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试营业
我心中一咯噔，果然，谢华的恩师谭岳之死，与谢华有着直接关系。
我让大摇子找来了一个跟谭岳关系很好的老年鬼老张，他跟谭岳年龄相仿，所以会经常一起聊聊天。
人和人凑在一起，可能见面会说你吃饭了没，你最近怎么样啊等等。但鬼和鬼凑在一起，主题就非常明确了，第一个问题永远都是：你好，你是咋死的？
所以，众鬼之间，性格能力方面可能了解不是很深，但对于彼此间是怎么死的，那是非常通透。
据老张说，那老谭是本市公检法单位退休的老干部，级别很高，而且还是本市知名的书法家，几个大字就能卖到两三万。他身体一直挺好的，后来有一天，听到他自己的得意弟子将自己的儿子给举报到了有关部门，他儿子很快就被带走了，当时老爷子赶紧给他的学生打了电话，结果在电话里就气死了。
不用说，跟老谭打电话的一定是谢华了，否则也不会以必死的代价来重伤谢华。
细问之下，那老谭的儿子在临风市里也是官居要职，结果因为犯了错误，被谢华给举报了，虽然保留了公职，但是已经无法担任重要职位，可以说，犯过重大错误的人，余生也就只能混一混了。
老谭当时还对老张说过，在老谭还没退休到时候，不仅教谢华书法，还教他做事、从政，将自己的人脉关系介绍给谢华，可以说，谢华是老谭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最后谢华恩将仇报，反手将老谭父子给坑的一死一伤……真是养虎为患的典范。
听到这里，我也算是清楚了谢华和谭岳的恩怨，突然间也理解了谭岳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在大白天里冲出来去伤害谢华。因为谭岳清楚，他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他别无选择。
只不过像他们这种仇人给上坟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否则这公墓里一天不知道要出现多少场这种玩命的冲突。
鬼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但尚有意识在，只要有意识在，他在这个世界里是可以无限循环下去的。可是，一旦连意识都被打散了，从此之后，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时空轮转千万亿年，也不会再出现……
如果一个人死了，有个神告诉他，你的意识会在一千年后复苏，那么即便是等待千年，也是存在希望。
没有希望，就是最深的恐惧。
跟老张聊完之后，我让大摇子带他继续干活去了，我坐在那里仰望着星空，思考了许久。
我从小时候就经常对着星空发呆，看得越久，就越觉得星空深邃且悠远，像一只远古巨兽，它总有一天要吞噬我。那时候，我就想过一个问题，我死后会去哪里？我还会再来吗？
老家里的人虽然都一口笃定人是有灵魂的，但他们都没见过。
开始我也很茫然，可自从十二岁我开了天眼之后，就看到了存在于另一层空间里的鬼，我终于明白，他们只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但却存在于另一层空间。
比较巧妙的设定是，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普通鬼也无法让人看到，只有在触发一些条件的时候，人和鬼的空间才能相交。
这些巧妙的规则，都是谁设定的呢？是天上的帝王？还是冥界的老大？那么三界又是谁划分的呢？是三清？是四御？那么，三清四御又是谁封的呢？再往上，还有谁？还有外国的那些神呢？他们跟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初为什么要来围攻我们？
人没事还是不能瞎琢磨，我这么琢磨来，琢磨去，就觉得这世界到处是他妈的问号，有太多我搞不清的东西了。
什么时候，当人真正把这些问号变成叹号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片世界应该毁灭的时候？
就像是有一个造物主创造了这一切，留下了无数难题，人类的聪明才智将其一一攻破，当攻下最后一道题，造物主就会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洗牌重来——于是，人类灭绝，下一种生物慢慢出现。
大概人要笨一点，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正当我瞎几把思考这宇宙奥妙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
在这种地方，这种时间段喧哗的，只能是鬼，我甩了甩脑袋，抬头看去，就看到我们的一群鬼往一个方向围了过去，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
我心中好奇，就起身拍了拍屁股，叼着烟走了过去。
还没走过去，就看到大摇子急匆匆地飘了过来，对我说：“老大，有外来的鬼。”
“哦？来找事儿干架的吗，你们这么多鬼，还揍不过他们？”
“不是不是，要是干架的话就好办了啊，他们是听说这边有鬼市，要来逛街的，可是……咱们还没有正式营业啊，而且他们是外来户，随便进来的话，我怕你会不同意。”大摇子道。
我笑道：“我有什么不同意的？从外面都能带鬼过来，就不能有外面的鬼主动来吗？咱们东山公墓鬼市，主打一个开放和发展，无论哪里的鬼，只要来玩，就随时欢迎，不要搞你们以前那一套了，明白没？要整出众鬼一家亲的文化氛围来。”
大摇子喜道：“老大，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我这就放他们进来参观。”
大摇子高兴地飘了过去，让那些被拦在外面的鬼都涌入进来，瞬间就进来了十几个胆子大的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总之他们很新奇，到处看，到处逛，关键他们平时也没见过这么多同类，嘴上也是不停地跟我们公墓里的鬼聊着。
眼看没出什么乱子，我也慢悠悠溜达起来，别说，这鬼市现在跟人间的大集很像了，搭眼一看也有上百个摊位，其中公墓里有钱的鬼已经将自己的东西都兴冲冲地摆在了上面，无论是梳子镜子那种生活用品啊，还是外套鞋子之类的必需品，又或是一些游戏机、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那是应有尽有，比人间的市场种类还要全。
大家交易起来也很简单，通用货币就是冥币。
这公墓里有些鬼的家人亲戚经常来扫墓送钱，他们就阔绰一些，此刻就到处溜达着购物。
如此以来，那部分从岩山来的鬼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乱葬岗上的孤魂野鬼，根本没人祭拜，也就没有钱花。
不过大摇子很聪明，他找人开设了临时的东山公墓银行，一方面吸收有钱鬼的存款，另一方面将这些钱以极低的利息来贷给那部分穷鬼，让穷鬼们去进行创业。
岩山众鬼们贷款也很容易，不需要像凡间一样提供什么房产证啊、车本什么的，只需要签一份灵魂协议，就可以拿出钱来。
在这里，灵魂协议可不是像凡间的那一纸协议一样，它是具备灵魂效力的，真违约的话，安保部门就会直接出手。他们这部分鬼好不容易才来到了盛世公墓，绝不会让自己再被驱逐出去的，所以，穷鬼们贷到了款，就开始专心创业，去赚富鬼的钱。
这一幕，还挺像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赶上好政策，全民下海经商，一个个都赚的盆钵满贯。
除了创业之外，还有部分鬼搞起了街头卖艺的把戏，比如空手夺心脏啊、菜刀劈人头啊、油锅翻腾两周半啊……虽然有些血腥，不过这些是鬼，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他们是靠这些感官上的刺激来博取几声吆喝和几块的打赏钱。
我溜达了一圈，众鬼见了我，纷纷跟我打招呼。
“老大好，老大来试试这双红布鞋啊。”
“老大，我这有根绳子，是我当年上吊时候用的，材质坚韧，外国进口，你来试试啊，看能不能吊死你啊。”
“老大，这是我用来割腕的刀片，还有复古刮胡刀呢，你要不要啊，拿去试一试……”
“老大，快来看我们表演，马上要来一场刺激的铁锤开脑花。”
……
我一边挥手，一边冲大家喊道：“诸位，你们行行好吧行吗，老子现在还没死呢，别把我往死了想啊。暂时给条活路吧，谢谢你们昂，等我该死的时候，你们谁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