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水灵子·是个怨灵
南城找粱远补课的人家姓谢，小男孩有个特别客气的名字，叫谢谢。
大约是觉得贱名好养活，总之这孩子也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虽然智商不高但态度极好，动不动就对不起谢谢麻烦了，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怕被人欺负他，让他学着如此用力的讨好别人。
苏千诚听粱远说道这儿的时候差点笑出声，他心道，这孩子取英文名倒是简单，干脆就叫thanks，莫名其妙得捡多少谢啊，倒是够占便宜的。
但谢小朋友的成绩真的让人头大，五年级的数学能难道哪儿去？竟然能考个一开头的两位数回来。粱远那种耐心极好且讲题无比明白的人，一道题都要给他重复至少五遍以上，一节课下来累的满头大汗，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谢母十分难为情，毕竟是自己孩子智商真的不行，也不敢给补习老师提什么要求，虽然是个花钱的却无比卑微，娘俩一个赛一个的客气，弄的粱远每次去补习都亚历山大。
苏千诚在大黄走后49天回了一次地府，屠夫身上的暴戾之气已经所剩无几，见着苏千诚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大人，苏千诚朝他笑一笑，他便转身去接受劳动改造了。
是的，地府一样有劳动改造，和人间差不多。不然那么多犯了错的鬼魂天天干呆着多浪费资源，怎么着也得贡献点价值。
苏千诚大摇大摆的往明玉办公室去，却意外的发现判官竟然也在。
他想了想，没进屋。
判官不比明玉，和自己交情颇深，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徇私舞弊。据说想收买他的最后都没落着好下场，因此他几乎是地府里除了苏千诚以外鬼缘最不好的公务员了。
苏千诚为人也算光明磊落，十分鄙视听墙根这个行为，干脆就躲远点，没往跟前凑。明玉和判官神秘兮兮的，声音极低，一看那神态就是在聊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五殿阎王真这么说？”明玉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吃惊的问。
“是。”判官点头，他穿了件灰色有点像唐装的衣服，身量纤纤，乍一看像个修仙之人，并不像在凶神恶煞遍布的地府混的。“本来老狗应该是我先审的，可他说让我不要管，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想到第二天老狗被天上的接走了，这才明白，我没资格判人家。”
“问题就在这儿，按说凡事来地府的，受刑都要经过您啊。”明玉老鬼摇头，心里嘀咕这地府难不成是要乱？
“所以那老狗走的当天，我也是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自己没做错什么，没丢了饭碗。”判官客客气气的道出心中想法，明玉摇摇头。
“不会，地府这规矩，全凭您撑着呢。”明玉惯会聊天，判官摆摆手，略谦虚的笑了笑，又闲扯几句，苏千诚见判官离开了明玉的办公室，这才转身去敲门。
明玉一愣，甚至有点惊慌，苏千诚心里了然，这货以为自己偷听他和判官聊天了，不由得心生疑虑，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吧？算了，说就说吧，反正地府这么多年，他的口碑一直都马马虎虎，大部分评价都是“办事可以，但聊不动”。
“苏大人来了，这么突然？”明玉老鬼一瞬间恢复了淡定自若，苏千诚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过来查点东西。”苏千诚说，“跟老狗没关系，你放心。”
“这说的哪里话。”明玉满脸堆笑，“老狗早就不归我们管了，人家现在是神仙级别的，最起码也算修仙的，咱们都不能随便议论人家，更别说管人家了。”他话里有话，明摆着一副“就算你问，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架势，苏千诚没搭理他这幅嘴脸，绕到他办公桌附近打开他的电脑，输入了一串地址，几分钟检索之后，苏千诚道了一句：“果然！”
明玉老鬼吓一跳，赶紧从苏千诚刚刚坐过的小藤椅上站起来，火速窜到电脑屏幕前。
“这是？”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南面的城中村，遇上了鬼打墙，当时身边有别人我也不好审，但隐约感觉是个孩子，昨天又去了一次，发现已经不在那里了，这才想着借助你这的网络系统找一下。”
“哦……”明玉老鬼抬起头看着他，“是个怨灵。”
“嗯，”苏千诚深吸一口气，“是个未成形的孩子，按时间推算，应该是14年前被杀的。”按说这么久的鬼魂早应该被人收了，估摸着所有鬼差都以为这孩子会有人送，或者这孩子一直在躲着鬼差，总之负责南城的鬼差换了一批又一批，愣是把这小鬼落下了。
“哎，罪孽啊。”明玉老鬼感叹一声，“这样的孩子太多了，我今年见过的不下百余个，全都是未成形的，最小的一个来月，最大的已经快八个月了……”
明玉不是个喜欢悲春伤秋的人，但一想起8个月的胎儿，若生下来已经是活蹦乱跳的娃娃，就难免一阵心疼，还是那句话，到底是人心最狠。
“行吧，我今晚再去南边看看，兴许能遇上。”苏千诚也不做过多停留，向明玉匆匆告辞回了人间。凌晨两点，天还黑着。
苏千诚怕再次迷路，这次带了大黄。
虽然大黄知道这货必定没安什么好心，但他来人间的任务就是做7件功德，圆满了才能回到主人身边，一想到五殿阎王那次慈眉善目的脸，瞬间他什么怨言也没有了。当然，就算有，他也说不出来。
凌晨不堵车，苏千诚从家到南边的城中村一共才用了半小时。
“分头找。”苏千诚跟大黄说。大黄心领神会的和他一人一边，却不想村里的狗因为看到了同类竟然在大半夜兴奋起来，此起彼伏的犬吠瞬间响彻整个城中村，甚至有人以为是不是有小偷之类，开灯开门出来看，整个城中村瞬间从“伸手不见五指”变得“灯火半通明”。虽然最后都以一句：“哪儿来的野狗？”作为结束，但苏千诚的计划受到了干扰——鬼是会躲着光的，而那种道行尚浅，连人形都不明显的小鬼更是对光充满恐惧，这会儿必定是找到某个阴暗的角落躲着去了。
等村子里再安静下来，天色已经蒙蒙亮，苏千诚灰心失望的带着大黄往自己的车前走，却在左侧放垃圾桶的胡同里看见了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非常小，且十分迅速的就消失了。他抬眼看了看表，四点，太阳就快出来，今天怕是来不及了。
大黄也感受到了异动，却没有往垃圾桶的方向追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千诚和他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决定今晚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