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会离开你的，大骑士
1
手机的闹铃声让我从床上醒了过来，最近几天，我几乎都是被这种声音唤醒的。能有什么啊？没有什么人打电话给我，手机之所以震动都是因为我的校网个人主页收到了新的消息。
我端木明日终于名扬TK了，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端木明日，你和高宫朱雀到底是什么关系……”
“端木明日，你还有自尊吗？你以前不是红公主的闺蜜吗？你……”
哎呀，大家好像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了，虽然我一点儿都不开心这样被人直呼其名。我迅速地扫过手机上的内容，一条用鲜红的字体写出来的留言突然刺激到了我的神经。
“端木明日，你也是骑士吧？就算出身低贱，你也是TK的骑士啊！为什么关键时刻，你没有去保护公主，而是和高宫朱雀在一起做坏事呢？果然连TK也无法将一个平民变成骑士！”
平民出身和骑士有半毛钱关系啊！你们可以随意谴责我，冤枉我，但是为什么要拿我的出身说事呢？平民出身就是你们可以连我的名字都不用记住，随意骂我的理由吗？
内心泛起一阵疼痛，虽然连续几天来因为和朱雀在一起，我已经连带受了太多的责难，已经让我觉得自己的脸皮变厚了很多，没想到我还是因为忍受不了而心痛。一个人要强大到何种地步，才能忍受着这么多的责骂，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呢？
一个人要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忍受着他人的误解和不满，继续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去坚守自己的信念呢？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到现在才知道我还差得远呢。坐在床边，平复了一会儿失落的心情，我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后走出房间。
周日就是朱雀和瑶瑶的婚礼了，这几天朱雀都忙疯了。结婚需要准备很多东西，而红骑士分院的那些人虽然说好了一个月内不会背叛朱雀，却好像没几个人愿意帮助他准备这场不被看好的婚礼。
我刚走下楼，就听到一个人冲我喊了起来：“猩猩，像你起这么迟，香蕉早就被别人吃掉了啊！”
第一，我不是猩猩！第二，本小姐可是背着一堆人的责骂在无私地帮你，你到底搞清楚没有，高宫朱雀？
“香蕉被人吃掉了，我就不帮你干活了！”我冲着厨房里的某个人大吼道。
事情是这样的……由于我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所以在某人遣走了他所有的用人后，他只能自己做早中晚餐了。
“有煎饼吃，你总可以干活了吧？”朱雀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煎饼走出来，好像施舍乞丐一样地放到我面前，一边擦脸一边说。
我看了他一眼，好女不敢男斗，开始吃饭。
“今天花店里送的花应该到了。我查了排课表，小奥和千缘都有课，我还要去看蛋糕，所以你上午一定要等在教堂里，听清楚了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只能给你做牛做马啊，谁叫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呢？”说话间，我无意中看到朱雀的手机。不知道他的手机是不是也和我的一样，不停地接收到校网上那些人的恶毒留言。
“少废话！你最好下午下课后就立即赶过来，还有事情要你帮忙。”朱雀说完，丢下日程表，忽然抬头望着我，问，“平民！朱雀大人亲手做的煎饼不好吃吗？”
“啊？”我愣了愣，才发现刚才我一直在发呆，心里想着朱雀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收到好多好多的恶毒留言，他的情况是不是比我还要糟糕。
“朱雀……”才开口，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情很奇怪，好像在这种时刻我会关心他，而不是担心他真的要跟瑶瑶结婚这件事很奇怪。
“朱雀大人！”他纠正我的话，边说边拿起了他的外套朝大门走去。推开门，我立刻就看到了一堆或贴或挂在他家门外大树上、路灯柱上的标语和横幅。
那大约都是黑公主领导的“正义之士”的工作成果。
“高宫朱雀！你是大骑士！你明白吗？”
“高宫朱雀！放了红公主！”
“高宫朱雀！你这个暴君……”
铺天盖地的标语，我不用出门就能看到了，这让我的担心看上去超级幼稚。我根本不用担心他啊，因为他的情况肯定比我这个小人物要糟糕一百倍、一千倍。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痛，坚强如他还会不会被那些红彤彤的标语深深地伤害到。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门外的标语和横幅，淡定地转过头来，对我说：“吃完早餐，然后去工作，明白了吗，猩猩？”
“你再叫我猩猩，我就跟你翻脸！”
“哈哈哈……”朱雀开心地大笑起来，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一样，笑得好开心。
看着他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好像……
忽然，他不笑了，侧头望向门外，表情严肃起来。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几乎没有多想就从位子上一跃而起，冲到了他的身边。
我可是他的保镖！标语和谩骂就算了，如果有谁真的想伤害他，门都没有！
2
高宫云雀。
是云雀，此刻站在朱雀门前的人是云雀，那个唯一没有出现在红骑士分院大会上的红骑士。
“哥哥。”
“你来干什么？”他才开口，朱雀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全院大会你去哪里了？TK的骑士月会你又去哪里了？难道你不知道不参加骑士月会会被扣分吗？不参加全院大会也会被扣分的吗？你还有多少分好扣啊？红骑士……”
“朱雀……”头痛地拉住身边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男人，我真心地希望他不要再说了，不要破坏此刻兄弟俩好不容易的相见。
“朱雀，少说一句好吧？朱雀……”
他看了我一眼，这一次难得地听话，不说了，也没有纠正我喊他名字的方式。
“早餐应该还有剩。”过了好一会儿，朱雀笑起来，转身似乎是要拉云雀到房子里去。云雀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又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了。
“哥哥，你打算抢走瑶瑶吗？抢走她，还有我的图书馆，我唯一拥有的两样东西，你都要抢走吗？”
“哥哥！”朱雀没有说话，云雀站在门口，在晨光中冲他大吼。
我感到心痛，但那居然不是为了云雀。
“我……”半天，朱雀开口，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哥哥，我知道这可能不是你的主意。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这样对我的，但是……去做这一切的人还是你啊！夺走这一切的人还是你啊！我仅剩的幸福你都要夺走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说我不给你时间，你说你曾经许诺过我要实现我的愿望，只是我不给你时间。可是……你想过你有时间吗？你想过你能有帮我实现愿望的那一天吗？你总是说以后，以后，以后……你想过现在的我吗？你想过无数的以后之后，你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活下去的动力了吗？
“哥哥！你真的想过我吗？你想过我吗？
“把瑶瑶还给我！放了她，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呐喊声停下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世界好像被洪水冲洗过一遍似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寂静得好像午夜时分的墓地。
朱雀就那样看着云雀，而云雀也就那样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睛似乎都已经变成了红色。不同的是，云雀已经说完了他要说的话，而朱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图书馆，那座图书馆……”朱雀终于开口，嗓音特别沙哑，好像还没说话他就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能给你管理，因为我是红骑士分院的第一大骑士，我不能对我的弟弟特别优待。为了保住你的大骑士身份，我已经对你有太多破例，如果我把它给你，结果就是我将无法管理红骑士分院，无法管理其他587名红骑士。对不起，云雀，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你说得对，西塞能够为你做的，我或许永远都无法为你做！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你需要的那个哥哥，但是……”
停顿下来，我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闻到了血腥味。
朱雀冲了过去，狠狠地给了云雀一拳，打在云雀脸上，用力到让云雀几乎飞了出去。
在倒在地上的云雀面前站直了，朱雀颤抖着，大声说：“你还是小孩子吗？什么东西都要别人给你！什么东西都要别人去为你争取！你自砍一刀去给西塞加油时的气魄哪里去了？这还没过去一个月呢！你的气魄呢？被狗吃了吗？”
“关于瑶瑶……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她，就把她抢走啊！从我的手里抢走啊！”朱雀继续大吼着，“那座图书馆……如果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就不要让它总是那样乱七八糟的啊！振作起来，即便是白痴，只要肯花功夫，一本书一本书地去查，一本书一本书地去看，也能让它有秩序起来的啊！如果它对你这么重要，就去保护它啊！用尽你一切的力量，去捍卫它、保护它啊！”
“高宫云雀！”
朱雀再次喊出他的名字。
我看到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全身都在发抖。那个并不比云雀成熟多少的身体里已经藏了太多太多的愤怒，太多太多的委屈。
这美丽的晨光，这晨光中多得扎眼的红色字条和恶毒标语。
“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视它，就去为了它战斗啊！我告诉你，对我而言，和你比起来，红骑士分院的587个骑士更加重要，这所学院里那些相信我的人对我而言更加重要，我不会认输的！为了他们，任何事我都做得出来！娶一个不爱我的人算什么？推平一座图书馆算什么？如果你有意见，如果你感到绝望，感到痛苦，就过来挑战我啊！就过来打败我啊！”
“如果你觉得你不是白痴，如果你渴望获得自尊，就用你的命去换，就用你的手去争取啊！为什么需要西塞？为什么一定要他给你，你才接受呢？你是大骑士啊！骑士们依靠的大骑士啊！云雀！”
吼完，他又一次回头望着我，表情平静，呼吸似乎也放缓下来。
“猩猩，把早餐吃完，然后去干活。厨房里还有煎饼，如果你还吃不够又或者云雀大人要留下来用早餐，就用烤箱将煎饼热一分钟吧！”
说完，他平静地从云雀的身边走过，再次恢复成那个高贵的高宫朱雀大人。
“云雀，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虽然你是白痴，总会让我心烦、生气、失望，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从来没有！”
“可是……”
朱雀转头不再看云雀，就好像再也不会看他了一样。
“比起我来，你弱到极点了！”
3
比起我来，你弱到极点了！
朱雀最后的话好像被录进了我的大脑复读机，整个上午都在不停地回放，回放，回放。我头痛得不得了，做什么事都精神恍惚。
几天内，我从TK学院最低贱的平民一日间进入TK学院最不受欢迎的人排行榜的前十，名字也被全学院同学知晓了，遇到这种事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盆花放到哪里会比较好？”旁边传来工作人员的询问声，我拿出朱雀给我的图表，指挥着他们的工作。等一会儿还有更多的鲜花送来，红公主大婚可不是一件小事，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完美。
我指挥着满教堂的工人工作，暂时将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了，干活，干活。朱雀是不是真的要和公主结婚，西塞会不会过来抢亲，还有云雀会怎么做，这些事都不要去想，不要去管了！
干着活，忽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那不是花朵的芬芳，却比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花朵的香气还要迷人。
我的身体在感受到那股熟悉气息的刹那僵硬起来，随后就陷入了无法克制的狂喜中。我转过身，果然，在那片光芒中，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瑶瑶！”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在瑰丽神奇的光芒中紧紧地抱住了我一直思念的那个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这所学院里的所有人大约也和我一样，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自从高宫尚人将她拘禁起来之后，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了消息。
我紧紧地抱着她，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好好地摸了一遍，确认是她而不是幻想后，才高兴得哭了出来。
“瑶瑶，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明日！”她望着我，美丽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透明清澈，只是眉间似乎添了一丝忧郁。
我抚摸着她的长发，觉得心跳都快要停跳了一般。眼泪流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她身边还有宫城夫人和另外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我都认识，是瑶瑶的亲卫队成员里对她最忠诚的人，她和她们在一起，应该是宫城夫人用她们来填补我的位置吧。可是为什么宫城夫人也会出现在这里呢？
好像是为了解答我的疑问，宫城夫人不等我问出来，就冷冷地说：“瑶瑶说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她的结婚场地，所以就请你带着瑶瑶好好参观一下教堂的布置吧。”
说完，宫城夫人和瑶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不友好，似乎进行了一场眼神的交战。宫城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带着她的仆从走到了教堂的门外。
看着宫城夫人走远，瑶瑶突然抓着我的手，坏笑着对我说：“我在家里绝食，她没办法了才带我出来的！不过……我没办法逃走，你可能不知道，光是出一次门她就会带上十多个保镖跟在我后面。现在，我可以保证那些保镖一定守在教堂的几个出口处，确保我绝对没有可能逃走。”
“瑶瑶，你过得怎么样？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没办法联系到你，没办法告诉你朱雀他一直在做什么。瑶瑶，我觉得你是可以信任朱……”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好吗？我现在恨死他了！”瑶瑶打断我的话，眉头蹙得更紧了。她身边的一个亲卫队成员立刻附和着说：“我们啊，发动了我们所有的朋友每天都到朱雀的校网个人页面去骂他。没想到那个人真的很坚强，满网页，甚至满网站都是骂他的人，骂的话不知道多难听，他居然还有脸继续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
“对啊，对啊！”姐妹俩中的另一个接话道，“他门口的标语都贴得没地方贴了，他居然还有脸继续在他的大骑士馆住下去。”
那些伤人的话和标语……听着她们说的话，看着她们精致而美丽的脸庞，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古怪。
“明日！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今天我想尽一切办法过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的计划。”瑶瑶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边说，“黑公主一直在想办法营救我。虽然我不喜欢灵若素，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有正义感的。现在全校的人都在谴责朱雀，只要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我就可以利用TKG的规定，以公主的身份废了他的第一大骑士身份。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你一定要帮我！因为我只有你了，明日！
我想起瑶瑶说过的话，看着她身边新添的两个伙伴，心情十分复杂。
“黑公主打算发起一次全校范围内针对朱雀的讨伐，结婚日当天在整个TK学院游行。那天，只要朱雀稍微失控，和游行的学生发生一点点冲突，我就可以说他违背了一个大骑士的基本道德，然后就可以不顾他的高积分，废除他的大骑士身份了。”
“可是瑶瑶……”这些话或许不太适合由我说出来，可是和朱雀在一起那么久，我已经渐渐明白红骑士分院的大骑士和红公主的选择，其实都是高宫尚人的安排，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改变的。
“朱雀并不是你的敌人！有很多事他也是没办法，其实，他也一直在想办法……”
“他当然是我的敌人！”
“没有，瑶瑶，你听我说。这么多天来，我和朱雀在一起，发现他其实……”
我很不愿意帮某人说好话啊，不过……
“他其实人还不错的。他也不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安排，我觉得，其实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他，你可以试着……”
“明日！你站到朱雀一边了吗？”
瑶瑶再次打断我，有点儿生气地说：“不明白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他，云雀就是高宫家唯一的继承人。不管云雀多么傻，他都是我唯一的合法伴侣，你明白吗？云雀根本不需要这么努力和我在一起。如果没有朱雀，才没有人关心云雀是不是很无能，是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呢！我也不关心，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只要他一直听我的话，不要像别人一样命令我，像别人一样叫我做这个做那个，陪着我就好了啊！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高宫朱雀，云雀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就能和我在一起。我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你搞不懂吗？”
原来……
只要那个人不存在就好了，只要那个讨厌鬼消失就好了，只要……
我忽然想起瑶瑶对我说过的话，那个讨厌鬼原来是……
你搞不懂吗？
原来朱雀是这个世界上不需要存在的一个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被任何人需要，他不存在的话，别人会开心很多。
原来……
“瑶瑶，你有没有想过朱雀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红骑士分院其他人的感受……”
“明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唯一的朋友，唯一需要重视的人哪？”瑶瑶打断我的话，盯着我，大眼睛里充满了质问。
是的，我才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才是我唯一需要重视的人，她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的口腔此刻会被苦涩的味道填满？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痛，好像朱雀和我就是一体的，被全世界抛弃的他就和我一样呢？
“我当然想过你的感受，每天晚上我都会担心你，我都会用手机一遍一遍地拨打你已经停机了的手机。我都会苦恼好久，才克制住自己偷偷摸进你的房间看你的冲动，哪怕那会让我又一次被高宫院长，又或者你的妈妈驱逐，失去学习的机会，失去活下去的援助，我也会忍不住。瑶瑶，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因为在这所学院里，你是唯一愿意重视我的人。你知道吗？”我抱着她的手慢慢地说着，眼泪悬在眼眶边，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来。
“所以，瑶瑶，请你相信我好吗？相信我比爱自己还要爱着你好吗？给朱雀一个机会，我想他不会让你和云雀失望的……”
“明日！你还没有搞清楚吗？”瑶瑶再一次打断我的话。
她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个怪物，摇着头，目光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根本不需要朱雀！只要朱雀不在了，一切问题都没有了。我不需要云雀再努力为我做什么，也不需要其他的骑士为我做什么，我是红公主，只要没有朱雀，我就是未来的女王，而云雀是我的丈夫，一切都会很完美，都会没有阻碍。所以……”
她把一个瓶子交到我的手里，迫使我握紧。
“这是什么？”我感到震惊，险些让手里的瓶子掉到地上。
“没什么，只是一些会让人暂时失去控制的药水而已，不会危及生命的。”瑶瑶盯着我说，她身边的亲卫队成员一直监视着四周，严防别人发现我们正在做的事情。
“明日，你要帮我。现在你是朱雀身边最亲密的人，只有你能对他下手。他这个人太优秀，我怕他真的那么不要脸，即便被所有人厌弃还是会挺过来。所以……”瑶瑶盯着那个瓶子看了一眼，说，“你帮我一把。让我可以有理由废除他的第一大骑士身份。对高宫尚人而言，只要高宫家能和宫城家联姻就行了，如果朱雀失控，他就会选择云雀的。这是我的革命，在我结婚的那天，在黑公主的帮助下我要革命，你明白吗？彻底打败朱雀、秋千寻和奥斯图，选择我的大骑士，然后成为女王！”
成为……女王？
女王吗？
“到时候，我会任命你为我的大骑士的，和白骑士分院的高美美、黑骑士分院的晴娜娜一样成为这所学院里最骄傲的女大骑士，不再是卑微的平民。你明白吗，明日？”摸着我的脸，瑶瑶咬紧牙关对我说。
“这是瑶瑶人生里最重大的决定，瑶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
“现在是你报答瑶瑶的时候了，明日同学！”她身边的亲卫队成员立刻附和着说，用要人命的表情盯着我。
卑微的平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瑶瑶，在你眼中，我现在只是身份卑微的平民吗？”
“怎么？”瑶瑶摇了摇头，似乎没太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她很快就笑着安慰我说，“不过你放心，你很快就会成为大骑士了，只要你帮助我。”
“瑶瑶，云雀大人一点儿都不傻，不白痴，他在为了你战斗，他一直都在为了你战斗，你知道吗？为了你，他已经失去一切了，你看不见吗？看不见他的奋斗吗？”我平静地说。
“我知道，但是他真的……”瑶瑶的表情变了一下，显得很头痛。
“瑶瑶，我们都在为你战斗，红骑士分院588个骑士，每一个人都在为你战斗，你知道吗？”
“这是应该的啊，我是公主！”瑶瑶抬起头想都没想就对我说。
不！女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笑起来。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不讨人喜欢，因为瑶瑶看到我笑之后，表情变得很糟糕，并且没跟我说几句话就带着她的亲卫队成员走掉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堂里。布置会场的人早就离开了，我想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中午，又或者已经过了下午。我下午还有课，我的成绩很差，分数也很低，如果不上课是会被院长赶出TK的，如果……
我就是没办法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这个空荡荡的教堂，去面对我的生活。
手机一直在震动，上面的信息不停地变动着，好多人在骂我，真的好多人，哪怕我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
“呆子，你吃过中饭了吗？”忽然，有人喊我，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
“我……”
“没吃中饭的话，这里有没有营养的汉堡。”他把纸袋子丢到我怀里，汉堡的味道立刻溢满了我的鼻腔。
抱着他给我的午餐，我的眼泪终于没能控制住，流了下来。
我听到自己号啕大哭起来，没能好好控制住地倒进了一个人的怀抱。他轻轻地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寂静中，我听到他带着浓浓贵族腔调的声音温柔地对我说：“如果这么痛苦的话，你就回红公主身边去吧。”
4
“你说什么？”我抬起头，不愿相信刚刚是他在说话。他低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疲惫。
我知道他不是不要我了，不是和别人一样打算遗弃我了，不是的！
因为他是高宫朱雀，红骑士分院的第一大骑士，他不会那样做的！
“如果真的这么辛苦，你就回去吧。”他轻声说着，放开我，转身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双眼望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淡淡地微笑着，笑容却让人心碎。
“你的手机又在震动了，不要假装不知道它在震动。”看着我的裤口袋，他突然说，眼睛盯着我，迫使我把手机从裤口袋里掏了出来。
拿着手机，我看到上面又有新的信息，又有人在我的个人页面上留言了。我曾经是这所学院里最不引人注意的人，现在却有这么多人养成了每天到我的页面留言的习惯，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又有人在校网上留言了，对吗？是在骂你吗？还是在跟你说大道理？”他冷笑了一声，身体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忽然用力地将它扔了出去，把那部手机砸得粉碎。
溅起的手机碎片落下的时刻，他再次开口说：
“那些人的话，我已经习惯了。高宫朱雀，你的Y国贵族腔恶心死了。高宫朱雀，你怎么能用规则打败××呢？××才是应该得冠军的人，规则什么的去死啦！高宫朱雀，红骑士分院的冠军名不正言不顺！高宫朱雀，放了公主！高宫朱雀……”
又一次冷笑，朱雀抬起眼帘望着我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得麻木了。或许人太优秀了就是会这样吧，只能像一个刺猬一样地活着，但是你没有必要和我一样。”
“我……”我望着他，才要感到感动，才要感到心痛，他就……
“像你这种平凡的女孩子吧，没什么特长，长得还很一般，身体里又有大猩猩基因，能够像人类一样学会说话和使用工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听他们说的那些话，承受这些人类才需要承受的东西。”
果然，这个家伙就是很讨厌啊！怎么看都很讨厌啊！
“所以……”又一次看了我一眼，他脸上有好看得让人陶醉的温柔笑容，“如果受不了，你就回红公主身边吧。现在红公主很需要你，宫城夫人应该会很希望你留在红公主身边吧，暂时是不会驱逐你的。反正……”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不！”好像觉得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他眉头一皱，加重音调说，“我从来都没有需要过你！从来！”
“所以……你回去吧，我会想办法让伯父不要驱逐你的。我会想办法的，我会的……”他唠叨着，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眼睛看着别处，好像是在刻意地避开我。你这个骗子，高宫朱雀，你这个没有一点优点的骗子！
“如果我不想回去呢？如果……”我的声音还有点儿嘶哑，刚刚大哭过，我好像还不太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和情绪。
所以，虽然我非常不愿意，不愿意让这个家伙看到我哭的样子，可是我没办法控制眼泪随着我口里的誓言一起被释放出来。
“如果我坚持要留在你的身边，哪怕这会让我变成像你一样被人讨厌的人，让我失去我最重要的公主呢。如果我坚持要留在这里，因为……我！端木明日，是你的保镖，你亲口任命的保镖呢！”
“可是我也说过，我可以任命你也可以取消你的保镖资格，当我取消的那天……”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看上去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的眼睛一直不敢正视我，一直慌张地躲闪着我。
那让我有勇气，有勇气去和他争辩，违背他的意愿！
“可是如果我说不呢？我说我不要离开呢？我端木明日不要离开呢？”
“你算什么！”
他突然大吼着站了起来。他比我高很多，突然间，我只能抬头看着他了，而他高高地俯视着我，眼里充满了会让人屈服的压力。
“我是端木明日，TK学院的骑士！你的红骑士！起码今天是，起码这一秒是！所以我会站在我的大骑士身边，无论他多么讨人厌，无论他会让我失去什么，无论他多么看不起我！无论……我是不是微不足道到不值得他去需要！但这是我的誓言，我得看得起我自己的誓言，我得看得起我自己！”
良久，他没有说话，脸颊上的肌肉绷紧了。他咬着牙，我看得出他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我不知道那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立刻赶我走，立刻让我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可是我望着他，这一刻我突然变得坚强！
我是平民，在TK这所贵族学院里没有人看得起我。以前，我以为是瑶瑶对我的认可让我可以在这里坚持下去。现在，我知道在瑶瑶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无论我多么爱她，我都是平民，变不成别的人！
所以……
我在这里，因为TK至少有一个人看得起我，那就是我自己！
“我不会离开你的！高宫朱雀，你听见了吗？因为我是骑士，不管你认不认可！”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说，仿佛从胸膛里呼出了一口憋了很久的空气，他的身体在顷刻间放松下来。
“这个样子，才是有资格站在我高宫朱雀身边的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他忽然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低下头来，我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心跳声。
5
“你听着，刚刚那只是大骑士对普通骑士的礼仪，搞清楚了吗？”
某个人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你见过一个男孩在吻过一个女孩后，花一个小时跟她讲述西方接吻史，希望借此告诉那个女孩“一个男孩吻一个女孩纯粹是出于礼貌”这样的事吗？
我见过，那个无耻的人就在我身边啊，就是那个拼命对我讲解着西方礼仪的高宫朱雀啊！
我白了他一眼，完全没有一般女孩子初吻后该有的羞涩和激动，表情麻木得只想用漂白剂把身边的人漂白了才好。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认识了这个人？我最宝贵的初吻，十年后再回忆起来脑袋里都只会记得他说的那一大堆废话吧！
“总之……明日同学，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像我这种天生丽质、聪明绝世的超级有钱人，是不会允许我的家族血液里融合进猩猩基因的！”某人好像做总结一样，攥紧了拳头对我说。
“你信不信，我可以徒手掰断人的胫骨啊？”我淡定地看着他，平静地说。他看了我两眼，很大很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笑起来转移话题：“我们来说说明天要干什么吧。我定的婚纱明天就到了，你要帮瑶瑶试穿婚纱，修改时间只有一天，所以明天一定要试穿到位哦！”
“你这个人真是……”我跳起来，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我怎么了？”朱雀慌慌张张地看了我一眼，脸突然红了。他脸一红，我也就……好讨厌哪！比刚刚讨论西方接吻史还要讨厌！我和高宫朱雀接吻了，接吻了！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我和那个就要和别人结婚的高宫朱雀接吻了！怎么可能？
怎么……
“你真的打算和瑶瑶结婚吗？”我忍不住问。瑶瑶给我的药水还在我的口袋里，就好像一块很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上。
“我……”朱雀抬起头来，望着教堂外阳光明媚的天空，笑起来，“你觉得我和西塞谁会赢？”
“你和西塞？”我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告诉西塞婚礼的事的。还有云雀，你也是故意的。”
“看起来……”他转头打量着我，口气很不好地说，“在你心里，是觉得西塞能赢了？你觉得西塞一定能破坏我的婚礼了？”
“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我问他。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反问我：“你觉得我会对西塞放水吗？我会让西塞打败我，从我手里把新娘夺走吗？我会让自己输给云雀那个白痴吗？”
“你不会吗？”
“我不会的！”那个叫做高宫朱雀的家伙站起来，面对着我一脸高傲地说，“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去阻止他们成功，他们如果要带走公主，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好了！”
“你……”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慌起来，难道他是真的要和瑶瑶结婚？
“你看上去好认真哦！”
“当然，我就是认真的啊！”朱雀每一个字都说得好清晰。
我看着他，突然间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了。他难道真的打算和瑶瑶结婚，真的打算委曲求全向高宫尚人屈服吗？真的打算……
忽然间，我觉得我的嘴唇好热，心里也好难受。还好，朱雀似乎还没有把话说完。
“我不会有任何保留，西塞如果要抢走红公主，就拼了命过来吧！”那个骄傲的男人继续说着，双眼迎着阳光，好像被点燃的火，“如果他连这都做不到，他就不是黑骑士分院的X了！如果我连拼命和他打一架都做不到，我也就不是红骑士分院的高宫朱雀了！”
“所以，婚礼那天，你会拼命的？”我问他，忽然发现他严肃的时候还真的挺帅的。
“当然！我从来就不知道不拼命是什么滋味。”他酷酷地对我说，侧头望着我，再次笑起来。
“现在，你觉得我和西塞谁会成为那天的赢家？是我，还是他？”
“答案当然是……”我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别扭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西塞会赢啊！他是皇骑士啊！”
“他赢不赢无所谓啦！”朱雀不快地白了我一眼，生气地说，“关键是就算你拿全部家产买他赢，到最后你还是要拼命保护我！我是你的主人，主人！”
“好啦，我会拼命保护你的，你是我的主人，主人！”我忽然觉得他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会尽力保护他的，想着这些，我伸手摸到裤子口袋里的药瓶。扔掉它，瑶瑶会生我的气吧，甚至会彻底不理我吧，然后这所学院里唯一重视过我的人就再也不存在了吧？
以后……
就好像所有TK的贵族一样，她会看不起我，无视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扔掉它，我就会失去我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吧，扔掉它……
我转身，从裤子里掏出那个药瓶，扔进了垃圾桶里。拍拍手，转身，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好像终于落地了。
忽然，我感觉到异样，发现朱雀一直盯着我。我还以为他达到目的已经离开了，结果他完全没有，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我，看着我的手。
我也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日，你知道这间教堂里是有监控录像的吗？”他忽然说。
有那么一会儿，我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接着对我说：“明日，让第一大骑士有落泪的冲动，你是第一个哦！”
“我是……”我望着他，忽然间明白过来。
他知道。
瑶瑶以为她的计划完美无缺，但实际上朱雀是知道的。红骑士分院的第一大骑士，将红骑士分院的其他骑士看得比公主还要重要的傻瓜大骑士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高宫朱雀不是没有必要存在的人，不是这所学院最不需要的人，他不是！
站在垃圾桶边，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望着我，目光的温度让我全身都燃烧起来。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情那么复杂，混合着痛苦和斗志，让我分不清自己将走向哪里。
“明日。”忽然，他再次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我这么与众不同的英雄吗？”他突然问我。
我望着他，傻傻地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更多像你一样平凡而可爱的白痴，才会有我这样的英雄。你明白吗？”
“我……”我隐约觉得他好像不是在贬低我，可是这话怎么听上去就是怪怪的呢？
“笨蛋，我是在告诉你，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因为你，我才会知道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都是必须的，我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的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你对我……”
怦怦……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怦……又一下。
“非常重要。”
你对我非常重要。
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不受控制地滑落。我对他非常重要，我对TK学院了不起的高宫朱雀非常重要，我……非常重要。
我非常重要。
眼泪真讨厌，真讨厌。
我揉着眼睛，身体再一次被温暖包裹住。我能料到半个小时之后某人又会跟我说“拥抱也是西方礼仪中很正常的一种礼节”，但是这一刻，就让我靠在这个TK学院最不受欢迎的男人怀里吧。
我好像……
我好像喜欢上这个叫高宫朱雀的家伙了，喜欢上天姿国色、我想都不要想的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