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深人静,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微弱的星光,在一条似乎被人遗忘的街道上,一栋斑驳的两层小楼在昏暗的路灯下静静立着,如果不是从门缝里透出的一点点光线,即使有人路过这里,也不会注意到它。
但是此时,却有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站在门前。
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又再次对着陈旧门头上已经褪色得几乎看不清的招牌看了几眼,最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开了门。
咯吱——
沉重的开门声惊动了正坐在桌前对着凌乱的桌子发呆的中年男人,他习惯性地抬头挂上一丝微笑:“欢迎光临……呃……”
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竟然会有客人在这个时间出现,而且……
他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来访的客人,长及脚踝的黑色大衣,挡住了大半张脸的厚厚的黑色围巾,有着宽阔帽檐的黑色帽子,如果不是他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委托人,现在一定不能这么冷静。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女士。”
是的,女士,因为即使来访者恨不得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但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脚上的高跟鞋。
来访者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哗啦”一下扯掉了头上的帽子和脖子里的围巾,又随手脱掉了身上的大衣,最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了一张养尊处优的脸。
只不过,此时这张脸上密布着浓浓的阴霾。
……
“事情就是这样的,老板。”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得珠光宝气,手指上戴着几乎闪瞎人眼的钻戒,脸上妆容艳丽,浑身都散发着“我很有钱”的气息。
她刚刚结束一段冗长的叙述,涂着鲜艳唇膏的嘴唇微微下垂,但是双眼中却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我现在只想尽快拿到我丈夫的出轨证据,照片或者视频都可以,你能做到吗?”
“我……”一直保持倾听姿势的男人忍不住皱眉,但是在他说出下面的话之前,就被对面的女人粗暴地打断了。
“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女人精致的眉毛一挑,心领神会地从旁边的大衣里抽出一个文件袋和一个信封推了过来,“信封里是这次调查的定金,文件袋里是我丈夫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大概行程表,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男人看了看那个厚厚的信封,没有去接。
“女士,我能问一下你调查的目的吗?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轨了,离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调查呢?”
“哈?”女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大大的笑话,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脸上闪过一道怨毒的神色,“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要拿到他出轨的证据,因为只有这样,等到离婚时,我才能拿到更多的财产不是吗?”
“哦,那实在是对不起。”听完来访者的调查目的后,男人虽然遗憾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接这种目的不纯的案子,这种偷拍的照片或者视频,已经侵犯到了你丈夫的隐私权,所以这个定金也请您收回去吧。”
“你是嫌钱少吗?”
女人不可置信地惊讶道。
“不是钱的问题,是因为一切调查行动必须在合法的前提下进行。”
男人还在那里一板一眼地解释。
看着男人认真的样子,女人嗤笑出声。
“哈?这年头到处都是在做这种调查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不想让我的丈夫察觉,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小店?”说完,她嫌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虽然整洁却狭小局促的空间,洗得发白的蓝色窗帘,破旧的皮质沙发,掉漆的办公桌面,老掉牙的台式电脑,还有眼前虽然身材高大却形容落魄的中年男人,这一切都和她平时接触的上流社会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为了钱,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咦?对了!钱!
想到钱,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吗?你放心,只要你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付给你两倍,哦不,三倍的报酬,怎么样?”
女人高高在上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抱歉。”让她意外的是,男人还是一副坚持的样子,“这种案子,我不能接。”
“四倍!”
女人急了。
“抱歉。”
“五倍!”
“抱歉!”
……
“你!”终于意识到男人是真的在拒绝,女人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堪,最后转化成了熊熊的怒火,甚至口不择言地大骂道,“你还真把自己当神探了?哼!这种送上门的小案子都不接,你就等着关门吧!”
骂完,她一把扯过桌上的文件袋和信封,穿上大衣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再次恢复平静,但是男人的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最后一句怒吼:“这种送上门的小案子都不接,你就等着关门吧!”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业绩表,上面空空荡荡,收入栏到现在为止还是明晃晃的“0”。
目光转向刚才女人来后被他塞到键盘下的几张单子上,水费、电费、燃气费……加起来要不少钱呢!
到底该怎么办?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身后,一扇通往楼上的小门缓缓关上。
本来准备下来催爸爸早点休息的少女无意间围观了全程,看着又一笔生意因为爸爸的坚持而飞走,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巧的鼻子微微皱了起来。
夜更深了,小楼外那面不起眼的招牌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光。
等你仔细看时才会发现,原来这个陈旧的小楼竟然有一个十分美好的名字——
满天星侦探事务所。
一阵风来,有摇曳的光点洒落在招牌上,恍若一颗颗璀璨的星星,静静地在深夜里指引着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