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雨欲来
1
——就是这样，所以我这段时间暂时请假，正好缓解一下之前的压力。
摁下发送键后，确定琉加已经收到了信息，我再次躺回床上，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我只跟琉加解释了我被狗仔队围堵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甚至觉得连回想都是多余的。
手机又震动起来。
——那还真是辛苦啊，下次抓到大魔王，一定让他拎一大堆慰问品去看你！
我笑了笑，没有回复，我知道那个人是不会来的。
——对了，我记得七口镇上那家咖啡女仆馆在招人来着！
——反正待在家里也是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不是吗，正好那家店店长是我朋友，我可以拜托让你在她那儿留宿一段时间，正好避避风头，怎么样？
我起身扫了一眼窗户外面，果然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下面张望着……我不禁背上一凉。
——那家咖啡馆离这里多远？
——嗯……大概两个小时车程吧，还挺远的。
——那好，替我跟那个店主道声谢，我找准时机就过去。
——没问题，我这就告诉她，你路上小心！
说做就做，我从储物间里拖出了多年不用的旅行包，开始整理在外留宿需要准备的东西。把一些日用必备的东西装进去的同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桌旁边的相框上。
照片是琉加帮我们拍的，是我拉他去会展的那一次，那次是好不容易处理掉了追在屁股后面疯狂送礼的小粉丝，抓住时机才拍下的一张。
犹豫了很久，我的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把他塞进了行李包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带上这种东西干什么，我傻不傻。
到了琉加所说的咖啡馆时已经是晚上，店长叫小薰，是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小姐姐，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并让我住在她隔壁的房间里。
琉加并没有跟小薰说我来这里借住的详细原因，只是说暂时不方便回家而已。小薰也很善解人意，并没有过问太多。
只是那天晚上她跟我跑聊天时，无意间说起她是星川凉的粉丝，从他很早以前在国外发展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了……真是老天爷给我开了个玩笑，这让人根本笑不出来。
她还和我聊了一会儿最近沸沸扬扬的事件，小薰要是知道事件发生地点就在这座城市、而照片上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是我的话，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这是我们上班时需要穿的制服，你这么可爱，一定超级适合！”小薰像一个比我年纪还小少女一样跳来跳去，我勉强地以笑脸回应。
“你的手机在震动。”
我回头瞟了一眼，果然，来电显示的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三个字。
事到如今他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嘲笑我吗？
我很想挂断，可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滑下了接听按钮。
“你为什么不来学校？”一如往常，开篇便是审问我的语气，我只觉得心里本来已经压下的委屈又一点一点漫上来，可是小薰又在旁边，我又不能随便乱说话。
“我难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向你汇报吗？”
“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跟你无关。”
明明那天还那么冷漠，现在突然这么关心我是要怎样？
“快说。”严肃的语气突然让我一怔。
“我，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你骗人，你家门口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是怎么回事？”
话语一出，我吓了一大跳，他现在在我家附近？他去找我了？
“你家里的灯根本是全关的。”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在抑制自己的情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用不着你管吧！”
既然我都被甩了，那你就别再来跟我说话啊，现在这算什么？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不能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满脑子是你，不像你一样，在别人心里留下一圈脚印后还能全身而退，而我不能！
保持和那时候一样的态度就好了啊，为什么为我忽冷忽热？你到底想怎么样？看到玩具不在了，所以现在想要找回来是吗？
“没错，我现在已经不在家里了，至于我在哪里也用不着你管……”我颤抖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恢复平静，“你搞清楚，我不再是任你摆布的那个橘早希了！”
没等那头来得及反应，我一个冲动就挂掉了电话，小薰在一旁眨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我。
“男朋友？”
“不是。”
“哦……这样。”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明天是你第一天上班，板着个脸可不行，来，笑一笑！对了，这样就好看多了。”
“抱歉……我明天一定会恢复状态的。”
“嗯，没关系，打起精神来。”她拍拍我的肩。
2
第二天，我在小薰温柔地叫我起床后吃过她做的早餐，换好工作服开始准备上班，天气晴朗。
“你的手艺真好。”我惊叹着再次把一块沙拉放进嘴里。
“嘿嘿，因为前男友是个贪吃鬼，为了拿下他做了不少功课的缘故啊！”她莞尔一笑，我猜人美心善的小薰应该是不少女孩子崇拜的对象吧，“一会儿开始营业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我吧，不过你对这个应该也很有了解了，应该能上手很快吧。”
工作的制服是比较传统的女仆装，在漫展上也经常能见到，只是布料更细致，让我来设计的话，应该可以让优点更明显。
“客人来的时候，要说‘主人，欢迎回来’，这是常识哦，不要在那里傻站着，知道吗？”
“好的，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店里的女孩子们都很可爱，可以很自然地说出撒娇的话，我本来以为我会很习惯的，结果一开始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在前辈的带领下才渐渐有所好转。
“不用太过勉强嘛，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性格，大家性格都不同客人才会觉得新鲜哦。”当天下班休息的时候，小薰走过来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我。
“喂，店长，我说，早希的裙子再给她弄短一点啦，那样会比较可爱。”
“等等，前辈，你在说什么呢，不能再短了啊！”
“当然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啊……”短发猫耳的前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理所应当，“你腿那么细，就该把优点都露出来才是啊。”
“才没有？”
“嗯，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小薰盯着我的腿，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薰？怎么连你也……”我的脸涨得通红，条件反射地去按住裙子下摆，“别闹好吗！”
“大家都这么认为是吧？”
“一致赞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放出来好好展示，简直太浪费了。”
“那好，那现在就行动！”
“哈哈哈，别，别挠我痒痒，有话好好说，哈哈哈……”
我一人难敌八手，最后还是乖乖地屈服在了这群姐姐的淫威之下，换上了更小一号的裙子。
“这也太短了吧……”我涨红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羞得不行。
从那之后的几天里，店里的小姐姐们总是给我很多“特别”的关照，也喜欢拿我开玩笑。虽然有时候觉得很过火，但我知道她们都是私底下商量好的，想帮我快点从之前的状态里走出来。
小薰也对我特别好，就像个邻家大姐姐，我觉得和我在店里的打工比起来，她们给予我的帮助更多。
“小薰，抱歉，我估计得暂时回家一趟，我回去多拿些换洗的衣服。”
“啊，你要回家吗？”正在楼顶晾晒衣服的小薰停下手里的动作，“你方便回家吗？”
“嗯，偶尔回去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来回一趟差不多要花费半天的时间啊，那赶紧准备一下吧，时间晚了就不方便走了。”
我和店里的前辈们解释了一下，简单地收拾后便搭上了开往回家方向的电车。
和来时相比较，我的心情真的奇迹般地缓和了不少。
3
下车后，我直接往家里方向走。
我打算先观察一下我家附近的情况，如果附近没什么类似狗仔的可疑人物的话，就采取速战速决战术。
这么想着的我，在拐角的瞬间又突然刹住了脚，以超常超快的反应速度躲在了拐角墙壁后。
这个背影……凉？不对，是不是他？
我微微探出头窥测，穿着深绿色连帽衫，身型瘦削高挑……虽然看不清楚脸，不过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来看，我确定是凉没错！
他把头发染回了自然的黑色，去掉了那份特色的时髦，更多了一丝特属于少年的自然和透明感。
不过，他为什么正好在这里？她旁边的这个金发的外国女孩子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好像在吵架。
“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你回国就是因为她吗，她是谁？我要杀了她！”躲在墙后的我突然感到脖子一凉。
“你又擅自调查了吧，我可没让你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凉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冷得像冰，和以前那个温柔的他完全不同。
“你回答我啊！她是谁！”
金发女生崩溃的抓住他的外套，泪水沾湿了蓝色的深邃双眼，痛苦的模样让我看了都感到心疼。
“格雷西亚，放开我。”
“不，我不放！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事务所的资源也都可以不要，模特什么的我也不想做了！为什么……”她抓着凉胸口的衣服，痛苦地缓缓蹲下身去，“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凉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冷漠地看着格雷西亚，棱角分明的俊朗侧脸渗着一股寒气，眸子里只透着些浅浅的无奈，对着这个不顾一切追随他回国的痴情少女。
我急忙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他们两个人这样真的好吗？不怕再被那些记者乘虚而入，把问题炒得更严重？
“别闹了，我给你订好明天回国的机票了。”
“不，我不走！你不说，我今天就一直跟着你！”
正当我以为凉要俯下身去安慰他时，凉却说了一句让我都不敢相信的话。
“哦是吗，那随你喜欢吧。”
不再温润的嗓音变得像尖锐的冰锥，连我都感到心寒。
“凉，凉！”
凉回过身打算离开，少女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重新站稳了脚跟的凉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甩开她。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凉吗？是以前那个对谁都能温柔微笑的小王子？
突然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一切都在改变……是啊，那个小王子不过是活在我梦里的一个寄托罢了，一个人过了整整七年的异国生活，怎么可能会没有改变呢，只是我还不了解他罢了。
突然吹来的风带着凉意，格雷西亚一个人站在原地，埋头止不住地啜泣，虽然面前的人已经走远了。
我忍不住探出头，有一种想要上去安慰她的冲动，但想了想自己的立场，还是就此作罢。格雷西亚哭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便将她接走了。
陷入胡思乱想的我差点忘记自己的正事，慌忙甩头让自己清醒。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啊，凉？”他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大乱阵脚的我自然是不敢接，慌忙地挂断了。
可是挂断后的两秒，同样的号码再次闪烁起来，我只好再次挂断。
怎么回事？刚刚他不是还在那边吗？为什么会恰好在这个时候跟我打电话？我下意识地往容易藏得住身的地方走。
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我看到你了哦，不用躲了。
回过头，拿着手机的凉抬起头，在风中对我微笑。
一如既往温暖人心得笑脸，好像刚刚那个冰冷的凉只是错觉。
“刚刚我就说这里怎么有个人影这么眼熟……”他立刻换上了亲切的笑容，但那开心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总算找到你了，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
“你……一直在找我？”
“嗯。”他点点头，一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的表情。
“哈哈……这样……”看着他真诚的表情，我一时语塞。
“我啊，准备退出艺能界了。”
“哈哈，是吗？”
我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内容，转过头瞪大眼睛。
“嗯，真的。”他白皙的脸颊上染上几丝红色，就像一个开心的大孩子，“我已经决定了。”
我被这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更是惊讶他在说这么重要的话时，竟然表现得这么轻松。
“你妹妹，你的事务所，都……知道了吗？”
“嗯，我都跟他们说了，不过肯定是遭到反对了……”他无奈地低头摸了摸耳侧，“不过，我肯定会想办法和他们沟通的。”
为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凉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
“当初我会走上这条路，都是你给了我转机……”他捧住我的手，掌心令人发麻的温热感一点点传到我手中，“既然你不喜欢的话，我也没必要再抓着不放了。”
凉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专注的表情让我心跳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的脸上也浮起了几丝红云。
“我已经想好了……”他垂下眼帘，唇边带着一抹不自觉的笑意，“我也想过和早希一样的生活，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想先就带着一个背包，去维也纳音乐之都看看，其实我有好多地方想去，以前总是没有时间。”
他看着我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不禁觉得这样的凉即招人喜爱，又令人让人心疼。
“哪里都好，我想先走出鸟笼，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澄澈的目光突然认真了起来，握住我的手微微用力，“这一路上，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扑通。
心脏毫无预兆地跳漏了一拍，他的视线不容我躲闪。
小王子因为她的一句话把手伸到了能摘星星的地方，带着那份刚出土的憧憬寻找能带给她的宝物。但在星河中遨游了一遍的小王子回来以后，却发现晚了一步，当年的小公主已经心有所属。
“对不起……”我缓缓松开他的手，看着他嘴角的微笑沉淀下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他的原因吗？”
“呃……”
“我知道跟我比起来，他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只是……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我沉默了，我不想对凉撒谎，我觉得他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和那时一样纯真的小王子。
“哈……”他幽幽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又让你为难了。”
“没有……”
“是不是我太心急了，总是急着让你做出这样的回答。明明不想看你为难的。”
结果这次我们的对话也以不了了之结束了。我太专注于凉看我时的眼神，舒适的嗓音和手心温热的温度也夺走了我的注意力，让忽略了在角落里一直躲在黑暗的相机。
第二天，关于凉的头号消息体霸占了新闻网页的榜首，我即便不想看到，也无法逃过这醒目的红字——
星川凉疑似因结婚回国，恐要退出艺能界。
4
“小薰，你没事吧？”
清理完餐桌路过柜台的时候，一晃眼看到了趴在柜台上一脸哀怨的小薰，和平常活力四射的她不同。
“嘘，你别吵她啦，她还在为今天上榜的那个话题头痛着呢。”前辈朝我挤了挤眼睛。
“啊……”我瞬间明白了，这再发展下去似乎不会是一个好话题，对小薰也是，对我也是。
“唉……你们不懂啦。”小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无神地看着地板，“其实他想怎么做都行，女朋友什么的都无所谓，退圈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他能够站出来坦白这些事实，他那么优秀，肯定有其他路能走的。”
“哇，不是吧！”前辈故意装作吃惊得站不住脚的样子，“薰，没想到你的想法还这么开明？”
“你又拐弯抹角地黑我是吧，上班去！”
“是——”前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笑了笑，端着咖啡离开了。
“小薰，你……真的这么想？”我紧张地捏着裙角，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嗯，可能你不知道，我很早就开始关注他了，他是个天才，在各个方面都做得很好，演戏也是，摄影、唱歌也是。”小薰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托起腮看着大厅的方向走神，“但是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台上是个才华洋溢的艺人，生气啊、难过啊，我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他只是一味地笑着，这样的人心中一定藏着很多故事吧。”
“是……这样吗。”
“从来没有花边消息这一点也很奇怪，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没有自己的思想，什么都按照事务所和经纪人的方案来。但是这次事件让我觉得他有所改变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故作镇定地听着小薰说的话，手心里也有些汗渗出来。
“你真的觉得他不做艺人也无所谓吗？”
“当然啦，为什么你会在意这个？”小薰回过头对我眨巴眨巴眼睛，“对了，不说这个，早希，你有喜欢的人吧？”
“啊？哪有，我才没……”
“骗人，你都写在脸上了。”小薰捂着嘴偷笑，好像早就看穿了我心里的那点小秘密，“是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子吧？长得超级清秀那个。”
“啊？”我的脸噌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昨天你不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久吗？嘻嘻嘻……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的啦……”她眨眨眼睛，“不过有喜欢的人，就要努力去争取，不然等机会溜走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可是，他并不……喜欢我……”
“他有亲口拒绝过你吗？”
“倒是没有……不过……”
“那就说不准了，凡事都有个可能嘛……”小薰一脸大姐姐给后辈传授经验的表情，“万一只是时机不对呢？相信姐姐我没错的。”
一提起这个话题，我就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既得不到他任何的回应，也被迫要和他保持距离，我都快忘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了。
不知道他的伤有没有完全恢复，平时是不是老点外卖，有没有按时吃饭。
从那天挂掉他的电话以后，他也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说真的，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希望他能给我打电话，骂我也好，说我不务正业也好，我也尝试着给他打过一两次都是关机，他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电话里的对话内容，我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绝了呢？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事，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一定是生气了，完完全全地。
“怎么办，小薰姐……我好像做了很蠢的事。”紧捏着手机，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声音也沙哑起来。
“小笨蛋……”小薰一声轻笑，摸了摸我的头，温和的眼神里尽是安慰，“他会原谅你的，毕竟你这么可爱。”
“我觉得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薰起身，把我轻轻拉近怀里，修长的手轻轻在我头上抚摸，我在她的怀里甚至感受到了亲人一样的温暖。
“小笨蛋，会有的，恋爱这种东西啊，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哦。”
5
“小笨蛋，有人找你哦！”
从那之后，小笨蛋这个绰号就在前辈们之间传开了，特别是经常戏耍我的那个前辈黑猫，总是喜欢扯着耳朵叫我小笨蛋，我再怎么抗议都没有用。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笨蛋了！”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嘛，多可爱啊。”
“我发现黑猫好像很喜欢橘早希的样子。”
“是啊，自从橘早希到我们店以后，她话就多起来了，上班下班也总是开她玩笑撩她裙子什么的，噗哈哈……”
“说真的，你不觉得黑猫男友力超高的吗？我是个女孩子都觉得她超有魅力的。”
“她如果是男孩子，绝对是女粉丝一大票的那种。”
黑猫不耐烦地跺了跺脚，拖着懒洋洋的长音：“喂——小笨蛋，你听到了没啊？”
“听到了！”我慌慌张张地赶过来，黑猫靠着门对我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说真的，我觉得黑猫就是女版武夏阳，爱恶作剧的性格、说话的方式、甚至爱好游戏这几天都惊人的相似，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
刚推开咖啡馆的们，我就撞上了一个解释的拥抱，一个嘴唇吧唧一声印在我脸上。
“嘿嘿，早希，有没有想我啊！”几天不见琉加好像变精神了许多，装束打扮还是她以前的那个风格。
“琉加……”我感动地一把抱住她。
“哎哟，天啊，你快勒得我喘不过气啦……小薰姐的伙食这么好？估计长了不少力气吧，哈哈哈。”
“你还有心思调侃我，你也长胖了嘛。”
“才没有，你不要乱诬陷人！我今天才刚量过体重的！”琉加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一脸理直气壮，“对了，你最近手机是怎么了，怎么不开机？”
“嗯……因为觉得没必要开吧，也不想让别人找到我，哈哈……啊，好痛！”
“你这个小笨蛋……”琉加一个手刀劈下来，我吃痛地抱住头，“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你怎么办啊，真是蠢。”
“怎么连你也叫我小笨蛋啦！”我大吼，玻璃窗里的黑猫看到了我，捂嘴笑出了声。
“嗯……大魔王还没联系过你吗？”
“啊……”我立刻支支吾吾起来，“嗯，大概早就去哪儿疯玩儿了吧。”
“话说，其实……”这次换琉加语速缓慢了下来，“我还带了个人来。”
“啊，谁？”我四处张望着，并没有看到其他熟悉的人影。
“是我。”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背影从一旁停着的面包车后走出来，流畅摘掉了帽子。
“星川晴？”
“嘘——”她突然冲上来摁住我的肩膀，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掉，“你是傻子吗？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哥叫星川凉？”
“对、对不起……那、晴……”我像一只兔子一样蜷了起来。
一阵风铃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黑猫笑着推开门走了出来。
“哎呀，如果我们家小笨蛋做错了事情，还请别往心里去啊……”黑短发的黑猫笑起来总有一种神秘的魅力，“请到店里再说吧。”
6
“原来里面装饰得这么好看啊，我都不知道……”琉加一脸赞叹地环视着店内的装潢，抬头直视着头顶的大吊灯，又迅速把视线粘在穿着女仆装的店员们身上，“嗯……不过这衣服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是很多的，改天和小薰提提意见吧。”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不安地朝着琉加的方向挤了挤，使劲给她使眼色，星川晴来这儿到底是干吗的？该不会又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琉加抬了抬眉毛，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我的亲姐姐，不知道你还敢把人往这儿带？你就不怕她是冲过来找我灭口的吗？
“话说，你裙子太短了吧。”星川晴沉默了半晌，终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吓得赶紧扯住裙角，非得拿这个话题开场不可吗！
“我来找你是为了我哥的事。”星川晴好像显得很憔悴，应该是最近的事情让她操了不少的心，“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了，我找不出劝他的办法，他说他不想做艺人了。”
“啊？星川凉他？”
琉加惊得站了起来，高分贝的叫喊成功吸引了周围的不少客人，柜台上的小薰一个劲地给她做噤声手势，她才在我和晴的双重冷漠注视下，再次回到座位上。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们会说这个……我这次一定保持镇定。”
“他这个想法，肯定跟你说过吧？”
“嗯。”我沉默地点头。
“这个老哥，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是想让我头痛死吗……”少女痛苦地抱住头，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自从他回了国以后就不对劲了，明明这些他以前都不会做的……更别说什么要退界……他变了，自从遇到你，橘早希，我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老是做出一些让我匪夷所思的决定。”
“对不起。”我只能一个劲地道歉。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琉加问。
“我不知道……”她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毕竟他是我哥，我会尊重他的决定，不会逼迫他去做一些他不愿意的选择。如果他真的选择退界，我不会阻止他，但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了。”
“啊，我吗？”
“嗯，现在只有你说的话才最起效了，估计他已经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吧。”星川晴认真地盯着我，又突然低下了头，“拜托了，请你去劝一劝我哥吧，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十几年，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终止了！”
“啊？星……晴，你别这样？”这个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少女竟然朝我低头了，我差点慌张得打翻面前的玻璃杯，“我，我答应你！”
“真的？”她抬起头来，我能看到她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嗯，真的。”
“太好了……”她抓住我的手，我真的难得在她口里听到谢谢两个字，这是，她又表情一转，恢复了正常的冷漠，“啊，不过，我可不会把武夏阳让给你的哦。”
我吓了一跳：“你在说什么呢？”
“哈哈哈，可以有哦，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琉加不仅不帮忙说话，还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7
送走了琉加和晴，我又立刻回到了工作中，一只小爪子突然拍上了我的右肩，我往右边回头，黑猫又灵巧地从我的左边蹿了出来。
“你朋友都走啦？”
“嗯，稍微聊久了一点。”
“聊什么呀？男朋友的事？”她贼兮兮地凑到我面前。
“才没有啦，我没有那种东西。”我摆手解释。
“嗯？真的？可惜啊，明明这么可爱……”她绕着我转了一圈，明明是女生间常有的夸赞我却禁不住害羞起来，果然还是因为黑猫太像武夏阳的缘故吧。
“那黑猫前辈你就有男朋友了？”我不服气地回击。
“没有啊……”她轻松地耸了耸肩，又闪到我的右边来，“我不想交男朋友，我对男孩子不感兴趣……哈哈，骗你的。”看着我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又笑了。
这个人是多喜欢捉弄我啊！
“干吗盯着我不说话？”她歪歪头。
“啊不，就觉得，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哼……暗恋的人？”
心里想的东西又被猜中，我觉得我的表情又出卖了我。
“这种东西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出来……”她一把勾过我的肩膀，故作神秘地跟我耳语，“怎么样？要不，放弃你的暗恋对象和我在一起？”
“前辈你真是够了！”我大叫着满脸通红地甩开她，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捂着肚子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店长，你看黑猫又调戏早希了。”
“嗯？不是挺好嘛，大家其乐融融的。”小薰笑眯眯地说。
这也叫其乐融融？不过以前好像和谁在一起被说过同样的话，如果这也算是心有灵犀的话……
黑猫搭在我的肩上，整个人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倒是挺喜欢你的呢，你的暗恋对象是不是也太不会欣赏了？”
“没办法啊，感情这种事情又不能勉强……”我越说越小声，到最后自己都听不到了。
“说的也是……”她拍了拍我的屁股，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恶作剧了，“快去工作吧小笨蛋！再偷懒可是要被罚站了哦。”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刚刚弄得有些蓬乱的头发。
“2号桌——”
“这就来！”
一定要在客人面前保持微笑才行，一定要保持微笑……我疯狂给自己暗示，等笑容自然下来后，才走近2号桌。
“主人，请问您要点一些什么呢？”
“我看看……”
偶尔也会有这些人，邋邋遢遢的感觉身上挺不干净或者猥琐得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因为是客人，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笑脸相迎。
对方的眼神扫了一下我，我控制不住地皱了皱眉，这人的目光意外地让人不舒服。
“你真可爱，多大了？”坐在这个人对面的客人和他差不多，笑嘻嘻的但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主人，我们的年龄是保密的。”我歉意地笑了笑。
“啊？为什么这样？”这个大叔竟然还做出一副撒娇的样子，“告诉我嘛！”
“抱歉，嘿嘿……”
完了，遇上麻烦的客人了。
“这里的东西都不好吃，叔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抱歉主人，我现在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哦……”我扯了扯嘴角，感觉快要绷不住了，“请主人点餐。”
“喜欢的话直接带走不就好了。”那个沉默的怪人突然来了一句，眼镜下木讷的眼球在不停地转动，让人寒毛立起。
“你这个人，女孩子怎么能这么对待呢？一定要温柔一点儿知道吗！”笑眯眯的人又转向我，“不好意思，你不用理他。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你看上去应该是店里最小的吧？”
“主人，请您点餐……”
“告诉我怎么样？不要这么冷漠。”
“那个，如果您暂时不想点餐的话，我就……”警报器作响，告诉我先撤为妙！
“啊呀——”
我被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往后一拉，重重地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我试着挣开他，但无奈力气不够。
“客人，请放开我！”
“手腕好细啊，不要跑？我们又不会伤害你，只想和你聊……啊！”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就被打飞了出去，在地上翻了一圈才停下，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可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店，你找错了吧。”
我抬头，黑猫踩在沙发上，俯视着地上的人，动了动她刚刚打人的那只手腕，眯起眼睛俯下身盯着那个捂着半边脸的人，突然的争吵声让周围的顾客都回头看。
“你、你……”那人好像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而一旁刚刚沉默不言的男人突然红了眼，抄起拳头就往这边砸了过来。
“前辈小心！”
黑猫没能注意从身后砸过来的拳头，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下。她摸了摸脸，又扯起一边的嘴角笑了，好像丝毫不在意，一个翻身又闪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后，胳膊紧紧锁住那人的喉咙。
“下手太轻了。以为我是女孩子就轻敌，算是你的失误。”
说完，她狠狠地用膝盖踹了一下男人的股间，只听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来，连我都替他感到疼。
“警察大叔，就在那边——”
“叫什么警察，没劲。”
倒在地上的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仓促地站起来，拉起自己的同伙落荒而逃，走出店门的时候，黑猫还不忘亲切地朝他们挥手：“谢谢光临，主人，下次再来哦！”
“小薰姐，你真叫警察了？”
“怎么可能！”她倚在一旁的餐桌上，“营业还是要照常的，这点事情都叫警察来可怎么行。”
“这种问题在我们这样的店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黑猫走过来，拍了拍我的头，“没被吓到吧？”
“没有……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你脸都擦破了！”
“啊……”他好像才注意到自己脸上挂彩这件事，这个人到底是有多粗神经啊，“好像真的破了……哈哈哈，没关系，我都不觉得疼，肯定没什么大问题的。”
好歹也是个清秀的女孩子啊，怎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不上心？我又急又气，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创可贴。
“啊？”她反而在这种时候吃惊，“这种东西你都随身带的吗？”
“嗯，偶尔会带啦，以备不时之需嘛。”
黑猫乖乖地让我把创可贴贴在她的脸上，靠近她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皮肤很细腻，其实也是个相当的美人胚子。
“好了，不过只是暂时的，下班以后要去小薰姐那儿消毒哦？脸上的问题可不能马马虎虎地敷衍过去就行了。”
“嘿嘿……”她咧嘴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8
下班后，那只管不住腿的黑猫竟然真的乖乖到员工室找小薰上药了，只是如果能再多安分一点就更好了。
“哇，好痛——”
“这个时候知道痛了？”小薰皱着眉头，而黑猫却眼角挂着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痛——”
“早希摁住她的爪子！我让你来这儿是当服务员的，不是让你当保镖的，别再没事就跳出去和别人打架了！我知道你打架厉害！”小薰一副妈妈教训女儿的口吻，“知道了吗？”
“知道了……”
“声音太小！”
“知道啦！”
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
“啊啊，对了，早希，跟我讲讲你喜欢的人的事情吧！”
已经好久没有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了，我先是一愣，然后转了转眼睛：“嗯……怎么说呢，是个很神奇的人吧。”
黑猫睁大了眼睛，好像很好奇。
“总是喜欢拿我开玩笑，也老爱使唤我，说我像一只狗，还喜欢叫我柴犬女，人又自大，又高傲，我总是摸不清他脑袋里想的什么……不过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却是第一个出现的，为了保护我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
他给人的感觉很干净，也让人很有安全感，虽然嘴巴上使坏实际心眼也不坏，他还特别喜欢小动物，还有打架也很厉害，是个浑身上下都是戏的家伙，能把学校老师骗得团团转……”
“嗯……”黑猫想了想，“那还真是和我挺像呢。”
“才没有！”我气鼓鼓地回答，“黑猫前辈比他可爱多了，他就是个讨厌的害人精。”
“我觉得既然我和他性格这么像，那应该喜欢的类型也很像吧？”上完了药，黑猫漫不经心地趴在沙发上跷着脚，“你说你是单相思？奇怪了……”
“黑猫前辈你什么意思。”
“哎呀，就夸你很讨人喜欢啊！”她翻身起来捏了捏我的脸，“性子倔强又努力，让人忍不住想戏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搞、搞什么啦……”我下移视线，盯着地板。
“哈哈哈，害羞啦害羞啦，真可爱！”说着又吧唧一声亲了我一口。
我差点没跳脚炸起来。
“哎哟，不逗你啦，瞧这小狗都快炸毛了。”
“不行，你亲我一口是什么意思！我要还你，站住！”我也玩心大起，干脆豁出去了，就伸手去抓黑猫的肩膀。
“啊？我才不要，你说亲就亲，多没面子呀。”
小薰姐在一旁开心地看着我俩追得鸡飞狗跳，休息室里一直回荡着夹杂着大叫声的笑声。
星星牵着线垂了下来，陌生的窗外挂起一轮清晰的白月，夜晚和往常一样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