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半死不活地出来
黄昏,橙色的夕阳将河边的景色描绘成一幅瑰丽的油画,潺潺的水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金光,衬得河岸边的草地格外翠绿。
回家经过石桥时,我再次见到了小河妖,他穿着一身灰色袈裟,光着脚站在河边,拿着根树枝不断搅动河水。
“你在干吗?”有了上次和苏麒一起跟小河妖聊天的经验,现在的我已经有了“一回生二回熟”的感觉。
“小语!”见到我,小河妖很开心,挥着手中的树枝,一蹦一跳地叫道。
见到小河妖可爱的样子,我的心顿时像化了的糖一样柔软,几步跑到他身边:“怎么只有你一个啊?苏麒呢?他今天没来吗?”
“家主说他今天要去查点东西,可能要晚点才来。”
“哦,是这样啊……”
“小语。”
“嗯?”
“小语,你要嫁给家主吗?”
“喀喀!”
小河妖的话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随后又联想到苏麒曾说过要娶我的话,便问道:“这是苏麒跟你说的吗?”
“我喜欢家主,也喜欢小语,所以希望你们在一起。”
哦!原来是小河妖自己的想法。我还以为苏麒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呢,照他的思维方式,绝对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抚平心中的惊吓,我看着趴在我身上的小河妖,笑着解释:“两个人在一起,可不是别人觉得好,就可以的。”
“那要怎么才可以呢?”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至少要互相喜欢吧!”
“喜欢?就像我喜欢家主和小语一样的喜欢吗?”
“不是的,喜欢分很多种,像你对苏麒的喜欢是崇拜,对我则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那在一起的喜欢呢?”
听到小河妖的问题,我眼前不自觉浮现出某人的身影,想着想着,连回答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在一起的喜欢是舍不得,就算对方说不喜欢你,你也舍不得离开。所以说,有时候喜欢真的是一种卑微的心情。”
“那小语喜欢那个很强大的异类吗?”
“很强大的异类?”
“对啊!就是上次跟家主打斗的那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强大了,吓得我都不敢出来。他之前还送你回家,我都看见了。他离开的时候,小语还哭了呢,可眼睛还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这难道不是‘舍不得’吗?”小河妖仰着脸,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一张肉嘟嘟的脸在夕阳中显得红扑扑的。
看着金光流溢的河面,我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喜欢。”
“那你们会在一起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我啊。”
我耸耸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乎,可是心里像被扯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
“小语!你怎么一个人在河边啊,还不回家吗?”突然,邻居阿姨熟悉的声音从石桥上传来。
“我坐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听到邻居阿姨的声音,我心中一慌,随后又想到她看不到小河妖,才笑着回答。
“那我回去时跟你外婆说一声,记得早点回家啊。”
“好的,阿姨,谢谢你!”
邻居阿姨走后,我看了一眼小河妖,笑着吐了吐舌头,为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偷笑。又坐了一会儿,我才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的草屑准备回家,可是刚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笔直的身影。
夕阳染红了石桥,河道两岸的青草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子,草丛中夹杂的一两朵野花,为整片美景点缀出明亮的色彩。
但是这一切,都不及站在美景中的人。
白色,是他钟爱的颜色,与一头黑色的长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明艳的桃花眼里总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又被你听到了吗?”没有在咖啡店和唐佳佳打电话时被他发现的慌张,我微笑着开口。
“嗯。”
“真是不巧,每次都被你听到这种小孩子般的胡言乱语。”
“只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吗?”
“当然啦!像我这么活泼可爱的女生,竟然会有人不喜欢,我当然觉得不甘心啦!”
夕阳中,晚风吹动白泽的长发和衣角,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一潭沼泽,让我呼吸困难,而我临时准备好的一大堆反驳的话也没再说出来。
一阵沉默后,白泽淡淡地开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不用跟我说,那是你的自由。”
“我以为你会担心我,至少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问,更不会担心你。”
给白泽的回答,我完全是出于赌气,不止是跟他赌气,也是跟我自己赌气。明明都要离开了,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明明说好要离他远一点,为什么昨天面对他的告别,我要逃走?
“是吗?那就好,千万不要担心我。”
“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担心你!”
说完这句话,我跟愣在一旁的小河妖说了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看吧!他果然是个坏家伙,前面一脸失落的表情,后面又笑着说“千万不要担心我”,好像我的担心会让他很为难似的。
回到家后,我努力让自己忘掉白泽那张讨厌的脸,可是那些过往的画面就像电影镜头般回放,他的脸也更加清晰。
白泽坐过的沙发、白泽进过的厨房、白泽用餐时坐的位子,还有白泽停放过车子的前院……
“啊!我真是要疯了!”站在院子里,我揉着一头短发,烦躁地闭上眼睛。
“小语。”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身便装的苏麒。
“苏麒?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
“哦,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想起今天中午跟唐佳佳坦白的事实,我内心一阵忐忑,生怕苏麒因为我随意透露他的真实身份而生气。
“你也有事?什么事?你等我一下,我先跟外婆说一声,我们走远点说。”
“好。”苏麒见我面色凝重,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我返身进屋跟外婆交代了一下,才和苏麒沿着小道慢慢走远。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管多严重,都有我。”走了一段路,我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苏麒就率先说道。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至少对我来说不严重,就是……我告诉了唐佳佳我能看见异类的事,然后也说了你其实不是人类……”
“是因为白泽吗?”
“啊?”苏麒的回答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惊吓。
苏麒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是为了让唐佳佳离他远一点吗?”
“苏,苏麒?你是不是被附身了?”
听到我的疑问,苏麒不解地歪了歪头,似乎在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我也只是笑了笑,因为我不可能真的说“你以前没这么聪明啊”。
“我跟你说过,白泽身上的气息很杂,还有银色的雾气也是我没见过的,后来听你说了他的名字和‘青龙兽血液’,我才想起一些事来。有着白泽血统的后人,跟青龙族后人打赌的事,曾在妖界掀起一场风波。听你说起时,我就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人,但是不确定,所以这两天一直在查。”
苏麒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
“后来我查到,他确实是‘白泽一族’的……他的父亲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被当作家主来培养,而他的母亲,也是很厉害的角色,在妖界大名鼎鼎。两人在一起,本来是被人称赞和羡慕的,可这也是悲剧的开始……不纯正的血统,在妖界是被纯血统的妖排挤、鄙视、憎恨的,越是庞大的家族越是保守。”
“你的意思是,白泽的母亲……”
“他的母亲是一只狐妖,没有任何背景,所以家族是不允许两人在一起的。但是白泽的父亲为了跟他母亲在一起,毅然脱离了家族。不过白泽出生并且展现了比他父母更惊人的天赋后,他的父亲开始惋惜,惋惜白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不能让家族的人看到。”
“所以他希望白泽能认祖归宗是吗?”
这样的戏码,就跟唐佳佳看的偶像剧一样,明明是父母的责任,到头来却要孩子承担。
“嗯,白泽的力量很让家族的人惊叹,作为回去的条件,他必须拿回《山海经》,为家族带去荣耀。”
苏麒的叙述很平淡,但我感觉比听任何一个故事都更惊心动魄,想起自己前不久还对白泽冷言冷语,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白泽连豁出命都不在乎,去赌小小一杯“青龙兽血液”,原来他只是为了在寻找《山海经》时多增加一份力量,多一份信心。
天际被晚霞染红,空中已出现半轮浅浅的月亮,明亮耀眼,像是白天跟黑夜重叠般奇妙。
“其实我来之前碰到过他。”沉默半晌,苏麒说道。
“嗯,我回来时也见过他。”
“他叫我好好照顾你,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你知道他要去哪里吗?”苏麒问话时看向我。
我嗫嚅着,没有回答。
“灵草,他要去找灵草,在穷凶极恶的地方,名为‘混沌之地’,由四大凶兽驻守。”
苏麒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为白泽的安全担忧,但还是嘴硬地说道:“他去哪里是他的自由,关我什么事。”
“你知道‘灵草’是干吗用的吗?”
“应该是用来增强力量的吧,跟‘青龙兽血液’差不多,反正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
“不对,它的能力是——消除。”
消除?
难道……
不可能!白泽怎么会为了我这么做!
我不愿承认白泽会为了我而冒险,也不想再让自己对他重新升起期盼,咬着唇,半天没开口。
“小语,其实你知道对不对?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可是你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苏麒,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帮他说好话?”
苏麒的追问让我有些不耐烦,我烦躁地把头扭向一边,气氛陷入一片沉默。
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小路向前方伸展,一直到石桥。
恍惚中,我似乎看见白泽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像座雕塑般,脸苍白不已,跟我离开时一样。
“我只是佩服他的决心,就算他有拿到‘灵草’的力量,也是在力量全盛的时期,而不该是现在。”
随着苏麒开口,我眼中的“白泽”变成一缕轻烟消散,我瞬间抓到了苏麒话里的重点。
“为什么不该是现在?”想起白泽脸上不寻常的苍白,我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想法。
“他在你身上布下了一个结印,为了保护你。”
“是因为我能看见异类吗?”
“不是,是因为——”苏麒说着停了下来,把视线放到我胸前。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苏麒“思想不纯洁”,可是现在,我几乎在他视线一投来时,就想起了藏在衣服下的琥珀石。
圆润、金黄的吊坠,像是情人的眼泪般美丽,此刻因为周围色彩的关系,呈现出一种“血色”,在它里面,还游荡着银色的丝线般的雾气。
“这是什么?我记得白泽第一次看见它时就很激动。”我拿起琥珀石,看着苏麒,一字一句问道。
苏麒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实情。
“苏麒,不要骗我,你说过,你希望我们能当家人,而我也真的把你当作亲人来看待,所以,不要骗我,不管他是不是要求你保密,我都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果然,听了我的话,苏麒有些犹豫,几番挣扎后,轻声说道:“《山海经》。”
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抓住,并且不断收缩,一个个问题连续不断地盘旋在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白泽明明知道这个吊坠就是《山海经》却不告诉我,或者干脆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还有那句“我本来就欠你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我心情特别复杂,明明是他自己说不喜欢我,现在却费尽心思帮我去找“灵草”。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该是现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没得到答案的我,再次问苏麒。
“为了给你布下结印,他消耗了很大力量,所以就凭现在的他,想拿到‘灵草’,估计会很麻烦。”
很麻烦?
苏麒的用词再次让我心头一跳。
“不过他给你布下结印是为了稳定《山海经》的力量,防止再次发生你上次救我时的状况。因为在人界,《山海经》偶尔会有能量波动,他怕其他异类盯上你。”
“你是说你昏迷的那次吗?”
“对,那次正是因为《山海经》的能量波动,我才恢复得那么快,不过也引来了一大批异类的注意。”
哦,我想起来,我当时确实不小心撞到苏麒身上,胸口还因为被“琥珀石”磕到疼了半天,我还记得当时苏麒说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后来更是直接引来了白泽,叫我注意安全,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吊坠的秘密……怪不得他没有直接告诉我是《山海经》引发的能量波动,是怕我胡乱猜测吧。
“不过他力量再强大,也抵不过《山海经》的能量,一定会被反噬得很厉害,所以我才敢断定他想拿到‘灵草’并不容易。”就在我细细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时,苏麒说道。
“苏麒,你是在吓我,对吗?应该没那么难,对不对?况且照白泽的个性,要是胜算不高,他也不会去。”他曾经说过,要让自己做到不会的输的地步。
或许是我语气中的乞求太过明显,一直都沉着冷静的苏麒也不忍心看着我,而是望着残留在山头的一丝橘红色夕阳。
许久,许久,苏麒才叹了一口气,说:“我的意思就是——他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半死不活地出来。”
夜晚的星空一如既往的美丽,钻石般闪烁的星星璀璨迷人。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望向窗外,耳边不自觉地回响起苏麒下午时说的话。
“他要么死在里面,要么半死不活地出来。”
“不会的!他是白泽!他不会死的!”我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摆脱掉脑海中可怕的念头。但是在我冷静下来后,那句话却像魔咒般再次袭来,让我无处可躲,最终只能把头埋在双膝间,小声地啜泣。
此时此刻,我真是恨死自己了。只要一想到自己下午对白泽的态度,我就想敲开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稻草。他当时表现得明明已经够明显了,脸色苍白得像纸,而我竟然没看出来!
“白泽,你快回来,你可是代理班主任,你这样是不负责任……
“白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跟你发脾气了,我会好好听你话,就算你取笑我也没关系。
“白泽,我可是喝了你最珍贵的‘青龙兽血液’,那是你拿命赌回来的,难道你不要我赔偿了吗?你可不能便宜我……
“白泽,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希望你能住进我这条河流里,当一条小鱼;我也甘愿成为你大海中的蓝鲸,如果一只你可能会忘记,那我就努力成为两只、三只,甚至一大群……直到你记得我为止……”
自言自语中,我一边强撑着眼皮,一边望向敞开的窗户,希望下一刻白泽就会笑着出现,然后满脸笑容地问“你这是担心我吗”,到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告诉他,我有多担心他,有多喜欢他。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哭喊着“白泽”的名字睁开眼睛的。
人啊,为什么总是在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后,才懂得珍惜。
“小语,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吃早餐时,外婆看着我,担忧地问。
“我没事啦,外婆,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可是大孩子了。”
“是啊!我们的小语确实是大孩子了!我看你最近跟那个叫苏麒的男生走得很近……”
“外婆!苏麒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喜欢他!”没等外婆说完,我咽下口中的白米粥反驳道。
“是吗?那长头发那个帅哥呢?”外婆眯着眼,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光芒。
我立即反应过来外婆是在套我的话。到了外婆这个年纪,就算感情经历没有那么丰富,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难道会看不出来我喜欢的不是苏麒而是白泽?
放下碗筷,我站起身,拿起书包,看着外婆,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神色:“是的,我很喜欢他。”
我的回答似乎出乎外婆的意料,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严肃”。直到我走出家门,她才在我身后叫道:“喜欢就要趁早下手啊!想当年我和你妈妈可比你积极多了!”
外婆的话让我险些崴到脚。
乘坐公交车,不一会儿我就到了学校。看着“四叶学院”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我心里一阵紧张,抱着“或许白泽还没走”的念头,小心期待着什么,就连唐佳佳和我说话,也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才等到上课铃响。
“丁零零——丁零零——”
短暂的铃声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坐在座位上,伸长脖子盯着门口,心跳也忍不住加速,“咚咚”的响声震得脑子发涨。
“同学们早……”
说话的人笑容儒雅,浑身带着书香气息,同时,又有股慵懒高贵的感觉,说话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是他!他没走!
当熟悉的面容刚出现在门口,我脑海中立即条件反射般冒出这句话,但是紧接着,无数失落和懊恼便浮上心头。
或许在别人眼中,他确实是白泽,但是在我眼中,他一头黑色的长发却变成了红色。
呵呵!白泽,你果然走了,但是你临走也不忘叫个人来冒充你啊!
“卫不语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道问题。”“白泽”笑眯眯地对我说。
“对不起,我不会。”
“卫不语同学,这道题并不难啊,你怎么可能不会?”
“老师都有人冒充,我不会答题算什么?”
“呃……那个……你先坐下。”我毫不客气的回答让“白泽”脸色一僵,随即叫我坐下,又另外叫了个同学来回答。
“小语,你怎么啦?你说哪个老师是别人冒充的啊?”我刚坐下,小桃便凑过脑袋小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心情不好,不想答题而已。”
小桃听了后并没有怀疑,只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而冷静下来的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生气很莫名其妙。
看了眼讲台上十分尽心扮演“白泽”的毕方,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我不应该迁怒到他身上,这又不是他的错。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下课我便跑到楼梯口等毕方——也就是现在的“白老师”——从教室出来。
“老师,对不起,刚才那么简单的题目我都回答不上来,我下次一定会好好复习的。”眼看着毕方顶着白泽的脸,跟同行的女老师有说有笑,我凑上去说道。
好你个毕方,亏我刚才还觉得对不起你,你倒好,一转眼就用别人的皮囊拈花惹草,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白泽,而不是毕方!
我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在女老师看不见的地方却双眼冒火地瞪着毕方,看得他一个激灵,然后怯怯地跟女老师拉开了距离。
“啊!小……哦,卫,卫同学,没关系,一次不会,不代表次次不会,老师很看好你哦!”尽管委屈地耷拉着眼角,毕方还是笑着回答。
他这副表情别说多奇怪了,我险些笑出声。
“嗯!谢谢老师!”我用力地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白泽”一眼,顺便跟女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离开。
老师看着我礼貌好学的样子,眼里满是止不住的欣慰。
在我离开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说话声。
“小语的眼神好可怕啊,而且只是叫我老师,都不叫白老师……”
哼,白老师?看你那一头红发,我没叫你“红老师”都是好事了。不过话说回来,红头发的白泽,看起来未免太妖艳了吧!
午餐的时候,我没有去食堂,而是上了楼顶,因为早上的时候我就约了唐佳佳和苏麒,说好我们三个中午楼顶相聚。至于目的嘛,当然是为了介绍两人“正式认识”。
“喀喀,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这是唐佳佳,我的闺密。这是苏麒,乃上古神兽水麒麟,并且是‘水麒麟一族’的下任家主……”
“家主?怪不得气质这么出众!家主,你好!家主,我叫唐佳佳。家主,你们家还收小弟吗?”
唐佳佳对异类的痴迷简直超乎我的想象,看着她拉着苏麒的手,笑得一脸谄媚的模样,我真后悔自己的决定。
“你还是叫我苏麒吧,我们家……不收人类。”
不是吧,苏麒,你还真的回答啊?
“唉!那太可惜了!”唐佳佳万分遗憾,一直抓着苏麒的手,还摸来摸去的。
喂!你这明明是在揩油嘛!
“没关系,你还可以好好做人。”
“嗯!我一定会好好做人的!”
后面的对话,已经开始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我一边喝着酸奶,一边吃着面包,看着唐佳佳和苏麒热烈讨论的模样,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
“苏麒,其实我有个小小心愿,那就是希望看一下你变身后的样子,你能满足我吗?”唐佳佳面露娇羞地问。
“这个……这个不太方便,不过我可以在手臂上显露一部分给你看。”
苏麒说完伸出手臂,渐渐地,一些蓝色的鳞片在他的手臂上显露出来,并且散发着莹莹光芒。
亲眼看到在苏麒手臂上的变化,唐佳佳除了兴奋,完全没有一点恐惧。
而我则在听到苏麒那句“不方便”之后,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嗯,确实不方便,因为神兽不穿衣服。
今天是白泽离开的第五天,也就是星期六,在这段时间,毕方一直都尽心尽力地扮演着“白老师”。顶着白泽那张脸,他连说话时眼睛都闪着光。只是……只是我每多看见毕方一眼,心里就多一份害怕。
白泽,你不会死,对不对?
“小语!小语你好了没有?换了快点出来。”
“哦,好了好了。”
门外的催促声让我回过神。我深呼吸,伸手拍了拍脸,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才转身走出换衣间。
正如我所说,今天是星期六,也是李怡萱的生日,我早上刚吃完早餐,准备看一会儿书,等下午再出门去参加晚上的生日聚会,就被风风火火赶来我家的唐佳佳拉走,说是要帮我好好打扮打扮。
“嗯嗯嗯!不错不错!你自己快看看!”见我出来,唐佳佳不住地点头,满脸兴奋地把我推到试衣镜前。
我一边感叹唐佳佳那像个小房间一样的衣柜,一边往镜子里看去。
设计简单的黑色连衣短裙没有任何闪亮的装饰,也没有蕾丝或者蝴蝶结,裙子下摆自然地呈散开的状态,像是盛放的黑色花朵,再搭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镜中人险些让我认不出来,尤其是唐佳佳还帮我化了个淡妆。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看到我满脸呆滞的样子,唐佳佳扬起下巴。
“岂止不错,简直太厉害了!”说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说这句话,并不是敷衍,因为比起唐妈妈的万年“粉红控”,唐佳佳能有这样的眼光,实在是太厉害了!
“佳佳,你今天不是答应和我一起去吗,那你穿什么?”
听到我的话,原本还一脸得意的唐佳佳突然拉下了脸。
“怎么了?你今天去不了?”
“不是……”
“那怎么了?”
“那个……那个……我妈说帮我准备今晚的衣服……”说到后面,唐佳佳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差,而我则在一阵沉默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行了,卫不语!你要是再笑,信不信我叫我妈帮你也准备一套!”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不过反正你待会儿也要换,不如先穿出来让我看看嘛。”
“我等出门再换好了……”
“我觉得你还是提前试穿一下比较好!”
“那……好吧,不过先说好了,你不准笑。”
见我点点头,保证用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唐佳佳这才不情愿地走进了换衣间。
清凉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内,轻轻撩动粉色的纱帘和床罩,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实木地板上,像是铺上了一块方形地毯。
“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你要是看不到的话就可惜了哦。”
坐在试衣镜前的椅子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扬起嘴角,到头来却发自己像个木偶般僵硬。
“你说,我是不是也快被心魔控制了,如果是,我这又是什么魔呢……”
自从白泽离开后,我似乎越来越像个喜欢回忆的老婆婆,只要一有空就会想起他那双明艳的桃花眼……
“他一定会回来的。”突然,温柔的男声打断我的思绪,回过头,我看到了蹲在窗户上的苏麒。
苏麒今天穿着一套蓝色的西装,裤脚微微挽起,露出脚踝,脚上穿了双白色球鞋。这样的颜色搭配,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难以接近,反而像明星般闪耀。
“谢谢,不过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呀?”
“参加李怡萱的生日聚会。”
“李怡萱的……生日聚会?”
“对。”
“不是吧?李怡萱是在哪里有幸碰到你的呀?”
听到我吃惊的话语,苏麒白净的脸染上一层粉色,脚尖微微用力,轻盈地落到地上。
“她没邀请我,是我自己要去的,我答应了白泽要好好照顾你。”
身材颀长的男生站在金色的光芒中,就连黑色的发梢也染上了一层金粉般的颜色,因为害羞而侧过去的脸上淡淡的粉色仍未消散。我忽然想起在教学楼楼顶,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情形。
……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外号啊?”我笑了笑,走到苏麒面前,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他说,直到他的脸越来越红,才移开了视线。
“我本来就是来找《山海经》的,学生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幌子,所以……所以才……”
……
“好啦!我是逗你的,不过说真的,我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是小河妖的哥哥呢,我当时还在想,谁家的孩子打扮得那么特别,不知道他哥哥是不是跟他一样特别。”
“然后你就看到了我?”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
“有什么好震惊的?”
“你是苏麒啊!”我笑了笑,重新坐到椅子上,声情并茂地描述自己的内心感受,“在别人眼中那么冷酷的苏麒,回家竟然要带孩子,你说我震不震惊?”
苏麒皱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我的话,半晌才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表示赞同:“原来你跟我说不会告诉别人是指这个。”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当时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明明不是妖,却能看见妖,只不过你的力量很弱,倒也不用我费心思去防备。”
好吧……我很弱,弱到不用费心思去防备。可是,为什么白泽会想方设法把我留在他身边呢?这么大的破绽,我以前居然没发现。
“对了,你还记得你在楼顶给我饭吃那次吗?”
“记得,你说你的小身板受不住。”苏麒一脸正经地指了指我。
“其实我是因为喝了‘青龙兽血液’,然后早上又看见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才恶心,没想到竟然被你定义为‘吃不起饭的穷苦孩子’。”想起苏麒当时的表情,我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当时吃得很开心,而且一粒饭都没剩下。”
呃……
这天没法聊了!唐佳佳,你还是快出来吧!有个家伙从你房间的窗户跳进屋里啦!看来翻窗这种事不止发生在我家啊!
“苏麒?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仿佛是听到了我真挚的呼唤,我内心刚呐喊完,唐佳佳就适时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他刚刚才来,从窗户。”我及时告状……不对,是解释!
“窗户?”
听到我的回答,唐佳佳眨眨眼,飞奔到窗户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才跑回来,居然一脸的兴奋。
“你还可以飞呀?”
唐佳佳的眼神太过炙热,连我都不敢直视。
苏麒再次脸红,把脸转向一边,几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可以飞啊,可以飞啊……”唐佳佳边走边碎碎念,“家主,你确定你们家不收小弟?清洁阿姨也行。”
“不是不收小弟……是不收人类……”
“那怪人……行吗?”说着,唐佳佳瞥了我一眼。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唐佳佳!你再看我一眼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