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天使还是恶魔
你知道吗？当冰雪遇见阳光，就算逃避闪躲，也终会消融殆尽。然而在漫漫寒夜里，雪水又会再次无声地累积，并再次凝结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日出消融，日落凝结。如同我这日复一日，或快乐或悲伤的等待，等待再次与你相逢。
可是——
囚禁在你我一半是希望一半是绝望的宿命里，你曾期许过的再见，是不是再也不见了？
01
莱氏集团作为这个城市最大的企业，伫立在这个繁华城市的市中心，高达五十层的宏伟建筑周围林立的也都是莱氏集团的附属楼宇，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商业帝国。
星夜翎冷漠地在一群人的注目中直接乘坐电梯到达顶层，一路上，没有人敢上前跟他说一句话，甚至连招呼都不敢打。
他走过一间间办公室，在一扇白色雕花木门前停下，驻足一会儿，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很少有人知道，五十楼最尽头的办公室是这样的模样，没有严肃沉重的办公桌椅，没有华丽典雅的装饰品，有的只是玫瑰，各色的玫瑰，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瓣铺满了地板，桌子上、阳台上摆着的也都是玫瑰花，这儿是玫瑰花的海洋，五彩的颜色很容易让进门的人迷了眼睛，浓郁的玫瑰花香更是让人忍不住停驻，流连忘返。
一个女人半躺在软榻上，大红色的长裙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材，裙摆卷在大腿处，露出洁白修长的腿，更添几分风情。
“你来了。”她微眯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淡淡地说道。
星夜翎对她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随手拿起一枝玫瑰，像一位高贵的王子般，优雅地走向软榻上的女人。
他将玫瑰花轻放在女子的枕畔，嘴角噙着笑，黝黑的眸子闪耀着星夜般的光彩：“Honey，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很想念我呢？”
莱婷芳懒洋洋地抬眼，坐了起来，将枕畔的玫瑰花插入最近的花瓶里，抬头瞪了星夜翎一眼：“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不动声色地站定到她的面前，星夜翎的眼里一下子充满了温暖：“可是姐姐对于我而言就是Honey呀！”
说完，星夜翎的脑中闪出一些尘封许久的片段——
雪白的墙壁。
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一群人围在病床边，陌生的面孔齐齐地望着他。他害怕地往被窝里缩，眼里尽是惶恐……
他们是谁？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冰凉的小手，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映入眼帘：“小夜翎不要害怕，你的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们不是不要你了，他们只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你只要在姐姐家里住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带着你喜欢的玩具来接你哦！而且，姐姐家里还有一个小哥哥，让他陪你玩，陪你一起等爸爸妈妈回来，好吗？”
那样柔和的眼神，像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星夜翎全身。他感到不那么害怕了，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位拥有温暖笑容的姐姐。
“真拿你没办法。”莱婷芳看着星夜翎微露忧伤的神情，不由皱眉，喟然长叹，“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他还是凝视着她，不动声色地，眼神里充满了温暖，微微一笑，美丽得仿佛飘落的雪花，“所以姐姐才要永远照顾我哦！因为小夜翎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你呀！”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助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大小姐，Sandy来了。”
“都快到午餐时间了，怎么还过来找麻烦！”莱婷芳抚着额角，声音里有几分寒意，半晌后才冷冷地哼了一声，“告诉她，我马上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星夜翎眯起眼睛，温柔地笑着问。
莱婷芳摇摇头，说：“你跟我来吧！”
02
满屋的阳光。
光芒刺眼。
这是一间小型制衣车间，一个中年女人倨傲地坐在里面。
从她看向莱婷芳的眼神，星夜翎就能够猜出莱婷芳为何那样不愿意与她见面了。
“五万单的货，不是个小数目——”
莱婷芳端秀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身裙装使她看起来冷静而镇定。她严厉地审视着眼前的人，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说要下单就下单，说要退掉就退掉，当我莱婷芳是摆设吗？”
房间里一阵安静。
莱婷芳将手中的一本册子扔给那位仪态严正的中年女人：“Sandy，之前你们对这批玩偶的配饰存在诸多不满，以为只是跟我口头协议，所以即使毁约也不会有损失，不过你们也应该先看看莱氏的最新设计，然后再做决定！”
Sandy认真地翻看了几页册子，唇角有抹讥讽：“你的这个设计图真是令人失望啊！现在很多不入流的设计师都是这样，只管把设计图画得天花乱坠，骗客人上当，可实物出来却是一塌糊涂。比如这幅画稿，美虽然美，可是，你觉得这样的设计能裁剪出来吗？这样的设计图纸，就是垃圾！”
垃圾？
莱婷芳眼神一冷。
“就是说，你完全看不懂按照这张设计图应该如何剪裁，是吗？”明亮得近乎晃眼的满室阳光中，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莱婷芳身侧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星夜翎冷漠的面孔上隐隐有着孤傲的气息，微带嘲讽的目光迎住Sandy的视线，慢慢地说道：“虽然会有些失礼，不过，我很乐意为你展示它的剪裁方法。”
“你？”Sandy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臭小子刚才是在嘲笑她的国际知名设计师的身份吗？
“哈，好啊，就让我来欣赏一下莱氏按照设计图剪裁出来的作品吧！”惊愕之后，Sandy目光沉沉地盯着星夜翎，讥笑起来。
星夜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向窗边堆放布料的台子，沉吟了一下，便走过去。指尖如同滑过钢琴的黑白键似的扫过各色布料，最后停留在一匹宝石蓝的料子上，将它抓了起来。
Sandy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莱婷芳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抱着布匹向工作台走去的星夜翎。对于设计作品而言，如果选错了布料，就像厨师做菜选错了食材，无论怎么做都很难做出想要的美味。
所以，她严格要求手下的设计师在选择布料时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必须要完全将面料展开，透过阳光或者灯光去看，再用手指将它揉捏，感知它的厚度，考察它的延展性和质感。
而星夜翎在每匹布料上停留的时间都不足以了解布料的细节。
一旁的Sandy眼里尽是嘲笑，莱婷芳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但眼睛始终盯着星夜翎，期待他能创造出一个奇迹。
星夜翎自信地将布料放下，伸手一扬，布料应声展开，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光芒。
“这……”在看到他所选的布料时，Sandy眼中的嘲笑被期待所代替。
她的目光追随着星夜翎的每一个动作。
透过丝丝光芒，他的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她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动作，房间里只能听到裂帛的声音。
“OK。”
Sandy听到这个单词，才从刚才的惊艳中走出来。
她一步步走向模特儿，模特身上的礼服，立体的剪裁，流畅的线条，她除了感叹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字眼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星夜翎双手环在胸前看着Sandy，脸上没有因为对方的惊艳而有任何表情。
“这……”Sandy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来赞美眼前的少年。
“我想，这个已经足以证明我们的设计不是垃圾了吧？”星夜翎挑起嘴角对Sandy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Sandy的神情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抗拒不了眼前的作品带给她的惊艳，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说道：“咳！莱董事长，贵公司的设计作品完美得超乎我的想象，所以，希望我们还能按照原计划合作，我马上派人过来签署正式的合约。”
“是吗？不过不好意思，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是否继续跟一家诚信度欠佳的公司合作，请你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莱婷芳高傲地笑了笑，挽着星夜翎转身离开了。
03
莱婷芳带着星夜翎走进办公室，打开收音机，莫扎特的《第三十九号交响曲》缓缓响起，涟漪般的音符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静谧的空间。
莱婷芳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酒柜边，倒了两杯伏特加，然后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星夜翎。
星夜翎接过水晶酒杯，坐在窗边的软椅上，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杯里的伏特加，仰首慢慢饮下。
“夜翎……”莱婷芳轻唤。
“嗯？”星夜翎闻声应道。
莱婷芳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宠溺，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星夜翎，微笑着说：“夜翎，你这么有才华，姐姐希望你毕业以后能来莱氏上班。”
星夜翎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垂下眼睑，说道：“谢谢你，姐姐，我会考虑的！”
收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随之传出的是一个略显漠然的声音。
“曾看过一本书，说即使是要经历无数的痛苦悲伤，即使是要面对千百次无望的寻找，我还是要重新回来，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因为我曾经如此单纯地深爱过你。而那份幽幽的爱，牵扯着你我，越过天上人间几千万里的距离……以这段话作为今天与大家见面的开场白，似乎太过于忧伤，可……”
声音像清泉般空灵澄澈，如一只羽翼透明的蝴蝶飞进了星夜翎的心里。
“不知道有没有听众遇到过那样一个陌生人，他跟你挂念的朋友长得非常相像……就因为这个陌生人，让你想起很久不见的朋友，所有的回忆都涌上心头，不管过了多久，你和他之间的事，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星夜翎诧异地拧紧了眉，思考着，美丽精致的脸被阳光渲染了一层淡淡的光。
忽然，他的眉梢微微一动，想通了。
他即刻站起身，握着酒杯的手紧紧攥起，好似要把酒杯握碎。
“姐姐——”星夜翎蹙眉道。
“嗯？”莱婷芳刚切下一块鲜美的鳕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你脸色不对，怎么了？”
“我在想……”星夜翎唇角勾起笑，眼眸深深地看着莱婷芳，指着收音机，开玩笑般地说，“莱氏需要家电台。”
“电台？”莱婷芳蹙眉，“电台对于莱氏的宣传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你怎么会想要买下这家电台呢？”
星夜翎似笑非笑着用餐巾拭了拭唇角，走到酒柜旁为自己又倒了杯伏特加，慢慢地饮下这杯酒，说：“不知有没有遇到过那样一个陌生人呢？他跟你的朋友长得非常相像，就因为这个陌生人，让你想起很久不见的朋友，所有的回忆都涌上心头，不管过了多久，你和他之间的事，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阳光照进他澄澈的蓝眸，他拖长了音调，像是在思考：“这个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我想，主持人就是她。所以——”星夜翎握着空酒杯的手指早已僵硬得不能动弹，“莱氏有必要买下这家电台。”
04
又下雪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大雪好似顽皮的精灵一般从空中降落。
天地之间一片晶莹。
风不是很大，呼出的气息在凉凉的空气中形成了不规则的白雾。司音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她仰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自己的眼前落下。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天气也比往年冷了很多。
司音瞳白皙柔嫩的小手静静地平举在半空中。
雪花寂静地从空中飘落，落在她的手心，带着淡淡的凉意，化成透明的水珠，水珠的凉意仿佛可以渗到她的心里。
晨曦，又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深深地吸了口气，司音瞳走进电台大厦。她一直在这家电台兼职做“mumiu时间”的主持人。可因为最近电台换了老板，新老板调整了广播时间，将原本在周末下午播出的时间改为每天的下午。台长郝琳通知司音瞳，好心提醒她要迁就一下新老板。可是司音瞳因为下午要上课，时间上无法迁就，于是准备去找新老板商讨，看能否调整时间。
走进办公大楼，从头到脚的寒意都被驱散开来，暖暖的空气温热了冰冷的身体。
司音瞳站到新老板的办公室门前，准备敲门，可手刚抬起，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她只好赶紧尴尬地喊了一声“老板”，希望能够提醒室内的人她要进来了。
奢华瑰丽的水晶灯下，司音瞳冷淡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办公室，空气霎时凝固。
办公室里，原本暧昧地攀谈着的少男少女就此打住话题。
正双腿交叉坐在双人沙发上的身影，身着一袭白衣，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水晶，亮得耀眼，让所有人都无可救药地沉沦在这片荧亮之中。
漫画定格。
她对上一双纯净如海水的蓝眸。
在她凝视他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在她的眼睛上留下了一道火热的伤痕。
司音瞳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一层雾气。好像她已化身一只青色的飞鸟，受伤了还拖着长长的尾羽，只为寻找那片她渴望的蔚蓝，直到她身上所有的羽毛全都零落，却依然要呼喊出那个名字！
晨曦……
“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坐于蓝眸少年身侧，长发及腰，着白色蕾丝花边外套，颈间系一条白色蕾丝缎带的少女正倚着蓝眸少年的胳膊，抬头对司音瞳娇声说，“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少年的蓝眸闪出邪魅的光：“露西，你这样的要求，对于主持mumiu时间的人而言太高了。”
胃部在抽搐，司音瞳的额角沁出点点冷汗：“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是来找电台的新老板的。”
眸子里深邃的蓝色，如同扑面而来的一片大海，却又有着如黑洞一般诡异的吸力，将一切都吸引住。她的目光、她的思想、她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地被它吸引，那深邃的蓝让她的眼角涌上一片晶莹。
他不是她的晨曦……
内心在挣扎，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却依旧无法忍住……
“哎呀，都怪她打断了我们，刚才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的吗？”露西笑眯眯地说，脑袋亲密地靠在蓝眸少年胸前，期待地望着他，“是什么礼物？”
蓝眸少年的脸却缓慢侧转过去，仿佛静候已有一个世纪那般久远，才终于等到她来问他。他的声音仍是懒懒的：“我就是你的新任老板——星夜翎。”
司音瞳的身子明显一怔。
这无异于惊雷在耳边炸响。
“喂！”
露西的表情僵住了，她看了一眼司音瞳，又看向星夜翎，强忍住心里的火气，撒娇地倚在他的身边说：“亲爱的，人家在问你话呢！现在可是你我的私人时间，可不可以让你公司的小职员先到一旁等着？”
“这样啊……”他的眼神变得迷离，透出一股迷茫与困惑，“那你先到一边等着吧！我跟我的露西还有些话没说完。”
“好。”司音瞳握紧拳头，淡淡地回应，移步到了距离他们最远的窗边。
像是很满意她所站的位置，星夜翎勾一勾嘴角，忽然一把将露西搂进怀中，贴近她的耳朵，柔声道：“现在那个讨厌鬼离我们很远了，你想拆礼物吗？”
“嗯。”露西甜甜地笑着点头说，“亲爱的，你真好。”
星夜翎唇角弯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条项链。
“哇！”
露西掩嘴惊呼，脸涨得通红，兴奋得呼吸急促：“太漂亮了，好大的一颗钻啊！”
“是吗？”
星夜翎慢慢回头望向窗边的司音瞳，唇角勾出一抹妖娆的笑意，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注意到他手中的链子般，对她眨了眨眼睛。
宛如被风吹散的柳絮，只是一瞬间，司音瞳便如失神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以及他手指尖的星辰花坠子——
“送给你的。”
这时，一根银色的项链出现在她的眼前，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宛若星辰般的花形吊坠在空中轻盈地摇摆：“它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它代表着幸福。就像你刚刚说的，蓝色的星辰花的形状就是幸福的形状。”
“幸福……”接过项链放在手心里，司音瞳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喂，笨蛋青菜头！你给我的链子是坏的，坠子的花只有一半。”
莱晨曦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傻瓜，不是坏的，另一半在我这里。”
他拉开领子抽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两枚花瓣吊坠拼凑成完整的花朵，在太阳下泛着荧荧的光彩：“你和我拼凑在一起，才是幸福的形状，就像是星辰花那样，独一无二的幸福。我还想要告诉你，无论我在哪儿，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带着我的那一半，幸福地活下去……”
“喂，莱晨曦，你胡说什么呢？”她害怕地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他，“你以后少看一些那种莫名其妙的书，我保证，你能活很久很久！我们都会活很久很久！”
“好，我们一起活很久很久。”
05
一样的星辰花项链，旋转着，将她吸入一个光团。那些光化成了软软的线条，将她轻轻缠绕起来，似乎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他，可是，他却将那星辰花项链戴到了另一个女孩的颈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司音瞳的身影印在窗前，在白纱窗帘的掩映下，亦真亦幻。
她的身体十分僵硬，轻轻的声音好似随时会中断：“星辰花应该是蓝色的，即使不是名贵的宝石，也是代表幸福的，应该只有一半，而并非完整的……”
“怎么？”星夜翎凝视她，半晌，翘起一边的嘴角，懒洋洋地冷笑道，“你不喜欢钻石？”
“是。我不喜欢，因为幸福不应该是拿钻石来衡量的。”
“哦？那是拿什么来衡量的？难道要用廉价的东西？可是，廉价的东西所衡量出来的幸福也不过是廉价的幸福。”
“幸福是很单纯的，是任何事物都无法衡量的。”
“我不相信。”
“原本我也不相信。”司音瞳眼神清澈，望着他说，“直到上天硬生生地将我的幸福夺去，让我的生命无法呼吸之后，我才相信哪怕再昂贵的幸福，如果没有用心守护，都会失去。”
旁边的露西却再也无法容忍星夜翎和司音瞳这样旁若无人地对话了，她一手抚摸着钻石，一手挽住星夜翎的胳膊，甜美地对司音瞳笑：“你不喜欢钻石，并不代表所有的女孩都不喜欢，尤其是翎少送的钻石。”
星夜翎搂住露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送钻石给你，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露西娇笑道：“人家才没有不高兴呢！人家只是觉得这个小职员说话太放肆，怕她是精神病就糟了，要是伤害到你可怎么办？”
转头，她盯着司音瞳，眼神冷冷的：“人家还想等毕业了就跟你结婚呢！万一你被这样的人缠住，多不好啊！”
“结婚？”
星夜翎微微抬了抬头，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出声来：“我只是跟你玩玩，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你！我……”露西的脸都绿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号啕大哭起来。
眼泪不断地从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滑落。
司音瞳鄙夷地瞪着星夜翎，开始咳嗽，咳得仿佛要将身上的最后一份力气也耗尽一般。晨曦，我曾一直认为你是天使，而这个跟你拥有相似面孔的人却是恶魔。
星夜翎抱住双臂斜斜地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露西，冷冷地扬起唇角，绽放一抹残忍的笑：“想要跟我结婚是吗？”
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一股冷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冰刀，直直地插进露西的耳中：“难道你不知道你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我，对我而言是多么的恐怖吗？”
用手指拭去露西脸上的泪水，放进嘴里，他吻了一下她苍白的嘴唇：“嗯，凉凉的，咸咸的，被人这么强烈地喜欢，感觉还真是蛮新奇的。”
露西哑然，眼泪停在眼角。
“不过，你似乎忘记了我是谁，我是永远都无法对你付出真心的。”星夜翎眼神一敛，说，“原本这条钻石项链是买来帮你庆生的，现在就当分手礼物吧！”
“不！”露西尖叫，嘴唇苍白，满脸泪水，哭着喊道，“不！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要跟你分手！不要！不要！”
司音瞳的双手握成拳头，深深吸气，让这一口气沉入心底。原来，就算拥有一样的眼睛，相似的容貌和身形，但他终究不是晨曦。
晨曦，你永远都不会这样残忍，对吗？
微笑在司音瞳的唇边静静绽放，然后，她伸手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了窗外，想要迎接那些刚刚从天空中落下的雪花。
眯起眼睛望着落雪，仿佛透过晶莹的雪花就能看到幸福的天国，她的呼吸变得很轻。
那就当这个人从来都没出现过，他是他，你是你，晨曦……
“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星夜翎淡漠地说，眼睛甚至没有看露西。
此时的露西已经哭得气若游丝：“我……”终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哭着离开了。
“很好看吧？”
一个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星夜翎迎着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默然站立。
“司音瞳同学，你一定是一个很喜欢雪的人，几乎我每次看到你时，你都是在看雪。”
手仍旧在半空中平举着迎接凉凉的雪花。
看着窗外，司音瞳的眼神淡漠疏离，声音很轻：“郝琳台长告诉我，新老板调整了mumiu时间，把原本每周末下午播出的时间改为每天的下午，既然你就是我的新老板，那么请你将播出时间再调回去。”
星夜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你目睹了我和露西之间的事以后，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吗？”
受不了他这样的嘲弄，司音瞳不禁有点发怒，想要转身就走，而理智让她僵硬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并非想知道你的那些风流韵事，而是你自己毫不避讳，如果这样也算是偷窥，那我只好道歉。”她疲倦地咳嗽着，“不过，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可能为了兼职而放弃学业。”
她一咬牙说：“如果你执意不做调整，那么我只好现在就辞职。”
“哦？既然这样……”星夜翎俯下了身子，鼻息间的热气不住地轻抚她的耳朵，“明晚在Downton庄园有场宴会，我需要女伴，你陪我参加吧！”
星夜翎的笑容异常邪魅，嘴角扯出的弧度也扯动着司音瞳的心，让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如果你参加，我就把时间调整回去，怎么样？”
06
“司音瞳——”
“谁在叫我？”声音很耳熟，司音瞳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诧异地转身。
不远处，一辆宝石蓝色跑车停在小区侧门，因为过道太过狭窄，他没有办法开进来，只能将车停在那儿，结果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他靠在车旁，双腿交叉，右手插在裤子口袋，另一只手对着司音瞳挥动，口里还叫着她的名字。
他在对她微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芒，又点亮了她的世界。
司音瞳不可思议地走向他，错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星夜翎若无其事地伸手揉乱她的长发，随意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问，只要调出你的档案一看便知，我甚至连你的星座、血型都知道。”
司音瞳不自然地将星夜翎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仰起头瞪了一眼高出她一截的星夜翎，心中虽然反感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却很快被他挡住了去路。
“喂！让我在你住的贫民区等了这么久，你都不觉得愧疚吗？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现在还磨磨蹭蹭的干吗？我命令你立刻给我上车！喂！司音瞳——”
司音瞳皱眉道：“我是答应过你会去参加Downton庄园的宴会，但并没有答应你来接我。而且之前你也没有告诉我，你要来接我，我是不会坐你车去的。”
“哦？”星夜翎扬眉，露出蛊惑人心的笑容，“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可以上车了。”
“不好意思。”司音瞳咬住下唇，“反正我答应去就一定会去的，至于怎么去，这是我个人的事。所以，麻烦你让开，我现在要先回家了！”
她拨开挡路的星夜翎，推着自行车疾步朝前走去。
“你试试！”
司音瞳刚走到喷水池边，星夜翎含笑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如果你不希望我反悔——”他加大了音量，“我很乐意成全你！”
可恶！
司音瞳闭上眼睛。
她发誓，她一定是撞见了恶魔。
深吸了一口气，她尽量平和地说道：“你不会做这种没素质的事情吧？”
“你说呢？”他坏笑着走到她的面前，“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很没素质吗？怎么一直认定的事，却要反悔了呢？”
司音瞳微微偏头，看见星夜翎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他的眉毛挑得高高的，深蓝的眼眸里含满了促狭邪恶的笑意，就好似正在无理取闹的人是她自己。
真是荒谬。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他的笑容美如樱花，“既然从一开始就认为我是没有素质的人，又何必现在来要求我对你讲素质呢？更何况，我从来不会跟讨厌我的人讲什么素质。”
风轻轻吹动着。
天越来越暗，夕阳完全隐没在天际，街道上亮起了五彩的灯光。
喷泉的水珠落回水面，被周围的灯火照得好似碎裂的星辰，美得惊心动魄。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喷泉池边，谁都不肯打破这沉寂。
最终司音瞳败下阵来：“好，我坐你的车去。”
小区大门缓缓地开启，一辆银灰色跑车缓缓地驶进，最终在静幽的院子中停下，一只黑色的猫从车前走过，好似午夜徘徊的幽灵。
即将进入星夜翎跑车的司音瞳不由停步，侧过头去看。
车门打开，一身随意休闲服饰的少年从车内走下来。身姿英挺耀眼，刘海温顺地垂下，挡住眼睛。
不同于星夜翎的桀骜不羁，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春风一样慵懒温柔，阳光般美好的面容俊美宁静，就连乌黑的头发透出的都是清爽的意味。看到他的时候，仿佛可以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一直传递到心里。
他的一举一动都恍若带着阳光。
他缓步走过来，仿佛世间的光芒都暗淡了。
看不清来人的面容，望着那逆光的人影，司音瞳微微眯起眼睛。
“音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恍若大提琴发出的音乐般低沉悦耳。
“宫崎哥哥……”司音瞳的声音充满惊讶，她吃惊地看着宫崎聿，“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要两天后才回国的吗？”
“比赛提前结束了。”宫崎聿笑着说，“刚下飞机，想来看看你。”
他笑着，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星夜翎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眼里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光芒，带着淡淡的锐利。
“提前结束了？”司音瞳跑到宫崎聿的面前，“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宫崎哥哥拿到第一了吗？”
“你说呢？”宫崎聿眼里的光芒轻轻跳跃，修长的手指在司音瞳的头顶上敲了敲，“在音瞳的印象中，你的宫崎哥哥什么时候输过？”
“哇！太好了！”
司音瞳立刻兴奋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她开心的样子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宫崎聿静静地看着她，眉宇间流转着温柔和宠溺。
但是这一切，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司音瞳是看不到的。
“够了！”
星夜翎低吼，猛地按响车喇叭。
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
宫崎聿摸摸鼻子，苦笑道：“他好像不太乐意你和我讲话。”
“会吗？”
司音瞳因星夜翎的行为蹙眉，转头看他。
星夜翎神情恼怒，嘴唇紧紧地抿着。
望着他，司音瞳突然可以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莫名其妙的怒火，她摇摇头：“不会的。”
又看了一眼气息越来越冷的星夜翎，宫崎聿默叹一声，语气却仿佛毫不在意地说道：“世上居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是。”
知道他指的人是谁，司音瞳怔怔地说：“身材、相貌、声音、神态……都很像，不过——”
司音瞳轻吸一口气，说道：“他不是晨曦，哪怕是那么的相似，他终归不是晨曦……”
淡淡的苦涩在司音瞳的唇角蔓延，她低下头：“大概是晨曦知道我太思念他了，才让一个和他那么相像的人出现在我身边吧！”
“喂！”
星夜翎眯起眼睛看着司音瞳，手在腿上握成拳，指骨隐隐泛白。
他猛地打开车门下车，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司音瞳，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参加宴会！如果你再不上车，我们之间的协议就此取消！”
“协议？音瞳……”宫崎聿对她笑，笑容却有点生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星夜翎的声音，司音瞳只望着宫崎聿：“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叫星夜翎，是我班新来的同学，还恰好是我做兼职的电台的新老板。他调整了我的节目时间，不过他答应，只要我陪他参加今晚Downton庄园举行的宴会，就把时间调回来。”
“参加宴会？”宫崎聿摸摸鼻子，笑得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紧张，“那我送你去，好吗？”
“嗯。”
司音瞳点点头，刚好她也不想坐那个人的车。
可就在她点头的瞬间，星夜翎倏地抓紧了她的手腕，紧紧地，就好像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开。
他冷着脸吼道：“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是我先过来接你的，你理应坐我的车。”
“这话很有道理。”面对星夜翎的挑衅，宫崎聿不怒反笑，“但音瞳好像比较想坐我的车。”
“哦，是吗？”
星夜翎轻蔑地瞟了一眼宫崎聿的车子，冷笑声比夜还要寒冷。
“就你那辆不值钱的车……你还真自信，在我面前，会有女孩子想去坐你的车？”
像一幕盛大的舞台剧，灯光打在两张俊美的面庞上，他们静静地对峙着，谁都不肯做出让步。
夜幕升起，背后的一切已经变成灰暗，此时的司音瞳被渐渐暗沉的暮色笼上一层微凉的气息，她淡然地对星夜翎说：“在公司里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员工；在学校里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没有资格坐你的车。”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坐进宫崎聿的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