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兄妹
哥，我试着行使自己的权益，而非寻找与故人叙旧的心。
以前做他徒弟，总举着三尺神灵的分隔心，不敢心生妄念，即便惊叹其才其能其德其雅，也不敢罔顾了身份的天壤之别。如今，我可是有了些底气的合法继承人了。唤他名时，就像挥动神族传递衣钵的大铁戟。那件法器原先在二郎神，慕容那里。上次见面，他竟悄悄传于我，摆明是将祖传之天机神位还至我身。
我左手持戟，摆出水族的传统造像，右手掌结佛法印，不轻易撼动已成的轴心。
“十七”，哥哥身姿卓越，清淡地立于身前，不改之前的称谓，不知他心意如何。
“我不想再当你徒弟了。”索性丢个石子到他那平静的湖面。
“我知道这一路你走得辛苦，现又得了哲言的加持，愈发不愿受这束缚了。”哥哥清淡的样子没有一丝关于亲情的问候。
“是，我实在疲累，终于熬到你正出，想着恩怨相抵，不愿与你再计较。今后的路，做这亲人更使人舒心释怀。”我已失去过多——忆起慕容与我同日拜入山门，抢得十六之位，勉强做了我的师兄，今却以一字之隔使我遥不可及。我常猜测十六进制便由师兄十六人倾情奉献，提供代码，执行运算，储存世界，关了那门，换得师父与我出局。追忆昆仑昔日繁华，再看如今荒芜的景象，心里的伤无法痊愈，遮蔽阳光，使我对道行（xing）积怨颇深。你若还想用我，只会失去我；若想留我，就单纯做我的亲人。你选！
（对没有能力照顾属下的将帅，我的态度真的不佳。何况这一切发生搞不好只是一种所谓的“历练”，抹杀人性，徒增困顿，更让人仇视了道学本身。）
“回来就好。”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更多的道理能化解今日暗黑的气氛，预先准备的那番情意绵绵的叙旧之辞默然消解。
看他肃静转身的背影，我也忍不住说了一句：“等等！”不愿轻易就了结了重逢定性的一日。
人常说，身份转变之后，人的性情也会改变，历练中无论做过谁的“妹妹”，都延续了我“跋扈”的个性，将懵懂失忆中在昆仑学艺所修善良丢失了个干净。可见，系统运行中，潜台词是盼着人犯错的，因此才有劳役的承担者。哥哥的道场鲜少犯错，鲜少劳役。不为人所喜，又戒掉了应酬。实为坚固，如不为友，便有所失。我不是不晓得厉害，但他的出生导致了我的出生，我的出生即悲，无喜。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十七。”呵呵，这哥哥的心肠比任何别人要硬，难怪瑶光上神对我恨之入骨，想看我受折磨的剧码，硬将我囚禁在天族水牢里，受非人的罪。
“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什么吗？”嘴里虽硬，心却虚，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拂袖而去，便不可留，下次要约战才得见。
“你永远都是我最小的弟子，十七。”哥哥当然能洞悉人心，知道我的死结与其她女子也没有太多差异——只要亲身经历过他编制的因果轮回，必对他的态度亲疏生出执念，此念之疯狂甚似蛊毒之害。我一回来就想给自己安个“妹妹”的头衔，无非想逃过杂念。
这一来二去的暗战中，我对他，他对我都摸着脉了。
“我累”，又是一句女性专属炮弹，后一句没说，如果用最新智能GPT合理想象下，一定是：“我们难道不该干点什么，譬如，把锁砸掉吗？”
“本无枷”。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却想咬人，露出青丘九尾狐的尖牙来——谁说狐族只有美颜，没有獠牙。
“十七，你果然病了。”画外音响起，我却对此免疫。病？非也，是愤怒！如果哥哥还能自洽于相互算计，我便要逃离昆仑墟，去找昆仑。读书人为求甚解，奉献身体的才称主人，哪有什么管理别人身体的主人一说。
于是，哥哥在我心里又成了非法的私生子。一个终于凭“实力”得到承认的可怜人，急于证明自己的制度维护者，罔顾相煎何太急的意味。
“你对他误会太深”，小花小草来说和，“他为了赎你出来委实费心，你不该如此伤他，怂恿他叛逆。谁都知道他心里苦，又不能言。”
如果他不能修炼出绝对控制力，我就不能轻易认同他，免得别有用心之人拿他来囚禁我——我的善只对善说。
小花点头，努力地替我出谋划策。凭着她在昆仑墟亿万年的修行。
“如今这局面，只有一颗心，你知道是哪一颗吗？”
弦的心。我追根逐源，总结预测才说。
他终究是器。驾驭他的人才是心。
哦，那么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修罗（我开始愿意喊学名，只要我知道的，都要叫出学名）。
两个男人怎能有心，自然是缺一颗女子之心。假如不是你，便是墨渊了。
嗯，我猜是的，这才希望与他确认亲人关系，而非受制受制于什么道义。
出发点是好，却会办坏事。小花号称老人，出口也是直率可人了。
哦，说说看。
你还记得自己与他的前世几番纠缠么？
就是因为记得，才希望做他妹妹的呢。
这世间唯情难解，你与他之间架设如此高深的道理才勉强维持系统运行，如果回归自然的亲属关系，又有几日安定？
这样啊，我想想……
脑海中是我与他前世的殊死较量，是不可言说的情绪所感，更有不能失去的爱情做种，这些都被镇压于佛道的车轮之下。
“不明白这事如何能如此复杂。”
“本来不该我和你说，但既然你困惑在此，只好说了。”
但说无妨。
起先，你和他也并非兄妹，只是被“戏”中父母捆缚于此，他大概也是这样想，才只肯唤你十七，否定亲源关系，还原万有可能。
哦，好绕，不过我听得懂。我也曾想到这里，但继续推导始终受阻。
你说说看，是怎样的阻滞呢？
假如这段关系特属东方，那我与他的认识当追溯到暗夜。
他是当时被选定的宇宙之神，即便一时兴起潜入暗夜与我结识，我也不能与他有所联系。根据传统，即便是宇宙之神也不能统帅由祖制直接领导的暗夜。我和我所属编制是为传承血统，维护运行的王家特旅，每一届编制成熟之后，甚至不受元老们的调派，是真正自有。如此，才能匡扶神界，辅导明君，更换腐坏。
在这个立场上，他不该认识我，更不该编制我。但是否要如此严明，我又不确定，也不愿意，才承认兄妹这层附加关系，希望能与他和平相处，相互照应，实现暗夜与神界和谐共融。
“哇，听你这么一说，才觉得咋听上去任性的说法，才是更节约路径。”
嗯，任性也是一种修习，培养正道直行的习性。
那他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我心里有大概的谱，只是不愿和小花说，一来，亲兄妹的关系一旦认定，就不能有非分之想，这明显不符合他连接暗夜的初衷；二来，宇宙辽阔，并非小家过日子，万事万物靠规则运行，他不愿让大家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悄悄就把重大的事给办了，也不想大家因此心生不平，终成错局；三来，凡我喊了哥哥的时候，做事都不卖力，不干活不说，也不学习，这样不好。
所以，还是你了解他。小花摇身一变，是上神瑶光啊。
阿姨好，我把生分当做亲昵，不恨她毁我身体这一则罪过。
我只做得你的姐姐罢了，经一事长一智，上神果然是大气之人。
哦，话明气散，他的心，我的意一清二楚。况且哲言比他优秀呢。
我努力拿出疑惑点，继续排除模糊面。以免生疣。
哲言擅长平衡各家各族，有极佳神脉，做得身体的支柱器官。他来挑这梁，大抵能服众，使最大范围的神祇融入新一轮的模板设置——人的“身体”，以保宇宙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