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是敢随便拖欠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星期一早晨，沐浴在夏日淡金色阳光中的T学院，迎来了在新的一周陆续返校的学生。
梁昕薇像往常一样，一边认真地听着手机里的英语课文录音，一边缓步走在通向教学楼的林荫道上。
正当她念念有词地背诵课文中一段比较绕口的话时，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脸侧，扯下她右耳中的耳塞，随即耳边传来熟悉的抱怨声：“梁昕薇，你是故意的吧——每次上学都要逼我多叫你几遍你才开心是吗？”
她转过头，冲对方歉然地笑了笑：“对不起啦，美珍。下次进校门之后我一定会拿掉一个耳塞，这样就能听见你跟我打招呼了……”
美珍摆着手打断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唉，算了！反正你是为了学习才忽视了我，所以我还是大方一点，原谅你好了。”
听好友这么说，梁昕薇立即点头说道：“美珍，你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好女孩！”
美珍扬起下巴，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后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
“对了，昕薇，你吃过早餐没有？”
“还没有。”梁昕薇冲美珍扬了扬手中裹着饭盒的布包，说，“不过我做了两个饭团，等会儿我们一起吃。”
美珍皱眉看着她：“你舅妈还是没起来做早饭？”
梁昕薇沉默了一阵才微笑着解释：“舅妈年纪大了，这么早起来帮我做饭会很辛苦的，所以……”
“所以，你每天上学，都要用前一天晚上剩下的米饭做成饭团当早餐。但是如果不幸没有剩饭，你就只能饿着肚子上课。”美珍不悦地说，“昕薇，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钱，尽管你打工的目的是为了贴补家用，可是你也不需要把全部收入都交给你的舅妈吧。”
“因为我吃住都是在舅妈家里，所以自然要把打工的钱都交给舅妈啊。”
“你这个每次考试总拿前三名的家伙，脑袋是被门挤了吗？”美珍既恼怒又无奈，“你为你舅舅和舅妈付出的，早就远远超过他们给予你的——就拿早餐来说吧，你每个月给你舅妈那么多钱，可是她从未为你准备过一次早餐，就怕你多吃一点她家的粮食。”
梁昕薇摇头，柔声抚慰着身边为自己抱不平的好友：“美珍，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亲情这种东西，是不能用等价交换的观点来看待的啊。就像我和你之间的友情，如果非要强求付出与收获必须对等，那还有延续下去的必要吗？而我和舅舅、舅妈之间的亲情，也是这样的呀。我不在乎他们能够给予我什么，我只知道自己要好好待他们……”
“好吧，像我这种俗人，实在无法达到你那种无私的境界。”美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塞进她的手里，“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朋友饿肚子，所以你等会儿必须把我为你准备的这份早餐全部吞进肚子里！清楚了吗？”
梁昕薇看着手中的饭盒，眉眼忍不住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好的。”这时一个不经意间飘入耳中的声音让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嘿！星辰！早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周末在香榭丽街上碰见的恶劣男生那张俊朗却带着冷漠表情的脸。
她转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男生快步跑着追上一个背影挺拔的男生，和他并肩走着，并笑呵呵地与他说话。
想起自己不小心弄坏了他的摩托车帽，因为无力偿还六万元落荒而逃的事，她立即放轻脚步跟在他们的身后，并谨慎地与他们保持五米的安全距离。
左边的男生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有力，穿着极为普通的男生校服——休闲西裤和白色衬衫，但这身校服穿在他的身上，竟如同T台上的模特身着时尚服饰般耀眼。
走在他右边的男生看起来十分兴奋，说话的时候不时做出不少动作。对此，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不甚热络地偶尔点点头，或低声回答几句。
不一会儿，他们似乎谈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右边那个男生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而左边的男生侧头看向他，微微勾起唇角。
梁昕薇的心骤然紧张地跳动了起来……
他的侧脸好迷人，应该不是她那天在香榭丽街碰到的恶劣男生吧？而他也叫星辰，他会不会才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呢？
宛若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她一言不发地松开挽着美珍的手，然后快步走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声问道：“对不起，请问你是……”
前方的男生听到声音后，立即停下了脚步。
夏风拂过，她隐约闻到了一种温暖而干净的气息。
这味道令她更加肯定，他一定是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这个念头让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右边的男生率先好奇地转过身，打量着面前满脸通红的女生，接着笑嘻嘻地说：“星辰，一大清早的，又有女生跟你告白，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每天都要解决这些麻烦的事情，你以为我乐意啊……”左边的男生一边说话一边回过头来，在看到身后的女生后，声音立刻变了调：“啊！是你——”
看着男生那双流泻出愤怒目光的丹凤眼，还有那一头嚣张的短发，梁昕薇刚才还猛烈跳动的心霎时变得既郁闷又失落，她暗自懊恼地垂下头小声嘀咕：“我怎么会连续两次把这么恶劣的家伙看成记忆中的那个人呢？一定是我最近太疲惫，导致眼神不好，回头一定要去医院看一下眼科医生才行。”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周围的气温随之降低了。
她莫名地抬起头，才发现原本还和自己保持三步距离的欧星辰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并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手抓住她细瘦的手腕用力一扯。
对方只是微微用力就令她踉跄了几步，随后被迫跟着他朝教学楼右侧走去。
“喂！你干什么？快点放手！很痛啊！”
她不停地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对方紧紧扣住她手腕的五指。
不一会儿，她便被带到了学校用来堆放废弃体育用品的教室内。
她的前脚刚踏进这间灰暗的教室，欧星辰就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然后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推。
在突如其来的力量作用下，她脚步不稳，撞在了竖起靠在墙壁上的体操垫上。而当她的身体与体操垫“亲密接触”的时候，体操垫表面扬起了厚厚的灰尘，呛得她连忙用手捂住口鼻，却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
随后，她听见了“砰”的一声。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欧星辰竟关上了教室门，紧接着还转动门把将门锁上了！
原本就缺乏光亮的教室瞬间变得更加昏暗。
梁昕薇紧张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男生，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是叫欧……星辰吗？我知道，上次弄坏了你的摩托车帽，是我不对；答应赔偿，结果偷偷溜掉，也是我不对。可我就是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能意图囚禁我，因为这可是犯法的！”
像是在附和她的话般，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即她便听到美珍在外面气急败坏地叫嚷着：“快开门！不然我报警啦！”
“你听……”
她刚要继续劝他，却听他恶狠狠地说道：“闭嘴！否则在警察到来之前，我不敢保证她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他的话音刚落，敲门声立即停了下来。
几秒钟之后，门外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梁昕薇揣测向来不肯服输的美珍肯定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打算撬门闯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欧星辰，只见他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并微微挑起眉，抬手朝她的脖子袭来。
她惶恐地转过头，用力地闭上了双眼，在内心默哀了三秒钟。
而就在欧星辰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他在制止美珍：“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星辰他虽然冷淡，但很少使用暴力，不过，要是你把他逼急了，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美珍思索了一阵才冲里面喊道：“我就在这里守着，要是我的朋友有丝毫损伤，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她便急躁地在外面来回踱步。
欧星辰的手在伸到距离梁昕薇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位置时刻意停顿了几秒钟，而当她误以为他打算放过她而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猛然用手拍打她脸侧的体操垫，扬起的灰尘又把她呛得双颊通红，眼泪也随之溢出眼角。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因为被欺侮而从心底升腾起的怒气让梁昕薇鼓起勇气，朝他吼道：“喂！看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心眼怎么这么小？有什么话好好说，用这种手段报复别人，人品真是太差了！”
“哦？我人品差？”欧星辰扬唇讥笑，“那么按你所说，损坏了别人的东西，明明答应赔偿，结果却借机逃跑才算人品好喽？”
“我没有这么说！”梁昕薇瞪眼反驳，想了想才垂下眼帘，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承认当时逃跑是我不对，可是你毫无根据就说那个摩托车帽价值六万元，还要我立即赔偿……正常人都会觉得那是讹诈嘛。”
欧星辰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问：“那现在呢？”
“好吧，我想你应该没有讹诈我。”
“好吧？我想？应该？”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刚才说的几个词，拧得更紧的眉、藏着两簇火焰的双眼、还有低沉冰冷的声音都带着危险的意味。
梁昕薇立即赔笑说道：“我是说，是我‘有眼不识摩托车帽’，不知道它的价值——我承认，你没有讹诈我！”
欧星辰的语气这才变得平和了一些：“既然知道我没有讹诈你，那就快点赔钱吧。”
“啊？”梁昕薇讶异地叫了一声，然后抿着唇，用杏仁般的眼睛朝四周看了几遍后，才咽了口口水，低声说：“我没有钱。”
听到她的话，欧星辰并不恼怒，只是望着她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没有钱的话，就用身体来偿还吧。”
“什么？”梁昕薇整个人一抖，然而尖叫刚脱口而出，下巴便被男生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用力钳住了。
欧星辰一手按在她身后的体操垫上，一手禁锢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
他的脸离她十分近，呼吸间，竟让她有种正与他交换空气的错觉。
正是因为近，所以她才能看清他眼中闪烁着的促狭光芒，还有嘴角噙着的邪恶笑意。
“反正你挺对我胃口的。”说着，他进一步凑近她。
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重地落在自己的脸上，梁昕薇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她竭尽全力地缩着脖子，把后脑勺抵在体操垫上，拼死自救：“等一下！我虽然现在没有钱，但是我可以分期付款啊！只要给我一年，不，十个月，我就能把钱全部还清！”
欧星辰停下动作，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然后他才松开手，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而且门外有两个人做证，容不得你再抵赖。”
好不容易才从眼前这个恶魔的魔爪下成功逃脱，吓得双腿发软的梁昕薇勉强站稳，不敢轻慢地猛点头。
“把你的手机给我。”欧星辰重新冲她伸出手，五指在她面前摊开。
见他又把魔爪伸向自己，梁昕薇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到他手里。
他像是拿到了什么脏东西般，用手指捏着手机的右上角，然后一脸鄙夷地看了看手上那部又黑又小、按键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数字的手机，半晌才说：“看来你真的很穷，不过既然你说十个月还清债款，那么记得每个月还我六千元。”说着，他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并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按下拨号键。
很快，一阵悦耳的铃声从他的书包中传出。
他拿出手机，解开屏幕锁，按了几下后，问：“你的名字？”
“梁……”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昕薇。”
听到她的名字，欧星辰原本在手机屏幕上灵活跳动的手指猛然停下了动作，他抬头用惊讶的目光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他，一一拆开说道：“梁山的梁，初昕的昕，紫薇的薇，梁昕薇。”
“梁昕薇……”他若梦中低语般轻唤她的名字，同时用专注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他们虽然有过两次相遇，但每次都不怎么愉快，以至于他从未仔细看过她的长相。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眼前被自己戏弄得一头乌黑发丝变得凌乱的女生，竟有一双如同黑夜中的星星一样纯粹明亮的眼眸。
而那在昏暗中显得特别纤瘦的身影，更是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将手机递还给她之后，他鬼使神差般抬高了手，似乎想用手指为她梳理那蓬乱的头发。
而梁昕薇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于是在察觉到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自己头发的时候，本能地侧头躲闪开来，然后谨慎地问：“我已经同意偿还赔款，你还想干什么？”
她一脸惊慌的表情令欧星辰回过神来，他赶紧缩回了手，轻咳了两声，掩饰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动作引发的尴尬。
“总之，你记得每个月都要还钱，要是敢随便拖欠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他威胁道。
撂下这句话，他便转身打开教室门，从一直在门外着急等候的美珍身侧绕过，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见他离开，刚才在门外阻止美珍撬门的男生探头看了看教室里的情况，确定没事后，就喊着“星辰，等等我”，快步追了上去。
“浑蛋，算你跑得快！不然我肯定揍得连你家人都认不出你！”
美珍气呼呼地朝欧星辰的背影嚷嚷了一阵，随即快步走进教室，双手扶着梁昕薇的肩膀担忧地问：“昕薇，你没事吧？”
梁昕薇冲她摇了摇头。
美珍刚打算松口气，却见她一脸无助地看着自己，欲哭无泪地问道：“美珍……我该怎么办？”
花了两个课间休息时间，梁昕薇才向美珍解释清楚发生在她和欧星辰之间的一切。
而美珍在听完她的遭遇后，当放学铃一响就拉着她跑上天台，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欠下六万元巨款，需要在十个月内还清？”
梁昕薇沉默地点了点头。
美珍顿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叫：“这怎么可能？梁昕薇，这不是一个月六百元，而是六千元啊！你怎么能说出分十个月偿还这种承诺！你这样哪里算自救啊，根本就是在自虐嘛！”
梁昕薇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而脑袋更加昏昏沉沉的。过了几秒钟，她才懊恼地低下头，小声说：“所以，我才问你应该怎么办呀。”
“你说那种大话的时候，难道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经济能力吗？你一个月打工最多只能挣两千多元，那还是寒暑假的时候……那么另外一大半你打算去哪里弄？”美珍又气又急，见好友用手指紧紧揪着校服衬衫下摆，不忍心再让她难过，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烦躁的情绪，抿唇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要不然，我退学吧。”好半天，梁昕薇抬头看着她，鼓起勇气说道。
“你想都别想！”美珍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你难道忘了自己当初是费了多少工夫才向你舅妈争取到继续上学的机会的吗？如果你不知道珍惜，只因为遇到这点困难，就想要自暴自弃，那就算是我看错你了！”
见她生气了，梁昕薇赶忙拉着她的手安抚道：“美珍，我刚才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胡说而已，我不是真的想要退学，你别当真啦。”
美珍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唉，大不了我也去打工，帮你分担一部分债款……”
“不行！”梁昕薇用力握紧美珍的手，认真地说，“为了半年后的省学生运动会，你每天都在进行非常辛苦的训练，如果你去打工，哪还有时间休息和学习？要是你在运动会上不能拿到好名次，我岂不是会自责一辈子？所以，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管我的事了！”
“可是……”
“没有可是。”梁昕薇打断她，用极少有的霸道语气谢绝了她的帮助，“反正我还有晚上的空余时间，只要再找一份不错的兼职，利用这个时间应该可以多赚点钱……再不济，就跟欧星辰商量推迟还债的时间。我想，他也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
“真的吗？”美珍怀疑地看着她。
面对好友质疑的目光，梁昕薇不禁回忆起早晨在堆放着废弃体育用品的教室里，欧星辰逼迫自己还钱时恶劣的举止，还有离开时撂下的狠话，心里相当忐忑不安……
不过为了让美珍放心，她也只能点了点头：“是，你别看他嘴巴坏、心眼小、性格差、态度恶劣，但他肯让我分期偿还债款就说明他的心地还是善良的。”
“好吧，暂时也只能这样祈祷了。”美珍无可奈何地说，然后拉着好友一起下了天台。
整整一个星期，梁昕薇的手机每天都会收到欧星辰像一日三餐一样准时发来的“问候”短信。而这天，就在她忙于兼职的时候，也毫不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短信铃声。
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不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两行字：“距离第一次还债的时间只剩二十三天，记得及时还钱哦。”
她按下回复键，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了几下，把“知道了”三个字发送出去。
当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的时候，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从她留守的家具销售区入口传来。
“欢迎光临。”她抬起头，发现走进家具销售区的是一个陌生男生，于是立即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朗声说道。
男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回以一笑，并说：“前几天你们家具销售组的组长肖姐打电话给我，说你们这边来了新的家具，所以我今天过来瞧瞧。”说着，他看了看四周，“不过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除了你，其他人似乎都去吃午饭了呢。”
听到他这么说，梁昕薇立刻回忆起了组长这些天叮嘱她的话——
“昕薇，你要特别留意一个叫乾薰的客人，他的父亲是非常有名的摄影师，所以他经常会来我们这里挑选高档家具做时尚摄影的素材，为我们带来了不少业绩，如果你碰到他，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她下意识地悄悄打量他。
男生有着十分深邃的五官，剑一样的眉因为微笑而拱起，透出亲切和可爱。他的睫毛既长又浓，如同羽扇。睫毛下是一双总含着深情的桃花眼，隐约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他的鼻梁挺直得好像油画家用心勾勒出来的一样，嘴唇粉嫩润泽，嘴角总是微微翘起，带着让人觉得温暖的笑意。
这是一个宛若从油画中走出来，似蓝玫瑰一样拥有高贵气质的美少年。
可他并不像蓝玫瑰那般孤傲冰冷，反而总是带着笑，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向往。
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乾薰觉得有趣，笑意不由得加深了，开玩笑地说道：“没想到身为你们这里的VIP客户，居然连杯水都喝不到呢。”
“啊？”梁昕薇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用一次性杯子倒了茶水递到他手里，并向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乾薰听见她这由衷的话语，便不再逗她，笑着说了句“谢谢”。他转身看了看店内的家具样品，然后对她说：“我想看一看新来的家具，不如就由你来介绍吧。”
“啊？”梁昕薇不安地看着他，“可是我刚来这里兼职，还没有参加过培训，对这里的家具还不是很熟悉……”
“没关系，你们这里不是有供客人翻阅的杂志吗，你拿出来，照着念给我听就行了。”见她还想要说什么，他立刻用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调侃道：“你不会觉得我是VIP客户不好伺候吧？”
“不是！”她摆手解释，“大家都说你很好说话，就是……”说到这里，她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有点儿挑剔。”
乾薰觉得她坦率得可爱，便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柔声说：“我不会刁难你的，你只要当成是提前进行实践就行了。”
他谦虚温柔的安抚让梁昕薇终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她找出新一期的杂志，重新来到他的身边，冲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他带到了一张精美华贵的沙发椅旁坐下。
“这是我们这个月新到的货品……”她一边说，一边斟酌着措辞，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这是非常漂亮的欧式沙发椅！”
乾薰按捺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见她一脸慌张地看着自己，才忍着满腔笑意对她说：“你刚来，对这里的家具一无所知，这我能理解，所以你不需要那么紧张，只要从你手中的杂志里找到这款沙发椅，把它的简介念给我听就行了。”
“咦？”经过他的提醒，她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杂志，果然如他所说，每一张图片下面都附有一段简介。霎时她如同得到了救赎般长长地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逐字将杂志中的简介念给他听：“椅把与椅脚采用世界名牌油漆，色泽无可挑剔；进口头层真皮，质感柔和细腻；高品质的实木手工雕花，尽显低调奢华……”
乾薰仔细地听着她的介绍，可他完全没有思考这张沙发椅是否值得购买，只是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用蹩脚的方式介绍家具的女生实在是可爱得让他……憋不住直想笑。
就在他差点忍到内伤的时候，她才终于把简介读完，并抬头看向他：“你觉得怎么样呢？”
“挺好的。”他说，“这椅子多少钱呢？”
这问题终于难不倒梁昕薇了，她自信满满地说：“49998元。”
她刚才找沙发图片时看见了价格，当时还震惊地想：天啊，怎么会这么贵！不过想起欧星辰那价值六万元的摩托车帽，她就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可以接受。
乾薰眨了眨眼睛，故意逗她：“我可是有VIP卡的哦，能打几折呢？”
“能打九五折。”梁昕薇拿出计算器算出了打折后的价格，“折后是47498元。”
乾薰听后思考了一阵，才惋惜地说：“可是只买一张沙发，这个价格有点贵呢。”
“我看过你在我们这里的几笔交易记录，我记得上次你还在我们这儿买了一套二十万元的红木椅呢。是不是今天介绍的这一款你觉得不够好？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款式，如果你需要，我多给你介绍一些。”
乾薰微微皱着眉，露出烦恼的表情：“也不是觉得不好，就是买一套虽然贵一点，但胜在数量多，可以尝试不同的摆放方式，拍出不同效果的照片，可是一张椅子就太单调了。”话音刚落，他灵机一动，愉快地说道：“这样好了，你多给我介绍一些，让我配成一套，然后我再跟你们组长商量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
听见他说要多买一些，梁昕薇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然而就在她兴致高涨地打算为他介绍更多家具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随即着急地说：“啊，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得先走了。”
“那家具……”
“没事，我晚餐时间有空，如果你不介意，晚上我请你吃饭，你再帮我介绍一些其他家具。”
“啊？”
“没有时间了！”他又盯着自己的手表，并冲她急切地说，“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办完了事情再和你联系！”
似乎被他的紧张情绪传染了，她还来不及仔细思索，便把电话号码快速地说了出来。
乾薰这才放下戴着手表的手，笑眯眯地说：“回头我把晚餐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记住不要迟到哦！”
目瞪口呆地送走了如风一样迅速离开的乾薰，梁昕薇手捧杂志，在家具区内足足呆站了三十秒钟之后，才恍然回神——
咦，她刚才……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