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事难料

沈烟听到他闷闷的说道：“没有，我习惯了。”

习惯了，如果真的习惯了怎么还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沈烟在心中轻轻叹息，顾慎行始终还是个孩子，他做不到将自己的情绪百分百的隐藏。他能做的只是用木然的神情和寡言的姿态将自己的幼小的心包裹起来，拿这一点微薄之力和这个苦难的世界保持距离。

沈烟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道：“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似乎还不错，说不定他真的会成为一个爱护你的长辈，你不要太担心。”

这样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但是这也是沈烟现在唯一力所能及去给予顾慎行的一点安慰了。

顾慎行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沈烟的方向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道：“阿烟，给我放首歌吧，让我再听一遍，妈妈待会儿就该叫我了。”

沈烟没有说话，任由音乐倾泻而下，刹那间填满整个房间。

在这一刻沈烟看见顾慎行的眼神里有一种安宁，就好像是旋律里挟裹着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可以给他勇气让他去面对那些不愿意面对的冷眼和嘲讽。

一曲未终，门外就传来顾曼丽不耐烦的声音：“你还在房间里磨蹭什么，不是早就告诉你我们今天要搬到付宅去吗？难道还要所有人都等着你？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沈烟看着顾慎行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淡去，最后恢复到木然。

顾慎行沉默的背起自己的小书包，把MP3放入自己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打开门的时候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没住多久就又要离开的小小天地，最终关上了门。

顾曼丽见顾慎行出个房间门都磨磨蹭蹭的，越发的不高兴了。她快步走到顾慎行身边，粗鲁的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把他推到大门边说道：“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待会儿付叔叔来了，你就给他开门知道吗？”

说完顾曼丽也不等顾慎行答应就自顾自的到镜子前打扮自己。

沈烟看着顾曼丽的模样，她今天换了一件亚麻的衬衣配上一条灰色的长裙，头上简单的挽着，再配上她脸上淡淡的妆容。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如何对待顾慎行的，也许沈烟都会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和蔼的母亲。

可是，人心这种东西又怎会是通过皮相就能看透的呢？

顾曼丽打扮自己的同时不断地看手机，沈烟想她大概是在等那个男人的信息吧。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顾曼丽的脸上就开始洋溢着期待而雀跃的神情。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顾慎行听话的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那日餐厅见面的斯文男子。

顾曼丽看到付见清，脸上立刻露出温婉良顺的模样，她牵起顾慎行的手扮好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说道：“见清，你来了。”

付见清温和的笑道：“东西我来拿吧，我们现在可以走吗？。”

顾曼丽点点头。

见行李太多，付见清有些拿不完，她立刻丢开顾慎行的手，去帮付见清拿东西。

顾曼丽这样的举动看的沈烟怒火中烧，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难道自己的孩子就是一个随取随用的物品吗？但凡没有利用价值就扔到一边弃如敝履，实在是过分了。

不过看顾慎行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乖乖巧巧的站在旁边，任由他们搬运行李，自己就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到了上车之前沈烟还是忍不住对顾慎行说道：“没关系的，你不要害怕，不管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沈烟说完就感觉到顾慎行的举止停顿了一下，接着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突然看见顾慎行露出一个生涩又纯粹的笑容。

那一瞬间沈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在这个少年的笑容里，不是因为这个笑容有多好看，大概是因为它出现在这个长期处于苦难中的孩子脸上，实在是太珍贵了。

到了车上，顾曼丽坐在副驾驶座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的高兴，她温柔的对付见清说道：“见清，谢谢你。遇见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真好，我们终于成为一家人了。

付见清看着身边的女人，笑得温文儒雅：“曼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他抬眼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那个孩子继续说道，“还有你的孩子，我也会好好爱他。”

沈烟是多么希望这个男人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顾慎行这七八年的人生岁月过的太不好了，她多希望可以有人来帮帮他，爱护他，让他年少的回忆里可以多一分温情。

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后座的顾慎行一直平静的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建筑和树木带来的光影从顾慎行的脸上一闪而过，映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忽明忽暗，却始终没有一点光彩，他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麻木和死寂。

沈烟暗下决心，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来到这个孩子身边，那么她就要尽自己的全力来守护这个孩子，就算不能让他脱离深渊，也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等到了付宅，顾慎行也乖乖的跟在二人身后。

付见清打开大门，伸手说道：“曼丽，从今以后这里也是你和慎行的家了。”

顾曼丽扑到付见清的怀里，她都被这番话感动坏了。她抱住付见清好一会儿才哽咽的说道：“见清，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