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为洛师伯送行
春分已过,七点不到,天已大亮。
小区里的几棵梧桐树还没长叶子,两个老人正在树下锻炼身体。不远处就是停车场,易守一拿着车钥匙唤醒了车。此时,空中传来几声鸟鸣,易守一抬头望去,一只喜鹊飞出了小区。
都说抬头见喜,可今天并不是个喜事。易守一这么想着,发动了汽车。
玄鉴国学文化会馆在怀柔区创新文化产业园内,离雁西湖不远,那个时候这里还没建科学城。怀柔区一半是城区,一半是山区。玄鉴国学文化会馆就在产业园西北,后面群山环抱,前方溪水环绕。由于入驻企业不多,停车场的停车位永远停不满。
易守一把车停好后,就往会馆方向走去。
会馆门口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道院”。
会馆的建筑设计借鉴了苏州园林的设计风格,白墙青瓦间到处是山石翠竹,墙壁上镂空的观景窗配上随处可见的亭台设计,也有了移步换景的味道。
易守一沿着主路走了几分钟,在前方不远处看到有个云起轩。
面前恰巧有穿着白色茶服的服务人员走过,易守一向他询问了“玄鉴馆”所在,服务人员给他指了方向。
道院占地面积不小,虽然没有苏州留园那么大,但把这里当个公园不成问题。易守一进门的时候,可没人给他配发地图,凭着服务员的描述,他还是很快找到了玄鉴馆。
玄鉴馆在道院的后院,也可以称为内院。
内院门口,两个穿着白色茶服的女子站在那。
易守一刚想进去,其中一个女子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先生,不好意思,里面只有会员才能进。”说话的女子大约三十来岁,和茶馆里的茶道女差不多少,她是微笑着说这句话的,言语间很是客气。
易守一正要给青衫打电话,巴离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巴离也是周道玄的徒弟之一,她个子不高,纤瘦,乌黑顺直的头发搭在肩上,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细眉、薄唇,看上去属于那种生人勿近的类型,骨子里透着一股距离感。
巴离问道:“你是易师弟?”
“对,我是易守一。”那个时候的易守一还不认识巴离。
巴离伸手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徽章递给易守一,“青衫让我接你,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女子看到易守一手里的徽章,笑着说道:“刚才不好意思,师兄里面请。”
易守一随着巴离迈步进了内院,眼光却落在自己手里的这枚精巧的徽章上。
徽章是圆形的,图案像来之德的左旋太极图,是一个同心圆的设计。这个图案易守一在周道玄给的材料上见过。太极环上有八组小圆圈,第一组一个圆圈,第二组两个圆圈,以此类推,第八组八个圆圈。这八组小圆圈按照先天八卦的位置和其所代表的数,排布在同心圆的外太极环上,中间的同心圆里则是一个白底北斗七星图。
易守一一边跟着巴离,一边低头看手里的徽章。
巴离没有回头,边走边说道:“内院是玄鉴门徒的道场,守在门口的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易守一听到这句话时,便将那枚徽章放在大衣口袋里,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此刻,巴离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易守一,“玄鉴门徒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你是师父亲传,属于内门弟子。”
易守一入门一月有余,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玄鉴协会这么庞大,他问道:“那玄鉴门徒到底有多少?”
“外门弟子不知道有多少,内门弟子,师父这支算你只有八个徒弟。”巴离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
易守一想到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师兄,于是赶紧问道:“还未请教……”
“我姓巴。”巴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仍旧没有回头。
巴离身上这种距离感很容易劝退别人,正如易守一在门口见她时,对她的初断——生人勿近。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个圆月门,前方是一个以红色漆木为主体的建筑,六扇对开的半镂空门,让玄鉴馆看上去典雅气派。园内有一座假山,山上有一泓清泉,山下则是一个石砌的鱼池,山水之间,掇叠自然。
从圆月门到正厅,有条石径,此刻玄鉴馆的正门是紧闭的。
易守一觉得这个建筑和苏州的五峰仙馆形似。在市郊想复刻一个五峰仙馆实在是太奢侈了,但是求个形似不难。
跟着巴离,易守一来到了侧厅,这里坐了很多人,他环顾一周,只认出青衫一人。
青衫正和一个看上去三十几岁,体态偏胖的男人闲聊,看到易守一走进来,赶紧起身,带着那人一起朝这边走来。
青衫指着易守一对那个男人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易老师。”
随后,青衫又指着身边这个男人对易守一说道:“这是老四,你叫他刘大明白就行。”
“我就不配有个名?”显然,那男人对青衫的介绍并不满意,他转头对易守一说道:“别听他的,我叫刘宇。”
说完,刘宇主动伸出手去,易守一同他握了手。
青衫边笑边说道:“巴离师兄你们刚刚认识了吧,咱们这边不分男女,先入门的都叫师兄。师父这边的徒弟,今天就来了咱们四个。”
从后院门口走过来的时间不长,易守一和巴离也只是随便聊了两句,刚刚只知道她姓巴,现在知晓全名便正式和师兄打招呼:“辛苦巴离师兄出来接我一趟。”
“不客气。”巴离说完看了一眼青衫。
刘宇说道:“易老师,你长我几岁,叫你师弟我也叫不惯,师父不在的时候,我还是叫你易老师。我跟你说,易老师,青衫特别不靠谱,应该他去接你的,他不去,他让巴离接你,你瞧他这人品……”
巴离瞧着刘大明白要和易守一深聊,自己就默默走开了。
青衫和刘宇都知道巴离就这性子,根本不介意。
易守一知道刘宇是开玩笑,于是应道:“我入乡随俗,按师门规矩,你叫我师弟就行。至于青衫,我跟他还是比较熟了。”
青衫一听,一脸堆笑的对着刘宇说道:“你看,我就说咱们新来的师弟随和。”
青衫指着刘宇,对易守一说:“我刚就跟他打赌,我说你就是特别随和的人,所以才没出去接你,刘大明白和我打赌就没赢过。”
其实是青衫和刘宇聊起客户公司的风水问题,聊得起兴,不舍得中断话题,这才让坐在一旁的巴离去接人。
易守一倒是不介意谁来接他,他只是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劲,于是小声问青衫,“今天不是来送师伯的吗?”
青衫脸上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是啊,那是下午的安排。”
“下午的安排?”易守一满脑子都是问号,此刻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咱们上午是什么安排?”
“玄鉴门徒聚聚,顺便,师伯想见见你,所以我才让你早点来,师伯今天要见的人挺多的,这会儿师父跟师伯正在主厅说话呢。”青衫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顾及易守一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难理解。
刘宇实际年龄四十岁,他肤色偏白,再加上人有点微微发福,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的,他一直觉得青衫年纪小,办事不牢,见状赶紧插嘴,“易老师,走,出去抽根烟,青衫跟你说不明白,我一说你就懂。”
青衫笑对着易守一说道:“知道为啥管他叫刘大明白吗?啥他都明白!”
刘宇这会儿就把易守一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说道:“别理他,走,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