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恰是我喜欢的类型
阆州驿馆
“望墨兄节哀,这一切都是意外,谁也没料到绾绾会如此任性,一个人溜出驿馆出去玩……”
萧云瑾右手手掌搭在一脸悲痛的唐墨肩上,面色阴沉如水。
唐墨眼角猩红,抬手抹了一把沁出眼眶的泪水,哽咽道:“这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好绾绾,才导致她出了事。”
萧云瑾叹了口气,眼底似有什么深沉的情愫在氤氲着。
他拍了拍唐墨的肩膀,“唐将军对接下来之事有什么打算?”
唐墨愣了下,抬眸去看萧云瑾,不知他何意,挑眉道:
“自然是为舍妹收尸,再将绾绾遇难之事告知青州那边的人。”
话罢,他无声地换了口气,手掌死死地攥紧了,眼角红得吓人。
此刻越窗而入的徐风,如刀割斧凿一般地落在他的心上。
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摔得面目全非的绾绾孤零零地趴在山谷里的画面。
他每呼吸一次,心口就火辣辣的疼。
“真是绾绾吗?”他摇了摇头,眉宇笼着最暗的光。
青筋暴起的手掌擒住身侧人的手腕,低低地问了句,“六皇子,那人不是我妹妹,对吧?”
萧云瑾沉声道:“绾绾的贴身丫鬟和音音表妹都确认了,难道你不信她们吗?”
唐墨愣了下,摇了摇头,手指无力地垂下。
是的,她们跟在绾绾身边多年,而他这个大哥一年也见不了绾绾几次,又怎么能……
房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少顷,萧云瑾低低的嗓音在房内缓慢漫开。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知此事关系到整个忠义府,甚至关系到整个京都。萧澈是何人?
他睚眦必报,生性乖戾,我们谁也猜不透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息事宁人,那一切都好办,但是如果他借题发挥,向京都发难,又该如何?
你我都知道这些年,青州早已不是以前的青州了,他萧澈已经多年不纳贡,受召也不进京,哪里还有封王的样子,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噱头来……”
唐墨怔了怔,眼底的悲痛顿时聚起了弥天大雾。
这些年来他和爷爷想尽办法,想将绾绾和萧澈的这桩婚事作罢,就是因为他们猜不透萧澈想做些什么。
自从青州惨败于南楚和北辽的那一战后,青州王变成了活死人。
年仅十五岁的青州世子从大萧京都千里奔赴青州,肩负起重担。
在众人都以为青州要易主之时,他却屡次打胜战。
他靠着果敢和狠厉在青州军中站稳了脚跟,击败了南楚和北辽的联军,也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但之后的行为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以战后青州土地贫瘠为由,婉拒了纳贡。
一开始到也情有可原,但是之后连着几年拒不纳贡,每年弹劾青州的折子数不胜数,皆被太后和顾丞相一句“稚子无辜”,轻飘飘的驳回了。
可现今太后身子大不如前了,陛下也掌了,青州是陛下欲除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绾绾和萧澈的亲事是先帝在世时定下的,除非萧澈叛乱,不然绝无退婚的可能。
看见唐墨神色越发的幽深。暗沉,萧云瑾趁热打铁道:“墨兄,万一萧澈以此为缘由,对京都发难,忠义侯府就是众矢之的。”
话罢,一股寒意沿着唐墨的脊背猛然窜了上来。
他在这片夏日的暖阳中打了一激灵,脸色煞白,却只能认命地闭了闭眼,“这如是侯府的命运,我们也只能接受。”
“不,侯府还没到绝路的时候,有一人能救侯府。”萧云瑾沉声道。
唐墨怔了下,冷着脸看向萧云瑾,一下子明白了他言之所指,剑眉紧蹙,瞳仁墨黑,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不可,为了独活而将一弱女子推入火坑,不可。”他反驳道。
萧云瑾眉头一挑,刺道,“其实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不过是将唐绾换成了别人罢了,又有什么不同?”
唐墨睁着一双清澈眼睛一言不发,张了张嘴,“不可……”
话音还未落,就忽然传来了一声推门的声音,下一刻就见一个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表哥。”林音音眼角湿润润的,低低地唤了声,缓缓地走入房内。
唐墨见到来人,想到二人方才说的话都被她听了去,不由地脸颊臊得慌,他喉结一阵滚动,“音音表妹,方才的话,你莫往心里去……”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林音音忽然在他的面前跪下,颤声道:
“表哥,音音自幼孤苦无依,是唐府将音音抚养成人,唐府就是音音的家,音音愿意为了唐府做任何的事,求表哥成全。”
“音音?”唐墨面色凝重,冷着脸瞪了一侧的萧云瑾一眼,想伸手扶起林音音,却被她的手拂落了,“音音,此事不可,表哥绝不会这么做的。”
林音音闻言,抬眸望着唐墨,小声哀求道,“表哥,是音音自己愿意的,如表哥不答应音音,音音就跪死在此处。”
唐墨浑身一怔,后退了半步,看着这张和绾绾极为相似的脸庞,他有些恍惚。
她一掉眼泪,他的心里就跟着一紧,巴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
但是她求的并不是好东西,他答应了,就是将她推入无底的深渊。
绾绾和萧澈成亲,是真的避无可避,但是……
“唐墨,你到底在犹豫什么,音音表妹这一举实属女中豪杰,本王佩服。”话罢,萧云瑾对着跪着的林音音施了一礼。
唐绾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画面都甩开了去。
眼下男女主那边的剧情应该是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就是女主林音音代替唐绾,半个月后在青州和萧澈拜堂成亲。
不对,她穿来此处已经有几天了,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已经五天了,那么也就是还有十天就到萧澈和林音音的大婚之日了。
想到这里,她侧眸去看在软塌上闭目养神的萧澈,一双明亮的杏眼忽闪忽闪的。
但是这人找了个和未过门妻子长得极为相似的外室真的好吗?
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她双眸顿时瞪大,眸底浮现了一抹慌乱。
等等,他今日的言行举止都和昨日不一样,对她不再是横眉冷竖,而是极尽温润、儒雅,就像是个谦谦君子。
莫不是她昨夜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透露了什么,让他怀疑了她的身份,又或者是他猜到了她的身份?
毕竟五年前他在京都当质子时,唐绾和他见过不少次,她都能认出他来,那么他呢?
想到这里,她浑身冰凉,又觉得不对,二十岁再怎么变还是会有十五岁的影子,但是十六岁和十一岁相差得还是大的。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稍稍镇定些,暗暗下定决心。
不管他眼下怀没怀疑她,只要他派人去查,就会发现“唐绾”好好的待在送亲的队伍中,自然就会打消对她的怀疑。
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将这小马甲捂紧了,万不可让他瞧出端倪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望向萧澈,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那双寒星烁烁的眼眸,眸底如凝冻了整片的冰雪。
下一瞬,他忽然勾唇一笑,“我就这般好看?”
偷看被抓包的唐绾连忙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公子也在看我,难道我也好看?”
少女故意掐着嗓子,说出了这般娇柔做作的话,让萧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往日,这人早就被他丢出了马车。
不对,如是常日,他断不可能和一女子同乘一辆马车。
他忍着心里的膈应,唇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看起来极为的温和知礼,“当然了,虽不是极美,但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唐绾:“……?!”你是有多熟练,才能这般张嘴就来?
她怔了片刻,捂住脸颊低低地笑了几声,似是害羞,又似是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