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即使我和他不能在一起 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他
她微笑着，笑容中带着苦涩：“即使我和他不能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他……”
她的语气凄楚无奈，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持。
01
第二天，天气特别晴朗，雨后的天空分外干净纯粹。
公交车站站牌下没有几个人。顾天晴抬手看了手腕上的石英表，早上八点多钟。
“顾小姐。”
彬彬有礼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她回过头去，看到穿着纯白色衬衫的北辰宇正对她温和地笑着。
顾天晴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怔怔地看着他。
“你找我有事吗？”她的语气很淡。
“是有一些事情，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们坐下谈一谈。”仍然是彬彬有礼的声音。
温暖的咖啡馆。
侍者端上来两杯冒着香浓热气的咖啡，顾天晴伸手握着温热的咖啡杯，脸上的表情很淡很淡。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北辰宇，他自始至终都在用一副很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如果有事情就直接说好了，不用顾虑什么。”
“顾小姐……”
“叫我天晴就好了。”
“好，天晴。”北辰宇轻咳一下，“昨天……你是真的误会轩了……”
“我现在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如果你来是想跟我谈他，那么对不起，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顾天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淡漠的表情。
“可是，你真的误会轩了。你知不知道，轩昨天为了找你淋了那么久的雨，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悲伤的神情。还有，他的腿伤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康复，昨天那么一折腾又出问题了，他现在正在医院高烧昏迷着，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顾天晴的眼眸突然暗淡下来，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漠。
“我想请你去医院看一看轩，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吗？”
顾天晴依旧淡漠的语气让坐在对面的北辰宇愣了愣。
“只是见一面也不可以吗？”
顾天晴沉默了片刻，然后抬眼静静地看着北辰宇：“是的，即使见一面也不可以，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他。”
“那么，对不起，打扰了。”北辰宇看了看她，然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窗外，阳光暖暖的。
顾天晴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身体如同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而桌子上，那杯咖啡早已没有一丝温度了。
良久。
她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里出现了隐隐的泪光。
她在拼命地抑制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不小心，内心那翻涌的疼痛就会卷土重来。
“轩，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把她拥在怀里，黑眸里温柔的神色越来越浓，他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你，顾天晴。”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他们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
“我也是。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你了。”
“那么，晴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原谅我？”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你是真的误会轩了，你知不知道，轩昨天为了找你淋了那么久的雨，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悲伤的神情。还有，他的腿伤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康复，昨天那么一折腾又出问题了，他现在正在医院高烧昏迷着，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仿佛是被冥冥之中的一种力量牵引着，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想要见到轩，想马上就见到他……
这样想着，她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02
上午。
三甲医院四楼的一间加护病房里，白色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他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沉沉地睡着，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地在额前垂落，沉静的面容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护士把点滴液调到最适当的速度，然后轻轻地退了出去。
顾天晴静静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躺在病床上的寒宇轩的脸上，目光中有太多的情绪——不忍、疼惜、焦虑……
仿佛是被噩梦缠住一般，原本昏睡的寒宇轩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眉头紧紧地蹙起，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揪住白色床单，一遍又一遍痛苦地呢喃着：“晴……不要走……你听我说……听我解释……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爱你……天晴……”
“轩……”
一直坐在一旁的顾天晴被他的呢喃声震惊了，连忙探身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却发现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
“我知道了，轩，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所以现在，求求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她轻唤着他，手抚上他的额头，想替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可是，她伸出去的手被他紧紧地抓住了，仿佛是在溺水的时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得非常紧。
顾天晴愣住了。
阳光下，寒宇轩的眼睛紧闭着，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苍白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光影。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却沉浸在自己朦胧的意识里，痛苦地哀求：“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在梦中，他仿佛孤立无援，只是本能地抓紧好不容易抓到的一只手，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顾天晴静静地凝望着他，布满泪水的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柔情，她握紧他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默默地说：“对不起，轩，我不离开你，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好像听到了她的话，寒宇轩慌乱的神情平静了下来，渐渐地停止了呢喃。
阳光暖暖地照着，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咔嚓——”
门被很小心地推开了，北辰宇穿着工作服走了进来，颀长的身影被阳光映在地面上，投下朦胧的阴影。
“轩已经昏迷了一整夜，一直高烧不退，他的身体很虚弱，但无论是水还是食物我们都没办法给他喂进去……他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一直在求你原谅他，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要离开他。没有办法，所以我今天才会去找你。”
顾天晴没有接话，只是用双手捂住嘴，肩膀不停地抽动着，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轩是真的爱你，并没有把你当成雅晴的影子。你应该相信他，相信他对你的爱，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悲伤的样子，他说起你不想见他的时候，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样，眼睛里只有空洞和绝望。那个样子的轩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顾天晴看着北辰宇，眼睛里带着哀求，泪水越来越汹涌，仿佛是决了堤的洪水一般。
北辰宇看着她一脸悲伤的表情，没有再说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安静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被缓缓地关上了。
03
米白色的玻璃窗敞开着，顾天晴安静地坐在白色的大床旁边，脸上有着淡淡的落寞。
乌黑如缎的柔软长发披散下来，从她的肩头垂下，清亮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泪光。此刻看来，仿佛是一幅绝美的画。
白色的大床上，寒宇轩依旧安静地睡着，原本英俊的面孔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落下光晕。
他的烧已经退了，只是因为太过虚弱，所以还在沉睡。
“哐——”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顾天晴微微皱起眉头，把视线转向门口，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华美的贵妇，旁边还站着帅气的北辰宇，俊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神色。
她注意到贵妇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寒宇轩，满眼的担忧。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贵妇就已经走了进来，站在床边，细细地端详着寒宇轩。
“轩儿！”
“轩他只是太过虚弱，所以还在昏睡，寒伯母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醒来。”北辰宇在一旁冷静地说道。
寒伯母？她就是轩的妈妈吗？顾天晴微微一怔。
“你是？”寒妈妈的声音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
“伯母您好，我是顾天晴。”顾天晴站起身来，十分有礼貌地回话。
“你就是顾天晴？”寒妈妈眉毛一挑，音量顿时高了起来。
“呃，是的。”顾天晴愣了愣，低下头答道。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寒妈妈说完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顾天晴没有说话，看着寒妈妈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她没有多想就跟了出去。
一旁的北辰宇一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此刻，长长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异常安静。
顾天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寒妈妈，微微地笑了笑。
“我儿子病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吧？”寒妈妈冷笑了一声。
顾天晴的心一沉，没有接话。
“不要以为你不吭声我就不知道，我的秘书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寒妈妈看着顾天晴的眼睛里泛着寒光，“我告诉你，顾天晴，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伤害过我儿子的人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我们寒家将来也不会允许一个相貌平平、家世平平、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成为轩儿的伴侣，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顾天晴呆呆地看着她，愣了片刻之后说道：“是，我没有良好的家世，没有耀眼的外表，可是我有一颗爱他的心，我和轩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不是因为家世。”
“如果你们的爱会伤害到我的儿子，那么我宁愿我儿子没有这样的爱。”寒妈妈的语气依旧很冷，透着彻骨的凉意。
“难道寒伯母年轻的时候没有谈过恋爱吗？难道您是轩的母亲，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们的感情吗？”
“践踏？”寒妈妈冷哼了一声，“我是为了他好！他是我们寒氏企业的继承人，我们早已为他在美国安排好了一切。他的爷爷也早就为他订下了一门婚事，是轩儿的爸爸的世交的女儿，将来等他们各自完成了学业就会结婚。”
“轩是不会同意的……”顾天晴静静地看着她。
“是吗？那可说不定！”寒妈妈缓缓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姨在这个城市，她好像就在寒氏企业旗下的一个公司上班……”
顾天晴看着眼前美艳的寒妈妈，猛然怔住了。
“如果你不想毁掉轩儿的大好前程，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小姨丢了工作，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寒妈妈的声音极尽温柔，却带着一种让人凉入骨髓的寒意。
顾天晴看着她转身走进病房，心中袭来一阵强烈的抽痛，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十分痛苦。
北辰宇站在长廊的另一头看着顾天晴悲伤欲绝的样子，发出一声无奈而悠长的叹息。
天已经黑了。
顾天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雨越下越大，形成一道厚重的雨幕，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大颗大颗的雨珠结结实实地打在她单薄的身体上，她的身体在大雨中像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无助与悲凉已经完完全全地填满了她的身体……
“还有好远的路呀，真是的！”
“那还真是难办呢！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给你爸爸打电话，说不定他会马上赶过来背你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寒宇轩——”
他站住，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转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道：“干什么？”
她站住，不说话。
他挑了挑眉毛：“你不说话，我可就走了哦。”
顾天晴不理他，继续皱起眉头露出很委屈的表情。
寒宇轩用手指在她的眉间按了按，笑着说：“别这样皱眉，你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而且，小心长皱纹哦！”
“哼！”顾天晴闷闷地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寒宇轩转过去，半蹲下身，眼中满是宠溺，却佯装严厉地对她说道，“要是你很重，我就把你丢下去！”
顾天晴粲然一笑，皱起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眼眸中漾起欣喜的笑意。
微凉的空气中有着花的清香。
萤火虫不知疲倦地围绕着他们飞来飞去。
“轩，我很重吗？”顾天晴的声音带着点忐忑。
“不。应该是非常重才对。”
顾天晴抿了抿嘴，突然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愤愤地说道：“如果你敢把我丢下去，你就死定了！你一定要背着我，一直要背到家为止，不许放下，知道吗？”
“知道了。”寒宇轩温和地回应她，“不过，确实很重啊，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背上呢！”
大雨中，绝望而脆弱的泪水从顾天晴的眼中滴落。
她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就那样硬生生地被剥离了，她痛苦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04
清晨。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如洗，湛蓝澄澈，空气中还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花香。
高大的绿树下，精致的白色圆桌前面坐着一个穿着浅色休闲服的人，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金融管理书籍，一片绿色的叶子静静地飘落在书本打开的地方。看书的人却在发呆。
盛夏的微风吹过花园，树叶沙沙作响。
“少爷，有人要见你。”管家走了过来，语气谦卑。
“是谁？”西门瑾淡淡地问道，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上次来参加过老爷生日宴会的那个女孩，顾天晴，她现在在大厅。”
西门瑾讶异地抬起头来看着管家，一股激动的热流在他的胸口涌动。随后，他立即站起身来快步朝前面大厅的方向走去。
大厅里，用人弯腰推开门，脸上是恭敬的神色。
西门瑾大步走了进去，英挺的身姿格外帅气。
顾天晴站在大厅的中央。
看到她的时候，西门瑾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惊诧的光芒。
顾天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苍白的面孔上带着凄楚的泪痕，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居然有着泥土的痕迹。
“天晴……”西门瑾震惊地看着她，“天晴你出了什么事？”
顾天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从他走进来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他，眼眸里带着幽深的绝望，让西门瑾莫名地紧张起来。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气氛紧张得可以让人窒息。
许久，顾天晴终于挪动脚步，朝西门瑾走了过来。她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在倔犟地忍受着十分强烈的痛苦。
西门瑾看着她，眉头紧紧地皱着。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无意识地低喃，“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不可以在一起……轩的妈妈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
西门瑾从她的低喃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蹙起眉头：“天晴，难道你还不知道觉悟吗？”
顾天晴微微侧过头来看着西门瑾，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算是觉悟呢？”她低垂着眼眸，轻微的声音在空气中震颤，“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想好好地保护自己，因为我再也没有力量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为什么一定要觉悟呢？觉悟了是不是就要痛恨他妈妈的无情？觉悟了是不是就要忘记他？可是……”她微笑着，笑容中带着苦涩，“即使我和他不能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他。好像永远都不能做到瑾说的那样，永远都不会觉悟了……”她的语气凄楚无奈，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持。
西门瑾迎向她的目光，无可奈何地笑了。
“所以，瑾，我请你帮我一个忙，就像那天我帮你一样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
窗外的阳光十分明媚，风却更加刺骨。
05
医院住院部。
昏睡了两天的寒宇轩终于醒来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他醒来之后才知道，妈妈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从美国赶回来了，见他没事，便匆忙地出去处理公事了。
他支撑着身体靠窗站立着，默默地忍受着隐隐的头痛，低头看着窗外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眼眸暗淡。
他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人。
她没有来，一直没有来。
她说过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温柔的阳光照耀在明亮的玻璃窗上，透明的光芒笼罩着他英俊却苍白的面孔，他仿佛童话里忧伤的王子。
他伸出手指，轻触那温暖的玻璃窗。
空中飞过一片翠绿的叶子。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顾天晴飞快地掏出了身上的面巾纸，然后假装很认真地擦着玻璃。
她捏着面巾纸的手在明亮的玻璃上滑过……
寒宇轩把修长的手静静地贴在了玻璃上……
他们的手指很默契地合在了一起，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
顾天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寒宇轩温柔地笑着。
面巾纸忽然从她的手中滑落，她的手在光滑的玻璃上缓缓地移动。而他的手也在动，随着她的手的方向。
在他们手心相对的地方，透明的玻璃静静地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她看到他的嘴唇轻微地动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微笑着再说了一遍。
只有三个字……
顾天晴像孩子一般快乐而幸福地笑了。
寒宇轩忽然痛苦地咳嗽起来，幽深的眼眸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在刺目的阳光中，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在他的身后，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那样的熟悉安静。就像在他昏睡时的梦中，这样的脚步声响起过许多次，可是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房间里却没有她的身影，只剩下他心中那抹悲恸的绝望。
然而，这一次的脚步声似乎没有消失的意思，一直响着，温暖的气息一点一点传递给他。
“轩……”
温柔宁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那声音很轻，却让他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恍惚了。
他震惊得忘记了回头。
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着他冰凉的心，然后又一寸一寸地融化，仿佛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终于，他鼓起巨大的勇气回过头来——
那一刻，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笼罩着顾天晴和寒宇轩的身影，在他们的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你……”
他的胸口忽然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在疯狂地涌动，让他再一次止不住地咳嗽。
痛苦的咳嗽声不断地从他苍白的唇间溢出，他孱弱得像一个病了很久很久的孩子，除了拼命捂住自己的嘴，竟然无法做出第二种反应。
顾天晴焦急地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拍着他微弯下来的背：“轩，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痛苦？”
寒宇轩看着她焦急的面孔，眼角一阵湿润。他的手指颤抖着，眼眸中有着复杂的光芒，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顾天晴。就像一个小孩子，一直梦寐以求的礼物忽然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却紧张得不敢去碰触，生怕那是一个幻象，碰一下就会碎掉，然后不见了。
他的手轻轻颤抖着，缓缓地握住她的手，眼眸中的光芒就像要破碎了。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她，那般仔细地看着她，声音竟然在刹那间沙哑起来：“我以为我在做梦，但现在我知道不是了，我不是在做梦……”
他的手一用力，顾天晴就扑进了他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抱住她，仿佛要把她的骨头都揉碎一般，滚烫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徘徊。
他在她的耳边低喃着：“晴，你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终于肯见我了……”
微风透过窗户缓缓地吹了进来，空气里飘浮着清爽的气息。
06
晴空万里。
白色的云朵如同柔软的棉絮，点缀着湛蓝的天空，明亮的玻璃窗大开着，风缓缓地吹了进来，温暖如昔。
寒宇轩靠着床头坐着，一个护士刚刚进来为他输液。
药液顺着长长的输液管流着，再经过尖细的针头一点一点地流入他的身体里。护士调好输液速度之后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顾天晴坐在床边，她发现他的手背上有好几个细细的针眼，还残留着青色的淤痕。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眼里泛着淡淡的泪光：“你的手背很痛吧？”
寒宇轩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不，一点都不痛。”
“哦……”顾天晴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来宣告一般，然后说，“轩，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是什么……”寒宇轩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他的眼眸立即暗淡下来，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警告像溪流一般，慢慢地流过他的心脏，浸染着他所有的感官。
“我……要回澳洲了。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我发现还是喜欢待在爸爸妈妈身边，而且，这次……我是和瑾一起，说不定……”
“一定要这样吗？就算我是真心爱你……也不可以得到原谅吗？”寒宇轩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带着深深的伤痛。
他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攥紧，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他却浑然未觉。
“我说过，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可是，毕竟曾经喜欢过你，所以还是来告别一下，为曾经的爱画上一个句号，这样会比较心安。”
寒宇轩的心在一瞬间下坠，没有人看见他的心在经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
“难道真的不可以原谅我吗？真的不可以吗？”
顾天晴的心痛得在颤抖，她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
“是的，因为我无力承受这样的爱……”
寒宇轩的喉咙仿佛瞬间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眼中的悲伤隐藏起来。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悲凉，那种无可奈何的懊悔和哀伤化成了一种剧痛，无情地刺向他的胸口。
顾天晴看着紧闭上眼睛的寒宇轩，心中一片悲恸，却含着泪微笑：“不过，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就算是难过也要微笑。所以……也请你记住我的话，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最后望了一眼闭着眼睛孤独地躺在床上的寒宇轩，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外。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再也止不住的哭声从她的嘴里传了出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被刺了一个深深的洞，鲜血淋漓……
轩，我以为我们的故事会美丽得如同一个童话，童话里有成片成片的芦苇和漫天飞扬的柳絮，可是，在这一刻，我知道，我错了。
原来我们的故事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轩，再见……
只是，我们还会再见吗？
那张病床离她越来越远。
寒宇轩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仍然紧闭着眼睛，孤独得恍若一个瞬间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无法用任何言语去表达他心中的伤心和失望。
阳光依旧灿烂，温柔安静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从她刚刚坐过的地方吹过。
所有的一切，都随风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