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献舞
盛京沈家诸女，各自面色苍白。
本想借机奚落沈姝微，不曾想又是给了她立威的机会。
沈姝微初始时，因那男人靠的太近，而有些畏首畏尾。可半曲之后，心安定下来，技艺也就挥洒自如，越发流畅。
说来也奇怪，这首《关山月》，她素日里也有过练习。
尽管烂熟于心，可每次弹奏，母亲总是摇头，道差了许多。
可此间缭绕在凉亭四周的音律，令她几乎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之手。
逐渐，周围宾客，也被这音律声吸引，围拢过来。
随后，便是又议论纷纷之声。
恍惚间，沈姝微似是听到有人低声说道，这一对，当真是郎才女貌，令人称羡！
不可以！
沈姝微心弦微动。
他算是皇族，而皇族，本是她今生必报复的对象之一。
怎可与他有如此亲昵举动。
心念微动后，心神便是慌了。
正在拨动琴弦的指法自然也出现纰漏。
啪的一声。
琴弦应声而断。
“当心！”
锋利琴弦，快速扫向沈姝微白皙手背。
谢景晟低声呼喝，已然一把牵住她手腕，将她如凝脂般的手，攥在掌心当中。
嗖！
断了的弦，即刻抽中谢景晟手背。
如玉石雕刻出般的手，即刻出现一道红痕。
“啊！”最先发出惊呼之声之人，却是沈舒兰：“我的长琴。”
沈姝微轻微皱眉，猛然将手自谢景晟掌心中抽出来。
谢景晟快速将负伤之手藏在身后，嘴角扬起道：“沈小姐不必担心，长琴是本侯爷所毁，自然有本侯负责整修如新。”
沈舒兰那时方回过神来，自知不可因为一把长琴而开罪侯爷，盈盈拜倒道：“侯爷言重了，小女子又岂敢劳烦侯爷？”
“好！好！好！”诸葛承光连声道好，眯着眸子道：“沈姝微小姐真是令人震惊！”
沈姝微暗自把贝齿咬得咯吱作响，表面却不露声色，只轻盈盈道：“太子殿下过誉了。”
诸葛承光将一把纸扇摇得呼啦作响，一双眸子凝视沈姝微道：“不知本殿何时再有耳福，倾听沈姝微小姐的玄妙之音。”
这番话落，在场女子，面色各自有异。
太子殿下这般说，显然是对沈姝微青睐有加。
说不准，相中之下便携带回宫，一个机缘巧合，沈姝微可就做得太子妃了。
唯独沈姝微心下微冷。
她目光落那断弦之上，断弦距离她不过咫尺距离，若是探手去抓住断弦，往这太子咽喉上一勒，登时就能要了他性命，以报前世家破人亡、体肤受辱之恨。
可……当真那般做了，只怕自己及母亲乃至兰溪沈家上下几十口，也需得偿命。
诸葛承光见沈姝微失神，误以为是被自己唐突吓到，又觉这女子颇为可爱，笑吟吟地道：“沈小姐不必紧张，本殿只是说说而已。”
“民女琴艺生疏，偶尔献丑是令太子殿下有新鲜之感，倘若再弹，可就会令太子殿下心生厌烦啦！”沈姝微轻抿薄唇，淡笑说道。
冲这男人欢笑，心下也觉恶心。
诸葛承光摇头道：“今日小侯爷一番见解，真是令本殿豁然开朗。原来这长琴四手联弹，有如此之美。本殿倒也技痒，恨不能当即也唤一名女子来，与本殿合奏。”
“太子殿下。”沈舒瑶顿觉不可错失良机，福了身子道：“小女这四妹，自由酷喜音律，琴艺更是冠绝盛京。若是太子殿下有意，不知小女这四妹可有福气在太子殿下面前献丑。”
太子殿下诸葛承光并非立妃，盛京人所共知。
倘若今日太子殿下来赴宴也有选妃之意，沈舒瑶自不能让那机缘落在兰溪沈家头上去。
至于音律方面，盛京沈家，也唯有一个沈舒兰尚还拿得出手。
“姐姐。”沈舒兰娇嗔一声：“妹妹可不敢献丑。”
“妹妹不必过谦。”沈舒玥笑盈盈道：“你的琴艺，在盛京也颇有盛名了。总不会比那从兰溪小地方来的女子要强上许多。”
言语当中，总不忘对沈姝微讥讽一番。
“若是太子殿下有意，小女子自是不敢推辞的。”沈舒兰绯红了双颊，娇滴滴道。
几名女子，也便同是眼巴巴望向太子殿下。
只消诸葛承光开金口，盛京沈家诸女，也便可算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落下个多才多艺印象。
可偏偏此间诸葛承光所有兴趣皆是放在沈姝微身上，对方才几名女子叽叽喳喳所谈言论，并未听进去多少。
此间更是百无聊赖道：“今日够了，本殿已然赏了最为玄妙音律，再听其他，只怕反而绕了先前那种玄妙美感。不必再弹奏了。”
沈舒兰神情自然寞落，抬眸间，眸底里便铺展开了对沈姝微恼恼恨意。
沈姝微却不禁担忧谢景晟手背伤痕。
方才琴弦动，力量不可谓不强，大概会在手背上留下血痕才是。
庭院前庭，传来喧闹声。
“想来是武安侯亲自到了，这武安侯也是人间龙凤。小侯爷，咱们也去一睹风采如何？”诸葛承光拍了折扇，勾勒嘴角道。
谢景晟颔首道：“武安侯常年在外征战，本侯虽见过几次，也只是匆匆话别，今日倒是要好生攀谈对饮一番方能尽兴。”
言罢，他是随诸葛承光一同走向前庭。
只是待穿过圆廊时，回眸望一眼沈姝微。
沈姝微也正盯他背影，未曾想到他会忽得回眸。
顿时四目相对，她要避时，已然来不及。
只见谢景晟眸底邃沉，令她心思不由恍惚。
“大姐。”沈舒玥那时开口道：“咱们吩咐管家一声，等下主厅开宴，可别再让些不三不四之人闯入，辱没了咱沈家的家风。”
冷嘲热讽，自然也是将矛头对准了沈姝微。
“沈姝微，你听到了？”裴乐瑶则将话说得更直接些。
“放心好了，盛京沈家的饭菜，我没兴趣。”沈姝微微笑道：“我常年在药草罐子间长大，对庸脂俗粉味道，实在承受不起。怕是也无法与诸位姐妹共一桌进餐。”言罢后，侧眸对燕扇道：“我们走。”
“你……”裴乐瑶咬牙，愤然道：“谁许你走的！”
沈舒玥却拉住了她道：“妹妹，你又何必因这种下等人而自损了颜面？由她去吧。”
沈舒瑶轻笑一声，眉宇之间，很流露出些不屑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