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人，我也是你很特别的人吗
天气渐渐转寒，早晨语冉出门时，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妈妈追出门递给她一件外套，嘱咐了几句，见语冉神色有些暗淡，便没有再说下去。
订婚之后，爸爸给语冉买了一个时尚的手机，但她的话更加少了。
到了学校门口，语冉一眼就看到了墨希，他挺拔的身姿在清晨的校园里那么引人注目，仿佛整个人都被晨光染上了金色的光芒。
“丑八怪。”
墨希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学校，今天刻意起了个大早，远远看到语冉走了过来，他不禁想起了那天订婚时的情形，心中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怒气在燃烧着。
“有事吗？”语冉停下脚步，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开，墨希的眼神清澈明亮，他的脸色却很阴沉，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你跟我过来。”
墨希霸道地发出命令，然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听到，率先走到了学校里一个很少有人经过的僻静角落。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后面跟来的脚步声，于是转过身，看着语冉，语气严厉地说：“我不希望我们的事情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在学校里，我可不想听到任何人讨论有关我们订婚的事。你最好守紧你的嘴巴，以后，除了帮我补习，不要和我说话，更不允许来我家，明白了吗？”
语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的。”
“那就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墨希眯起眼，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她直到她贴在墙角时才停止靠近，说，“不要喜欢上我！”
看到她的瞳孔不自然地紧缩着，墨希松开手，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语冉呆呆地看着墨希倔犟的背影，她站在原地坚定地对自己说：“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
教室里，墨希的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女生，她们挤在语冉的座位上，见到她来了也没有起身把座位还给她的意思。看着他们笑得开心的样子，语冉只是提醒着坐在她座位上的女生，快要上课了。
聊天被中断，女生们不高兴地翻着白眼，墨希则一脸不以为然，听到那些女生尖酸地讽刺语冉时，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起来。
直到中午休息时间，语冉和墨希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梓栾打电话来邀请语冉一起吃饭，墨希歪过头看了她几秒，就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午休期间，教室里总是闹哄哄的，班长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说着单口相声，下面笑声一片。就连语冉也忍不住轻勾起唇角，只有墨希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脸讽刺：“真是无聊啊，这么无聊的东西也可以把大家逗成这样，真是没水准！”
他的话让台上正说得兴奋的班长顿时红了脸，愣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说下去还是下台，大家也愣愣地看着墨希，好像这样尖酸的话不应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般。
“自己什么都不会，还好意思笑别人。门门成绩都是倒数第一的人，也有资格笑别人吗？”安静的课堂里，语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女生们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个从来不爱说话的语冉，今天竟然敢挑衅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这根本就不叫才艺，你懂什么叫才艺吗？你才是什么都不懂，这么难听的东西也可以算才艺吗？你每次考得那么好，都是抄出来的吧？”墨希愤然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是吗？那就请你教教我们，什么是才艺！”语冉毫不退缩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相视几秒后，墨希突然就笑了起来，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借了后面同学的吉他，走上了讲台。他坐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圣洁，就好像来自上帝身边的天使一般。
调好音之后，墨希伸出修长的手指，开始弹奏，舒缓的乐声缓缓地飘荡在空气中。
五月的天空下着雨，你搭的班机去往哪里，
我站在曾经属于我们的路口，望着你消失在云里。
夜里的花开到颓靡，芳香淹没了我的世界，
我紧紧抓住最后要送你的礼物，徘徊在我迷失的路。校园的梧桐花开了，没有了你的身影，
我守望着那片未变的云彩，你是否也怀念着未变的我。
校园的梧桐花谢了，飘落在你的眼里，
我依旧还在这里从未离去，而你的笑容多了我不知的幸福。如果，五月的那个雨天，我握紧你的手，
如果，五月的那个雨天，我说我愿等你，
如果，五月的那个雨天，班机没有带走你，
是不是现在你的笑容里，会有我给予你唯一的幸福，
唯一的幸福……
墨希低沉的嗓音让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忧伤中，每个人仿佛都看到了在五月那个花开花谢的日子里，有一个男孩痴痴地望着天空，怀念那段错失的感情。
语冉的心也莫名地疼痛了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讲台上的墨希，他通红的眼眶和忧伤的神色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音乐停止时，全班同学都在鼓掌，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墨希收起了悲伤的神情，马上换上了得意的笑容，在讲台上做着搞笑的谢幕动作。
“还不错，比相声好听一点点。”语冉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别过头去看着窗外。刚才他在台上表演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气质，令她的目光和心思都无法逃离。因为他的歌声，她居然想起了那一年和小男孩的相遇，那个说她的伤痕好看的小男孩，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了。如果……如果当时，她能够有多一点儿的时间问一问他叫什么名字，或许……
“墨希，好好听呀，这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女生们围了上来，眼睛里写满了惊叹。
“这首呀，”墨希把吉他还给同学，笑得很神秘，“是我写给一个很重要的女生的。”
女生们一听这歌是墨希亲手写的，顿时炸开了锅，赞叹的尖叫声直到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时，还没有停止。
一天下来，笑容都没有离开墨希的脸，他的眼睛一直亮亮的，心里也异常充实，自从妈妈过世，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满足感了……
放学之后，墨希慢慢地收拾东西回家。以前他总是不想来上课，可是现在更害怕回到那个家面对爸爸失望的眼神。
秋天已经过去，几片枯叶飘飘荡荡地从枝头落下，踩在上面发出轻轻的脆响。
天气又冷了，墨希拉了拉衣领，想起妈妈还在的时候，总是会在他刚出门时追出来，递给他一件外套，告诉他天气冷了不要感冒了。
可是现在，每天清晨只有关门声在身后回响着，什么也没有了……
墨希抬起头看向天空，心里突然觉得孤单。转过弯，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认真一看，真的是语冉，于是加快步伐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干什么？”语冉打掉他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除了补习的时候，你不可以来我家！你又想去和我爸爸说什么吗？”墨希生气地问。
“你以为我是去你家吗？难道只有你家住这里吗？”语冉冷笑着解释，“我是去梓栾家。”
墨希这才想起今天在学校时，语冉接了梓栾的电话，还笑得很开心。他撇了撇嘴，不甘心地说：“那你干吗走在我前面，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和丑八怪走在一起！梓栾真是没品位，跟丑八怪一起吃饭肯定也没什么好胃口！”
“你怎么知道梓栾请我吃饭？你偷听我讲电话？”语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墨希脸一红，立刻反驳：“谁要听你讲电话，只有梓栾那种木头才会看上你！”
语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继续默默地向前走着。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寒风肆意，路灯朦胧地照在地面上，只有脚步声和风声在耳边回荡着。
再走一条街就到墨希家了，在拐角处往另一边走，就是梓栾的家。想到很快就可以不用和墨希这样尴尬地走在路上了，语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又涌起一种失落感，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
忽然，一个人蹿到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语冉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才发现这个人她并不认识，身上穿的校服也不是他们学校的，而是隔壁高中的。
“你有事吗？”语冉故作镇定地问。
那个少年的头发染成了刺眼的火红色，书包斜斜地挂在肩膀上，口中嚼着口香糖，不怀好意地一步一步逼近语冉，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墨希也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然后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消失在了拐角。
“你有事吗？”语冉提高声音，“我好像不认识你！”
“是吗？”男生邪气地笑了起来，伸出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很猥亵，“原来你就是会成高中的优等生安语冉呀。传说你长得很丑，可是我今天一看，你其实还挺漂亮的嘛，当然——除了这块疤，真是可惜了……”
“你放手，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吗？”语冉惊慌地叫了起来，当她看着墨希冷漠地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不由得有一点儿失望。
“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我们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嘛，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吗？你不要这么紧张，来，我教你怎么放松……”男生说着，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脸，另外一只手钳制住了她反抗的手，然后整个人贴近了语冉。
“放开我！”语冉惊恐地喊着，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挣脱开来，泪水逐渐爬满了她的脸颊，她绝望地看着黑暗的天空。
有谁可以来救救我……
“哈哈，原来优等生也不过如此嘛，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保证你会很快乐的！”男生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突然——
“放开她。”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与霸气。这个声音就如同在黑暗中猛然透进来的光芒，照亮了语冉的心。
她回过头，已经离去的墨希竟然返回了，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拽着她的手，再慢慢地看向男生的脸。
“你少管闲事，否则有你好看！”男生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想要继续牵着语冉往前走。
“找死！”
一阵风刮过脸颊，墨希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男生的脸上。
墨希一把拉过震惊中的语冉，让她站在一旁不要动之后，再次冲向了那个男生。
咒骂声，打斗声同时响起，语冉在他们身后不停地提醒着墨希小心，可墨希的脸上还是挨了一拳。他缓缓地停住动作，摸了摸嘴角渗出的血丝，双眼通红，冰冷的眼神连在一旁的语冉也为之一颤。
“呵呵，怕了吧！”那个男生得意之下，放松了警惕。
“看看到底谁怕了！”墨希趁机飞踢一脚，踢向那个男生的要害，他吃痛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起身指着墨希喊道：“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还不滚！”墨希厉声朝他喊，男生立刻弯着腰逃跑了。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墨希才转头看了语冉一眼，冷厉的眼神不见了，他捂着嘴角叫痛：“哎哟，疼死我啦！都是你这个丑八怪，万一我毁容了，你得负责！”
语冉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刚刚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墨希，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他对她恶作剧一般的嘲笑，还有他今天在讲台上深情的演唱，以及刚才他如同英勇的骑士一般为她赶走流氓……突然，语冉的心跳加速了。
“你还好吗？”她上前扶住墨希走到墙角边，检查他的伤口。他的嘴角乌青一块，还有淡淡的血渍。
“都怪你，长得这么丑居然还有人打你的主意，真是瞎了眼了！”墨希说着说着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急忙又补了一句，“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是救他！”
语冉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着他有些羞赧的脸色，错愕地张口：“呃？”
墨希心虚地瞪大了眼睛：“对啊，我就是来救他的！万一他被你吓死了怎么办？”
语冉又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也不理会他的话，自顾用手指碰了碰他唇角的伤口：“看来要抹点儿药膏才会好。”
语冉冰凉的指尖碰到墨希火辣辣的伤口，墨希的心一阵慌乱，眼睛竟不敢看她。可是语冉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依旧只顾着检查他的伤口，直到确定墨希的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她才犹豫了一会儿说：“刚才，谢谢你。”
“喂，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没被他打死，万一被你吓死了，那我就亏了！”墨希有些不知所措地推开她，心里想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想着不去管她的，可是听到她哭喊的声音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冲了回来。
语冉知道他受伤了，于是不顾他的冷嘲热讽，坚持要送他回家。
一进家门，曾爸爸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墨希了，看到语冉送受伤的墨希回来时，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指着墨希的额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惹事，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自从你妈过世之后，你觉得没有人管教你了，就可以胡作非为了是不是？你这个臭小子，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刚进门的墨希和语冉都愣在了原地。语冉上前想要解释，可是墨希拉住了她。
“你从来就不相信我，哪怕只有一次你也没有相信过我！”他走向自己的爸爸，紧紧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曾爸爸从没见过这样的墨希，一时怔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自从妈妈过世之后，你有夸过我一次吗？我受了伤从外面回来，你有问过我为什么受伤吗？我和别人打架，你要我去认错，你有问过我为什么会和别人打架吗？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墨希说完低下头，纤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的眼神。
墨希不再说话，拎起书包，落寞地上了楼，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
他颤抖着肩膀，悲伤的样子全落入了语冉的眼中，她的心也痛了起来。
曾爸爸的手紧紧地握着，他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墨希和同学打完架，他没有问一句话就打了墨希一个耳光，然后拉着他去跟同学道歉。可是无论他怎么骂他、怎么打他，墨希就是不肯开口道歉，还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跑了。后来墨希的同学告诉他，那个男生的手表掉了，正好被墨希捡到，墨希举着手表刚想要问是谁的时，就被那个男生抓住，还诬赖墨希是小偷。
那个男生不仅不听墨希的解释，反而不停地嘲笑他是没有妈妈管教的孩子，说墨希的妈妈一定是被墨希气死的，甚至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把爸爸也气死，所以墨希才出手揍了他。
可是后来曾爸爸并没有跟墨希道歉，他心里的内疚也一直埋藏到了今天。
“曾叔叔，其实这次你真的误会墨希了，刚才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和别人打架的。”过了一会儿语冉才开口道，她一直以为墨希这样的坏脾气是因为家里太宠溺他才造成的。今天她才知道，那天墨希看着天空时的神情为什么那么落寞。
“其实，我只是很怕他走错路。因为他的妈妈走得早，我很想他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可是往往事与愿违。”曾爸爸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个相框上，那是墨希的妈妈，还有墨希的外婆和墨希的合照。
“曾叔叔，墨希的本质是很善良的，他也很聪明很优秀。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让你看到，如果叔叔能够多鼓励他，他一定会更加努力、更加优秀的。”语冉之前就隐约感觉他们父子俩之间有问题，于是趁这个机会，她向曾爸爸说出了墨希心中的愿望。
曾爸爸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语冉身上时才变得柔和起来：“要是墨希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你各方面都这么优秀，你爸妈一定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骄傲吧？”说着，他拿起了桌上的照片，深深地凝视着。
“对不起，墨希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把儿子教好……”他喃喃自语着，眼里的深情让语冉感动。
“曾叔叔，你别难过，其实墨希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坏，曾妈妈也不会怪你的。”语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这么说。
“我只希望他能够对得起他死去的妈妈。”曾爸爸又叹了一口气。
听了曾叔叔的话，语冉的目光也落到了照片上。当她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时，她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怔在了那里。
她盯着照片上的小男孩一动不动，一瞬间眼前闪过了许多画面，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颤抖地指向照片上的小男孩问：“这……是墨希小的时候吗？”
“嗯。”
一声肯定，如雷贯耳。
照片上的小墨希在花丛中笑得那么开心，而那张笑脸就是令她一直铭记于心，并且回忆过无数次的小男孩的笑脸！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赞美她的伤痕如同蝴蝶一样美丽的陌生人，这个陌生人竟然就是小时候的墨希……
“叔叔，我先回家了，叔叔再见。”语冉不顾曾爸爸疑惑的神情，匆匆离开了曾家，她已经无法理清她的思绪了。
这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一直想要再见到的人，原来就在她的身边，一直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那个一直说她是丑八怪的人，难道就是小时候给了她最美丽的回忆和希望的那个小男孩吗？
语冉靠在路边的树上，仰头看着天空，回想起那句深深印刻在记忆中的话——
“好漂亮！你的脖子上有一只‘红色的蝴蝶’，很特别，不是吗？”
曾墨希，原来就是你吗？
十岁那年相遇时的情景，还是那么清晰，小小的墨希温柔的眼神，单纯而清澈。他的笑容像花朵一样在脸上绽放，她的眼睛里、脑海里都是他灿烂的笑容。
树叶在风中飞舞着，语冉仰头看着，漫天枯黄的树叶仿佛变成了小时候那些美丽的蝴蝶……
她想得太入神，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几米外，梓栾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依靠着大树发呆的语冉，她的神色很复杂，但眼里激动和喜悦的光芒是那么明显。
“语冉？”
语冉抬起头，发现梓栾正站在她面前，他恬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了！”梓栾伸手拍拍她的头。
“你去买菜啦？”语冉见到他手中的袋子，这才想起自己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去他家的。
“对呀，全是你喜欢吃的，走吧。”梓栾又拍了拍她的头，柔软的掌心在她的头顶上摩挲了几下，有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路上，语冉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着梓栾的话，而梓栾并不在意，他看着她安静的样子，淡淡地笑着。走到没有路灯的地方时，他体贴地提醒她注意点儿，到了家门口时，他让语冉在屋外稍等一会儿，进屋开了灯才让她进门。
一进房间，语冉就吓了一跳，房间里原来挂满墙壁的照片都不见了，显得空旷了许多。
“那些照片呢？你都扔了吗？”
梓栾笑了笑说：“以后我只挂足以令人心动的照片。”说完后，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语冉。
白天在学校里通电话的时候，语冉说感谢他收留了墨希，梓栾说如果真的感谢他的话，就一起吃一餐饭吧。想到这里，语冉接过他手中的菜，指了指厨房说：“为了感谢你，今天晚上就让我做饭吧！”
“还是我来吧！你今天可是我的特别客人，怎么可以让你动手呢？”梓栾阻止了她的动作，拎着菜就进了厨房。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就先看看电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语冉抱起了上次翻墙而来的小猫，才几天的时间小猫似乎又长胖了一些，眯着眼睛蜷缩在她的怀中就不动了。
不知道墨希怎么样了……
从刚才看到照片，确定墨希就是那个小男孩之后，她的脑海里几乎全是他的影子……
正在沉思时，小猫突然叫了一声，从她的怀中跳了出去，跑到梓栾的脚边叫得更加欢快了。梓栾蹲下身子，笑着说：“一闻到香味你就过来了，怎么也不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客人呢？”
说完，他看着语冉，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来到饭桌前，语冉顿时愣住了，不仅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而且每一道菜都那么漂亮，像艺术品一般，令人胃口大开。
正当她目瞪口呆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抬起头看到梓栾正拿着照相机冲她笑。
“你刚才的样子，好可爱。”
他靠近语冉，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语冉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脸颊也滚烫起来。
梓栾放下相机，看着她笑道：“尝尝我的手艺，不知道跟你做的菜比起来，会不会差很多？”
语冉吃了一口菜，清爽的味道顿时弥漫口腔，她瞪圆了眼睛，赞不绝口：“啊，真看不出来你做菜的手艺这么好，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呢。”
梓栾被她夸张的样子逗笑了，他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儿。”
“这还用你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多吃点儿怎么行呢？”语冉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塞进嘴巴里。
愉快地吃完饭后，语冉看了看时间，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说要走了。梓栾起身送她，语冉正准备出门时，梓栾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深情地望着她问：“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人，我也是你很特别的人吗？”
语冉抬起头，直视着梓栾，他的眼中有着期待的光芒。
夜似乎更深了一些，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表白总是可以让人心醉。
“你……”语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墨希的脸一下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愣怔了片刻，认真地看着梓栾的眼睛说：“你是我很特别的朋友。”
“是吗？那晚安了，语冉。”梓栾有些失落，但还是极力地掩饰着。从第一次见面，她打开门对自己露出略微困惑的表情时，他的心门就已经为她打开了。
那种淡淡的感觉，一直围绕在他的心头。
“晚安，梓栾。”语冉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梓栾才慢慢转过身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如同他的希望被瞬息浇灭了一般，所有的热情都沉寂了下来。
对不起，那个最特别的人，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出现了。转过身时，语冉在心里默默地说。
也许长大后的墨希有些让人无法靠近，可是十岁那年，他带给她的温暖是弥足珍贵的，也是唯一的。自从得到那句称赞，每当妈妈心疼地看着她被小朋友们嘲笑时，她总是坚强地微笑。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的那块伤痕是丑陋的，至少有那么一个人觉得是漂亮的，像红色的蝴蝶一样漂亮……
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语冉独自往前走着，直到听到附近的公园里隐约传来的抽泣声，她才停住了脚步。她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里哭泣呢？
她抬起头，循声望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语冉浑身一震，心脏一阵紧缩，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个徘徊在她脑海深处的身影。
是墨希，他紧紧地抱着一个正在啜泣的女生，柔声安慰着她。语冉顿时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股说不出的心酸在体内蔓延着……
不由自主地，她像着了魔一样，放轻脚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