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我的人(二)
我扣好安全帽,他开始发动摩托车引擎。
“轰——”
随着爆裂般的启动声音,我发出尖锐的叫声。
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行驶着,坐在车上,我有一种心脏都在震动的酣畅感。
“去哪儿?”我大声问道,夜风吹起我的长发,刮到脸上是抽打般的疼痛。
“海边!”
我不可抑制地发出一阵大笑,喃喃着“海边、海边”,而后抛掉安全帽,放肆地唱起歌来——
“徘徊彷徨路前回望这一段,
你吻过我的脸曾是百千遍,
没去想终有一天,夜雨中找不到打算,
让我孤单这边一点钟等到三点。
哪怕与你相见仍是我心愿,
也有我感觉难道要遮掩!
若已经不想跟我相恋,
又却怎么口口声声的欺骗,
让我一等再等!
在等一天共你拾回温暖,
情像雨点似断难断,
愈是去想更是凌乱……”
这是一首粤语歌,王菲的《爱与痛的边缘》,我竟情不自禁地将它唱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唱着,将那些不快乐和忧伤全部揣进心里面,关好门,麻醉自己,任由它们疯狂地吞噬着身心中的血肉。
裴凛蓝任由我发疯,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时不时地叫道:“再唱再唱!”
我哈哈大笑,揪着裴凛蓝的头发让他也来一曲,他死活不肯,于是我叫道:“你不唱,我就从摩托车上跳下去!”说罢做出真要跳下的姿势。
他被我吓到了,赶忙答应,扬着嗓子唱道:“两只老鼠,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老鼠没有眼睛,老虎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我被他的歌声和歌词弄得放声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
车驶过复杂的高架桥,驶过宽阔的马路,驶过不停变幻的红绿灯,又驶过繁华的街道,妖娆的七彩灯光打在我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裴凛蓝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
繁华夜色俯下身亲吻着海的边缘,海与夜色缠绵着混合在一起,形成浓郁的深蓝。
强烈的海风促使着海浪此起彼伏。在微黄的海边路灯上聚集着淡灰色的飞虫,几乎要将原本便黯淡的光芒完全遮住。
我将脱掉的鞋子拿在手中,走在海边的沙滩上。将脚掌埋进沼泽般柔软的沙子里,任由细沙按摩着我疲惫的脚指头。
虽然海风的味道有些淡淡的腥,但因为这个夜晚少见的湿润,而变得清新和凉爽起来。
“呼啦啦”的海浪声有节奏地响着,暗黑的天际偶尔传来一两声极颓丧的海鸟的挽歌。侧头望,飞虫撞向路灯,前仆后继地死亡。
我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旁观。
而后放肆地奔向大海,想要随着它的呼吸一起沉溺,却被裴凛蓝一把拉了回来。我没有站稳,摔在了沙滩上。
我笑了,“扑通”一下扑到他的身上,把他也摔在了沙滩上。
他露出象牙色的洁白牙齿,眼睛微眯,像一只超级可爱的小白猫。
然后我们并排躺着,笑着望向夜空。深蓝色的天幕没有月亮的点缀、星星的陪衬,像一望无际苍凉而芜旷的荒原,又如同冗长电影结束后拉上的帷幕,毫不留情地掩盖了电影最终的影像。
“向葵啊——”他大叫道。
“嗯!”我也大声应道。
空荡荡的海边我们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悠长。
“其实我想趁人之危。”
我愣了一下,又呵呵地笑了:“如果你想的话,不应该说出来的。”
“那我都说出来了,该怎么办呢?”
“呃,凉拌吧!”
“这笑话听好久了,真冷。”
他捋开我的长发,神情宁静,手指落在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脖子、锁骨上……
微暗的路灯下,他皎洁的面容宛如神秘的油画。
随后,他轻轻地将我压在沙滩上,低下头——
我“哇呀”一声跳了起来,大叫道:“我不给你占便宜啦,哪有这么轻易就揩油的!”
随后我向海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他笑:“小白猫,来追我呀,追到了就让你吻!”
“笨蛋,你怎么可以和我比赛跑!”他在后面远远地冲我喊道,继而快速地奔了过来。我尖叫着向远处跑去。眼看他追过来,我抓起一把被海水亲吻得微微湿烂的海沙,精确地砸中了他的脸。
“呀呀呀,变丑八怪了啦!向——葵!”说完他又张牙舞爪地奔过来,我惊叫了一声,可是他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跑得好慢哦……”他得意地笑道,“怎么办?你要被一个满脸是沙的丑八怪占便宜了。”
我快速地蹲下来,抓起一大把泥沙抹在自己的脸上。
“现在我也是丑八怪了,你要占一个丑八怪的便宜吗?”
我迈开步子,准备在海滩上自由地奔跑,却被他出其不意地拦腰一抱。我们双双跌落在沙滩上。
眼前是一张黑不溜秋而且脏兮兮的脸,小白猫变小黑猫了。
我“扑哧”笑出了声。
他温柔地抹掉我脸上的泥沙,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然后,他的脸慢慢靠近。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淡淡的呼吸传过来,停留在距离我几毫米的地方,却又渐渐地远了。
等了很久,那个意料中的吻依旧没有落下来。
我疑惑地张开眼睛,发现裴凛蓝正侧躺在我身边,含笑望着我。
“笨蛋向葵,傻瓜向葵,我才不喜欢趁人之危呢!”
海风刮过我们的脸,一种平静的、微微忧伤的感觉淌过我的心灵。
大笑过后,疯狂过后,再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悲伤,再努力地刻意遗忘,还是不能,还是不能不想起你——
爵,我喜欢的,讨厌的夏已爵。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吗?”我问裴凛蓝。
“嗯?”他示意我说下去。
“11岁的时候,我是一个很孤僻、很冷漠的小孩,大家都不喜欢我。那时我的姐姐苏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很讨厌我,她骂我是小笨蛋,在她家白吃白住,既麻烦又讨厌。所以大家都联合起来欺负我,用泥巴砸我的脸,朝我的脸上吐口水,踢我,踹我。我总是任由他们打,一言不发。直到有一天他们又打我的时候,一个女生跳了出来。她像疯了一样用石头砸他们,把他们全部赶跑了,她叫段段。
“我已经忘记了她的真实名字了,我只是记得,她的小名叫段段,是新搬来的小邻居。‘段段,段段。’我老是这么喊她。她活像我的影子,我玩什么她也玩什么,我哭了她陪我一起哭,我笑了她也陪我一起笑。她还送我高级的进口糖果、好吃的巧克力蛋糕、漂亮的蝴蝶结发卡。她陪伴了我整整一个星期,我们就好像真的连体了,到哪里都是形影不离的。
“后来,我决定带她去我的向日葵田。那片向日葵田很小,而且位置很隐秘。只有我知道它在哪儿,所以我把它看成我的私有天堂。我带着她去看我的向日葵,骄傲地告诉她,‘这些都是我的向日葵哦,以后也是你的向日葵。’段段很开心,抱着我在向日葵地里大笑,她对我发誓,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向葵,以后你的身边,一直会有我的!’那天天气很好,云朵很白,光线充沛,我觉得段段像一个天使。
“第二天,我就真真正正地接受她做我的好朋友了。因为她真的好纯洁、好可爱、好善良。我把向日葵伞从家里带出来,那把伞是我妈妈的遗物,我很喜欢,一直把它当成宝贝珍藏着。我的姐姐苏热衷抢夺一切我所喜爱的东西。她早就想要抢我的伞,可是我死命地保护它,把它藏在我的床底下,不给任何人看。那天我把段段拉到一边,偷偷地撑开伞。那把伞……你应该看见过吧?伞架是由透明的丝线做成的,伞面上是大朵大朵盛开的向日葵。我把它撑开的时候,段段就惊住了。我对她说:‘以后这把伞就是我们的了。’段段欢呼了一声,突然疯了一般抢过我的伞,朝苏飞奔过去。我迷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献宝似的奔向苏,乐得手舞足蹈地叫道:‘姐姐,我帮你抢到向葵的伞啦!你要把你的钻石项链送给我哦!’
“苏得意地笑了,她把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取下来,挂到段段的脖子上。段段拉着苏的手,朝不远处的我笑。依旧是甜甜的微笑,却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的陌生与骄傲。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而后疯了一般朝她们扑去。我像一个小魔鬼,扯苏的头发,掴段段的脸,朝她们吐口水,然后掐苏的脖子,抢回了我的向日葵伞。我还在那里向她们扔石头,嘴里骂着平日她们骂我的脏话。
“后来那群男孩子赶来了,他们平日和苏很要好,看见我欺负苏和段段,也跑过来打我。他们拼命地拧我的胳膊,踢我,用石头砸我。我拼命地叫着,诅咒着,我的力气却敌不过他们。但是我拼命保护着我的伞,谁抢我就狠狠地咬谁。一个男孩子被我咬火了,向我扔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砸在我的脑门上——”说到这里,我自嘲地摸了摸脑袋,“就在这里,鲜血疯狂地涌了出来,钻心地疼。我愣在原地,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把我吓傻了。而后,苏尖叫了一声跑了,大家也都四散奔逃,最后只剩下段段一个人。她惊惶地望着我,我无助地望着她,想要去拉一拉她的衣角。她却尖叫着后退说:‘不准告诉我爸爸妈妈!不然我就叫大哥哥们打死你!’然后飞快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哭了,妈妈下葬的时候我也没流一滴泪,因为我失忆了,什么都没有印象,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我哭了,从来没有想到,所谓的友情,居然这么狼狈地结束。我以为……我向葵有人爱了,我以为……我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我以为,段段可以和我一起在葵花地里唱歌跳舞,和我同撑一把伞说悄悄话。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这只是一场骗局,我像一个小丑,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如果没有段段,或许我依旧会这么沉默孤僻下去,但至少那样,我不会如此痛苦……不会体会到幸福降临了一瞬而又悄然离去的滋味。
“我被砸伤后昏了过去,后来被大家发现送去了医院,大概一个星期后我出院了,我第一个想的是向日葵田,我想去那里告诉向日葵们,我的失望和难过,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又自嘲般地笑了,“向日葵全部死了,被人剪的剪,拔的拔,向日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那些向日葵瓣被人揉碎踩烂了,花盘里的葵花子也被人用脚碾得粉身碎骨……很显然不是一个人的作为。我愣了,傻了,呆了,那一刻我甚至想和向日葵们一起死去。我在毁坏的向日葵田里坐了很久很久,而后,我冷笑着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欺骗我者,死。”
凛蓝静静地注视着我。
“这就是我忍受不了欺骗的原因,”我也静静地朝他笑,“很美好吧?”
他没有说话,我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想找段段去算账,可是她居然搬走了。她不负责任地给我带来幸福,又残忍地夺了回去;而给我带来的痛苦,却忘记收回。她像一滴水,在阳光下蒸发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所以我才那么讨厌、那么害怕被欺骗。也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交过朋友,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很亲密过。因为我明白了,想要不受伤害,就不要去深爱。包括现在的一些朋友,我都下意识地去抵触他们走进我的心。我没办法,至少现在,我根本没有办法走出阴影,而夏已爵……我不知道,或许,我不够爱他。”我自言自语,“我没有完全相信他,也无法强迫自己去相信他……我真的不明白自己,自从遇见他,我的逻辑都颠倒了……他的性格中有某些地方和我十分相似,这让我们不由自主地相互靠近,彼此吸引……可是,我却不够信任他,我害怕失去这一切……我很迷茫,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中梦,一睁开眼,都会变为泡影。”
海上的天空是漫无边际的深幽,云朵在午夜的空中飘着,从黑蓝的背景中显现出洁白。
大块大块的,黯淡而晦涩。
我伸出手指,不经心地凭空临摹着大朵大朵貌似硬邦邦的云朵,指腹一阵阵地钝痛。
裴凛蓝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指,慢慢地把它们按在他的心脏部位。
“咚咚咚”的柔软跳跃。
我知道,他在用“心”对我说话。
无声的,却无比甜美的一种语言。
我笑了。
我知道他都明白了。
“这些故事,你是第一个听的哦,感觉很荣幸吧?”
我趴在他的胸口上,静静地闭上了眼。
“不行了,支持不住了,不过日出的时候,要叫我哦。”
我好累了。真的好累了。
(7)
我沉沉睡去。
似乎睡了好久好久。
海浪的声音直击柔软的耳膜,心脏那个地方似乎缺了一个大口子,有些空落落的缺憾。
死亡的挽歌从四面八方奔来,进入我空洞的心脏。
“向葵,醒醒,日出了!日出了!”我皱着眉头沉湎在无边无际的梦境中,被一个清水般悠缓的声音唤醒。
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万道霞光便迫不及待地奔入我的眼中。
我眯着眼从海滩上爬起来,揉揉眼睛,清晰地看见远处淡蓝色丝绒般的天幕,一轮红日喷涌着朝霞,缓慢升起。
万丈光芒染红了海的尽头。
海风似乎受到了感召一般,猛烈地刮了起来,被霞光亲吻的海面在海风的催促下一浪接着一浪向岸边扑打过来。
云朵在晨光圣洁的浸染下,缓慢渗透出明媚的淡红色。
朝霞在半空释放出浓郁而柔和的色彩,幻觉中似乎肌肤也被附上了这种柔和夺目的红色,瞳孔凉沁沁的。
只有在此刻,才可以充分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我侧头望着裴凛蓝,他正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了?为什么看我?”他感觉到我的注视,回头莞尔一笑。
我微笑着摇摇头。
慢慢地,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在渐渐散去的霞光中散发出无尽的霸气光辉,将整片大海都染成了无比灿烂夺目的金黄。
这让我想起了,日光倾城。
“走吧,这已经不是刚刚那种温柔而大气的美了。”我对裴凛蓝说。
他好奇地打量着我:“向葵,你的想法很奇特哎。”
“或许是吧。”我对他撇撇嘴角,莞尔一笑。
回到醒江学校的时候,大约8点,刚好可以赶上8点15分的第一节课。
我拖着慢吞吞的脚步拖拖拉拉地上了楼,而后身体猛地一震。
夏已爵靠在我们班教室外面,背部以优美的姿态贴在走廊的白瓷砖上,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突然,他像受到了什么感召,朝我这边看过来——
那双眼睛弥漫着深海般的雾气。
我下意识地往下跑,却不料,纤细的手腕已瞬间被他牢牢地抓住。
他抓着我的手腕,被雾气所弥漫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你昨天为什么整夜未归?”没有察觉一点儿异样的质问语气。
突如其来的怒气涌上心头,我挣脱了他的手,仰着头看他:“那又怎样?”
他因我毫不畏惧而满含怒气的神情而一愣,问道:“你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怎么了?”
“自己做的事,需要别人来解释吗?莫非我要谢谢你昨天的欺骗?”
我们的对话,居然句句以问号结尾。可笑!
我甩了甩头,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我去上课了。”
“向葵!”他喊我。
我没有回答,大步地走进了教室。
义无反顾,不再贪恋仅有的温暖。
(8)
翌日黄昏,暮色四合。
在班长大人的唠叨下,我总算倒完了垃圾,然后背上书包准备回家。
脚步拖沓的慵懒声音,嘴中叼着半片树叶,将手插在口袋里索取一点点温暖。
用如此散漫的姿态回到那个梦中梦去。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停下脚步,脚尖在地面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直着身子回望眼神冰冷的酷酷少年。
“跟在我后面很好玩吗?我可以让你先走,等到你的背影消失后,我再接着走我的路。”我对夏已爵说。
他抿着唇望我,漆黑的瞳孔里凝结着一片寒霜:“你躲了我整整一天。”
我回过头去,不再看他,用拖沓的步伐走回了夏家。
刚刚跨进门,他便从背后将我整个抱起。
我怒视他,大声叫道:“放下我!”
他没有理我,直接抱着我去了我的房间。
在他的手里,我像一个轻飘飘的玩偶,似乎没有任何力气。
他把我摔在软绵绵的公主床上,继而压住了我,从上至下地望着我,眼神冰冷。
“那天,我和她没做什么。”他终于明白我为什么生气,轻轻地说。
“终于承认了吗?”我斜睨他,微微笑。
“你不相信我?”
我依旧不屑地、讥诮地扬着笑意。
他放开了我,躺在我身边,颓然无力地说道:“向葵,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
我躺在床上,不予理会,默默地闭上眼,任由思想一片空白。
他从身旁探过来,用手抚上我的腰,将唇放在我的左耳边,委屈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你不爱我了吗?”
含含糊糊的,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
我迟疑了一下,任由他用力地抱住我,那么紧那么紧。
“还是,你不够爱我?或许,你根本已经不会爱了!”声音,委屈得要命。
此刻的他极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完全没有了往日冰冷的姿态。
听了他的话,我一震,像有一个炽亮的灯泡突兀地照亮了我心中埋藏的恐惧与阴影。心中的坚冰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诡异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与惶恐的感觉。
于是我慌乱地去抚摸他的头发,将食指竖在他的嘴巴上。
“不要说这种话!”我想了想,又说,“如果要我相信,就告诉我真相。”
“向葵,你会告诉每一个人自己的秘密吗?”他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噎了噎:“……怎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要学着靠近你,习惯你……让我慢慢来好不好?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怕失去你。”最后的那一句话,他突然腼腆地压低了声音,以出其不意的轻柔姿态飘进我的耳里。
防线一瞬间崩溃了。
他,就是我那个命中注定的劫吧……
我把脸埋进他柔软的头发里,轻轻地点了点头,闷声说:“笨小孩,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不乱发脾气。”
我愿无条件地去尝试着接受你,包容你。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也在所不惜。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夏已爵,我不想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