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果我死了，你的报复不就成功了吗
几分钟后，整个城市再次在大雨中变得模糊起来。
这次的雨势比刚才还凶猛，雨点越落越急，江若琳站在雨幕里，全身瑟瑟发抖，她的牙齿不停地上下碰撞着，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觉得冷极了。
或者，更冷的是她的心吧。
她就这样孤独地站在雨幕中等着殷野璃的到来。
很快，殷野璃那颀长而俊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中。
他撑着伞朝她走过来，眼中有她捉摸不透的复杂神色，她盯着他看，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他是那么陌生。
就好像她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焦躁与忐忑。
他们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可是他走向她的这几秒钟，在她心中长得就像是一个世纪。
终于，他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把手中的伞都撑到了她的身上，雨水瞬间被阻隔。
可是江若琳的心里，依旧大雨滂沱。
她的头发因为雨水的浇注贴在了额头上，此时雨水还从她的衣服上、头顶上不住地流淌下来。
她的模样看起来憔悴而狼狈。
殷野璃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轻轻地帮她捋顺额前的碎发。
“若琳……”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若琳抬起头，殷野璃俊美的脸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眼中，他的眼睛如同玛瑙一般闪亮，他颀长的身体站在她的面前，修长而白皙的手为她撑着雨伞。
在雨幕中，他圣洁得就像一个一尘不染的天使。
江若琳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庞，她就这样看着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莫名地开始心痛。
她也分不清自己脸上滑落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良久，她哽咽着声音开口：“野璃……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是吗……”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她的视线和殷野璃的视线接触，她的眼神既不安又期待。
否认吧，拜托你。她的心里好像有个小小的声音响起了，一遍遍不停地重复着。
在等待的几秒钟时间里，她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寒冷，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等待着他的回答，似乎迫不及待希望他能立刻说出答案，又似乎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她整个人显得矛盾极了！
他们离得这样近，在雨幕中共撑着同一把伞，可江若琳却觉得他离她是那样远。远到她无法捕捉到他眼中真实的神色，远到他的模样落在她的眼中，都是模糊而迷离的。
雨点不停地在他们两个人的周围落下，就像瀑布一般将两个人围绕在中间。
殷野璃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他似乎早就料到若琳会问他这句话一样，他表现得很从容。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实在称不上微笑的弧度。
他的眼中有雾气升起，眸子的颜色变得模糊不清：“对，我确实是有目的地接近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你们江家。”
在他冷漠的话语中，江若琳已微微怔住。
“江若琳你知道吗，你的爸爸江泽海挪用公司的公款，却将这一切罪行都推到了我爸爸的身上！要不是这样，我爸妈就不会遭遇车祸！要不是这样，我就不会变成孤儿！”
殷野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嘴角抽搐，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气息。
“江若琳，我就是在利用你。因为我要报复你们，我憎恨你们江家的每一个人！”
“和你亲吻的照片，以及江泽海中风的消息，全部都是我透露出去的……”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说道，“还有，林佑慧也是我故意安排在江若昇身边的，让你们兄妹俩都为情所困！这回你全都明白了吗？”
殷野璃一口气说出这一切，他的情绪太激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江若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默默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而疏离的殷野璃，心紧紧地揪在一起，她似乎忘记了怎样流泪，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你真的没有一点儿喜欢我吗？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凄然，她盯着他那好看的眸子，心碎成一片片。
风呼呼地吹在耳边，雨越下越大，远处雷电的轰鸣声愈加清晰，仿佛就响在耳边一般。
又好像在心里炸开……
但是渐渐地，时间仿佛静止了，全世界好像都变得不存在了，她的眼中只能看见他，那个冷漠而陌生的他……
那个与过去温柔的殷野璃截然不同的他……
那个刚刚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报复手段的他……
全世界在这一刻，雨雾漫天。
很久很久的沉默。
让人窒息的沉闷充斥在空气中，让人躲闪不及。
终于，殷野璃看着江若琳，将头轻轻地点了下去，随后，他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彻在雨幕中：“是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声音似真似幻，听在江若琳的耳中是那么缥缈。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将她所有的幻想熄灭。
他就这样狠心地抽走了她溺水时的最后一块浮木，看着她生生地溺死在水中。
他在冷笑，他在嘲弄，他脸上闪现的是那样不屑一顾的表情。
全世界的光芒在这一刹那都隐匿了。
那种心痛的感觉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这一刻，江若琳只觉得心如死灰。她想哭出来，却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泪水。
她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呆滞在原地。
又像是一条失去了水而死在岸边的鱼。
过了好半天，江若琳都没有挪动半步。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她居然笑了，笑容那么凄然。
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看着殷野璃，久久地看着他，沉默着。
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雨水打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噼噼啪啪，又像是直接敲击在人的心上。
狠狠地敲击着！
殷野璃诧异地望着眼前的若琳，他看着这个笑容凄然的女孩子，突然间，内疚感充斥了他的心，他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长久地沉默，对视着。
突然，江若琳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她决绝地转过身大步跑开，跑出他的雨伞，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面，就像是倔犟地跑出了他的世界。
是的，她要逃离他，她要飞快地逃离那个属于他的国度……
那个她曾经无限向往，无限眷恋的国度……
是不是逃离了他，她就不会再这样心如刀割般难过，她就不会再这样伤心地流泪？
大雨滂沱，打在她的身上。
江若琳并不觉得冷，她就像丢失了灵魂一般，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只是心痛依旧挥之不去。
她就这样目光呆滞地走在雨里，仿佛要让自己融在这瓢泼大雨中。
心痛得无以复加。
殷野璃撑着雨伞，愣愣地看着江若琳转身跑远，他的心在瞬间变得极为不忍，片刻过后，他匆忙朝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滂沱的雨让天空变得愈发暗沉，就如同一片密不通风的黑布一般，将整个世界的光亮全部掩盖住。
风急雨骤，乌云严实地压下来。
让人那么难过和绝望。
江若琳脚步踉跄地走在雨中，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又或者，她根本就没地方可去……
她的灵魂好像从身体抽离了，她不管不顾地朝前走，丝毫都没察觉到自己走到了宽阔的马路中央。
殷野璃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看见她冲出了人行道，闯入车流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加快脚步，朝她的方向快速地奔过去。
江若琳神情木然，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周围的一切。
与她擦身而过的汽车气愤而粗暴地鸣起了汽笛，随着司机的一声声咒骂，一辆辆汽车猛然驶过她的身边。
雨水飞溅在她干净的衣服上。
她却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丝毫不在意。
一辆汽车径直朝她开过来，刺耳的鸣笛声响彻在半空中，她依然呆滞地走着自己的路。
那辆车越驶越近，汽车司机的咒骂声越来越大。
只是江若琳依然没有丝毫警觉。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那辆车就要冲过来了。突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冲了过来，他一把便拉开了还在往前走的若琳。
雨伞跌落在地。
江若琳被稳稳地拉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竟然是殷野璃！
他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眼中，还是那么俊秀好看，真的圣洁如天使。
若琳的心又开始剧烈地疼痛，她拼命挣脱了他的怀抱，脸上那抹凄然的笑容再次浮现出来了。
她的情绪突然失控，变得极为激动，她对他大声地喊道：“你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如果我死了，你的报复不就成功了吗？”
她的声音在风中撕扯，雨声吞没了些许音节，她的眼泪刹那间难以抑制地顺着脸颊下落。
咸涩的味道，一直流淌到唇边。
她神情凄然地看着他。
雨幕中，她的笑容就如同开败的樱花，花瓣散落一地，被雨声冲击着，被风侵蚀着。
凋零成尘……
她就这样流着眼泪看着他。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只是心里却如针刺般难过。
那样细碎却真实的疼痛感。
那把雨伞被孤零零地扔在路上，被风吹着，发出“嗖嗖”的声响，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殷野璃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江若琳，他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用力地抱着她，生怕她消失了一般。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湿漉漉的气息，雨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像是蔓延开的无尽的忧伤。冷风中，他能感觉到她在瑟瑟地发抖，娇小的她看起来更加瘦弱。
他心里不禁升起一抹真切的疼惜。
看着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的心剧烈地疼痛着。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若琳试图挣脱开他的怀抱，他的手臂不禁收紧，更加用力地将她圈在怀抱里。
他生怕一松开手，就会失去她。
他看到她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泛着黑亮的光泽。他不禁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她那湿润的长发，心痛不已。
悲伤的情绪将雨幕中的两个人紧密地笼罩。
终于，江若琳不再挣开他的怀抱，这一瞬间，她仿佛觉得那个温柔的野璃又回来了。
那个体贴细心的野璃又回来了。
那个她心爱的男孩又回来了。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怀抱里，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那股久违的好闻的薄荷香气。
薄荷的清香混合着潮湿的气味，似乎更多了几分清新。
她转过脸，将泪水尽数洒落在他的胸前，她感觉到他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浸湿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一瞬间，周围喧嚣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的眼泪一直流淌着，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突然，一辆汽车呼啸着朝他们站立的方向飞快地驶来！
那样快的速度，发动机的引擎声在雨幕中叫嚣着，被风雨声拉扯得有些变了调。江若琳刚巧一抬头，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那辆车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带着呼呼的风声，径直朝他们两个人飞驰而来，那迅猛的速度根本就让人来不及躲避。
“野璃，小心！”江若琳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声音在雨夜中听上去那么的悲凉。
随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殷野璃推了出去。
殷野璃被她推开之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接着跌坐在地上。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砰——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响，车体撞上人体，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江若琳的身体就如同美丽的樱花花瓣一般飞起来，然后她像是刹那间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缓缓跌落在了地上，仿佛用生命舞动着最后的乐章。
瞬间，鲜红的血液从她身体的每个伤口处流出来，静静地流淌着，混合着地面上的雨水，四散开来。
殷野璃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大脑如同短路了一般变得一片空白，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似乎听到了天边星星陨落的声响。
“若琳！”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在雨幕中，他支撑着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朝血泊中的人狂奔过去。
殷野璃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地上的雨水往低处流，汇成了一个个小水洼，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几次险些跌倒在水洼中。
终于，他奔到了江若琳的面前。
“若琳！”他大声地叫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心痛和焦急。
一抹樱花般的笑容荡漾在江若琳的脸上，她的眼底弥漫着晶莹剔透的水雾，她眼神充满柔情地看着他，带着那么多的眷恋与不舍。
他痛苦地看着她，大声地叫她的名字：“若琳，你怎么了？若琳，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在雨中狂吼着。
她真的流了太多的血，周围的地面上都是一片殷红。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流淌成一条条红色的印记。
那么触目惊心！
她勉强勾起嘴角，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她的眼眸变得更加澄净。她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野璃，拿我的命还你爸爸妈妈的命，这样可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他狂乱地重复回答着，声音中有隐约的哽咽。
她的眼里顿时暗淡无光，她白皙的手伸向他，似乎想摸摸他那张俊秀的脸庞，可是手臂刚提到半空中，很快就无力地垂下……
她那好看的眼睛缓缓地闭上，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有泪水在颤动着。
她失去了意识，沉沉地昏迷了过去。
“若琳，若琳！”殷野璃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天幕越发沉了下来。
雨依旧哗哗地下着，落在她姣好的脸庞上。
他轻轻擦拭她的脸庞，试图将那些雨水抹去，生怕那些雨水会弄脏了她好看的面容。
雨声淅沥。
他用低沉的声音兀自说着，似乎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自言自语：“若琳，你不可以离开我……若琳，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可惜她并不能听到。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恬淡而柔和，那么静谧。
她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暂时逃离了悲伤的一切。
医院病房里。
闵俊贤一个人默默地守在病床前，江泽海依旧没有醒过来。
闵俊贤心里暗暗地思索着，若琳跑出去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她究竟跑到了哪里，他开始有些懊恼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激动地把那些事实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若琳能够承受吗？她现在应该是去找殷野璃了吧？她此刻已经见到他了吗？可是她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一个个疑问在闵俊贤的脑海中回旋着，他的心情异常烦闷。他坐在江泽海的病床旁边，低着头，时不时焦急地看向手腕上的表，随后又抬起头瞥向门口。
门口空空如也，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行走着，在安静的夜里，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窗外的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下了好久好久，丝毫没有止歇的迹象。
大片的黑暗将整个夜晚紧紧地包裹住，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
闵俊贤收回目光，他的心情变得异常急躁。他站起身来，反复地在寂静的病房里踱来踱去，脚步声显得那么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的眼睛不停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他的眉宇间满是失望的神色。
突然，他听到身后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俊贤，是你吗？”
他疑惑地回过头去。顿时，他的神情变得无比惊喜，江泽海醒过来了！
闵俊贤慌忙走到江泽海的病床前，他轻轻地俯下身，紧紧地抓住江泽海的手，他的声音中满是惊喜：“江叔叔，是我，你终于醒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无比激动。
江泽海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只是看到眼前的俊贤，他的眼中涌动着欣慰的光芒。他勉强移动了一下视线，虚弱地问道：“若琳和若昇呢？”
闵俊贤沉吟了几秒钟，说道：“若琳出去了，若昇……不见了。”他顿了顿，见江泽海的眼神暗淡下去，急忙宽慰他，“不过我一直在给他的手机留言，我想他明白这一切事情后，很快会回来的。”
江泽海点了点头，他的眼中满是慈爱，说道：“俊贤啊，还是你最懂事。”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小的时候江叔叔就很喜欢你，一直都想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闵俊贤轻轻地冲江泽海笑了笑：“江叔叔你放心吧，其实若昇也很懂事，只不过……他是一时想不通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江泽海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显出几分欣慰的模样，他静静地闭目养神，又似乎是在默默地等待着儿女们的回归。
突然，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了电话的音乐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看到电话上显示的号码，闵俊贤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不过他很快接起电话，紧接着，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问道：“是闵俊贤吗？”
“是的。我是闵俊贤。”
“若琳出事了，现在就在她爸所在医院的一楼抢救室……”
“什么？就在这所医院的一楼吗？”闵俊贤的表情突然呆滞，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好半天，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突兀。
他的心里一阵冰凉，愣了几秒后才从这样的怔忪中清醒过来。
若琳……
他心里默默地喊着这个名字，一瞬间，深深的恐惧感席卷了他的整颗心。他夺门而出，对身后江泽海的呼喊置若罔闻。
“俊贤，你要去哪里？俊贤，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江泽海疑惑而担忧地问道，可是闵俊贤已经顾不上回答，他从病房里快速冲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了电梯前，呼吸急促而剧烈，心里反反复复地被一个念头折磨着。
若琳，你千万不要有事……若琳，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心里十分焦急，电梯却迟迟没有到这一层，他伸出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该死！”他看了一眼电梯上面的数字显示，随后毫不犹豫地冲向了不远处的楼梯。
“噔噔”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就如外面那紧密的雨声一般急骤。
他的心被强烈的恐惧占据着，脚步不敢停留，他要快一些见到若琳，他要确保她是安然无恙的。
他的脚步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分外心惊。
终于，他到达了一楼，也就是若琳所在的楼层。他四下环顾着，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便清楚地看到了急救室前面亮起的红光。
那簇红光在暗夜中显得诡异而刺目，只看了一眼，便有深深的惊恐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若琳应该就在急救室里面了……
想到这里，闵俊贤的心就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般疼痛，他的脚步沉重，一步步朝急救室的方向走过去。
离急救室越来越近了，他一眼就看到在急救室外面，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那个身影颀长而挺拔，气质独特，和周围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闵俊贤响亮的皮鞋声响彻在寂静的空气中。那个身影闻声回过头来，于是殷野璃那张俊美而冷峻的脸便呈现在闵俊贤眼前。
他的眼里满是幽暗的光，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水一般，眉宇间浮现出隐隐的担忧神色，干净的衣服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那一块块的红色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红莲一般，炽烈而惊心。
闵俊贤的心里一阵剧痛，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力气过大，关节处都有些发白了。
那是若琳的血吗？这样看来的话，她一定伤得很重了……
他的心难以抑制地疼痛起来，眼神更加深沉，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殷野璃，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
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似乎还有隐隐的硝烟味道。
闵俊贤很快便站到了殷野璃的跟前，他看着殷野璃，眼里的那抹阴沉显得更深了，他的嘴角因为愤怒而微微地抽搐。
殷野璃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突然，闵俊贤抬起手，用尽全力，一拳朝殷野璃的脸上挥了过去。
这一拳很重，拳头都带着风声，“嗖嗖”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听在耳朵里透着冷冽的味道。
然而殷野璃仿佛早有防备，他将身体向旁边倾斜过去，轻巧地躲开了这一拳。
闵俊贤一愣，第二拳紧随而至。
在他的拳头还没有完全挥出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俊贤，住手！”这声音有很强的震慑味道。
那是属于江泽海的声音。
闵俊贤瞬间愣住了。
他再也顾不得与殷野璃的较量了，猛地回转过身，朝不远处的江泽海快步走过去：“江叔叔，你怎么来了？”
闵俊贤很是惊讶，他显然没有料到江泽海会从病房里跑出来，更加没有料到他会尾随着自己一路跑到急救室。他急切地上前扶住了因为身体虚弱而微微摇晃的江泽海。
江泽海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大碍，他炯炯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殷野璃，带着审视的神情，然后便在闵俊贤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若琳在里面吗？”江泽海的眼中有掩盖不住的心痛。
片刻的沉默，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殷野璃冷冷地看着江泽海，眼中一瞬间溢满了仇恨，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江泽海的瞳孔瞬间紧缩，他的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绝望。
只是短短几秒钟，他恍若苍老了十几岁，额角的华发更加刺目，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软弱无力，仿佛透支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痛心疾首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我，惩罚我……”他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声音带着哭腔。
旁边的闵俊贤默默地听着，心又开始痛起来。
空气中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冷笑声。
那笑声阴冷至极，寒冷如冰，隐约溢满了挥之不去的仇恨气息，犹如把人推入了冰窖一般。
透心的寒冷。
江泽海有些诧异，他缓缓回过头望向这笑声的来源。
是殷野璃。
此刻，他的眼中满是仇恨的光，他定定地望着江泽海，眼睛危险地眯起，眼中猛然多了一抹嗜血般的光芒。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这辈子真的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嘲弄的意味写满了他的脸。
他看着江泽海的脸庞，微微眯起的眼中闪现出一抹悲痛的光芒：“那么我的爸爸殷时泰呢？”
随着“殷时泰”这三个字缓缓吐出，江泽海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一下子苍白至极，他的全身开始微微战栗起来。
“你是殷时泰的儿子？”他的声音颤抖了，因此听上去有几分惊恐的意味。
殷野璃看着他，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瞬间，江泽海仿佛明白了一切，惊愕和恐慌盈满了他的眼睛。沉默几秒钟后，他绝望而痛苦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走廊上：“都是我造的孽！可是，为什么要惩罚可怜的若琳啊！有罪的人是我！应该惩罚我才对！”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走廊墙壁上的钟在不知疲倦地行走着，滴答滴答……
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白色，让人感觉压抑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