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寒
珍惜?多久没用到这个词了。
珍惜到不用算不算误读?
反正原先的我对爱情的看法就是等靠要:
等你回来
靠你成功
要你爱我
如此被动的基因放在当代容易灭绝。
这可不,刚从私域回到现实生活中,就差点经历了断。
生理期本来没啥,经验丰富的女人们都中规中矩地和自己想要继续“完整”的心态和实则越来越不堪负荷的身体作着顽强斗争。回避斗争性的我的基因里竟萌发出更年的主动欲望,因为这样就不必每个月贡献营养。
实在入不敷出,这年份的女人哪有能力养血,被逼像棵树一样站岗。
可事与愿违,越嫌周期麻烦,越来得真切,年轻时怎就没这么真切呢,糊里糊涂几天就过去了,而现在却全套施加在渡劫的节目单上。
好想吃红糖年糕......正经年糕,浇上红红的糖汁,咬上一口,将甜汁与嚼得碎碎的糯米一同服下,是一味强心的药。闭目冥思的我画出了解药的模样。假如没有这一味的及时补入,保守估计心头血会亏空一年,或者干脆枯竭。
如此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的样貌来。似乎红糖年糕与他高度匹配。脑子正常时,我应该会拎起手机打给他,嗲嗲地说:“我想吃红糖年糕。”都不带解释的,吃下,这劫就过去了。
可我犹豫再三到放下,因为意念终归是虚无境地,搞不好他只是同我做戏,大概率不是真的。
上趟我和他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就回了我一句:“别哼哼唧唧的。”可见陕西的男子是比较自我的,女子的地位要靠自己如同男人一样强大的肩膀支撑。在能够支撑的基础上,说爱。
吼吼,恐怕这才是我一虚再虚的缘由吧。
与此相反,在我们的种性中,女子要强但绝对从属男人,但这其中有个重要前提,便是男人值得,且在满足妻子的需要上是个过硬的技术派。
原本想说,是宠妻狂魔,后来想想,有技术才能达到。像黄瓜......他的技术水平用在攻心而非经营。
为了避免自己劳顿,还苦口婆心教育我要做大女人,好将他宠成小男孩。
也对,男人在外面耗损那么多心力,怎可回来继续劳心费神。有资本的自然要挑挑拣拣,少少付出。
所以,我不适合他。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命。虽然心不是这样的心。
于是明白,土命是没办法宠爱别人的。需要别人的供养。
典型的泥菩萨,有人掷骰子也好,真心投向也罢,泥塑成了金身,便是有点指望了。能松口气。不再时时刻刻怕身子散架。
我猜,他或许连说句安慰的话也多是不愿意的。
因为只说说也没有效能,要真做什么也不符合我们彼此秉持的计较。
怪不得赵女与异人相别八年之久,都赶上抗战了。现在虽然有了发达的交通工具和通讯手段,但隔着半小时的路程成了绝对距离。
“我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上上上上上......次一拍两散时,他就表达了这个意思,即便话中写着他的懊恼——等你想到办法来接我。但这句话的效用像是把小船吹离了岸。
唉,爱情太过复杂,我不擅长。连向来信任的他在论及爱时,也千难万难。
现实中与他分离已然很久,人家有了别的交往对象,我还巴巴说自己的体己话,不是多余么。
想到这,把手机揣回兜里。
在无限意识界,冷上了霜,如同一把锁,隔绝了鬼世界。
回到物质界,我与他是那种他定义的普通朋友,不然就是兄弟。
唉,太麻烦了,我又一次悲怆,实在没有体力爬别人的炕。
你不爬上来,怎么和我在一起?
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莫非是我饿糊涂了?红糖年糕坐在炕上?
我开始理性地猜想,物质有形世界才是最高级,要历经虚境的艰辛才可坐实一件事。
有进步,他依旧这样回答。
我猜以前他一直用这套理论学说将若干女性累趴在朝圣的路上。
我不想爬雪山过草地,我不想高原反应,假如身体不虚空,连红糖年糕都未必吃几趟。这几十年,我是不吃的。
他难受了,原本傲人的身姿在我这成了负担。
也不能怪我,人有三急,女人有三虚。
虚心、虚弱、虚伪。
现在这光景,有身体很不容易,快要捐给土藏了。
你叫那个谁入土,你自己也跟着入了。己之不欲莫施于人,懂不懂?
呀呵!我怎么刚瞧出来自己这么厉害,能与这二位平起平坐啊!
他听出我的意思,恍然大悟,觉得是自己错了。误把女子当男人。
Alan才是那只苹果,我乘胜追击。我只是落下的那一口的量,如果勉强要我等同,不过是失去我的命罢了。
你既然是那只苹果,自然会受牵连,他的语气平和些。不喜欢女人的他总忘记体恤女人的特殊性,又太容易可怜自己,要别人加倍补贴。
王性假如如此,便是个糟粕,弱点。
可这恰恰是他唯一可以索取和进步的区域,施与才能牵引进步。证明我对他的意义。
我想直接把他当做糟粕丢掉,并且这样做了很多次,伤了彼此的和气。做他的母亲必须身材super,能好好喂养他。
如何是好,他也需要补身体。啧啧,男女之间真别拼大脑,囫囵些,你浓我浓,熄灯睡觉。
这话说得难堪,不过,是句大实话。
“你,还饿么?”他态度有了些进步。
我吃了一根烤年糕配甜酱,但没有本质改善,必须用纯净红糖浸泡软软的糯米。那似乎是广东名点吧。
饿得有些迷糊。
他似乎十分地犹豫。我觉出他的斟酌实在于要不要拿自己给我吃。
唉,再一次叹气。爱情是魔鬼,不如早死早脱身,预感中的事总会到来。
这一路折腾,他折损了多少难以计量,如今再贡献软糯,怕是要折寿了。
算了,我咽了咽口水,体会到三年自然灾害中的乡亲们的疾苦。
我已经过了将“虚弱”转嫁别人的年纪(换言之,我不是值得追捧的小花,死了便是死了。)
他果真没有演出什么感动中献身的言情剧码,似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心中有共同的认知:我活着才是对你负责任的方式,且需要我负责任的人不止你一人,我才能活下来。
这样被平均的认知冲淡了我的饥饿感,平铺直叙中,涌来一股巨浪,浪中含有软糯的香和糖。
远远望去,他的投放是大江大河等级的。
这才可分我一瓢饮。
我赶紧卑微地低下头,咀嚼自己的痛。说不清是心痛还是自殇。
一个人活着比死了都难,却还活着,多难受的体会啊。
这样的心得下,我又看得见我的书桌和正在码字的手指了。
站起身来,在火上热了一杯牛奶。那里面能补一些未足的量。
定了定神,难道此刻的土地缺这一味药么?
如此明显。连烤年糕加牛奶加神游的收获都不足抵债。
我只好和爸爸说,请他老人家帮我买一个红糖馒头。
猜得到如果黄瓜在身边会说,太麻烦别人了。
而在我家乡,这是男人义不容辞的日常。
南北差异过大,性命攸关。
看来渡劫不宜恋爱。相互了解,可以增添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