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青春期毫无预兆地到来——是兄弟就帮我追文钦
喜欢是什么呢?
喜欢就是每天都可以见到你,喜欢就是奥特曼还可以打小怪兽。而暗恋是什么呢?
暗恋就是有苦说不出,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
对,傻子才会去暗恋。
我就是那个大傻子。
是兄弟就帮我追文钦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宣琴和文钦认识。
我叫顾原,按照其他人给我的评价,就是英俊潇洒,成绩优秀,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按理说,我就应该没烦恼,活得开开心心自由自在,舒爽得不得了。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话要从头说起。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还是电视剧都懒得再用的桥段。我跟宣琴是青梅竹马,她妈妈原来跟我爸爸妈妈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后来她妈妈被博雅学院挖走了,但我跟宣琴依旧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好伙伴。
宣琴从小就长得比我高,尽管我年纪比她大,但由于身高原因,从小她就以我姐姐自居,明明超级怕打雷,超级怕毛毛虫,超级怕黑,但她总是拍着胸脯说:“好兄弟顾原别怕,我会保护你。”
每次我听到都在心里说一声,谁要你保护啊,我保护你才对吧。
还有,什么好兄弟啊,你到底是看什么电视剧或者漫画才得出“我们是好兄弟”这个结论的?太蠢了。
从小我在院子里就不受欢迎,因为我总是“乖巧听话成绩好”,这让邻居家孩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比如有一回我又拿了全班第一,在回家的路上,就听到住在隔壁楼的方天琪故意大声地阴阳怪气地说:“某人又考第一名了,大家要小心啊,回家又得挨批评了。”
那会儿我还小,容易生气和冲动,正要冷嘲热讽两句,宣琴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上去了。她仗着自己的身高,居高临下地瞪着方天琪:“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次?”
方天琪还嘴硬:“你这个八婆,长那么高大,以后肯定嫁不出去。”
要不是我拉着宣琴,她肯定挠方天琪一脸伤。
从小就是这样,宣琴是院子里唯一一个不因为自己的父母总是夸奖我而不高兴的人。每次我取得好成绩,她都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和骄傲。但如果有人说我闲话,她就会比我还要生气和愤怒。
所以尽管我很不满她老是将“顾原是我兄弟”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但我还是忍了。
我清楚宣琴任何小事。
她妈妈一直以男生的标准来要求她,给她买中性化的衣服,剪跟我一样的短发。她如愿地长成了她妈妈期待的模样,所有人都夸她帅气。
唯有我知道,她超级喜欢粉红色,但她从来不肯跟她妈妈说要买粉色系的衣服和饰品。
我还知道,她其实超羡慕其他女孩子留长发,还偷偷摸摸地攒钱,想要去买一顶长假发。
她一不小心就长到了一米七,被全班的男生孤立。眼睛近视了,想调座位,坐得靠前一点儿,可是她才提出来,就被全班人嘘。
“你坐前面,那我们还看什么黑板啊!”
放学后,她就占据了我的床,抱着我的枕头哭得稀里哗啦:“长那么高又不是我愿意的,现在男生都不乐意跟我讲话,说跟我站在一起太有压力。上体育课,女生也不愿意跟我一组,打羽毛球说我打得太高,打篮球说我作弊。我也不想长那么高啊,一点都不可爱。”
尽管当时我一本正经地拿着数学练习册做题,但心里其实在反驳她。
没有啊,我觉得你真的超级可爱。
为了达成妈妈的期待,拼命努力的样子很可爱。
怕黑却还是假装非常勇敢要保护我的样子很可爱。
就是现在因为受了委屈而难受得哭着抱怨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但我从来不告诉她。只是在她生日时送她喜欢的可爱的粉红兔子,在她攒不够钱时带她去参加论坛上发布的有偿农家采摘活动。
看到她明亮的笑容我就会很高兴。
我以为,时光就会像以前所有的日子一样,过得飞快而愉快,只是现实并非如此。
寒假的时候,她跟我说好无聊,要我带她出去玩儿。但我早已跟一起打篮球的兄弟们约好了要打球,她从来都对这种流汗又不美观的运动不屑一顾,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同意了。
我跟她约好,要是她觉得无聊了,必须得跟我说一声再自己去玩儿,不能一生气就跑掉。因为我们并非在附近的篮球场玩,而是跨越半个城区,去挑战城南的一个学校。那个学校校风不良,但学生的打球技术真的没话说。
只是,宣琴一个人走,我怕她有危险。
她恶狠狠地拧了我的胳膊一下,白了我一眼:“我就是跑了又怎么样?你打我啊。”
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只好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好说歹说,她才答应了我。
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在对方校门口集合后,我就开始在他们学校的篮球场比赛,整个过程中,宣琴都很乖巧,乖巧得根本不像她。
抢夺篮球途中,篮球飞出了球场,直直地朝宣琴砸过去。
当时我被两个人拦住,根本来不及救她。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差点儿连呼吸都忘记了。
然后,球场上响起文钦大声的责骂声:“你怎么回事啊,球砸过来都不会躲!”
宣琴似乎吓傻了,呆呆地看着文钦,不说话。
我连忙走过去打圆场:“宣琴是女孩子,肯定是吓到了,你也别太大声了。”
文钦白了我一眼,撩起球服下摆,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开了。
我正要安慰宣琴,就听到宣琴小声地问我:“那个,顾原,他叫文钦?”
当时我感觉到了异样,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刚刚我是吓傻了,比赛结束后,你帮我叫他,我想谢谢他。”宣琴小声要求。
她的要求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自然答应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宣琴要感谢文钦救了她两次。
关于宣琴救人不成反被救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那天宣琴湿漉漉地跑回来,怕被她妈妈骂,还是在我家里换的衣服。我把她的衣服拿去烘干了,她穿上才敢回家的。
我还记得她打着喷嚏,很狼狈,眼睛却亮得灼人,跟我形容救了她的那个人。
她说那个人,眼睛很漂亮,好像水潭般幽深。
她说她对那个人一见钟情。
当时我并没有多少危机感,对宣琴孩子气的一厢情愿的恋慕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那个人是谁?宣琴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我没有想到,是文钦救了宣琴。
两次。
宣琴眼睛亮亮地缠着文钦说这说那的时候,我满心的苦涩。
从我这儿得知文钦是我们篮球队的中锋主力,非常喜欢打篮球,偶像是《灌篮高手》的流川枫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拼命地补篮球知识,《灌篮高手》更是连续看了八次。
很快,她就跟我们球队的所有人都混熟了。并且,凭借着对《灌篮高手》的熟悉,她很快就跟文钦勾肩搭背起来。
在一次练习赛结束后,她落落大方地征求所有人的意见:“大家觉得我来做你们篮球队的经理怎么样?”
我一脸平静,在宣琴问我球队的各种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的打算了。
其他人高兴地起哄。
宣琴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来当我们球队的经理,他们乐疯了。
只是,我没想到宣琴会那么快向文钦表白。
在得到大家的同意后,宣琴显然很高兴,但她话锋一转:“但是我要先申明一点啊。”
当时我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我是因为喜欢文钦,才会想到来做球队经理的。当然,我的动机不纯,也希望大家不要生气,我一定会做好球队经理的工作的。”
回去后,我拉住了宣琴,试图跟她讲道理。
她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这么多年,我一直按照我妈妈的期待在长大,但这一次,我想任性一回,就这一回。”她看着我,语带哀求,“是兄弟,就不会不支持我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瞳孔里映着我的脸,却没有真正地将我看进眼底。
第二天,文钦找到我。
我们俩打了一场激烈的一对一球赛。
文钦输了。
最后,我们俩躺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操场上,沉默地看着暮色逐渐深沉的天空。
文钦说:“瞧你那傻样,我知道你喜欢宣琴。放心吧,我不会喜欢她的。”
可是,她喜欢你。
【1】
听到我的问话的顾原愣了一下,在我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的时候,他眼睛弯弯地笑了起来。
我没见过哪个男生笑得这么好看,笑得让人觉得世界一瞬间充满了阳光。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知所措。
“对,我也是来住院的。”最后,顾原这么说,然后指着我旁边的空位,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顾原坐下来,似乎是学着我之前的样子,摇了摇脑袋,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刚看你这么做,我就想这么做了,果然很舒服。”
“太阳也很好啊,晒在身上一点儿也不热。”
“嗯。”说完这个字,顾原就惬意地坐在长椅上,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微风吹拂树枝,沙沙作响。白云在湛蓝的天空里变换形状。不远处的声音好似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般,显得分外不真实。
我好尴尬。
顾原似乎要睡着了,静默的氛围让我坐立难安。
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悄悄地站起身走掉,他醒过来会不会觉得我太不够意思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可是,难道我要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在这里睡觉?
我好着急。
这时,顾原忽然开口了:“那个,虽然有点儿失礼,但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呃?你想问什么?”
“流云则,那个……你是姓流,还是姓流云?”他的语气充满苦恼。
“啊,我姓流啦。”
顾原忽然把脑袋撇到另外一边:“其实我还偷偷上百度查过‘有没有姓流的’这个问题。”
我越发惊奇了:“这,这有什么好查的啊?”
顾原嘟囔道:“好奇啊。看到成绩榜单上居然有人叫流云则,第一眼,还以为你是个中日混血,但是,看本人一点儿也不像嘛……”
他这口气,难不成我不是中日混血,他很不满意?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只得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打吊针了。”
顾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哦。”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忽然觉得有些神奇。
在异地他乡遇到学校的男神,他还很自然地跟我打了招呼,很纠结地问了我姓氏,很郁闷我真的不是中日混血……
然后,我又听到他说:“你在哪个病房?你也是一个人来旅行的吗?要不要一起走?”
男神居然问我等凡人这些问题,还邀请我一起旅行?
最终,我说:“我跟我爸妈一起来的,我有高原反应,他们没有,就去玩了。”
等了一会儿,顾原都没有回话。我站在原地,尴尬再一次涌上心头。过了一会儿,我小声地说:“那我走了啊,再见。”
顾原完全没理我。
男神的心,真的好难懂。
我默默地走回了病房。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偶遇,却没有想到,不怀好意的命运将它变成了我青春记忆里的一次伤疤。
【2】
旅行的日子过得很快,我回到家,开心地敲开了夏池西家的门。
是在夏家打扫的阿姨开的门。
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送给她装有大罐普洱茶的礼物盒。
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啊,我也有礼物啊。”
“嗯。”
工作日,阿姨和夏叔叔自然不在家,夏池西双腿盘坐在客厅沙发前的地毯上,面对我的到来无动于衷。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我喊他:“夏池西!弟弟!”
夏池西明显闹别扭了,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不由得笑了,走过去,用力地拍他的肩膀:“嘿,干吗呢?一个星期不见面,你就不想我吗?”
“你也知道我们分开了一个星期啊?”夏池西恼火地拧起眉毛,瞪着我,“不是带了手机吗?为什么给你发短信都不回?”
我讪讪地笑,摸了摸鼻子:“手机被偷了。”
夏池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什么?那你有没有事?”
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关心我,我摇了摇头:“没事,手机什么时候被偷的我都不知道。”
夏池西一脸“你开玩笑吧”的表情:“有你这样的吗?那为什么不叫叔叔阿姨给你买新手机?”
我翻了一个白眼,拉着他:“你坐下。我家又不像你家这么有钱,说买手机就买手机啊。我妈妈说了,我下个学期得好好表现,考班级第一就给我买。”
夏池西摊开手:“好吧。那姐姐你加油!”说完,他把手掌摊开,手心向上,伸到我面前晃了晃。
我故意说:“干吗?”
“你说呢?”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吗?”
“我都听到了,你给阿姨带了礼物,那我的礼物呢?”夏池西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
我其实还想逗逗他,但怕他又生气,于是说:“你看我两手空空了呀。”
夏池西异常爽快地站起身:“那走吧。肯定是太大份了,所以放在你家拿不过来吧!”
我鼓掌:“答对了!”
“真幼稚。”夏池西撇撇嘴。
“不知道是谁刚刚幼稚地闹脾气。”我不甘示弱。
“不高兴你打我啊。”夏池西挑衅道。
我们俩拌着嘴,走到楼下我家。
我给夏池西带了不少礼物。我指挥夏池西坐在沙发上,然后我一样一样地递给他。
“一块布!”夏池西怪叫。
“喂!那可是大理的特产,叫扎染布!”
“还有一顶草帽!”夏池西崩溃般地喊道。
我连忙把顶在他右手食指上的草帽抢过来:“这个也是我在大理买的,大理草帽!”
“你傻不傻啊?这玩意儿到处都是,要你特意去云南买了送给我?”夏池西抓狂地说。
“你不是没去云南嘛,给你看看云南的特产,你就知道云南是什么样的了。”
夏池西鄙夷地斜眼:“我直接打开电脑,在百度里输入‘云南’两个字,海量图片、高清摄影,随便我看。”
这么一想,我是有点儿傻哦。但是,不管了,我都辛苦带回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木盒里捧出一尊木雕来,递给他:“喏,重头戏来了。剑川木雕,你不是属鸡的吗?我特意给你选的。”
那是一只骄傲的单脚独立的雄鸡,昂首怒目的样子让我一眼就觉得熟悉。
夏池西接过木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之后我们俩又说笑了一会儿,玩了几轮赛车游戏。
在妈妈买菜回来之前,夏池西抱着我送给他的礼物回家去了。
他把明明嫌弃得不行的大理草帽戴在头上,从背后看过去,好像动漫里的草帽路飞。
我其实察觉到了夏池西兴致其实不太高,我以为是因为一个星期都没有跟他联系,虽然表面上他不生气了,实际上还在怨我的缘故。
夏池西从小就这样,总是暗地里生气,却不说为什么生气。
我习惯了之后,就不怎么理会他,也不会哄他开心。
【3】
晚上妈妈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有我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柠檬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妈妈突然说:“小夏好像要去念博雅学院了。”
我吃了一惊:“啊,为什么?”
妈妈奇怪地看着我:“小夏没跟你说吗?也是啦,说自己没有考好,就算直升上来,也进不了A、B、C三个重点班,这样丢脸的事情,要是我,我也不说。”
我顿时就沉默了。
吃完饭,我回到卧室,看着院子里路灯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芒,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夏池西。
妈妈和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回过头来,问:“怎么?来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热血的抗日战争片,此刻两军正在交战,硝烟四起,爆破声轰隆不断。
我皱眉,说:“不看。我想弟弟现在肯定很难受,要去博雅学院念书呢。”
爸爸关切地问:“阿则,你是要去安慰小夏吗?”
我胡乱地点头。
“还是不要了,男人嘛,这点伤痛还是经得起的。”
妈妈瞪了爸爸一眼:“乱说什么啊,人家还是小孩子。”
不过,被爸爸这么一说,我看着大门,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去。
甩了甩头,我走回了卧室,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桌上的书开始看。
那个家伙想必自己会排遣郁闷吧。
而且,万一,他要是以为我是去嘲讽他的,可就不好了。
就这样,我和夏池西开始在两所位于不同方向的学校念书。博雅学院离我们家的小区有些远,走读了一个月之后,夏池西住了校。
听妈妈说了这个消息后,我特意在周四的时候没有回家,而是坐车去博雅学院看他。
站在男生宿舍楼下面,我给他打电话。
他扭捏地问道:“你来干吗?”
博雅学院的环境非常好,白色的大楼掩映在高大的绿色乔木中间。学生宿舍楼伫立在学校食堂旁,男生一边,女生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我笑着说:“担心你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夏池西坚持不肯带我进他住的宿舍看,最后我只得退一步:“那我都来了,你不会什么都不带我看吧?我晚饭都没有吃。”
夏池西带我去他们学校的食堂吃饭。
食堂环境比我们学校要好,什么都是崭新的。
夏池西带我去吃米线,说这个大师傅做的米线可好吃了。
吃饭的途中,我又问他学习的情况。
他眉飞色舞地说:“小意思。数学老师还问我要不要参加奥数班呢。”他有些矜持,有些骄傲,“但我还在考虑。虽然奥数成绩可以加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把握能在考试中取得第一名。要是没有考到第一名,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参加奥数班就太不划算了。”
“叔叔阿姨的看法呢?”
夏池西抬了抬下巴:“爸爸妈妈让我自己决定。”
我有些羡慕,又有些高兴。
我弟弟果然如他所说的,已经长大了。
这让我有些惆怅。
住校生晚上从6:40开始上晚自习,我6:20跟夏池西道别,穿过博雅学院校门前长长的林荫道,走到喧嚣的大街上。
盛夏,天边有艳丽的火烧云,整个城市宛如被笼罩在怒放的荣光之下。
我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着回家的539路汽车。
“流云则?”
我循声望过去,顾原提着篮球网兜,一身清爽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对上我的视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顾原,好巧。你家住在附近?”能在校外碰到顾原让我心里有些欣喜。
本以为在云南的那一次偶遇过后,就仅仅是那样了,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天,我挽着梅颖的手去食堂的路上跟他和他们班的男生狭路相逢。
“嗨,流云则!”让我没想到的是,顾原居然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感觉到梅颖惊诧的目光,对面男生们的侧目,我有些不好意思:“顾原,你好。”
顾原却若无其事地说:“去食堂啊?要不要一起?”
当时的我感觉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干笑着,匆匆忙忙地说:“没,我们要先去图书馆。那个,再见。”说完,我就拽紧梅颖的手,落荒而逃。
之后,在梅颖八卦兼逼视的目光下,我招供了云南跟他相遇的那一段。
梅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顾原看上你了?”
我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梅颖又说:“怎么不可能?你看,在云南的时候,是他先跟你说话的吧?回学校了,还主动跟你打招呼,这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我又羞又窘,说:“没这样的事情。要是他跟认识的人都打招呼,那他不是喜欢所有人了?”
梅颖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尽管我不赞同梅颖的看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能被校草男神认识并记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我跟她关系不一般”,让我颇为沾沾自喜。
而现在居然再次在公交车站遇到。
“对啊,我家就在附近。”顾原爽快地说。
我觉得他的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这让我有些羞赧和心慌:“我来博雅学院看我弟弟,他考到这里来念书,最近还办了住宿。我怕他不习惯。”
顾原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问我:“我要去打篮球了,你要不要去给我加油?”
“呃?可以吗?”没想到会突然被邀约,我又惊又喜,下意识地问道。
顾原笑了:“当然啊,我邀请你。”
【4】
后来的我才明白,暧昧是所有伤人方式中最重的。
只是当时的我不懂,还以为对方的暧昧是真心对我有意,却因为我们都还小,他只肯暧昧地对我笑、暧昧地对我好、暧昧地向全世界宣布“她只有我能欺负”,我只需心领神会,只能接受,并且深陷。
顾原带着我穿过一片小区,来到一座人不少的公园。迎面走来几个男生,他们笑着跟顾原打招呼。
其中一个高大且瘦的男生斜视着我,用肩膀撞撞顾原,挤眉弄眼地故意大声问:“顾原,你从哪里拐来这么好看的妹子啊,也不介绍一下。”
“不要乱说。”顾原严肃地说,瞪了他一眼。
“小气。”男生走到我面前。
我才发现他是真的很高,起码超过一米八,蓝色的球服像块布一样挂在他身上。
他朝我伸手:“美女,交个朋友啊,我叫文钦,跟其他人不一样,我是博雅学院的。”
我先看了顾原一眼,顾原淡漠地拍着篮球,我不想失礼,大方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我是流云则,跟顾原一个学校。”
“你跟顾原是一个班的吧?”文钦好奇地问。
我正要摇头说不是,就听到了顾原不耐烦的声音:“文钦,你还想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啊,过来打球。”
“哦!”文钦朝我做了个鬼脸,就跑过去了。
尽管我形容不上来他们打球技术如何,但是他们活动开,你传球给我、我传球给你之后,篮球场渐渐围满了人。
文钦还投了个三分球,球进了之后,特意跑到我面前来问我:“刚刚我帅不帅?”
我完全无语。
他们练习了十几分钟后,从场外又走来几个穿着红色球服的男生。
他们一出现,就有女孩子尖叫:“是藤学长!”
那架势好像是天王驾临,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我囧了一下。
不过那群人却没有理会骚动的人群,而是自顾自在一旁活动着手脚。顾原上前去跟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皙的男生聊了几句后,那个男生跟身边的其他人商量了几句,很快就对顾原点了点头。
一个女孩子跑过去,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脸上陡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等她走到篮球场中间,我才发觉她长得很好看。
细碎的短发,斜刘海儿盖住一半额头,露出一双好看的细长眼睛。她穿着别的学校的校服,宽大的校服在她身上看着一点儿也不臃肿,反而因为高挑的身材显出几分俊逸。
她站在篮球场中间,一手举着篮球,脖子上挂着的口哨此刻被她叼在嘴里。
两支篮球队摆好姿势,站在她两侧。
她吹了一声口哨,同时,单手用力地将手中的篮球高高抛起。
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关注过篮球这项运动。因为我运动神经一点儿都不发达,别说打篮球了,就是普通人一学就上手的羽毛球、全民运动的乒乓球,我都完全不会。
而从小跟我一起玩的夏池西玩这些倒是很厉害,不过我不玩,他也总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就算是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很厉害的。
只是我真的看不懂。
他们在场上你来我往,身边的人一会儿握紧双拳激动不已,一会儿因为球没有进而发出长长的哀叹,很快又因为某某投进了球而发出一声响亮的赞叹声:“这球漂亮!”
顾原似乎一直在传球给他的队友,不时地朝对方比画手势。
文钦倒是一直上蹿下跳,好不热闹。这下他又接到球了,运起球就往前狂奔,但很快对面就上来两个人将他堵住。
旁边的人紧张地碎碎念:“传球,传球。”
但文钦并没有传球,而是像夹心饼干一样被那两人夹住,只能运着球团团转。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其他人都胶着对峙。
突然那个姑娘急促地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比画了一个手势,其他人一下子就散开了。
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她是裁判。
顾原拍了拍文钦的肩膀。文钦双手扶住膝盖,急喘了几口气,而后跟着那个姑娘走到一个篮球架前。其他人也走了过来,将篮球架团团围住。
那个姑娘站在篮球架下,单手拍了几下球,之后传给了文钦。
文钦双手拿着球,一下一下地拍着。
不知不觉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干吗?”我不由得问。
站在我身边的女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打手犯规了啊。”
“打手犯规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继续不耻下问。
“你这都不懂,来看什么篮球啊?”对方明显不耐烦了,白了我一眼。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我们的对话自然被其他人听到了,感觉到扫到自己脸上各种意义不明的视线,我的脸有点儿烧。
真的好尴尬。
而这时球场对面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进了!”
文钦的那一球进了。
瞬间那些人就没空注意我了,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比赛结束后还没有散去。
球赛结束了,我也该回家了。
虽然盛夏天黑得晚,但现在也已经暮色四合了。
打完球赛的那一群人,拿毛巾擦脸的擦脸,喝水的喝水。文钦还豪迈地仰起头,将一瓶水浇下来,而后用力地甩了甩头发。站在他旁边的正是那个当裁判的姑娘,水都溅到她身上了,恼得她举起手就朝文钦打过去。文钦连忙躲开,她就追了上去。
我感觉自己就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实在是不好贸然上前打扰。
我踌躇了一下,正想离开,就看到顾原扔下擦脸的毛巾,朝我走了过来。我停住了脚步。
等他过来,我就跟他说我要回家了。我这么想着。
顾原却提出邀请:“我们准备去吃点儿东西,一起吧?”
我吃了一惊,连连摆手:“不用了吧,又……”我想说又不是很熟。
文钦听到了,凑上来,灿烂的笑脸挡住了顾原的脸:“好啊好啊,一起啊。”
那个当裁判的姑娘也跟了过来,瞪了文钦一眼:“她又不是我们球队的相关人员,一起去干吗?”
【5】
这直白的话让我立刻从感觉尴尬到感觉难堪,偏偏顾原这个提出建议的人不发一言,而文钦这个提出附议的人只是挑高一边眉毛,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让我别扭劲儿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匆匆忙忙地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拔腿就跑。直到跳上公交车,看着车窗上的投影,才后知后觉脸烫得厉害,那是因为窘迫。
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韩剧的妈妈回过头:“弟弟怎么样?他是男孩子,应该适应得不错吧?要是你去住宿,我看非得哭不可。”
前半句很正常,后半句的评语是怎么回事啊。
我愤愤不平:“再怎么说我也比夏池西大,他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做不到吗?”
“那可难说,你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家。”妈妈说完这句话,恰好广告放完了,她连忙转过头去盯着电视不放。
真是,莫名其妙地受了一个陌生人的奚落,回到家来还被妈妈嘲笑,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我闷闷不乐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拧开台灯,拿出白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摊开做了一阵子题目。心里烦躁得很,于是我悄悄地出了卧室,看妈妈专注于电视剧,就快速地跑到书房。
爸爸从报纸后面探头看了我一眼:“想玩电脑啦?”
“对啊。”我直白地说。
“作业做完没有?”
我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顺便抱住爸爸的胳膊撒娇:“还差一点儿没做完,可是心情不好,我想玩一会儿。”
“那不能玩电脑,作业才是第一位的。”爸爸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的撒娇。
“就玩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刷个微博、看个新闻之类的。”
“一小会儿是五分钟还是10分钟?”
“啊,这也太短了吧?”
“我觉得呢,你还不如趁着这五分钟、10分钟,先把作业做完。要是你在……”爸爸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要是你在9点半之前做完作业,我就让你玩半个小时电脑。”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
当然,最后我没玩成电脑。躺在床上,我分外想念我的手机。要是手机还在,我就可以给夏池西打电话,跟他说说今天遇到的这些烦心事。反正,我跟他是亲情号码,在市内拨打、接听都免费。
最后我好不容易睡着了。
一个晚上都在做梦。
一会儿我梦到顾原运着篮球在球场上跑,然后站在三分线后,手腕一用力,球就高高地抛起,漂亮地落进了篮筐里。
一会儿我梦到那个姑娘斜看了我一眼,她跟文钦分外亲密地打闹,奇怪地问文钦:“这个人是谁啊?干吗在这里?”
文钦轻描淡写地说:“谁知道是谁啊,我不认识。”
早上醒过来,我头痛极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平时我都很自觉地早起去上学,所以妈妈从来都不叫我起床。我妈妈很早就养成了大清早去公园练太极剑的习惯,练完太极剑后,就去早市买菜。所以,今天的我,起晚了。
等我洗漱完毕,只剩下20分钟就到早操时间了。
而一过早操时间,学校大门就要关闭,到时候虽然我能进学校,但也要被记下名字,下周一点名批评。
我可不想出这风头。
好在我平时喜欢攒着零花钱。
我快速地把妈妈留给我的面包塞进书包里,飞快地跑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大叔快点儿送我到学校。
车子一停下,我就抱着书包往校门口冲。
学校门口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男生一伸手将我拦住了:“你的校牌呢?”
我先是摸了摸校服口袋,没有,又翻了一下书包,还是没有,顿时傻眼了,校牌没带在身上!
没有带校牌进学校,也是要被点名批评的!
我今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透了。我正打算老实跟那位同学说我没带校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磨蹭半天。”
我抬起头。
顾原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到是我,皱起的眉头松开来:“早啊,流云则。”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早。”
顾原跟拦住我的男生说了句:“你去看着另外一边吧。”
那个男生点点头,走开了。
之后,他小声问我:“怎么?是不是忘记带校牌了。”
我沮丧地点头:“早上起晚了,还是打车来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点名批评的命运。”
顾原看着我,随后下巴往教学楼方向一扬:“看你可怜,赶紧进去吧。”
我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快进去吧。”顾原又催促了一句。
我只好匆匆地说了句:“谢谢啊。”就快速地从他身边进了学校。
早操结束后是英语早读课,我正背着课文,忽然手肘被人推了一下。侧头看过去,同桌对我努努嘴,示意我看向窗外走廊,小声说:“顾原找你。”
早读课虽然没有老师坐镇,但班级干部也不是吃素的。我让前桌给学习委员递了个话,才从后门跑出了教室。
“有事?”
顾原递过来一张空白的校牌:“喏,今天肯定还会检查校牌,我给你拿了一个,你填上自己的班级、姓名,照片可以随便贴一张。”
我顿时受宠若惊,又羞又喜又忐忑的感觉瞬间填满了整个心房:“这也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昨天的事情,我要跟你说抱歉。宣琴……就是那个裁判,她喜欢文钦,所以说话有点儿阴阳怪气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顾原解释道。
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顾原似乎松了一口气:“那我走了,你也赶紧回教室去吧。”
中午的时候,梅颖拽着我躲到体育馆后面的小树林里,要跟我好好地谈谈心。
在她的眼里,今天早上我跟顾原相会的一幕,简直闪瞎她的眼睛。
不得已,我只好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和今天早上的倒霉事一股脑全交代了,没想到梅颖的眼睛反而更亮了:“这样还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不可否认,梅颖的这句话正说中我的心事。
我又羞又恼:“什么啊,不要乱说!”
梅颖却径自下了结论:“你不要狡辩了,老实坦白吧,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6】
尽管我再三表示我跟顾原没有任何不纯洁的关系,但梅颖还是完全不相信。
下午放学后,顾原居然在我们教室外面等着我,问我:“晚上我们还有篮球练习赛,你要不要来看?”
我一天都被梅颖闹得烦死了,躲他还来不及,正要拒绝,就听到梅颖兴奋的声音响起:“篮球赛?我最喜欢看了!”
她说完,就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看着我,说:“流云则,考验我们友情的时刻到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就这样,我的人生突然快速地运转起来,令人头晕目眩。
我开始参加很多课外活动,跟顾原他们那帮打篮球的兄弟也越来越熟悉,甚至跟宣琴的关系也不再僵硬。
我甚至知道了宣琴明着“暗恋”文钦所做过的不少事情。
宣琴之所以会喜欢上文钦,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篮球打得好这样肤浅的理由。
宣琴是对文钦一见钟情。
宣琴说那是一年级开学前一个星期,她妈妈给她报了一个游泳班,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少女了,该注意注意自己的体形了。
尽管宣琴觉得妈妈简直是太烦了,但还是听妈妈的话,乖乖地去市体育馆上游泳课了。
上了一个半月游泳课的宣琴,在班上被教练夸赞说是他见过天分最好的学生。宣琴的自由泳、蝶泳更是非常不错。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游泳课结束后,她骑着自行车回家,经过护城河,看到河中落水的人才会二话不说就弃车跳下去救人。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差一点儿就救人不成反而搭上自己一条命。
是文钦救了她。
“当时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没想到……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呃……那个……文钦在给我做人工呼吸。当时,我还给了他一巴掌。知道是误会后,我窘得没有道歉,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我们真正认识了,我才知道他有多好。”
宣琴说这些话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尽管没法准确地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她扬起的嘴角泄露了她愉悦的心情。
“后来,我忍不住就去告白了。可惜,每次我说喜欢他,他笑嘻嘻地回一句,他不喜欢我。虽然他一直说不喜欢我,可是也没有拒绝我的靠近,甚至我跟其他喜欢他的女生说,不准你们喜欢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生气。我想,他应该是有一点儿喜欢我的吧。”
那时的我,哪里知道,喜欢啊、爱啊,是一件复杂又难猜的事。
文钦和宣琴两个人的相处我是看在眼里的,听到宣琴这么问,我点了点头:“嗯,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啊。”却不知道,这句话多傻。
年少的我们,想得就是那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哪里会知道这中间还有一个暧昧不清的区域。
日子过得飞快,我每天很晚才回到家,匆匆吃过饭,还要做很多功课。
夏池西只在周末回来,我们却常常见不到面。偶尔在楼梯口碰到,也只是互相拍打一下对方,匆匆几句话询问对方的近况,很快就分开。
以前周末、假期,我们都会在一起玩,现在我却匆匆地赶赴顾原的邀请。
最后,夏池西的消息,我居然还是从爸爸妈妈的交谈中才知道的。
妈妈说:“小西这个学期成绩很不错,总分全校第二。书法还获得了市二等奖。”
爸爸哈哈大笑道:“我就说要送阿则也去学点画画或者是书法,你看她现在整天都在外面玩不着家。”
我不高兴了,说:“我玩归玩,但是成绩一点儿也没有退步啊。”
爸爸哈哈笑着,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我在房间里做功课时,忽然看到桌面上的台历,猛然发觉三年级的第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
这么一算,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好好地跟夏池西说过话了。
也不知道夏池西现在怎么样了,总分全校第二,书法也是二等奖,他应该很不开心吧,不管是总分成绩还是书法比赛都没有拿到第一名。
我拿起丢在床上的手机,这手机还是上个学期取得全班第一名后爸爸奖励我的,原先想着有了手机就跟夏池西好好聊聊,结果这个念头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手机最近联系人里一整页都没有找到夏池西的名字。
我从通讯录里找出夏池西的号码,却最终没有拨出去。
算了,打了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到时候万一冷场就尴尬了。
周六上午的补课结束,下午放学后,我跟着顾原他们到博雅学院附近的篮球场跟宣琴他们见面。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原他们状态十分不好,打了一会儿,有个男生就生气地砸了篮球要走。顾原走上去,劝了几句,对方依旧坚持要走。
“还有一年就要升学考试了,我爸妈都不让我玩了。算了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球队的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
顾原拿着篮球拍着。
球落到地上反弹回顾原的手上,发出一下一下的“啪啪”声。
球队其他人有些弓着身子,用手撑住膝盖;有些不发一言,做着空投的动作;有些干脆一动不动。
气氛一时很僵。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宣琴忽然拉了拉我的手:“我们……先走开吧。他们吵架,我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我一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尽管我跟着这群人一起活动差不多一年半了,但我还是明显地觉得我是一个外人。而现在这是球队内部的事情,宣琴这是在提示我,我这个外人留在这儿,不合适。
于是我说:“你留下来看着,别让他们打起来。”
宣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捏了捏就放开了。
我心里有些烦闷,更有些说不出的憋屈,觉得自己跟这些人一年半的交情也不过如此。
其实也对,我不过是跟着顾原,在他们打比赛的时候给他们加加油罢了,能说得上什么交情。但被宣琴直接明示,让我不要参与他们内部的事情,这还是让我分外难堪。
就好像我非要厚着脸皮凑上去一样。
更让我难过的是,明明顾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却只是抬起头来淡漠地看了这边一眼,甚至没有为我辩白一句。
而早在一个学期之前,在球赛过后去KTV唱歌,大家起哄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时,顾原笑着承认了。
而现在,这又算什么呢?
我感觉自己不止一点可笑。
走着走着,就到了博雅学院,我看着博雅学院白色的教学楼,溜了过去,想找找看夏池西所在的班级。
反正他还没有开始上补习课,应该不在教室里。
但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年级所在的楼层几乎坐满了人。基本上都是两三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分外热烈。我扫了一眼,看到夏池西的身影,大吃一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一个瘦高个儿了,孤零零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课本。
我敲敲窗户玻璃。
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我。
夏池西也回过头来,愣了一下,顿时满脸笑容,说:“姐姐!”
我有些心痛起来,在他笑之前,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还是看到他的表情,十分冷漠。
他起身走出来。
我发现他长高了不少,竟然已经高出我半个头。
“你来看我?”他凑过头来笑。
我还瞠目结舌的,问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这么高了?”
“姐姐你还不是越来越漂亮了?”他笑道。
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说:“连讨女孩子喜欢的话也会说了吗?”
“我是专门说给姐姐听的。”夏池西无辜地睁大眼睛。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非常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时候,这小子长成这么高大英俊的少年了?记忆里的夏池西,还是个眉目如画的小孩儿,怎么在不经意间,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是补习课吗?大家都是两三个一组,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待着?”我指指教室内。
他眼神一暗,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课外小组活动。他们不会的我都会了,没必要一起讨论。”
我明白了。强者总是容易被孤立。想起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我之前那淡漠的眼神,我心里还是有点儿疼。
我说:“那问问老师,咱们不补课行不行?待在这里,也挺没意思的。”
“不补课那干什么呢?”他问我,表情很无所谓。
我想了想:“要不,打篮球?”
除了打篮球,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原来和夏池西疯玩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玩什么,只考虑有什么好玩的。但后来,好像除了看顾原他们打篮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娱乐项目了。但想到顾原,我心里很不舒服。
“你喜欢打篮球啊?”
我点了点头。
于是,夏池西安安静静地答道:“好。”
他这样的态度让我一下子就笑起来,心里也轻松了很多,说:“好轻率的态度。还得看你自己喜不喜欢。来,跟我去看看别人打篮球。我让顾原教你打篮球,他肯定会很乐意的。”
他看了我一眼,问:“谁?”
“嗯,我们学校的。”我答道。
“男朋友?”他紧盯着我不放。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没有那种事情啦。”
相反,他变得异常难缠起来:“他篮球打得非常好吗?”
我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夏池西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冷漠起来。
等我带着夏池西到达小区的篮球场时,原先起冲突的男生已经走了。除了那位男生之外,还走了两个人。剩下的人无精打采地随意坐在地上,篮球孤零零地躺在一侧。
气氛有些凝重。
倒是宣琴,一看到我们就高兴地迎上来:“这是……”她用目光示意夏池西。
“我弟弟夏池西,在博雅学院读书。”
“长得还挺帅的。”宣琴笑道。
我也笑了:“你可别当着他的面夸他,他可不经夸了。”然后我悄声问宣琴:“现在是什么情况?”
宣琴耸耸肩,也压低了声音:“退出了三个,还吵了一架,现在都不高兴呢。我是无所谓,反正文钦在我就在,文钦不玩了,那我就退出。”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我还想让我弟弟来学打篮球呢。他老闷在教室里,也挺无聊的。”
“那你去跟顾原说。就是他现在心情不好……你懂的。”
我们俩之间的悄声细语自然躲不过就站在旁边的夏池西,这时我听到他在我身边冷漠地说道:“我不用他教也能打得挺好的,用不着你去求他。”
我惊讶地看了夏池西一眼,还没说话,就听到宣琴说:“嗨,你这弟弟有个性,我喜欢。”
最终,我没有上前去打扰顾原,让他教夏池西打篮球,而是对夏池西说:“那好啊,弟弟,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