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
如果美好记忆 还算难忘，为什么 还会记得悲伤？
——陈南希
01
看到COCO和沈旸一起出现的时候，陈南希整个人都呆住了。
直到从COCO嘴里听到了抑扬顿挫的“陈南希”三个字之后，她才彻底确认真的是COCO没有错，不是她的幻觉！
陈南希飞奔过去抱住了她，鼻子、眼睛都开始泛酸，喃喃地说道：“COCO，我好想你，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COCO无奈地微微弯起了嘴角，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我和沈旸被公司派来法国学习，前阵子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联系，今天刚刚结束公司的培训课程，我就想着过来找你给你一个惊喜。好了好了，自己都出来两年了，怎么感觉没长大还倒长回去了？这么容易哭。”
陈南希不顾COCO的笑话，依然紧紧地抱着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太想你了。”
COCO轻咳两声：“南希，肉麻够了，我旁边这个‘柱子’，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好吧？”
陈南希顿住了，目光僵硬地看向沈旸……其实她心里是翻江倒海的，但是想到一年前，她已经那样跟他说过了，她就觉得现在这种局面尴尬得很。
COCO一拍陈南希的脑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小子一年半前就已经跟陈晨分手了，而且现在完全改过自新了。你知道吗？这个胆小鬼一直都在偷偷关注你，几乎都把你的微博翻烂了。”
COCO一把抢过沈旸的手机，然后娴熟地打开一个页面放到陈南希眼前：“你看看，为了不被你发现，他还取了那么苦情的一个名字，谁都认不出来。”
陈南希愣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并不陌生的账号发了好半天的呆。
COCO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很自觉地扬了扬手里的蛋糕：“你们俩慢慢聊，我去分蛋糕。”
陈南希愣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刚有了一点儿知觉就马上回过头去追COCO：“COCO，我跟你一起分蛋糕吧！”
只留给沈旸一个慌慌张张的“欢迎”。
陈南希的脑海里像是有一团乱麻，不停回荡着COCO的话，沈旸一年半前就已经和陈晨分手了？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关注她的生活？
沈旸走到她身侧，看着她把蛋糕切得歪歪扭扭的，还一边怪刀子不好用，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他还有点儿愤懑：“陈南希，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吗？”
陈南希这才僵硬地抬起头来看他，扯出一个勉强算得上镇定的笑容来：“好久不见……我只是有一点儿……”惊讶，紧张，喜悦。爱情总是能够让人的智商变低，她没有想到，过去那么久，这个男人对她的作用依然存在。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沈旸微微一笑，眼睛眯了起来，“所以我想你想疯了。”
陈南希闻言，手上不自觉地一用力，结果用力太猛手上都沾到奶油了。COCO朝她丢过去一记白眼：“真是碍手碍脚的，你们小两口实在太碍眼了，要讲情话去外面，别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显摆！”
陈南希拗不过她，放下塑料刀准备去客厅和朋友们凑凑热闹，可是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沈旸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陈南希，死心吧，你没有地缝可以钻了。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三个字还没出口，她就被沈旸一把拽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么懦弱，想了想也许是一年前她跟沈旸说了那么决绝的话，她却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和陈晨分手了。当时她真的是个白痴，满以为他和陈晨在一起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她没有想到，拜金出了名的沈旸会放弃前途和陈晨分手。
陈南希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想到一年前他绝望地回国，她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但是灯光影影绰绰，照耀着这个城市，显得安宁而美丽。
沈旸心里塞了很多话，一直很想在陈南希面前说清楚，可是忽然之间，他好像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陈南希先开的口：“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问了等于白问，如果工作不顺利公司也不会派他来法国总公司学习。
沈旸却只是点了点头：“嗯，还好。”不着边际地抹掉了过程的辛酸，“你呢？梦想实现了吗？”
陈南希顿了顿，微微一笑：“实现了一半。”
“哪一半？”
“成为一个设计师。”
“那另一半呢？”沈旸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陈南希略微顿了顿，一笑：“其实我还没想好。”
“该不会是顾亦风吧？”
刚说出口，沈旸就想打自己嘴巴。尽管先前已经从COCO那里确认陈南希并没有跟顾亦风在一起，但刚刚在客厅里看到他们笑得那么幸福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他还是在纠结她和顾亦风的关系吗？陈南希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和他没有……”
沈旸总算可以放心了，可是一回想起上次他来法国时陈南希的态度，他还是有点儿不解，于是接着问道：“那上一次我来法国你为什么没有说？”
“那时我以为你还跟陈晨在一起。”陈南希叹了口气，答道。
“原来……我当时也以为你已经和顾亦风在一起了。”沈旸苦笑了一下。
听到沈旸的话，陈南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沈旸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我说沈旸，你干嘛一直偷偷关注我？”陈南希追了上去，问道。
沈旸停下来，想了想，真诚地答道：“因为我舍不得你。”
“可是……我们当初交往不只是个游戏吗？你误会我是富家女才追求我，而我是为了获得创作灵感才跟你在一起的，说白了我们都只不过是在利用对方，你又怎么会舍不得我？”陈南希终于鼓足勇气把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承认我接近你的初衷确实是误会你是陈笙的女儿，以为只要能跟你顺利交往，那我便能依靠陈笙飞黄腾达。”沈旸如实回答。
“那后来呢？”陈南希接着问道。
“后来整件事情并没有按照我的计划去发展，我知道我开始动摇了。你的可爱，你的纯真，你的善良让我觉得我应该拿真心对你。而跟你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心中的罪恶感就越强。当我知道你并不是富家女的那一刻，我反而如释重负，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办法完全从一直认定的事情中走出来。”说完后，沈旸松了一口气。
陈南希这才明白，原来那个时候沈旸对她的好，并非全是演戏：“可当时我也是在利用你、整蛊你啊！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生气？”
“当然会生气啊！可毕竟我耍你在先，你才将计就计，所以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吧！”
“我还以为你没来机场送我是在生我的气。”陈南希撇了撇嘴。
“你不也没来后操场吗？”沈旸也不甘示弱。
陈南希很疑惑：“啊？什么后操场？”
“饯别宴那晚，回去后我给你发了条微信，约你第二天晚上在学校后操场见面，我有话对你说。我在那儿等了你一夜，你也没有来。”
“什么微信？我根本就没收到。我那晚手机落在陈晨家了，第二天我才拿回手机的，所以……难道是陈晨……”
“算了，现在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沈旸叹了口气。
“那今天，你拉我出来究竟是想说什么呢？”陈南希的表情很认真。
沈旸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对陈南希说道：“我想说的是，尽管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还是放不下你。我每天都会看你的微博，你开心的时候我也会跟着笑，你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像傻子一样去我们待过的地方喝酒解闷……”
听到这里，陈南希的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除了你失去设计大赛比赛资格那次，哪怕是再想念你我也没有贸然跑过来。因为我知道，只有当我强大到足够保护你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再站在你面前。”
陈南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沈旸张开双臂把她拥入怀里。
“抱歉，南希，让你久等了。”沈旸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声音里溢满了温柔。
靠在沈旸肩头的陈南希忽然破涕为笑，她推开他，佯怒道：“你迟到了这么久，你得补偿我的青春！”
沈旸先是一愣，然后把手伸进了口袋。
陈南希看到他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然后在她面前打开。虽然沈旸故作镇定，但是看得出他有轻微的颤抖，黏湿的汗爬满他的掌心，他声音微颤地问道：“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补偿你？”
陈南希哽住了，她面前的盒子里躺着一颗钻戒，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漂亮的光彩，像星星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分别那么长时间，沈旸居然会这么突然地向她求婚。
沈旸看到她呆住了，于是拿出戒指就想给她戴上：“嫁给我吧，变成猪我都养你。”
陈南希却突然触电一样抽回了手，今天明明是圣诞节，今天明明是从一年前他们彻底决裂之后第一次见面，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求婚？他们甚至连这两年彼此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都不清楚。理智忽然让她冷静下来。
“沈旸，哪有你这样求婚的，都没有玫瑰花？再说了补偿是补偿，求婚是求婚，若是让你一个破戒指就全部搞定，岂不是太便宜你了？”陈南希撇了撇嘴，情急之下胡乱说道。
沈旸揉了揉眉心，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那好吧，我明天再补你一束玫瑰花和一个礼物，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南希被他的话噎住了，但最终还是把心一横：“没那么容易，我才不要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
“我没想好……”
“好，那我等你想好了再来跟你求婚。”
“沈旸，这两年你别的没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没办法，这都是为了娶你回家。”
那天的夜色真的是美得让人难以忘记，轻柔的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大地，虽然是满眼冰雪的冬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嗅到了春天花开满地一般迷人的香气。
娶你回家。
迟到了许久的这四个字好像敲在了陈南希的心上。
02
顾亦风是看着沈旸把陈南希带走的，如果说心里没有一点儿挣扎，那是骗人的。但是两年的时间里，虽然他是她在法国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总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在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和他相处。
他明白，他已经走不进她的心里。所以他也放下了，他想过，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他愿意祝福。
想到这里，他又看到了分完蛋糕就尴尬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坐哪儿的COCO，他刚想过去，就看到陈南之已经先他一步走到她面前，嘴角带着永远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好久不见，我旁边还有位置，过来坐吧！”
COCO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环视了一下周围，几乎都是陌生的脸孔，于是最终跟着陈南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她一脸的坦然正派，但是她的视线不敢往陈南之那里看。
果然，陈南之还是陈南之，不管走到哪里，身边总是不乏美女陪伴。坐在陈南之旁边的美女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满眼期待地用法语问他桌上的一道中国菜是怎么做的，有什么寓意。见到陈南之转过头去解释，COCO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爽。
COCO把不满发泄到了桌上的食物上，夹了一堆蔬菜和烤肉到盘子里，然后目光凶狠地跟它们“厮杀”起来。
陈南之饶有兴味地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笑：“吃这么多不怕胖吗？”
COCO回过头来，轻轻放下刀叉，优雅地笑着回答：“谢谢关心。”
陈南之哽住，他也发现了，眼前的这个女生早就不是当初在L'amour打工的那个看见他就会脸红的小姑娘了。
不知何时，她已长成现在这副成熟女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陈南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心酸，他知道，自己早在两年前她和南希来找他那天，就已经失去关心她的资格了。
饭吃到一半，陈南希和沈旸才回来。沈旸面带微笑，陈南希脸颊泛红，一桌人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嘘声，但是沈旸没有待太久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电话中沈旸得知公司的培训结束后，同事决定组织一次去阿尔卑斯山滑雪的活动作为送别，法国的同事都过圣诞节去了，但是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准备好，所以只好叫他这个不怎么在乎圣诞节的中国人来准备了。
他很受上司欣赏，也许回国就能升职加薪，这种时候即使是打杂他也不能推辞，所以他只好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先走了。
COCO看着沈旸离开的身影欢乐地大笑，对陈南希说：“果然，能者多劳啊！陈南希，你家那位很受公司上层重视哦！”
陈南希正好在喝水，听到COCO口中说出“你家那位”，脸一红，一激动被水呛住了，她边咳边解释：“谁家……喀喀，那位啊，你别乱说！”
身边的人慌忙帮陈南希拍背，COCO嬉笑着说：“好好好，我不乱说，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来来来，大家赶紧吃东西！”
说完，COCO也不管陈南希抛向她的白眼，热情地反客为主地招呼大家吃东西。
用餐结束之后，房东夫妇收拾屋子，一群年轻人就开始玩游戏打发时间，玩输了的人就要喝酒。因为只能用英语交流，彼此口音都还不是很准的关系，COCO老是犯规输掉，几场游戏玩下来就她喝得最多。
不胜酒力的COCO几杯酒下肚后便头晕不已，陈南希见状连忙喊停，把原来玩的纸牌游戏换成真心话大冒险，大家都同意了。
但COCO今天真的是出奇的倒霉，好几次都被点中名字，先是亲吻了在场一个女生的鞋子，然后又要她顶着果盘跳舞。
头晕的COCO连站着都很勉强，跳起来更是摇摇晃晃的，有一次还差点儿摔倒，实在被折腾得不行了，于是只能选择说真心话了。
这一次出题的人是陈南希，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有点儿邪气的笑容：“这里长得最帅的男人是谁。”
COCO给了她一记白眼，她当然知道陈南希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偏不上陈南希的当，随便瞟了一眼那群她不认识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少年，然后对陈南希说：“就是角落那个，金黄色头发的，我觉得他蓝色的眼眸迷人死了。”
“既然这样，你过去跟人家要个电话号码吧！”陈南希笑得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COCO却摆了摆手：“语言不通，还是算了吧！”
陈南希却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不是语言不通，是他没有我哥帅吧？”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挨了COCO狠狠的一记栗暴：“太久没收拾你，皮痒痒了是吧？连我的玩笑你都敢开，胆子不小嘛……”
但是她刚想扑过去“揍”陈南希，就被脚下的空酒罐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眼看整个人就要重心不稳栽到地上去了，旁边的陈南之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然后干脆顺势就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一下子，旁边的人都沸腾了，用法语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简单的几个音节还是让COCO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陈南之正低着头，嘴角微弯地打量着她，这种表情让她觉得很危险。
良久，陈南之嘴里才吐出三个字：“笨死了。”
COCO立马一把推开他，把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刚才我是不小心的，我们再来！”
陈南之的目光却一直黏在她身上，怎么都移不开。他确实是在看她，她喝醉了乱了方寸的样子真的很迷人。虽然她的外表已经是一副成熟女人的样子，但她的内心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单纯、认真、可爱。
或许COCO的朋友听到陈南之用这些形容词来形容她都会惊掉下巴吧！但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就像榴莲坚硬带刺的壳底下是一颗柔软的心一样，COCO坚硬的外壳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一直都了解，她的心其实很软，也很容易受伤。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对COCO有好感。但是这么多年来，贪念他外表和金钱的女生他不知道见过多少，那时的他已经分不清别人给他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于是他干脆就全按照假的来看。
直到那一巴掌，才终于让他清醒过来。眼睁睁看着这个真心爱他的女生离开，他心里怎能不难受？
可就是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却被他伤害成那样。他真的没有脸再去找她了。
COCO和陈南希没能聊一个晚上，因为她很快就喝醉了，最后被陈南之背回房间休息。
03
COCO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陈南希的房间里，陈南希在桌上给她留了一张字条，说是出去买东西了，等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后明天再带她好好逛逛。
COCO揉了揉痛得快要裂开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的酒量还需要再练练才行，好在今天公司的集体活动要下午才进行，她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好好醒酒。
她原本打算躺下继续睡的，却听见有人在敲门。
“醒来了吗？”原来是陈南之。
“嗯，起来了。怎么啦？”COCO伸了个懒腰，答道。
“现在方便进来吗？我给你拿了早餐。”站在门口的陈南之看了看手中的早点，对于自己的厨艺他可是相当有自信。
其实COCO早就闻到煎蛋的香味了，美食当前，睡意瞬间就消失了。
“进来吧！”
陈南之手里端着早餐走了进来，看到她已经起来了，他也有点儿诧异，在门口愣了一下。
COCO也有片刻停顿，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睡衣……是陈南希给她换上的可爱兔子图案睡衣，背后还有个帽子，上面挂了两只兔子耳朵……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于是干咳两声：“早餐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自己会吃，谢了。”
陈南之不在意她的客气，反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这睡衣很适合你。”
COCO看了一眼身上的粉红兔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么可爱的东西适合她？陈南之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当然，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兀自从早餐的餐盘里拿了面包和煎蛋闷闷地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陈南之还没有走，他看着她：“你今天有没有行程安排？”
COCO有点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上午没有，下午公司组织去滑雪。”
“上午想不想出去逛逛，这个小镇很美哦！”陈南之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柔柔的，看得COCO心里直发慌。
COCO停顿了一下，她本来是想上午再补个觉的，但此时吃过早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想到明天就要回国了，上午去逛逛也好。
“嗯。”COCO点点头。
“那是南希为你准备的衣服，等会儿换好后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陈南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套衣服，然后就下了楼。
换衣服时，COCO脑海里忽然开始浮现出一些与陈南之独处的浪漫画面，牛奶的甜味通过味蕾一直蔓延到心间。
等到下楼的时候，她才发现刚才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那些镜头全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因为要出去的根本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Abel和他的女朋友，以及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
她看了一眼这个阵容，忽然发现，她自己居然是单出来的那第五个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实在很不舒服，本来想一咬牙很有骨气地说不去的。结果Abel的女朋友过来一把环住了她的肩膀，用法语对她说：“一起去玩吧！我们带你去看看美丽的里昂！”
对于COCO来说，法语对于她来说就是鸟语，尽管在来法国之前学过几句日常用语，但此时的她已经开启自动屏蔽金发美女的模式。
陈南之站在旁边有点儿好笑地看着她窘迫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朝她走了过去，手插在口袋里，说道：“他们都很期待你能一起去，你总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吧？”
COCO气结，看着旁边的姑娘一脸的热切，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一行五个人开始了里昂半日游的旅程。就是COCO有点儿尴尬，因为她和陈南之两人的身边还有个风姿绰约的金发女郎，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
没有铁塔，没有海岸，没有薰衣草的里昂依旧美丽。
蜿蜒的小路上，两边都是茂盛的花草树木，大雪过后的天空清澈如镜，空气里满是清新的味道。路上经过的温室玫瑰园里已经开出了娇艳的花骨朵，一眼望去，好像进入了森林里的秘密花园。
在徒步一个多小时后，COCO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山顶教堂。在教堂里，COCO他们跟当地虔诚的教徒一起做了晨读。
从教堂出来后，他们开始慢慢下山。从半山腰开始就是里昂老城区了。这座坐落于法国的东南部城市，拥有着浓厚历史底蕴。而此刻COCO他们身处的老城区则见证了法兰西王朝的变更，历经了法国最繁盛的时代，孕育了法国文化。老城区里，随处可见罗马时代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建筑矗立街头。
告别了复古的老城区，COCO和陈南之来到罗纳河东侧的新区。新区里则是另一番景象。这里有着高级商业区，雍容华贵。同巴黎一样，在新区里可以看到各种世界闻名的时装店、香水店，可以说这里是大部分女人的天堂，这里有她们梦想里的一切。
于是他们刚进入商业区，两位金发姑娘就已经抑制不住躁动的心，跃跃欲试。女生们都进店去逛了，男士们只能跟随。但是COCO看到那一溜自己只能在时装杂志上面看到的名牌，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过去，这些东西的价钱对于她来说只是杂志上面标的一个数字，因为她是个例外，不像这世界上大多数女人一样对时尚趋之若鹜。
但是今天，真正在陈列柜里看到它们时，她还是感到震惊了。柜台里的商品都精致得好像一件件艺术品，她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住了。
陈南之显然看到了她眼里的渴望，刚想走过去跟她说点儿什么，结果身侧的金发美女就挽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好像有新品上市。”
COCO茫然失措中一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耸肩笑笑：“我就不逛了，我去喝咖啡。”
“一起逛吧……”陈南之有意挽留。
但是COCO摇了摇头，逛了又怎么样，她又买不起，所以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没事啦，我看看就好了。”
然后她就不再看他们，径直朝咖啡厅走去。街上的人很多，橱窗里的衣服也很漂亮，可是她都好像看不见一般抬头看着天空，任由呼啸的寒风灌进她的心里。
两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依然对陈南之抱有期待，而他身边也依然美女环绕。
COCO坐在温暖的咖啡厅里等他们回来。刚好咖啡厅有一个抱着吉他的大学生正在弹唱法国民谣，虽然她听不懂歌词，但是他沧桑的声音和着伤感的曲调好像一下子就唱到她心里去了。
听着歌，时间过得很快，那四个人也没有在大街逗留太久，两个女生逛了自己心爱的品牌店买到心仪的东西之后就出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两只袋子，似乎在开心地交流购物心得。
COCO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了，我得先回酒店了，下午还要收拾行李去安纳西。”
“亲爱的，再见！”两位金发女郎跟她告别，男士们也朝她挥手道别。
倒是一旁的陈南之没有说话，愣在那儿。
拍了拍陈南之的肩，COCO故作洒脱地道别：“我走了，再见！”
说罢，COCO便朝公交车站走去，可是没走多远，就听到陈南之在身后叫她。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陈南之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了她，然后说道：“不知道你穿什么尺码，看你和南希的身材差不多，我就照着南希的尺码买了。”
COCO惊了一下，拿着购物袋愣了几秒钟，看着上面普拉达的标志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打开袋子，就看见了一个鞋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双尖头芭蕾舞鞋，看起来复古而优雅。她在杂志上看到过这双鞋子，标价好像要她不吃不喝攒几个月工资才可能买得起。
陈南之见她半天都没有说话，皱了皱眉：“怎么？不喜欢？”
“当然不是……”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还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看到它的时候，觉得挺适合你，于是就买了，没想到你也喜欢……”陈南之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COCO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是最后她只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嗯，我陪你等公交车吧！”陈南之还想多看COCO几眼。
“嗯。”想到下一次再见到他不知该到何时，COCO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舍来。
COCO回到酒店时，沈旸已经收拾好行李在等她了。于是，她立即收拾好行李，两人一同出发前往安纳西。
04
安纳西是法国阿尔卑斯山区最美丽的小镇之一。安纳西湖的水来自阿尔卑斯山融化的冰雪，湖水干净清澈几乎不染杂质。即使到了冬天，安纳西的山也是青的，水也是绿的，空气清新，一片宁静。
这里的人生活也很悠闲，生活安逸的旅店老板在路边晒着太阳，孩子们追逐嬉戏，在阳光下奔跑，行人的脚步都很缓慢，似乎都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点儿路边的景色。
车子一路开到滑雪场，COCO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看不过来。美丽高耸的山峰，几乎不染尘埃的白雪，洁净得不可思议，这里就好像这个喧嚣世界的最后一片净土。
她几乎忘了冷，在冰天雪地里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兴冲冲地跟着同行的同事一起去搬装备。等换上冲锋衣带上装备后，COCO和沈旸还有其他同事一起开始登山。
隆冬时节的阿尔卑斯山是一年中最为美丽的，白雪皑皑的山上泛着刺眼的光圈，只要一抬起头，便能看到澄净的蓝天。
山上风很大，一路上，COCO和沈旸都没有说话。爬到半山腰时，累得够呛的他们停下来，想要休息一下。
想到昨晚沈旸和陈南希一起出去之后回来的那副古怪的样子，COCO开口问他：“对了，昨天晚上你和南希说什么了？不会真的求婚了吧？”
“嗯，求婚了。”沈旸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样？成功了没？”COCO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她说她还没想清楚，我还在等她的答复。”沈旸的记忆回到了昨晚。
昨晚回到酒店后，他一直躺在床上看手机，希望收到陈南希改变主意的回复，但是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一直安静着，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一个女人被男人求婚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真的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吗？
就在他愤愤地把手机摔在床上的时候，屏幕忽然闪了一下，他马上拿过手机飞快地按下信息读取键，就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四个字：“圣诞快乐！”
是陈南希发的——她在法国的号码他早就已经加进了手机电话簿里。
只有圣诞快乐？他眉心的结又拧紧了几分。
很快，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又是陈南希发过来的信息：“你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沈旸撇了撇嘴，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回复她：“好，我等你回答。”
COCO看着沈旸失落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没想清楚？我看昨天南希那个样子对你应该是余情未了才对。唉，她为什么不真诚一点儿直接面对自己的内心呢？”
沈旸耸肩笑笑，收起失望的神情，表现出很自信的样子：“我相信她总会答应的，我回去之后就再求一次婚。”
COCO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有毅力。”
上到山顶之后，沈旸拿出手机，昨天那条短信陈南希没有回复，他又忍不住再发了一条过去——
我在安纳西，等我回去找你，再求一次婚。
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够，末了又补充一句——
一定要答应我。
然后他就把手机放进了背包里，跟COCO一起继续上山。
陈南希看到沈旸的短信时已经接近傍晚，她刚从超市买菜出来。超市里的电视墙正转播着一场法国足球队的比赛，周围环境太过嘈杂，以至于陈南希刚刚并未听到手机短信铃声。陈南希看着屏幕上的两条短信，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她掏出手机给沈旸打电话，无奈他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她想起沈旸昨天提前离开的时候说到他们公司的员工今天要一起去登山滑雪，大概是雪山上信号不好吧！
也罢，反正沈旸现在在法国，等他从雪山回来再告诉他答案也不迟。
陈南希想，只要她答应，一切都会变好吧！
05
此时在安纳西滑雪的沈旸和COCO正准备下山，没想到山上的天气变化莫测，一下子就下起雪来了。
雪越下越大，下山的路也越走越艰难。不知怎么了，沈旸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此刻更加急迫地想要快点儿下山，赶紧跑到陈南希的面前，确定她的心意。
就在沈旸和COCO加快脚步往山下赶的时候，突然，远处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小心……”
那句话还没说完，巨大的雪块便砸了下来，沈旸看到时已经来不及躲开。
“COCO……”他大喊一声，一把推开身边的COCO。
眼前瞬间黑了下来，他倒了下去……
从超市买菜出来的陈南希看到广场中央的电视墙正在播报安纳西的新闻，于是停了下来。
她看到屏幕上那个主持人在阿尔卑斯山脚下说，今天下午5点过6分，安纳西突降大雪，而阿尔卑斯山上的暴风雪引发了雪崩，救援队伍此时已赶到现场正在进行搜救，据悉，此次警方确认的雪山上被困的人员名单里包括两个旅游团，还有途景金融公司的私人团队，目前生死不明。
手上拎着的菜掉落一地，惊慌失措的陈南希赶紧掏出手机给COCO打电话，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听。再给沈旸打，也同样是忙音。
看着电视里一片混乱的现场，陈南希感到一阵耳鸣。
此时的陈南希不敢相信地捂着嘴，泪流满面的她竟然哭不出声音来。沈旸和COCO都在山上，她慌乱无措中给陈南之打去电话：“哥……沈旸和COCO，他们出事了……”
原本陈南之打算借老朋友的车自驾游去巴黎的，听到COCO出了事他瞬间乱了方寸，开着车差点儿撞到树上。
“南希，你先镇定点，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接你。”陈南之平复了下心情，说道。
“我在广场这边。”挂了电话，陈南希又认真去看电视墙的滚动新闻，她很想知道，此时的沈旸和COCO究竟好不好。
一贯高情商的陈南之如今也慌了神，他边开车边听着电台里关于雪崩的最新消息。接到陈南希后，陈南之直接把车开出了城，他几乎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
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变成线条的景物，陈南希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她在心里默念，沈旸，你一定要活着！你说了要我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