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玫瑰
奋笔疾书毕,将以上论断连同竹简一道痛快丢在地上。
自古执法两面光。这个礼仪一直沿用至今,罪犯和刑官同样煎熬,同吃同宿,以期理解,争取宽大。21世纪在派出所待的一日里忆起这么许多。甚为感叹,曾几何时,我竟是典狱生人,因历史久远,眼不能看,倒依着心办案,那时众家多是信我,才由着我信口说来,写完就斩。
想着那股子专业刽子手的英气为男子所爱,才有人前赴后继来接班。Alan是一位,慕容是另一位。这两位都比较典型,前者以仁,后者以忍。仁者当把地狱罪苦历尽是知,得其果位;忍者当尽受刑具之苦而得甚解。前者蹉跎时间,后者炼化心智。前者不受后者之苦,后者却能经历前人之功,故世尊言说,佛国之民当学地藏。但至今无人愿学,都还选择保守治疗自己的罪苦如同病痛,而不愿万死万生于朝夕酷刑之中。这样的客观数据更显出忍者的不易功德,能担大事,却不易繁衍,身体的极致耐力过于优越,便离了普通人,因此缺乏常人心,而这颗心才是发育爱土的关键。我先前说晴明尚未进化完全,就是这个缘由。即便有人性怜悯心,也难以违背残酷的定力,故不能成交。反观魔王则仁忍兼修,从每一转世赋予的责任中施仁,在配偶给自己的困苦饥饿中修忍,这样得无量功德于命悬一线——一为受命,二为守德。为魔族争取地盘,这地盘是无数未修炼、未成就之凡人所居地带,故更贴合君王之选的各项指标,却实际上担负着远胜君王之责。总结为一句话,就是因为你必须更好而不选你从政。
因为如此,他才能断君王。
嗯——他继续列席,我说过,他有问题就是女人的问题,所以害他的人才能看清形势,不要用他唯一的弱点害他。清除他身边的女人就可以。至于他的女人是否包括我,我想,自己曾经是承认过的,愿意做他的第5位,史称小五。小五愿意嫁给别人,便不受其管。
于是,我全身心都是愿意嫁与别人的,愿望愈迫切,客观上愈能推断他的处境为难。“人间无以为继”,连女子那巴掌大的居所都无法负责,这清修之人才要自谋出路吧。
怪不得,魔王哥曾说,什么哥哥妹妹,其实都一样——都是男女关系罢了。是,但兄妹有着更多的恩情,以至妹妹不需付出身体便得照拂,作为回报,妹妹也通常去“抱粗腰”。例如,青丘的小五嫁给天帝之子,自然保守了青丘的基业,并稳固了涅槃。
此举对二哥也是有益,使他放低片刻,有厉害的人保护小五,他可暂不去盯那千年不变的交合之利。
嗯,魔王又呼应了我的分析,示意我沿着这条路继续。
我微微笑了笑,再次感慨笼中人手奇缺,审案中每个人又是执法者又是罪犯。昨天定的大罪尚在,今日他稳坐陪审团(不喜欢做法官的他啊)。哈哈,当真无人,倒像是法学院的模拟法庭。
嗯,他又是一字顶句,觉得自己少时喷的讽刺不比我少。我把毒舌存到现在才喷是真善良。
最艰难的时候,你支持了我们,现在又来医治我们,我如果连这都看不清还能做你二哥么?有男人你上,没有,我上。公平公道,谁敢说什么。
我不接他这一茬,如果接,恐怕无人再可与之抗衡。于是缄默,继续沿路向前。
“我明白,你是在提示我,那时的天帝之子,今夕何在。”忍着隐痛,我不是不明白的人。
嗯,好好想想。他说,话音清晰,是这连日的拷问带给他的清醒。
对此,我也想了很久,初步判断,当日所选天帝之子不是真人,而是依着我的好恶造就的模型。我在眠中与之相恋,产子,却无法于现实中寻见。关于这件事,你可知道什么。
大抵是你说的。魔王更清醒了,随着说实话的气氛逆转,他的体态愈发康健。
我很是欣慰,愿意助他,便继续我的判断: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那时折返已是基因合成的人种,一般神无法与我交配,于是大家各出一缕,用万神编制一人,与我单纯游戏,以期解码,连通未来科学。
这样的效应,依旧是钥匙和锁的互感。是不是呢?
魔王表示头疼欲裂,他是个自然神,自然接受不了这样的复杂。而我却是未来人,什么试管婴儿、转基因、克隆和脑区游戏都不在话下,我回到古代,借尸还魂只为“接壤”,借魔族始祖少绾之身,成就历史的串联。这里面的弯弯绕我和师父说过的,他却执着以为我就是少绾。可能是吧,即便是也为他而死了。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喜欢延续被害的剧情。所以,师父被永远留在了婚配的门外。另外,其实古人对所谓科学的理解力极强,我一说,大家就在道法中找到了与其对应的做法。最后以和我描绘相当的实验流程造就一胎,引渡猴子从未来,投入此胎,并且打败了身体编织的千丝万缕的基因谱,这才给了我一次圆满体会。但虚拟就是虚拟,游戏就是游戏。爱恋逻辑上的输赢对生物的长久繁衍没有贡献。
也不能这么说,记住优胜者能使你免受腌臜之辈的沾染。魔王开始像位兄长,这说明他愈来愈恢复了其西方真容。他就是玫瑰园里的野兽,城堡里的王子,受到诅咒才发狂。依着西方的眼光,善良的野兽知道他的贝尔将不得不回到“父亲”家里,去救年迈的他,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且将自己的意志寄托于玫瑰花以守护她的灵,以至自身被吸入她的命盘,与她在东方纠缠,以非法的身份驻留至今,同时继续承受着诅咒的劫难——你不是王子,你是丑陋的野兽,每个从你身上踏过去的人都比你高贵。在西方,女巫有着极强的法术,惩罚不公平的王亲贵胄,愈是好的王位继承人,愈要遭遇严重的诅咒。如果我没猜错,玫瑰象征爱能,以目前的凋零状况看,最后一片花瓣在魔王口中,被他含着,才勉强不灭。即便灭,也在他的体内啊。
嗯,大抵是如此。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即便此时升天也不迷茫。
哥哥,谢谢你。
不客气,我走了。
我看着他乘云归去,一头雄狮傲然其上。
原来,我下意识说要清君侧,是为了清偿他的爱缘,使他得解放。不必说,巫婆给他找的女性既是有益的,又是让他生不如死地痛苦着的——既然你嫌弃我又老又丑,你就要为了你本该有的地位去接纳。
嚯嚯,好可怕,我是要成为拥有这样能力的女人吗?
不会,如来突然出现,我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