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厌胜
“怎么不是？埋在你家墙里，不是小宇还能是谁？你魔怔了你！”
陈兴一骨碌爬起来，拽住她的领子劈面就给了她一巴掌，抽得陈莲鼻血横流。
一巴掌果然让陈莲闭了嘴，但是她面如死灰，好像刚刚那一眼让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陈兴一松手，她就像一条被锤了一棍子的鱼，软趴趴地瘫软了下去。
陈兴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转身从木柜子里把外甥抱出来，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窗外下着雨，水汽的潮湿让屋里的温度骤降，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凑过去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可还不等我凑近，陈兴却忽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扭头看我。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想我这跟着你们大老远地赶过来，孩子也给你们找到了，不说感谢感谢，也用不着拿这种眼神看我吧。
还不等我的不悦表现在脸上，陈兴脸已经白了，他指着沙发上的孩子哆嗦着问：“这孩子是谁？陈莲这孩子特么的是谁家的？”
啊，原来不是在看我。
我恍然，但随即又被他的话把心吊了起来，赶紧上前一步仔细察看这个孩子。
孩子比刚才好了一点。
呼吸明显了一些，可苍白的面色依旧没有褪去，看不出什么活气儿，倒像是镇上大马戏团来演出时候，那些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标本似地，有一种黏腻的冰冷。
只是孩子手脚姿势似乎有些奇怪，我心里犯疑，便强忍着心里翻腾的抵触，小心地掀开他的袖口和裤腿查看，想要一探究竟。
这一看，不禁心口猛地跳了几下。
那属于小孩子的纤细手腕和脚踝上，竟然用红线密密匝匝地捆了几圈，在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整齐鲜活。
身后陈兴已经把陈莲从地上揪起来，发了疯似地摇晃她，试图让她说出这孩子的来路。
可陈莲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眼神涣散，头发被摇得前后甩动，脸上却一点情绪都没有，活似个破布娃娃，一个字都不肯说。
我摆摆手，示意陈兴住手，才盯着陈莲道：“说吧，你们把小宇的命格换给这个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陈兴唬了一跳，扭头去看陈莲，却见陈莲原本涣散的眼神竟然有了反应，他赶紧朝我问道：“小师傅，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说‘你们’？意思是这不是我妹子一个人干的？会不会是你刚刚算出来的那个什么有感情纠缠的人？可他俩咋敢杀人呢！我的老天爷，这是杀人啊！”
说到后来，这个汉子拍着大腿几近崩溃。
我不禁一叹，“从面相上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这不是单纯的杀人。”
陈兴像是抓到了一线希望，满眼期盼地看着我，“不是单纯的杀人？难道是误杀？”
我摇摇头，眼睛盯着陈莲，一字一字地道：“这不是单纯的杀人，这是厌胜。”
“厌胜”二字一出口，陈莲脸色就变了。
我却并没有住口，反而继续道：“厌胜之术，据说传自木匠师祖鲁班，多数是用来诅咒别人，也有少数用来招吉纳祥，据我所知，有一种就可以换命，这木柜子里躺着的孩子就刚刚好被人施展了这样的术，他的命格已经换成小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要等到他死了，小宇就会被人送回来，而那时的小宇，已经成功顶替了这孩子的命格了。”
我每说一个字，陈莲的表情就变化一分，等到全部说完，陈莲的脸上已是十足的惶恐。
“我……我也不知道，是他说的，他说这事儿绝对没有问题，他说我家小宇要有一场劫数，只要用这个法子换了命，以后不但平安顺遂，还能大富大贵，他让我啥都不用担心，只要等着小宇孝顺我就行了，我就鬼迷心窍……”
她掩面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陈兴目瞪口呆，指着沙发上的孩子颤声问道：“那这孩子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陈莲放声大哭。
“他是谁！”陈兴红了眼，“小宇又在哪？”
我摇头一叹，替陈莲答道：“他大概就是操办你家装修的瓦匠，至于小宇，这会儿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陈莲一听就慌了，扑上来抱住我的腿急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说过绝不会有闪失，你胡说，我的小宇怎么会死呢！你胡说！”
我拨开她的手，无奈地道：“本来他们说在河边发现小宇的鞋子，我还以为是他在故布疑阵引开关注，因为我十分确定小宇就在你家里，可偏偏你信了他的话，给小宇和这个孩子换了命，我想小宇可能已经被他抛在了河里，你们顺着河往下游找，兴许还能找到。”
陈莲涕泪齐流，拼了命地爬起来往外就冲，陈兴要去拦，可哪里拦得住，反被她甩了一巴掌，挣脱出去，一头扎进了门外的倾盆大雨里。
陈兴想去追，可想了想还是长叹一声回转过来，朝我一抱拳，“小师傅，今日幸亏有你，不然这孩子准会在墙里憋死，到时候更是造孽，这是一点谢意，您千万收下，改日我必登门道谢。”
说着拿出一个牛皮纸裹着的纸包往我怀里塞。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了，想了想指着沙发上的孩子道：“这孩子恐怕还得好好照顾，厌胜之术极伤元气，就算醒了也要养上半年一载。”
陈兴搓了搓手，一脸为难，“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只怕回头警方来了也是一团麻烦，唉，真是家门不幸。”
我也是一叹。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相面看卦，也是第一次把奶奶教我的本事学以致用，万万没想到竟然遇上这么一桩荒唐事，实在是唏嘘。
想到这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今天这事儿纯是我一时冲动才搅合上了，回家还不知道奶奶会怎么骂我。
我胡思乱想的功夫，陈兴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忽地道：“小师傅，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能问问是哪来的也行啊。”
我一拍脑门，心道我到底还是经验浅，怎么一乱就把这事儿给疏忽了，这孩子如果不解术恐怕三五天也醒不过来。
面上丝毫不露，我郑重点一点头，跟陈兴要了剪刀和糯米，走到沙发边，用奶奶教我的法咒加持在剪刀上，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他手脚上的红线。
红线一断，竟然像橡皮筋一样收缩成一团，在沙发上不断地扭动，活似两团红色的线虫，我瞧着奇怪，赶紧示意陈兴找个玻璃罐子来，同时手上不停，将用清水浸泡后的糯米捞出来敷在被捆扎的痕迹上。
那痕迹乍看之下毫无异样，可被糯米一敷，竟然发出滋滋的声响，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散出来，这些黑气被糯米吸附，很快就把糯米染成了黑色。
这么换了几次，才将黑气拔除干净，我把黑了的糯米小心地装进塑料袋里，扎紧，告诉陈兴回头拿出去烧了，千万不要随意处置。
陈兴找了个干净的水果罐头瓶子递给我，一脸凝重地接过塑料袋，郑重点了点头。
我略略放下心来，这才用筷子把两团扭动着的红色线团夹进罐头瓶里拧紧。
“这个我得拿回去给奶奶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