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祸不单行
时间像做梦一样，在你还没来得及小心记忆的时候它就已匆匆走过。不管你能不能看见，反正太阳一落再一升，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苏慕准备好采访的用具，背着包安静的跟在程海幽身后，不远不近恰恰三步之距。
多年以后，若不是强揽着苏慕的肩，她站在海幽身旁，也总是保持三步之距。海幽起先没注意，后来才发现，一群朋友，唯有对她才如此。饶是海幽大度，也不禁烦闷起来。
可此时的程海幽，感觉到苏慕特意空出的三步距 离却是异常满意的。她觉得苏慕尽管邋遢倒还是知道分寸，没死赖在自己身边找晦气也算识相了。
当苏慕按时敲开萧瑶房门的时候，她正穿着睡袍，斜倚在门旁，模样慵懒，脸颊绯红，似乎每次呼吸都夹杂着不可告人的挑逗。
她斜睨着眼匆匆打量了苏慕一眼，然后像躲避病毒一样朝后退了两步。
“你，不会是小诗派来的记者吧？”她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一边后退着一边吩咐助手关门。
站在苏慕身后的程海幽，嫌恶的瞪了苏慕两眼。伸手大力的把苏慕甩到身后，然后撑住助手欲关上的房门甜甜的一笑道：“萧瑶姐，你就这么不待见海幽啊！还没见上面就要关门？”
萧瑶探头看了看海幽，迟疑道：“是海幽啊，你进来吧。是你一个人进来哦，那个村姑，你打发她走了吧。我有视觉洁癖，容忍不了和那样的人共处一室。”
程海幽重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被自己推得踉跄的苏慕。然后走到她身侧犹豫了很久才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苏慕眼角有些潮湿，望着远方。安静的呆立，没有动作更没有言语。
看着这样的苏慕，程海幽厌恶的情绪渐长。“萧瑶就几个小时时间，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难道杂志社要因为你损失这次专访的机会？”
说完，利落的脱掉自己的风衣，强势的递到苏慕面前。
别无选择的苏慕只好换上海幽的风衣，却只能呆呆的看着她甩到自己面前的高跟鞋。因为她不想让海幽看见她洗得发黄的白袜子上的两个大洞。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换上。我先进去了！”好像看出了苏慕的窘迫，身着单衣光着脚的程海幽优雅的转身，迈进了屋内。
不愧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就算只穿着线衣光着双脚依然有说不出的优雅和美。萧瑶上下打量着程海幽，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果然是海幽，怎么穿都自有风骨。”
苏慕换好鞋出现在门口时，萧瑶只无奈的望着程海幽道：“你都这么帮她了，我也不好太过为难。算啦，不看头和腿的话，倒也有个人样。进来吧！”
苏慕安静的走了进来，伴随着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哒哒声，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确认自己可以平静存在的自卑情绪缓缓从心底升起。
采访如想象般很不顺利，尽管是提前就商量好的问题，萧大设计师依然直截了当的拒绝。就算是小心谨慎的提问，依然会踩到雷区。
期间，萧瑶摔了两个咖啡杯，其中一个有意无意的砸在了苏慕脚上。还泼了两杯温牛奶，刻薄言语更是不计其数。
尽管苏慕心里委屈，可唇角始终是水墨画般淡淡的笑意。她企图用这种笑平静萧瑶浮躁的心，这是一种野心，战战兢兢的野心。
采访终究在程海幽撒娇求情及死皮赖脸中结束。望着手里几乎全靠程海幽才得来的采访资料，苏慕虽然心情复杂却不失真诚的向她道谢。
程海幽却理也没理的走了，她依然穿着线衣，光着脚。看也没看苏慕恭恭敬敬递到她眼前的风衣和高跟鞋。
因为没穿鞋，程海幽急匆匆的走着。那身影走得并不慢，却给人一种安然徐行的感觉。苏慕驻足望着她淡然从容的背影，有些发痴。
她就那样站着，几乎不眨眼的盯着程海幽的背影，盯着带程海幽离开的那辆出租车，然后，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盯着什么。只傻傻的望着那个方向，平静的，肃然的。
如果不是电话响起，她可能会放任自己就那样站立一个世纪。
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喧嚣，苏慕看着手机屏上郑医生三个字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寂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她迟疑的接起电话，紧张又矛盾的握着，不敢出声不敢询问。
郑医生是养母的主治医生，近几个月已经无数次的催促她缴纳母亲的医药费。也无数次的提醒她母亲的病情越发加重，要及时加重药量。。。。。。
可是，囊中羞涩的她，无依无靠的她该去哪里凑那么多的费用？
电话那头却体会不到她此时的紧张及羞愧，只机械的说道：“苏慕吧，院方正式向你发出通知，要求你在接到电话后七个工作日内缴清所有欠款，共计元整。否者，院方将强制你的母亲出院。”
也不等苏慕回答，对方就挂断了电话，毫无商量的姿态！
把电话放回包里完全没了主意的苏慕木然的在街上游走。她走着，计算着每天只吃稀饭咸菜的话最多能省下来多少钱。思考着还能向谁借点钱。
得到的答案却几乎让她绝望，本来每个月就只有元生活费的她，就算不吃不喝能省下来几个钱？这个世上算得上亲近的人就三个，一个是养母，现在住在精神病院。一个是男 友，本科学费还是贷的款。剩下一个罗曼，刚到酒吧上班或许挣了点钱，可因为自己劝她离开酒吧，俩人已经好几天不说话。
在没人认识她的这个街道，那山明水净的眉眼赫然发出了焦躁的信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畔的风景变幻了几番面貌。她终于是累了，想要寻个地方歇歇脚了。却在低头的一刹那看到自己手里拎着的程海幽的衣物，还有好不容易得来的采访资料。
本想歇息的她一怔，暗恼自己的失控。然后像加足马力的引擎，迅速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干洗店，尽管心疼钱也毫不犹豫的把海幽的外套送了进去。
做完这件事后，本来想回家赶稿的她突然接到了徐倩的电话。要求她立刻、马上回办公室赶稿。
回到办公室，迎接她的必然不会是同事友善的眼神。以前还会在她旁边说笑的，一见她走到旁边便立即禁了声。直爽点的更是带着满脸满眼的蔑视，旁若无人的朝她冷哼。
这让苏慕多少有些难受，她环视周围的同事，带着恬淡温婉的微笑。她温颜软语的问候，依然是软软糯糯的语调。
“做作！”
“虚伪！”
回应她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可苏慕浮躁委屈的心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她想起一句话‘恕心修到极处，天下皆无罪过！’
如果为几许排挤就七窍生烟，那自己的心胸是否也太过狭窄？
苏慕轻轻的一笑，枯树轻吐新芽的清甜。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专注的拟稿。她知道这篇稿件的意义，平时就字斟句酌的她更是细致入微。
一直观察着苏慕的徐倩银牙轻咬，据她所知，萧瑶那种目空一切眼高于顶的人不可能接受苏慕这种人的采访。就算苏慕脸皮够厚，还能巧舌生莲也不会？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顺利交稿，然后一夜成名？她烦躁的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倾泻而出的垃圾很快淹没了那精致而一尘不染的真皮高跟鞋。抬眼望着全神贯注赶稿的苏慕，妖媚的眼睛被怒火染成了恐怖的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