱冷笑，“好你个陆玉容，你自己舞技差还赖我头上，你这匹我要定了。”
陆玉容不知道陆玉萱哪来的自信，眼神冰冷，有种自然上位的气场，低声道：“这布是我找老祖宗求来的，你要是想要，找老祖宗要去吧。老祖宗是谁，老祖宗是陆府的天，谁敢在老祖宗面前造次。”
陆玉容懒得和她争，瞪她一眼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愤怒的陆玉萱。
“跟我陆玉萱作对，找死！”
噼啪几声，上好的绸缎撒了一地。
陆玉容拿上绸缎便出了府，皇城正街，屋子鳞次栉比，大道人来人往，这正街才是真正的挥金如雨，一掷千金。
热闹的街道偏角有一二楼的商铺，商铺宏伟大气，正中用鎏金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字—正裳阁。
此时，正裳阁的老板抱着一匹上好的绸缎，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少女。旁边的客人诧异，又是哪个贵女？
来此都是京城贵女，不敢怠慢，但接待都是掌柜或伙计，能让老板亲自出面的，还真没有几个。单看她的衣着礼仪，便知她绝非是普通女儿家。
陆玉容轻笑颔首，姣好的面孔带着几分贵气：“那就有劳了。”
老板赶忙回道：“应该的。”
“老板，新进的布匹放哪儿？”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抱着两匹布冒冒失失的跑过来，眼睛滴溜溜的转。
“没看我在接待客人，这点小事都不会。”老板立马改了态度，怒斥着。
女孩也不怯懦，轻轻道声明白便走了。陆玉容一直盯着那孩子，总是感觉在哪儿见过……
陆玉容盯着那孩子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呵，果然在这。
老板看着有些奇怪的陆玉容，赔笑道：“那是我店里的伙计，冒犯小姐了。”
冒犯，哪里冒犯？激动还来不及呢，她从腰间掏出钱袋来，塞到老板的手上：“这个姑娘我要了。”
老板诧异：“她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姑娘。”
“我看她挺好的，五十两够吗？”说着陆玉容又要掏钱，老板急忙摆手：“丫头能被姑娘看上算是她的福分，姑娘带走吧。”
流青扶着陆玉容出了正裳阁，小脸一直皱着，陆玉容瞥见好笑道：“刚见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问什么便问罢。”
“小姐，您是觉得听风院人手不够吗？为何买个丫鬟回来……”流青看着跟着他们的女孩，皱了皱圆润的鼻头。
陆玉容琉璃般的眼睛无辜的眨两下：“丫鬟，她才不是丫鬟。我瞧着她机灵，买回来给我逗乐子的。”
流青：“……”
小姐是越来越无赖了，正当腹议时，她的眼神一瞄，道：“小姐，那不是老爷嘛。”
陆玉容闻声看去，陆正元毕恭毕敬的等在一辆平常马车旁，此时下来一年轻男子，衣着普通但有贵气，陆正元立马附和着和男子进了酒楼。
陆玉容的眼神一亮，再看看那酒楼，比正裳阁还偏。
在这么偏的酒楼请客，岂不让她怀疑？
偏角的酒楼一进去，立马有个伙计迎上来，陆玉容淡道：“给我刚刚那两人旁边的房间。”
伙计一听，面露难色，刚那两人一看就是大人物，索性道：“姑娘，旁边的雅阁已经有客人了，要不开别间？”
她早料到伙计会这么说，勾唇一笑，瞬时姣好的面容如芙蓉开放，令人惊艳。伙计一愣，见过好看的姑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陆玉容从袖间掏出个钱袋，塞在他手里，笑道：“麻烦小哥，你便行个方便罢。”
伙计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咬咬牙：“姑娘这边请。”
上了楼杂音小了很多，临侧两旁都是雅间，伙计带着她一直往东面走去。
父亲故意把房间安排的这么偏，到底想谈什么？
走廊尽头，伙计带着她们进了房间。雅阁清新雅致，别具一格。
伙计示意她们旁边的房间便是，合上门出去。
陆玉容也不着急，先坐在窗边看看风景，端着茶杯轻啜。一刻后，旁边的雅间开门的声音响起，陆玉容才坐在墙对面，仔细聆听。
对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陆大人，这真是个好地方，偏僻又雅致。”
“殿下说的是，臣是偶然发现。”是陆正元的声音。
那边没了声音，好像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此次中秋盛典是个好时机，陆大人可准备妥当？”
“殿下放心，老臣一切安排妥当，且等那日看场好戏。”
太子沉吟半晌，才道：“父皇偏心也偏的太明显，愈来愈不把我这个太子当回事。哼，还有那个户部张梁胜，明的暗的，早都投靠慕容澈了罢，真以为我看不出吗？”
陆玉容不禁暗笑：最信任的老贼怕早已倒戈了。
太子这话明显意有所指，陆正元仿佛被戳中心事，转了话题：“老臣自是追随殿下。殿下，梁德焕软硬不吃，还需殿下多分耐心，若是有了他这个帮手，殿下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固。”
陆玉容一惊，梁德焕，此人正是她前世的父亲。陆玉容听得更仔细了，太子想笼络梁相？
不过梁德焕是当朝首辅，在朝堂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太子能收他为党羽，确实如虎添翼。
“陆大人说的对，不过我此次备份大礼送上，看他还能不能定住。”太子笑道，语气有势在必得的味道。
“大礼？殿下指的是……”陆正元好奇，还有他不知道的。
“可下了血本，父皇一直为淮南旱灾发愁，我将法子递到丞相府去，如何？”
陆正元焕然大悟：“原来殿下已有方法，一来给梁大人十足的诚意，二来彰显太子的治国手段和礼贤下士的态度，一石二鸟，殿下英明。不知殿下想的是什么法子……”
听到后来，太子也未透露，只说后面自然知道。陆正元应该快急死了罢，还想着暗自向五皇子邀功。
不过陆玉容最想知道，他们在中秋安排了什么好戏？
听得正起劲，突然，房间侧面有声响。一个暗门正从房间墙壁慢慢打开，陆玉容愣，还有暗室！
从暗室出来一男子，一身华贵灿金锦袍，黑发以玄金嵌玉冠整齐收束，五官俊逸，气势雍容。墨色瞳孔比常人漆黑三分，好像透不过一丝光亮。
此时那眸子透着森寒，见爬在墙壁上盯着他愣神的女子，冷声：“不是说这间房不许进人吗？”
旁边侍卫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往下落：“公子，明明是交代过的……”
陆玉容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男子皱眉，仿佛认命，挨着桌子悠然坐下，对陆玉容笑道：“姑娘，我不知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是三百两，还望姑娘对今日之事缄口。”面上笑，但未达心底，甚至有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半晌她未答话，男子看着她，只见她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变成了……喜悦？
侍卫皱眉，这么没有廉耻，公子好看也不能盯着吧。
陆玉容理清思路，眼睛移到那钱袋上，眼神一弯：“你威胁我？区区三百两就想打发？”
男子怒，见她的模样也不装了，眼神含霜，冷笑：“刚见你也在偷听吧，姑娘难道也对此事感兴趣？”
“不仅对这事有兴趣，对你也有兴趣。”陆玉容丝毫不掩饰，仿佛唠家常般。但旁边的流青早已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子一愣，杀意顿起：“找死！”
陆玉容还未看清，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脖子。
“只要我轻轻一捏，你的小命就没了。你是哪家千金，说话这般没羞耻！”他彻底展现出他的冷情，不时观察着陆玉容的神色。
陆玉容不止没有惊恐，简直是淡然：“想知道太子的法子吗？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