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朱雀是哥哥
1
“你跟着我干什么啊？一个女生死不要脸地跟着一个男生是什么意思啊？千万不要因为秋千缘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就当真了哦！像我这样的贵族吧，是不会垂青你这样的母猩猩的……”
我已经习惯将某人说话的声音当成噪音屏蔽了，因为我发现朱雀前往的方向正是云雀的图书馆。
几天前，他在那里把自己的外套和长裤留给了云雀，狼狈地跑回来。今天不知道他又打算做什么。
“喂！你到底跟过来干吗呢？你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向我表白吧，啊？”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啊！我真的想忍，但就是没忍住，大声地对他说：“鬼才想找地方向你表白呢！我问你啊，朱雀，你打算怎么办？”
“朱雀是你叫的吗？你应该叫我……”
救命啊！我真的很想打这个人哪！我强忍着等他把那串“我的什么”说完了，再次追问道：“喂！你真的要这样对你的弟弟吗？高宫云雀是你的亲弟弟吧？”
“他……”他俊美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迟疑，才轻声说，“是的。他是的。”
“那么，你真的要将他驱逐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针对他？”我愤愤不平地说着，却在看到朱雀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因为……”他似乎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后，却变了腔调，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啊？他走不走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吗？”
他的语气怎么怪怪的？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因为瑶瑶啊，瑶瑶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所学院里唯一重视我的人，我答应要保护她的，怎么能看着她最喜欢的……”
突然间，我什么都不说了。朱雀望着我，眉头紧蹙，似乎是用尽全力才压抑住某种情绪。我们再次沉默，慢慢地往前走，好像两条平行线。
当那栋属于云雀的小房子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清冷的月光开始倾泻在小屋深红色的屋顶上。
我身边的男人在屋前停留了一会儿，深呼吸了一下后走了进去。在他进门的刹那，我听到他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喜欢公主的？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是有感情的？”
“我……”站在小屋的门口，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就在刚才，我觉得我好像伤害到朱雀了。虽然我没想着要伤害他，但就是伤害到他了。我就跟这所学院里大多数人一样，将那个叫高宫朱雀的男人当做一个标志性的贵族，一个很讨厌的家伙，至于他到底是什么人，在想什么，我从来都没想过。
“啊啊啊！”
房子里忽然传来朱雀恐怖的尖叫声，本着保镖的职责，我立刻冲了进去。只见他站在一个很大的书架旁边双手抱头，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得脸色苍白，好像瞬间变成了那种黑白简笔画上的人一样。
“你怎么了？”我紧张地问着，并且同时摆出防卫的姿势。我虽然个子矮小，但是对付一两个坏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看……你看……”他声音颤抖着，指着前方对我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很大很古旧的书架，上面布满灰尘，不过怎么看都不恐怖啊。
“什么啊？”我依旧保持着警觉问。
“你没看到吗？这个啊！”
“这个什么啊？”我真的不懂了，回过头看他。他完全是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说真的，那样的表情还蛮适合他大眼睛、红嘴唇的脸的，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你没看出来吗？”他埋怨地瞪了我一眼，好像在用眼神骂我是野人一样，指着那个书架大叫道，“这个书架上写的分类标签是财经类工具书，但是这个书架上面放的全部是数学工具书啊！云雀那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财经类是什么玩意吧！”
我……
现在轮到我变成像黑白简笔画一样的人了。我站在那里，觉得随便来一阵秋风都能把我刮走。
“怎么？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云雀！云雀那个白痴！”朱雀尖叫着，怒吼了一会儿后，一把推开挡在书架前像纸片人一样的我，就开始整理起那个书架来。
“他居然把《国强论》（注：纳兰星某著名财经书籍）放在农业科技书的书架上！在他的脑袋里，财经之类的书籍就是讲花10中心元买一个7中心元的东西需要找3中心元之类的事情吧！这个白痴！”朱雀一边骂，一边“变身”为“人形运书机器”，把一个书架的书彻底清空后，又从别的地方找来好多书，按书目分类依次塞到了书架上。
“喂喂喂！”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在图书馆的陈年灰尘袭击下清醒过来，冲着朱雀大叫，“你到这里难道不是来找云雀的吗？你这是干什么啊？”
满屋子都是灰，朱雀顶着一头的灰尘，就开始做起事来了。
“我当然是过来找他的，可是他没在啊！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个，这个太恐怖了！”他盯着那个已经被他清空的书架，依旧是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么，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我无力地追问。
“我？”朱雀瞪了我一眼后说，“当然是在重新给这些书分类、归类啊！难道你忍心就这样让《国强论》在农业科技类丛书里待下去吗？这太没有尊严了！还有这本《白银时期的新生资产阶级》，这根本就是历史类工具书啊！他也把它放在财经类……我看他的脑袋根本就不能理解小学水平以上的词汇吧！”
“你……”我真是无语了，看着面前那个忙着运送书籍，不停说出更多恶毒句子的男人，叹息着说，“他是你的弟弟呢，你的亲弟弟呢。”
“就因为他是我的亲弟弟，他才这么白痴啊！”朱雀大声地说着，好像满腹怨气。我才想说什么，他就接着唠叨起来，“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几乎带走了爸妈身上所有的优点，我比他高，也比他帅，连眼睛都比他大一些。我又会……”
又会干这个，又会干那个。我无语地盯着面前的人，听到他的自夸我耳朵都要起茧了。但就在我无聊得快翻白眼时，他的声音再次传入了我的耳里。
“所以，我才要照顾他啊！我答应过爸爸妈妈，我会照顾他的，尽我一切能力照顾好云雀。”
“我……”忽然，他不再说下去，低下头，开始专注于他手里的书，一边整理一边继续习惯性地唠叨着，“他绝对是白痴，把《兔子百科》放在幼儿教育分类里，他一定是白痴……啊啊啊，还有《猫咪百科》！这个超级大白痴！”
“朱雀……”
“什么？”他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有灰尘刚好落在了他白皙的鼻尖上，让他的脸看上去增添了一分可爱的味道。
我笑起来，想说或许你这个人不错呢。
结果……
“喂！你再直呼我的名字，我就开除你哦！你应该喊——我的王，我尊敬的朱雀大人，我的王子殿下，我全能的主人，我的……”
“你真讨厌！”
2
“喂！你那本书放错了！它要放到第二排的第三本左边！”一边听着身边人的指挥，我一边干着一个女孩绝对不应该去干的体力活。
指挥我的人，现在正坐在一大堆书上，喝着一杯热茶。为什么会这样呢？大约是因为两个小时前，我向眼前的这个人问了句“你要我帮忙吗”。
然后，我就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
“这堆书我都整理好了，你把它们搬到楼上去，放到物理类的第三层。”
“这堆书？”我惊恐地看着面前超过我身高的书推，看了看书又看了看朱雀，他完全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啊！
“怎么？以你的体力，一次就能搬上去吧？”他看着我，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认真地说，“你的血液里不是有猩猩的基因吗？你只要大吼一声‘熊的力量’就什么事都能做到吧，明日？”
“为什么有猩猩基因的人要大吼‘熊的力量’啊？”我大吼道。他立刻笑起来，冲我竖起拇指说：“你终于变聪明一点儿了，看来这都是每天呼吸到我身上散发的智慧气息的缘故。”
“你……”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帮这个人的。
“我不干了！”我生气地坐到了书堆上。图书馆的书几乎每一本都被朱雀换了个地方，整理到现在除了我们身下这些，百分之九十都差不多弄好了，而我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就算是铁打的也已经累倒了啊！
我好累，好饿！
“咕……”寂静的图书馆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心情不好地转头望着发出那种奇怪声音的人，结果他居然眼睛瞪得更大地望着我：“看什么啊？你的主人都饿死了，你都没有一点点自责，一点点‘我错了，朱雀大人原谅我吧’的心思吗？”
“我……”我真的累了，不想和他说话。
“喂！你还没有给我做晚餐的呢！”
“本小姐做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不敢吃！你要吃吗，我的朱雀大人？”我恼火地吼回去。虽然这个家伙才帮云雀收拾了他的图书馆，看上去人真的还不错，但是他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你真的好不贤良淑德啊！”他小声地埋怨道，好像是被我的气势吓着了。
“贤良淑德这四个字，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气呼呼地顶回去，自己都觉得不相信。我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怕这个红骑士分院的第一大骑士了。他这个人吧，好像只要愿意亲近就会渐渐地发现其实他人还不错。
“真拿你没办法。”望了一眼敞开的大门，朱雀心情不好地埋怨道，“云雀那小子到底去哪里了？就算要跟伯父生气，也没有必要把手机也扔了啊！他的手机又不是家里给的，明明是他生日的时候，千缘送给他的啊！”
听他说到云雀，我再次望向他，试探着问：“你打算拿云雀怎么办？你真的要驱逐他吗？”
“我……”朱雀站起来，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你要保护他的话，应该知道驱逐他会让他多伤心，让瑶瑶……”说到瑶瑶，我忽然为朱雀感到心痛，没有再说下去。
“你知道秋千寻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吗？”过了好久，他忽然又做出那个模仿秋千寻的鬼脸，转过头问我。
我搞不懂他，愣愣地摇了摇头。
“因为他的确有资本那么骄傲啊！”
朱雀叹了一口气，望着不知名的地方，习惯性地拉了拉脸颊上的肉，又模仿秋千寻的表情做了一个鬼脸，才继续说：“秋千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拥有超人的反应能力和才智，他是白骑士分院当之无愧的大骑士。而樱乱重，你应该知道他曾经是第一大黑骑士。在他的统治时期，黑骑士分院几乎包揽了TK所有的第一名，险些在总积分上超过红骑士分院，如果不是后来他和黑公主闹翻，很有可能现在TK总积分最高的荣耀就是黑骑士分院的了。而樱乱重就是那样一个会用一切手段达成目的、像魔王一样的人。至于西塞……”
朱雀没有继续评价西塞，而是望着远方，幽幽地说：“云雀是那个负分浪子团里最薄弱的环节。而且……伯父最讨厌有人背叛他了，凡是背叛他的人都会遭到他的……不说了，我饿了。”
朱雀忽然叫了一声，抛下我，爬上楼。
我回味着他的话，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突然，他在楼梯上停了下来，低头望着我，喊道：“喂！”
“什么？”我恍惚着抬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是……
“把我分好类的书都摆好，不然我就不给你弄吃的！还有啊……明日，你居然还没有被伯父的气势吓到，厚脸皮地留了下来，是因为你的血液里有猩猩的顽固基因吗？”
“你再说我是猩猩，我就……”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刚刚在笑呢？而且，他说我不干活就没有吃的，意思是他会给我做晚餐吗？
朱雀？高宫朱雀大人？
过了一会儿，淡淡的香味从图书馆三楼的小厨房里飘出来。我把手里最后一本书按照朱雀的指示放好，听到楼上有人喊我的名字：“明日，上来！”
“知道了。”回答了一声，我正要上楼，就听到了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3
“哥哥。”高宫云雀出现在朱雀的面前，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校服，脸色也不好，看上去有些颓废。
我是跟着他一起上楼的，所以站在他的位置，见到了才从厨房里出来的朱雀。朱雀手上端着两个盘子，盘子里是简单的晚餐，好像是利用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炒出来的炒饭。他看着云雀，有几秒钟没说话，也没动。
“哥哥，你怎么来了？”云雀再次开口问，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疲惫。我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但是一定很艰难吧。
“慢慢说。”朱雀好像终于活了过来，把东西放到桌上，看了一眼云雀，问，“你吃过晚餐了吗？”
“我……”云雀犹豫了一下，说，“吃过了。”
“你们两个过来吃饭吧。”朱雀无视云雀明显是谎言的回答，冷冷地说。
“哥哥，你不用这样特意照顾我。我很好。”
“你那一脸菜色是好的话，那么‘好’字可真要多好几种解释了！”朱雀立刻说。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他那张嘴到底有多欠揍啊？
收到我的鄙视目光，他止住了话，低头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炒饭，对云雀说：“把饭吃了。”
“我真的已经吃过了。”
“吃了！”朱雀大声说。
眼看他又要说什么，我连忙跑过去，坐到椅子上冲云雀说：“啊啊，我好饿，云雀大人，你陪我一起吃晚餐，好吗？”
“明日……”云雀犹豫了一下，在朱雀脸色变得更差之前，他终于妥协了。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单调的声音。我因为知道朱雀也没有吃晚餐，所以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回看了我一眼，居然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无声地用嘴唇对我说：“你吃了我做的东西哦，平民！”
这个人……
我不快地吃掉盘子里最后的炒饭，想着要怎么应付他，这时云雀也已经放下筷子了。他重新抬头望着朱雀，兄弟俩注视着对方，气氛难以想象的僵硬。
我想打破僵局，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好像现在能够为瑶瑶和云雀做什么的人只剩下朱雀一个了。
我居然沦落到只能依靠TK学院的高宫朱雀，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可怕的坏事吧！
“云雀大人，你没回来的时候，朱雀大人给你的图书馆重新做了整理分类。他好棒哦，只看一眼书名就知道那是谁写的，是一本怎样的书哦！”我开始调节气氛。
“哥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哥哥比我厉害很多。”云雀默默地说着，似乎在想着什么，而朱雀……
“什么叫厉害很多，你根本就不能跟我比好吧！”
高宫朱雀，你够了！
“是啊，我根本就不能跟哥哥比。”云雀淡淡地笑了笑，抬起头来重新望着朱雀，说，“所以，哥哥，你应该知道我一定要离开你的原因吧？”
“我……”朱雀犹豫了一下，我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感人的话呢，结果他就跟被人点燃的火药桶一样冲云雀咆哮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你是被雷劈中了，才会突然跑去支持西塞的吧！你明明知道他是伯父最讨厌的人，明明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做皇骑士，就只有他不行！”
“可是他给了我这个！”云雀失控地喊出来，眼中顷刻间盈满了泪水。他的语气是那样激动，让原本打算指责朱雀的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给了我这座图书馆，让我管理它。”
“哼……”冷笑一声，朱雀挑衅地说，“你就是这样管理它的，所有的书都放在它不应该放的地方——”
“是的，就是这样的！我很差劲！”云雀大吼着，打断了朱雀的话，“但是西塞愿意相信我！因为他愿意相信我，我也变得愿意相信自己了！因为他，我才会觉得我还有希望，我还能用我的双手去获得什么！他愿意！你呢？你会吗？”
“我怎么——”朱雀才开口，云雀就再次打断了他。
“是的！哥哥你会照顾我，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帮我分类了，你忘记你第一次到这座图书馆就干过同样的事情吗？哥哥你会做饭给我吃，你会帮我想办法通过期末考试。但是哥哥你永远不会相信我，你永远不会像西塞那样如同信任伙伴一样信任我！”
“我……”朱雀开口，却说不出话了。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我面前的两个人就那样互瞪着对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云雀，你必须明白……”过了好久，我觉得空气都要稀薄到让人窒息了，朱雀才再次开口，对云雀说，“任何人都可以背叛红骑士分院，奥斯图，甚至秋千缘都可以……但是，只有你不可以！”
“为什么？”云雀大声地说，高昂着头，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因为我是你弟弟吗？因为我的姓是高宫吗？”
“因为……”朱雀似乎打算忍耐，但在云雀冷冷地笑出声后，他突然爆发了，冲对方大吼道：“因为瑶瑶喜欢你！她会为了你置红骑士分院588名骑士于不顾！你不明白吗？”
“哥哥……”陡然间，云雀脸上轻蔑的表情没有了，转而被震惊代替。
“哥哥……你……”
“你当我是白痴吗？你当我是瞎子吗？这么伤自尊的话为什么要逼我说出来？”朱雀怒吼着，眼睛发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哥哥……”云雀颤抖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你做出决定之前，你有没有想过红骑士分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变成下一个黑骑士分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
“哥哥……”云雀看上去都要哭出来了，但是莫名地，我此刻却只担心那个一直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高宫朱雀。
“高宫云雀，我很正式地通知你——”朱雀挺直了背，看上去好像打算离开了。
“我将以红骑士分院第一大骑士的身份驱逐你。驱逐你的原因，有太多太多，数不清的补考、负分，还有很多你自己明白的理由。过了这个周末，我就会召开红骑士分院全院会议，宣布取消你的大骑士资格，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哥哥，你不能这样做。”云雀咬着牙，低声说：“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驱逐我，那样的话，伯父就有理由反对西塞的皇骑士身份了，西塞还是负分。希望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只要一点儿时间。”
“你给过我时间吗，云雀？”朱雀冷冷地说着，转身朝楼梯走去，“我记得五年前，我们一起去寺庙祈愿，我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你那时比现在还白痴，所以你很呆地告诉我你的愿望是和瑶瑶结婚。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我说‘云雀，我现在还没办法帮你实现这个愿望，还没有办法。不过，会有那么一天的，会的’。你给过我时间吗？云雀……”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的一头，他的声音也是。
云雀在我的身边颓然坐下，泪水突然从他的面颊滑落。
“云雀大人，朱雀大人真的很关心你。”我担心着朱雀，却没办法现在就离开。
“叫我云雀就好了。”云雀无力地说着，似乎想起往事而皱起了眉头，“他是这样说过，我以为那是玩笑话，因为他才是瑶瑶的未婚夫，我不是。我以为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就永远都不会是我。我以为……”
“哥哥，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只想学会用我的手去战斗，你怎么就不懂呢？哥哥……”
“云雀，或许朱雀只是太想保护你了呢。而且在他的位置……”我觉得我理解了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没办法表达出来。就在此时，开门声突然传来，然后是朱雀的怒吼声：“明日！你又要换主子了吗？”
或许我留在TK的目的是为了瑶瑶，但我现在的身份是朱雀的保镖，我没办法离开他。
“抱歉，我必须离开了。”
“没事，去哥哥身边吧！哥哥……”云雀抬起头，望着我，“或许哥哥比我更需要人陪伴。”
4
前面有个人，很慢很慢地在路上走着，走一步还要停下来和路边的小树玩一会儿似的。我看着那个人高大的背影，忽然有些窃喜，这个家伙不会是在等我吧？
“朱雀！”我开口喊他。
“你怎么又跟过来了？好烦哪！”他立刻就停下来等我了，不过下一秒，“什么朱雀啊！你忘了……”
“好好好，朱雀大人！我尊敬的朱雀大人！”我无奈地说。
他满意地笑了笑，得意地说：“你怎么没有去继续安慰你的云雀大人？想了想还是觉得身为衣食父母的我更重要吧？”
“如果你对我重要的原因是衣食父母，那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吧！”我冷冷地说着，不禁觉得得意的他有些可爱，并且也让我放心很多。刚刚在图书馆里，他和云雀的神情，他和云雀的对话，都让我好担心。
“除了衣食父母，还有别的原因让你觉得我比他更重要吗？”他埋怨地问。我白了他一眼，说：“当然没有了啊！”
“就是了！真没意思！”好像撒娇失败的猫咪，他忽然又一次板起脸来，朝前走去。
“喂！朱雀啊！你真的要驱逐云雀吗？”我追上去担心地问。
“是朱雀大人……”
“啊啊啊！我要疯了，我尊敬的朱雀大人。”我喘着气跟上他，“你真的要驱逐云雀吗？”
“是的。”他冷冷地答道。
“那云雀……”我想起云雀说的话，想到他对西塞的担心，忍不住更加担忧，“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为了他的朋友们而伤心不已。”
“我知道他会很伤心，我知道他一定会怨恨我。但是……”朱雀停住脚步，声音低得让我险些无法听见，“站在我的位置，有些事是我永远无法为他去做的。我永远无法像西塞那样对他，这样的哥哥很奇怪吧？嘴上大言不惭，他真正需要我去做的事我却永远不会去做，呵呵……”
“朱雀大人……”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就听到他自嘲地笑了几声，大声说道：“果然不愧是校网连续五年票选最不受欢迎的大骑士，高宫朱雀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哪！”
“你知道这个……”我惊讶地说，完全没想到原来朱雀知道自己有多么被人讨厌，“你居然知道你是TK最不受欢迎的大骑士，你……”
我忽然住口了，好像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他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是你的衣食父母呢，记得吗？”
“好啦，朱雀大人，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你，我爱你爱到骨头里。”我想都没想就耍赖皮地说。可是才说完就感觉不对，整个人都愣住了。我刚刚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啊？”某人正呆呆地瞧着我。
我也很无语地瞧着某人，等待着让我更无语的结果。
“你？我？”朱雀好像脸红了，只是现在路灯光线不好，我看不清，我的脸也红了，虽然我真的是无心的。
“明日同学，你听好了！像我这种天姿国色的美男子，你想都不要想啊！猩猩！”
谁会想啊！我才不想呢！你才是猩猩呢！你才……
“我最讨厌你！”
“这就对了！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垂青你这种平民的！”
“难怪你是校网票选最不受欢迎的大骑士！”
“这都是秋千缘那个浑蛋搞出来的，他就是嫉妒我比他好看！”
“他明明就比你好看！”
“你是用猩猩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的吗？答案或许是这样的。”
“你……”我真是疯了，居然跟这个叫高宫朱雀的第一大骑士吵起来。我需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吵架方面，我可能真的不如他，所以还是早早收手吧。
“喂！朱雀大人，我很认真地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这样对云雀吗？”
“我？”朱雀在我面前转身，稍微变得愉悦的表情此刻又严肃起来，“是的。我必须这样做。”
“那公主一定会伤心的。”我痛苦地说着，心脏因为担心瑶瑶而微颤。
“我知道。所以……”他看了我一眼，说，“请你不要告诉公主这件事。她会好的，我会想办法的。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我需要时间，请你……”
我忽然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一个骄傲得像他那样的人突然放低姿态会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
“请你相信我，明日。”
“可是朱雀，真的还能变好吗？”我不禁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这次他不再挑剔我没有加那一串尊称，而是给了我一个苦涩的微笑，说：“给我一点儿时间。我需要时间。”
“你会给我时间吗？”
当他抬头问我时，我忍不住点了点头，答应他：“我会的。”
“那就好。”
他笑了起来，疲倦中带着一丝安心。随后，他一边走一边拨通了秋千缘的电话，“千缘，帮我约见西塞！通知奥斯图。”
他那个微笑是因为我才绽放的吗？
望着他的背影，我兜里的手机忽然无声地震动起来。
原本我就是有手机的，但是瑶瑶从来都不曾打过我的手机，只是最近她开始学会打我的手机了。每天深夜，瑶瑶都会打电话过来，问我外面的情况。她被宫城夫人禁足了，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什么事都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朱雀最终还是决定驱逐云雀，她一定会……
那么，我应该让她知道这个吗？
思考着，朱雀突然挂上电话回过头来：“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啊？你家的王子大人我还没有吃晚餐呢！”
高宫朱雀必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他这么可恶的王子啦！
5
风从黑骑士分院骑士馆干燥的前坪掠过，冬天已经完全降临，路边全是枯黄的落叶。我知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大学生对大学生的拜访，但为什么我的脑海内就是会不断涌现出电视剧里那种黑社会大哥见另一个大哥的画面呢？
“有必要吗？我今天上午还有课呢。”奥斯图高亢的声音不断地在冷风中回响。我侧过头，看到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玩着自己的手机，深红色的校服外还套着一件十分帅气的黑色羽绒服短装。
另一边的秋千缘微微一笑，好像不太舒服而裹紧了围巾。站在他们中间的朱雀，抬头看了看我们面前的台阶，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朱雀为什么要见西塞，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就在我们走到门口的刹那，黑骑士院油亮的黑色橡木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校服、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出来。
邪魅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嘴角，那精致的弧度完全可以比拟漫画里所有的狡猾大反派，他粉色的薄唇缓缓张开，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声音：“欢迎，三大红骑士。”
说完，仿佛在等候更精彩的瞬间，他靠在门上安静地观察着朱雀他们的反应。我心跳加速，不知道朱雀会说什么。眼前的场景跟电视里黑道老大见面太像了！
“哦。”朱雀愣了一下，然后走进去，只在与男人擦肩而过时云淡风轻地打了个招呼，“阿重。”
阿重？樱乱重的昵称？他只是打个招呼就算了吗？没有“今天就让我们对决吧”的台词吗？
紧接着……
“阿重。”
“阿重。”
秋千缘和奥斯图也跟着喊了一声樱乱重的名字就走进了那扇看上去很可怕的大门。我皱着眉毛看着樱乱重，他好像也没料到朱雀的反应如此不戏剧化而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我还在门外，恼火地说了句：“没见过有人砸场子还带着女朋友的！”
砸场子？女朋友？
我正觉得疑惑，就听到已经走到房间里的朱雀大叫道：“那只猩猩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相信啊！”
“可消息明明是秋千缘放出来的啊！”绵羊音响起来，我走进去，看到西塞微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二楼的栏杆处，一个身材非常高大、有着一双漂亮蓝眼睛的男人安静地注视着楼下。我想他就是黑骑士分院的第二大骑士梅林王子吧。而在大厅的喷泉边，站着我唯一喜欢的黑骑士——晴娜娜。
她看到我，露出亮出八颗牙齿的明媚微笑。此时西塞走了下来，指着客厅一边的沙发叫朱雀入座。他的肩膀十分放松，柔软的鬈发配着自然的微笑，整个人好似都被暖光照耀，散发出镇定自若的强大气势。
这个人是皇骑士，我脑海里莫名地飘过这样一句话，随后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转过头去，我看到朱雀坐到了大厅西边的白色沙发上，深红的校服在乳白色的沙发衬托下十分打眼。
“明日，到我身边来。”
“呵呵……”西塞似乎笑了笑，和樱乱重一起在东边的沙发上坐下，向我面前的娜娜喊道，“娜娜，到我的身边来。”
我有点儿混乱，现在的情形是……
我脚步凌乱地走到朱雀身边，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西塞身上，完全没有看我，只是指着他身边的位子，好像是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秋千缘坐在他的另一边，奥斯图虽然站着，但也是站在西塞他们的对立面。红骑士就那样与黑骑士对视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朱雀，你得明白，这都是云雀自己的选择。”西塞终于开口，深黑的双眸盯着朱雀。
“我明白这是他的选择。”过了一会儿，朱雀开口说。他抬起头，态度是我从未见过的沉稳威严。
“那我不明白你今天到访的原因了。”西塞皱起眉头，二楼的梅林走到了楼梯上来。奥斯图抬头看了看打算从楼上下来的梅林，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轻声说了句：“真无聊。”
秋千缘看了他一眼，朱雀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塞，就好像这里没有其他人一样。
“X，你成为皇骑士，为什么要做皇骑士，你还要做什么我都不关心，也不会出手干涉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停下来，深呼吸了一下后，朱雀再次开口。就在这时，梅林沿着楼梯缓缓地走了下来。
奥斯图看着走下楼梯的梅林，忽然间冷笑起来，语气尖刻地说：“搞什么啊？搞得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居然连隐形人梅林都出现了。不就是一个女王游戏吗？谁要当女王谁去当，反正坐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明日和娜娜这样的平民，都不会在乎那500万中心元的筹码，不是吗？就算输了也有人买单，犯得着为这种无聊的游戏认真吗？我就说这所学院最讨厌……”
“奥斯图。”秋千缘压低声音喊他的名字，奥斯图瞧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住口，一边说“本来就是，公主骑士之类的谁像样了？你们都无聊得要命，为一个游戏赌上性命，还是小孩子吗？无聊”，一边朝大门走去。
“奥斯图。”秋千缘再次喊他的名字，就在此时，我身边的男人突然间站了起来。
金色的剑从剑鞘里猛然被拔出，划破空气，闪出一道金光，直直地插在了奥斯图面前的黑色大门上。奥斯图惊讶地转过身来，面颊上有绽开的血痕，而那把金色的剑还在门上来回抖动着。
我张大嘴望着朱雀，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
“这场游戏谁赢谁输，我不在乎！我高宫朱雀根本不需要女王公司来证明我的能力。但是西塞——”他一直望着西塞，根本看都不看别人，包括我，包括已经满脸鲜血的奥斯图。
“如果因为你的原因，让红骑士分院陷入分裂，我发誓，我会立刻成为你的敌人！而且……”他声音洪亮，俊美的面孔上有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我会杀了你！”
“你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西塞望着朱雀，视线在秋千缘和奥斯图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微笑起来，问，“你这么郑重地到访，带上了红骑士分院的两大骑士，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话吗？”
“是的。”朱雀淡淡地说，看了看秋千缘，看了看奥斯图，也看了看我。
“因为我今天的到访，不是代表我一个人，而是代表整个红骑士分院，来告诉你不要试图挑战红骑士分院的威严。”
“你代表整个红骑士分院？”西塞站了起来，在他身边的是黑骑士分院三位大骑士。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势从他们紧密地站在一起的姿势中散发出来。
“是的。”在朱雀说话的同时，秋千缘走了过来。奥斯图抚着他流血的脸，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无声的对峙中，大家的视线似乎都集中到了奥斯图的身上。
我看着那个叛逆的红发男孩，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我听说每次骑士月会，他都会主动站到白骑士那边去，整个红骑士分院都知道他讨厌朱雀，讨厌TK，讨厌女王游戏。他会怎么做？
“奥斯图，你可以恨我，讨厌我。”朱雀突然开口，嗓音中充满了压迫感，“但你是红骑士分院的大骑士。”
奥斯图望着他，好久没说话，复杂、愤怒、震惊、怨恨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火红的头发颤动得好像要燃烧起来。
一秒，两秒……忽然，他走过来，站到朱雀的身边，和他一起转身望着西塞。
“X，你最好不要插手红骑士分院的事。否则，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我身边的男人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对西塞说，“因为红骑士分院不是白骑士分院。我不是藤原英那种受欢迎的好人，关键时刻我是会不择手段的！”
“我早就知道朱雀大人你不是他那样的人了。”在这个时候，西塞居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是那样随意，那样自信，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状况吗？
“为什么？”离开前，朱雀问。
“因为你是第一大骑士！”西塞给出了他的回答。朱雀盯着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最后一次对望后，我感觉有人拉住了我的手。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已经紧张得全身冒汗，双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行走了。
那个人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出了黑骑士分院的骑士馆。
“别误会，我只是不愿意让外人看我们的笑话而已。”走出黑骑士分院的骑士馆，奥斯图捂着脸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还是你。”
“你也别误会，我是真的故意弄伤你的脸的。”朱雀冷冷地说着，低头看了我一眼，握紧了我的手。
忽然，前方的大路上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少年冲我们跑了过来，我认出他好像是朱雀亲卫队的成员。
“朱雀大人！公……公主……”
陡然间，我的心坠落下来，不好的预感好像海啸一般袭来。朱雀突然松开了我的手，狠狠地朝我望了过来，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的，我告诉公主了，虽然他曾经嘱咐过我千万不要那样做，但是只要瑶瑶对我说：“明日，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我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塌了。
因为瑶瑶是我唯一的朋友，让我这样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平民有勇气留在TK学院唯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