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双龙压城
那青衣人听到背后风声之时,慌忙转身,已然躲闪不及。
那锏顺着那人右肋之下直插而入,又自左肋之下穿出,“当”,扎入小馆儿的一根柱子上。
馆内众人“啊呀呀”地叫唤,那青衣人还未觉出来疼痛。
低头看着自己腰间血迹越来越大,“哇”的一声,蒙面黑布渗出黑血,成流而下,尸横就地。
其他青衣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追。
陈彦桥哈哈大笑几声,走进小馆儿,找一张临街桌子坐下。
“店家,喉咙甚渴,来壶上好的铁观音。”
“就……就就就来。”店小二忙不迭答话,去沏茶了。
纪恺夫心中暗数,青衣人已被他二人料理了十二个,连胡成在内,青衣人还余十个,只不过不知为何无人逃跑。
自忖:“这二人动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师父所言极是,果真‘天外有天’。
“尤是那肖倾城,虽不在佚名者排名内,但其功力我等即便不用吃喝,多少年勤学不辍,亦不敢言望其项背。
“就算师父他老人家,恐怕也只敢说是旗鼓相当,甚或不如。
“那‘南叶冲,北倾城,拨云落日一醉中’的说法端的抬举了衡山。”
念及此处,看了杨柏杉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想来心中所思相同。
“看来这仗胜负已定,只是肖倾城不欲杀那胡成,亦不知那胡成口中的援兵何时来到。”杨柏杉低声说道。
胡成若不提“别派功夫”还好,这四个字一出口,肖倾城杀心已动。
他为人不是特别拘泥小节,但之于“落日掌”,眼中却揉不得半粒沙子。
他之所以得名武林,三合帮帮魁身份不可不论,而这一套掌法更加功不可没。
之前虽有凭此掌法不胜之时,但认为是自己功力不足,殊非掌法之故。
今日但听有人“叫嚣”领教,更何况此人还是帮中一反水的堂主,如何不怒?
心思若不能一招便取对手性命,纵使不教江湖人嘲笑,也过不去“半掌渭水清”这一关。
“进招吧。”待陈彦桥在小馆儿中坐定,肖倾城悠悠开口。
言罢右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右掌掌背朝斜上慢慢伸出,指尖与鼻尖相齐,左手掌心向下,护住心口。
肖倾城一动,众青衣人均身子一紧,惧怕又有什么不对他心思,便暴起伤人,若伤人恐还好些,他却招招毙命。
故此他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众青衣人自是万分在意。
只不过蒙着黑布看不出神色而已,而身子、眼睛却早已显露无疑。
那胡成左脚点地,斜飞起来,右手戒尺似转非转,似横又竖,左手五指张开又合,屈极又伸。
肖倾城之前从未见过此招,当下沉身静气,右掌掌心向左翻过,左掌掌尖向外,两腕相交,缓缓推出,正是一招“旋龟判木”。
他虽不识胡成的招数,但“孤天落日掌”的招数,帮中多数人均相识得,何况一堂之主。
胡成那招名为“凤翔千阳”,乃动静相合的好手。
戒尺与左掌全依对手招数而变,动中守静,静能牵动。
他见肖倾城使那招“旋龟判木”,知其左掌势必半路成拳,急出戒尺横他手腕。
又知他右掌不待左拳攻到,即会虚空劈下,便左手掌心向上,撩了过去。
肖倾城待戒尺横到,掌势一沉,收于右腕“太渊”,右掌直劈下去。
胡成向上撩的一掌乃属虚招,他自不会和肖倾城硬打硬,右手微一用力,戒尺却转归左手。
这“凤翔千阳”胡成不知练过几万回,这左右换尺的功夫更为得心应手。
肖倾城未料到他还有如此一着,又不愿退缩,仍旧一掌劈下。
胡成原以为肖倾城不会以那肉掌来搏这精钢之物,哪知他真的劈将下来。
能不能抵挡没有十分把握,但念他恐怕不会取自己的性命,并不躲避,欲生接此掌。
岂料肖倾城顷刻之间念头已变,就要取他性命。
见他戒尺横在胸前,便转“劈”为“拍”,却是不常用的后着。
这一掌含着纯阳力道,印在戒尺之上。
若这掌劈下,十回倒有九回会发出木头开裂的声音,这次拍上,却了无声息。
一边是肉掌,一边是精钢之器,肉掌却占了上风。
胡成一时气血翻涌,不禁后退。
肖倾城顺手抓住戒尺,止住他后退之势,左手照他天灵盖拍去。
胡成一招未过便被击溃,心灰意亡,闭上双眼,意在要拍便拍,拍了是我运数使然,不拍是我的造化。
眼看就要拍上,肖倾城忽地左手斜挥,食、中二指之间多了一把飞刀,又按原路送回。
只听“叮”的一声,两柄飞刀落在地上,却是截落了另一把飞刀。
原是自长街西边射来一把飞刀,肖倾城耳听八方,虽与胡成打斗,耳中却听得左侧风响,故而探手夹住,又击落随后而至的另一把。
陈彦桥早已跃出小馆儿,右手单刀照西北掷出。
这次乃“当”的一声,又一柄飞刀击在刀身上,堕落下来。
又趁一青衣人分神的功夫,将他脖颈砍断,算作下雨天打了孩子。
肖倾城看也不看,左掌又朝胡成头顶击落。
那胡成自肖倾城截住第一把飞刀,便睁双眼,明白是慕少龙的援兵赶到,只不过迟慢了半步。
又见肖倾城拍来,心道:“看来他不欲留我性命,吾命绝矣!”
肖倾城掌到中途,忽地想起一事:
“此人暂不可杀,险些误了大事。与帮运相比,肖倾城之荣辱原不值什么。”
遂收掌不发,点了他“缺盆”、“渊液”、左乳“乳根”几个大穴。
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西边涌来四五十人,领先者二人,一人便是那慕少龙。其实即便不看,就凭那几把飞刀便知。
另一人正是那南阳分舵舵主陆青龙。
那余人当中认得的倒有不少,皆为南阳分舵弟子,看来那些不认得的也必属同舵弟子。
“来啦。”肖倾城乜了乜眼。
陈彦桥已拣起单刀退至肖倾城身后,喊道:
“慕少龙,此人触犯帮规,帮主正要施家法,你算什么身份?只不过一点水副堂主而已,竟敢阻拦?”
那慕少龙并不答话,只笑道:
“陈舵主昨夜那招“惊龙戏凤”,可真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纪、杨一听那人说话,便知他就是芙蓉客栈中的慕堂主,原来是一点水的副堂主。
其实早已猜出那慕堂主即为陈彦桥口中的慕少龙,只不过此时得以印证而已。
“自不敢与你那‘落燕三点水’相提并论。”陈彦桥一声冷笑。
又转向陆青龙道:“你竟与胡、慕勾结来赚帮主,真真吃下熊心豹子胆。
“帮主对你恩情如何?你也不怕被帮中兄弟唾骂?”
那陆青龙周身无特别之处,只不过一双枯手青筋毕露,每一根血管无论粗细均纤毫毕现,定属外家功夫好手。
虽然被骂,容色却不见有何变化,看不出喜怒。
“恩情?我在帮中可谓鞠躬尽瘁,几番出生入死,时至今日,只不过是舵主而已,着实要人心凉,今日不反,明日也反了。”
陈彦桥道:“气狭量窄,难堪大用,一个舵主已然抬举了你。”
“虽为舵主,却也不会……”陆青龙出言反驳。
慕少龙打断陆青龙:“陈彦桥,少逞口舌之勇。汪伦唱的与你如出一辙,还不是丧命?
“若你即刻站到这边来,还可留你一条性命。”
陈彦桥瞪圆双眼:“汪伦兄弟已给你们杀啦?”
“你那汪兄弟也非白死,若不然第二日晚间就要你们的性命,谁料给他坏事。”慕少龙已然承认。
陈彦桥气得“哇哇哇哇”直叫。
慕少龙扫一眼街上情形,说道:“帮主果然不俗。
“只不过,若非事起仓卒,原也不至于此。
“昨夜要依了胡堂主,不要我去寻陆舵主,今日你们必定逃之夭夭。
“却也无妨,今日这岳阳楼就是你们葬身之地!”
南阳分舵弟子早已散开,围住了肖、陈、胡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