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再如何接近他的世界,终究是个异类
听到我说“没穿衣服”,苏麒白净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粉色,他“嗯”了一声后,低头大口大口吃着方便面。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忍不住发笑。
“对了,我看你之前在浴缸时,有四只脚,龙头狮身,还有獠牙、鳞片,你到底是什么异类啊?”
“严格来说,我不是异类,只不过你们人类这样称呼而已。我本尊为‘水麒麟’,乃上古神兽,品性仁慈,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可聆听天命,乃是王者的神兽。”
“这都是夸奖的话啊,你不是在自捧吧?”
“当然不是了,《山海经》中都有记载的。”
“哪个《山海经》啊?”
“当然是你们人界的了……”
“你们妖界也有吗?”
听到我的问题,苏麒突然沉默了下来。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催促,因为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又为什么会受伤了。虽然先前白泽话没有说完,但能引起这些异类轰动的,也只有《山海经》了。只是我不懂白泽为什么隐瞒我,他又不是没有跟我提过关于《山海经》的事,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对于异类来说,拥有强大的力量就是绝对的尊者,而且拥有越古老纯正的血统,它所蕴藏的力量也就越强大。而我,就是家族选出来的下一任家主。”半晌,苏麒才开口说道,但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小时候刚得知自己被选为下任家主时很开心,因为这代表我很强,可是后来他们带我离开了父母,由专门的人员训练我。时间一久,加上还小,时常想念父母,有一次我便偷偷跑回去了,结果他们却诚惶诚恐地把我送了回去。那一刻我觉得,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苏麒说话时一副淡然的样子,不亲切也不疏离,除了“害羞”之外,他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我忍不住想,这是不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我没想过打听苏麒的身世,但听到苏麒说完,心中却有种没阻止他的愧疚感。
“好啦,别想那么多,至少你父母还健在,不是吗?虽然这样的相处方式有些特别,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人有多大的力量,相应的,他就会承受多大的责任,尤其是像你们那种大家族,做父母的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吧。”
“对,你说得没错,一个人有多大的力量,就会有多大的责任。”苏麒往屋内看了看,“你父母呢?看你家布置得这么温馨,你们一家人的关系肯定很好。就像你说的,可以吃同一种食物,喝同一杯水,睡同一张床,穿同一件衣服也不会觉得脏。”
“是啊,我们一家人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不知者无罪嘛!”我不在意地挥挥手,仰起脖子把汤喝了个精光。
看到我放下空空的纸碗,苏麒好奇地往里面瞅了瞅,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接着也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了解了苏麒的身世之后,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他之前怪异的举动和奇怪的问题了,他应该是太久没有跟人用“平等”的身份交流才那样,害得我还担心他喜欢我。
虽然说被帅哥喜欢并不是件坏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想到帅哥,我脑海中全是某个人的身影。
“小语,我能问问你,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放下空空的纸碗,苏麒满是关心地问道。
看到苏麒关心的眼神,我没有拒绝,轻声开口:“我小时候经常跟父母四处旅游,一家人开着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有一次车子正在路上行驶时,一块大石头从路旁的山坡上滚了下来……为了躲避那块石头,爸爸开着车冲下了路旁的斜坡,不过幸好下面不是万丈悬崖。车子撞到一棵树上,除了车头稍稍变形,我们一家人都没事。我记得爸爸当时还说‘贵一点的车子就是耐撞’。”
“既然躲过了事故,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休息后,爸爸和妈妈还是决定把旅游路线走完,没想到却在途中再次遭遇事故,一辆大货车直直对着我们冲来,我们连躲开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是在昏迷中被警察救出去的,而我的父母……再也没睁开眼睛。后来警察告诉我,那个货车司机喝多了酒。”
“然后呢?他没被惩罚吗?”
“当然被惩罚了,他自己也死于那场事故。”
我说完后,苏麒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时,他才开口:“现在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也是我的家人了。”
“什么?”苏麒,你的思维又跳跃了吗?
“我们吃了同一种食物,也喝了同一杯水。”
“是这样没错……”可那是迫于无奈啊!
“不对!”他皱着眉,若有所思,“还没睡同一张床,穿同一件衣服呢。”
“别!我们是家人!是家人!”
“那好吧,听你的。”
明明就是我在听你的啊!
“从现在起,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到底多大了啊?”
“我们异类的寿命是比人类久一些,不过我还小,才五百岁。”
小?五百岁!
不过苏麒都五百岁了,白泽那个家伙应该有几千岁了吧!
“至于你刚才的问题……妖界也是有《山海经》的,但是妖界的《山海经》蕴含了巨大的力量,里面也包含了每位异类的弱点,其存在的形态也是多变的,可以说是权力的象征,后来意外掉落到人界,我也是为了找它才来的。”顿了顿,苏麒接着说,“只不过它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不然在妖界的时候,就必定会遭到一大批不要命的异类的抢夺了。我也是收到消息,说七年前曾在附近感应到《山海经》的力量波动,所以才一直在四周寻找,没想到今天遭到了其他异类的埋伏。”
七年前?听到苏麒的话,不知怎的,我想到了父母发生车祸的那次,当时我在昏迷前,看到一道亮光闪过……
“那你找到后呢?”
“当然是交还给当初守护它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说到青龙,我忽然想起自己喝过的那杯……特殊“饮料”,想不到青龙兽竟然是守护这么重要东西的异类,那敢跟青龙打赌的白泽胆子还真大。
“可是这么危险的事,就让你一个人完成吗?”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家族的人也来了,比如鹿蜀、英招、青牛,还有神兽第一大家族白泽。”
苏麒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喝水,结果一听把水全喷了出来!
神兽第一大家族白泽?他说的这个白泽,不知道跟我认识的那个白泽有没有关系。
“你没事吧?”看到我呛得直咳嗽,苏麒一脸担忧地问道。
“没,没事。”我放下杯子,假装不经意地问道,“神兽第一家族很厉害吗?”
“白泽乃昆仑山上著名的神兽,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在古代有圣人治理天下,会奉书而至,是可使人逢凶化吉,驱鬼辟邪的祥瑞之兽。传闻,白泽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起死回生?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不过他们的血液确实有治愈的能力。”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嘛!”我点点头,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豪。
“那个,小语,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
“坦白?没这么严重吧?”
再说,最严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虽然是我自己发现,然后跟白泽求证的——苏麒是异类的事实。
“其实我当初之所以接近你,是因为我对你很好奇,你明明不是异类,却看得见异类……小语,对不起!一开始,我并不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苏麒说话时板着脸,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诚心,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焦急。
“好啦好啦,你顶着张冰山脸,现在还故作严肃,都跟教导主任差不多啦!”看着苏麒不苟言笑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
听了我的话,苏麒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接着说:“后来跟你接触下来,我发现你似乎每天都很快乐的样子,我就算只是在旁边看着你,心情也会不知不觉变得很好,所以才慢慢生出跟你交朋友的念头,直到现在能跟你成为家人,我真的很开心!”
说实话,刚开始苏麒强制性给我定义的“家人”角色,我并没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看到这个单纯的男生一脸满足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也许苏麒的思维方式很奇怪,也不怎么会跟人交流,甚至不能清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害得我和唐佳佳都以为他喜欢我,但是,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单纯的心思,所以我才没办法讨厌他吧!
“哈哈!没关系啦!人与人之间接触,就是从好奇开始的嘛!”我拍拍苏麒的肩,大笑道。
“你也好奇我是不是异类吗?”
“嗯……差不多啦!”不是好奇你是不是异类,而是好奇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帅!
“对了,你昨天去我们教室找我了吗?”
“嗯,我想问你跟佳佳要不要和我去露营。”
“你为什么想到要去露营啊?”
“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睡同一张床了!然后再完成喝同一杯水,穿同一件衣服,还有互相欺负……”
听到苏麒的回答,我除了想抽自己嘴巴,还想抽唐佳佳的。
什么互相欺负!跟苏麒一起,我和唐佳佳只能是被欺负!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我和苏麒结束关于“异类”的话题时,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了。想起自己扬言要给外婆做饭,我当即急得跳脚,匆忙出了门。一心着急选菜的我,完全没注意到苏麒跟在我身后,直到买完菜。
“你还没回去吗?”
“外婆的红烧肉。”
回到“生活状态”,苏麒的思维又跳跃起来,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过请你吃我外婆做的红烧肉,可今天是我做饭。”言外之意就是没有红烧肉。
“那就下次。”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次先吃你做的,下次再吃你外婆做的。”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也许异类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总之,最后苏麒还是跟着我回家了。等到外婆开门时,看到迎接她的不是我,而是一个陌生男孩后,她还被吓了一跳。
苏麒没有白泽那么好的口才,但问什么说什么,偶尔还满脸茫然,显然也很讨外婆喜欢。外婆一边吃饭一边念叨:“小语啊,你最近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外婆这种间接贬低我的行为,直接导致我送苏麒离开时没给他好脸色,而他还是满脸茫然地看着我。
“家主!”
我和苏麒路过石桥时,一个声音从桥下传来,听起来很是兴奋。
我知道是小河妖,所以立马弯下腰往桥下看去,谁知道中午扭伤的腰却在这个时候再次疼起来。
“苏麒,救命!”眼见就要栽进水里,我大叫道。
被夕阳染红的河水潺潺流动,连折射出来的光都透着红。下坠中的我,从清澈的水面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像老鹰提小鸡般将我拦腰捞起。他带着我转了几圈才站稳。
我刚想说谢谢,却在看见站在我对面的人之后,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麒怎么会站在我对面?那救我的人又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看清救我的人是谁之后,我心中忽然一阵慌乱。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红色的夕阳中,白泽一身白色休闲服,黑色的长发映衬着明艳的桃花眼,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只是他看着我的目光让我有些惧怕。
他是在生气吗?可是他无缘无故生什么气?哼,该生气的是我才对。这个家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然后再突然出现,中午的事情搞得我一头雾水,到现在都还浑浑噩噩的,他倒好,转眼又是这副慵懒的模样。
“行啊,既然你喜欢这里,这里就让给你好了。苏麒,我们走。”我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拍开白泽搂在我腰间的手。
只是我的手刚刚举起,白泽便双眼一眯,搂在我腰间的手力气忽然加重,让我动弹不得,然后才靠近我笑眯眯地开口:“你大概是忘了跟我说过什么话。”
“我说的话可多了,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是吗?那我就再帮你重复一遍。”
白泽说完,没有再看我,而是慵懒地抬起眼皮,越过我的头顶望向苏麒,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你说过,我是异类,你不是,难道那个男生是人类吗?”
白泽过于暧昧的动作让我愣了愣,我还没来得及推开他,周围的空气里突然涌动着浓浓的咸湿的海水味,就跟苏麒身上的味道一样!
“放开她!”
苏麒突然大叫,随之响起的还有“轰——轰——”的声音,紧接着,四道圆形的水柱从不及小腿深的河中升起,足足有十几米高,就像海上的龙卷风一样,仿佛能绞碎周围的一切。
水柱旋转的力度让空气不断扭曲,强劲的风几乎把我吹走,连眼睛也睁不开,却没有伤到我。
“放开她,她只是个普通人,对你并没有任何作用。”苏麒的声音十分平稳,极具威严的气势让我忍不住一震。
果然是家主风范啊!只是……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个……”我刚想转身解释白泽对我并没有恶意,我们是认识的,忽然,一道银色的雾气从我耳边飞出去,直逼苏麒的方向。
惨了!这两人怎么直接开打了呢?
“他看起来很担心你啊。”白泽一边应付苏麒,一边分神跟我说话。
“他担不担心我,跟你没关系吧!”
“卫不语啊,你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坏丫头呢,明明之前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转眼又跟他这么亲密,你要让我怎么想呢?”
白泽的话让我心头一跳,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叫着:他是在吃醋,绝对是在吃醋!
我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躁动,颤抖着问:“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为你着想?”
听到我的话,白泽愣了愣,手中的动作一慢,险些被苏麒打中,不过最后还是躲了过去。他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希望我是你的什么人?”
白泽的话像个魔咒,我心底的答案也险些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不想再像个傻瓜一样被他拒绝。
下定决心后,我抬起头,想跟白泽说清楚,但是当我看见他光洁的下巴映在蓝银交织的色彩中时,突然想起漫天火烧云的那个傍晚,然后就情不自禁往他的嘴唇看去,接着,就想到他吻我时的样子……
“停停停!卫不语!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胡乱挥舞着双手,试图赶走脑海里的画面,等到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挣脱了白泽的钳制,此刻正站在白泽和苏麒中间,而他们两人也早已停止了打斗,齐齐盯着我。
“小语,你没事吧?”先开口的是苏麒,他眨着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跟刚才霸气十足的气势天差地别。
“嘿嘿,我没事,没事。”
“要是你哪里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我绝对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谢谢你啊,苏麒,不过我真的没有受伤……”
“讨回公道?你打得过我吗?”突然,白泽的声音插了进来。
“就算我打不过你,还是会打!”苏麒立马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两人虽然停止了打斗,但又像小孩子一样斗起嘴来,终于,我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白泽!你够了吧!”
“我够了吗?你怎么不问他够了没有?”听到我的话,白泽眯着眼睛问道。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在生气,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感受到白泽的情绪变化,我心里一阵焦急,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叫你的名字,只是因为你的名字早已在我心中回响了千百遍,所以一开口就叫了你……
“小语当然是叫你了!我现在可是她的哥哥!她的家人!”就在我犹豫之际,苏麒朗声宣布。
随着苏麒的话音落下,我顿时觉得一阵春风吹过,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因为——白泽笑了。
“原来是这样呀,小语现在就只有她外婆一位亲人,多个哥哥也好。”
“你又是谁?”
“那你得问小语。”
“小语,你们认识吗?”
“对……我们认识。”
看到苏麒疑惑的眼神,我艰难地咽咽口水,但紧跟着,白泽也立马说道:“不止认识,还很熟,亲密无间。”
白泽的回答让我双颊的温度迅速升高,同时也让我想起他吻我时的情景。
唐佳佳曾经说过:雄性生物都是经不起刺激的,尤其是在属于他或者曾经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惦记时。这么说来,白泽今天的反常难道是因为苏麒?
“我知道。”突然,苏麒肯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知道什么?”白泽吻我的时候,苏麒并不在旁边啊。
“你刚才不是叫他白老师吗?”苏麒眨眨眼,无辜地说。
等他说完,我只觉得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哈哈——”寂静几秒后,白泽爆笑出声,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忙着擦眼泪,好半天才停下来,“这小子真是太可爱了,比水麒麟上一任家主可爱多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水麒麟?”听到白泽的话,我大吃一惊。
“我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白泽说着眯起眼睛,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个味道,我中午时就闻到过。”
中午?那不就是苏麒在我家浴室躺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想到白泽知道有个男生在我家,而且是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心里就一阵不安,不过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苏麒当时是躺在我家浴室,而且还没穿衣服……
“好了,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得知苏麒对我的“心思”,白泽挥挥手道别,临走前在我耳边小声说:“哦,对了,你欠我的债,明天该还了。”
青山绿水衬着白泽笔直的身影。一直以来,他都像是一颗石子,总在不经意间扰乱我的生活,并且带着不可抗拒的神态。他临走前在我耳边说的话,让我心头一跳。
是啊,我还得帮他一个忙,等他找到《山海经》后,我们也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可是我并不介意多帮他几个忙。
“小语,小语!你没事吧?”恍惚中,苏麒有些着急地叫道。
“哦,没事。”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我微笑着回答,“不好意思啊,苏麒,刚才都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跟他认识,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嗯?”
“家人就是自己家的人可以欺负,别人不可以。”苏麒说完,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要是唐佳佳在这里,我保证她会激动得痛哭流涕。
白泽离开后,先前因为惊吓而躲起来的小河妖再次叫着“家主”,钻了出来。就这样,我们一人两妖,坐在河边的草坪上聊了好久才各自回家,先前的不愉快也被我渐渐抛到脑后,直到第二天……
“啊——”
一大早,意识还未清醒的我看见自己床前站了个人,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小语!小语你怎么了?”听到我的尖叫声,外婆急促地敲着门问,
而此时,我也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一边埋怨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时,一边庆幸——幸亏我睡觉习惯锁门,不然外婆要是直接冲进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没,没什么!看到一条毛毛虫吓到了而已!”
“你这孩子,一条毛毛虫就大惊小怪的。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出门吗,还不起床?”
“嘿嘿!对不起啦,外婆,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起床。”
在白泽不满的目光下,我好不容易说服外婆离开,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消失时,白泽才眯着眼睛缓缓开口。
“毛毛虫?”
“这个……这个只是我瞎编的啦。”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趁机骂我?”
“怎么可能!我怎么敢趁机骂你呀!”
“也对,谅你也没有‘指桑骂槐’的智商。快点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白泽说完,风一样从窗口消失了。
什么?他竟然说我没有‘指桑骂槐’的智商!哼!早知道我就不说毛毛虫了!说蚊子!一巴掌一只!
想象着蚊子模样的白泽在我耳边飞来飞去,然后被我一巴掌拍扁,心中的郁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我也太容易自我满足了,跟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一样。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哪天被白泽气出病……不对,也许过了今天,我就算想被他气,恐怕也没机会了吧。
“结束吧,就算放不下,以后也只能埋在心底。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药吗,它能抚平一切伤痛……”站在洗手间,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安慰道。目光落到了胸前的琥珀石吊坠上。在晨曦的光芒中,琥珀石透亮得像是水晶一般。
“为什么他那么在意这块石头?刚刚我睡着的时候,他是在看这个吧?可是如果他想要的话,照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弄走吗?”
想不通白泽反常的行为,我只好迅速洗漱完,然后一手抓了一个包子往外冲去。
“白老师。”走了一段路,等到包子也吃得差不多时,我总算看到了靠着树干的白泽,笑着叫道。
“今天星期天。”听到我的声音,白泽看也没看我一眼说道。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啊,不然我怎么去咖啡店帮忙。”
“嗯,看来有些人觉得一辈子都能看见异类也挺不错的……”
“店长,你站多久了,累不累,渴不渴,吃早饭没有?”不等白泽说完,我立刻改口谄笑道。
“不累也不渴,至于早餐……”白泽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半个包子,“你打算拿这个招待我吗?”
“嘿嘿,你来得那么早,我以为你吃过了。其实要是你不介意,剩下的这半个包子,我还是可以大方地送给你的。”
“好啊,我不介意。”
我晃着手中的半个包子,本来是想小小戏弄一番白泽,没想到他的反应完全超乎我的意料,爽快地答应后,张嘴就朝我手上咬来。
“吃同一种食物,喝同一杯水,睡同一张床,穿同一件衣服……嗯,看来我还得多多努力啊……”
白泽说完,不管我脸上的表情如何震惊,眯着那双桃花眼就往前走去。
他怎么知道我跟苏麒说过的话?难道那次在楼顶,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我记得他当时站在楼梯转角等我……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白泽最近真是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了,或许是他明确地告诉过我不会喜欢我,所以才像逗小猫小狗一样逗我吗?多多努力?怎么努力?努力成为我的家人吗?我可以接受苏麒,却不能接受他,因为如果这样,我就连偷偷喜欢他都不可以了。还是说,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有些想法一旦冒出来,就会像荆棘一样扎根在心里最柔嫩的地方,疼痛、酸涩,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围绕着我,以至于一路上我都没再开口跟白泽说话,就连回答他时也十分敷衍。
对于白泽来说,也许我真的是小猫小狗吧。
“小语!你终于来啦!你之前突然辞职竟然都不跟我说一声,太没义气啦!”我刚到咖啡店,熟悉的惊呼声响起。
“小音姐姐。”看到来人,我甜甜一笑。
来到咖啡店之前,我曾多次暗暗给自己打气,毕竟一个人混在一群异类里,想想还是会胆怯。可奇怪的是,我现在不仅看不见小音姐姐的猫耳,就连周围的人也十分正常。
“对了,小音姐姐,这家咖啡店还在营业吗?”想不通原因,我转而问起咖啡店的事。
“当然在啊,虽然店长为了你去了四叶学院,不过这家店还是没关。”
“他才不是为了我呢,小音姐姐你别乱讲。”
“行啦!不逗你了,不过,小语,你还喜欢店长吗?”小音姐姐说着,望向站在店门外的人。
穿着白色休闲装、笑着跟人聊天的白泽,还是我印象中圣洁天使的模样。金色的阳光为他镀上梦幻的光晕,只是,我现在更清楚地知道,他确实是天使,是我触碰不到的天使,无论是他的不喜欢,还是我的软弱,我们之间始终有差距——人和妖的差距……
我盯着白泽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的话像是针尖锥在心上:“不喜欢。”也不能喜欢,他是可以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妖,而我只是人……
话音刚落,白泽似乎有感应般转过头,一时间,四目相对,但是这次,我倔强地没有移开视线。
卫不语,你该清醒了,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不,应该说妖,只有你是不同的。他们才是跟白泽生活在一个世界的同类,你不是。
深呼吸后,我朝白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做了个鬼脸。看到他怔愣的样子,我笑得更开心了,只是心底的荆棘却像疯了一样不断生长,刮得我遍体鳞伤。
终究,我再如何接近他的世界,我还是是个异类。
彩带、气球、自助式食物和饮料、悠扬的音乐……聚会很热闹,大家一直闹到晚上,而且,我还在聚会上见到了一个想都没想过的人!
“请问,你是S吗?”走到有些面熟的男生旁边,我试探性地问道。
长相俊朗的男生站在吧台旁,单手端着马提尼杯,杯子里还放了颗红艳艳的樱桃,表情跟小桃给我看过的专辑封面一样冷酷。
“是。”
哇,真的是S!
“你好!我是来这边帮忙的!”得到确认后,我满脸欣喜。
“帮忙的?”
“啊……不是服务员,我是那个……”
想着白泽带我来的原因,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S却说了句轻飘飘的“我懂”,然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改冷酷的形象,缩着脖子,贼兮兮地凑近我,用没拿酒杯的手捂在嘴边。那模样让我愣了好一阵,我甚至想“这家伙只是跟S长得像而已吧”。
“你是新人吧?”
新人?是说我是新来的打工人员吗?
“其实我也不算新来的,只不过中途离开了一段时间。”
“哦——这样啊,我就说嘛,我没见过你。对了,你是跟谁来的?”
“我是……”听到S的问题,我转头望向白泽,一脸为难。
我是该直接报上白泽的名字呢,还是叫白老师或者店长呢?
“你是跟小音来的?”
“啊?”
“你不是在看小音吗?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S一边说,一边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而我这时才看到,原来小音姐姐就站在离白泽不远的地方。跟以前一样,每次我和白泽站在一起,别人都会认为我是他的妹妹或者亲戚家的小孩,S也不会认为我是在看白泽,只当我看的角度有偏差。这样的感觉糟透了。
“嗯,算是吧。”点点头,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随口问道,“你是受邀来演唱的吗?”
“受邀?哼,要是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就好了。”
“哦……”
我就说嘛,这个小小的咖啡店聚会能请来当红男星S,就算酬劳给得足,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啊……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他是说他没那么大的面子?
“小语,你跟他在这里干什么?”
我还在细细回想刚才S说的话,小音姐姐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回过神时,刚好看见她鄙视地瞅了S一眼。
是的!是鄙视!我没看错!
“小音!你怎么对我还是这么冷淡?”S满脸委屈的模样吓得我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行了行了,你给我走远点,别到处祸害少女,小语可是店长带来的。”
“店……”听到小音姐姐说“店长”,S立刻收起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压低声音问,“你是说白泽?”
“除了他,谁还是我店长啊!”
“我还以为她是跟你来的呢!”
“我看你是当明星当太久跟圈内脱节了,要是你敢打小语的主意,我保证你以后会过得很精彩。”
“不要啊!美丽善良大方的小音!我求求你千万别告诉白泽啊……”
听着小音姐姐和S十分熟络的对话,我脑袋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很熟?
“小语啊——”终于说服小音,S转而一脸殷勤地望着我,“这是我亲笔签名的专辑,要是你喜欢,我还可以再多送你几张,就算你不想要专辑,要签名照也行,而且你还可以送给你的朋友们。我就是拜托你,千万别跟白泽说。”S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沓他的亲笔签名专辑塞到我手上。
望着手中沉甸甸的专辑,我想起前不久小桃跟我说她错过S签售会的事。如果让小桃知道她千辛万苦想得到的S签名专辑,被那个人当作大减价的白菜一样塞到我手里,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那个……”实在受不了S的唠叨,我开口打断他,“你要我别跟他说什么呀,你好像也没和我说什么……”
像是定格了一般,在我颇为绕口的话说完后,S强颜欢笑的脸瞬间僵硬。
我不再搭理他,让小音姐姐先帮我保管专辑,转身去找毕方。
“哈哈!小语!我好想你啊!”我找到毕方的时候,他正在豪迈地喝着酒,看到我后大笑着打招呼,不过我可不是来找他叙旧的。
“毕大叔,你老实告诉我,大家知道我能看见异类的事吗?”
“嗯,这个嘛……”
“别这个那个的,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唉——”抵不住我的固执,毕方长叹一口气,“知道,是白泽说的,他担心你看见这么多异类害怕,所以提早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让大家别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