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3章 战战兢兢
叶枫浑浑噩噩的，将泥沙推到一遍，看向下方。
满地泥浆里，坐着数不清的年轻男孩，没有一个人脸是干净的，没有一个人的衣服是完整的。
浑身泥沙，气息虚弱。
但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抬头再看向天空，不用他再击碎乌云，便有点点阳光落下。
“入你娘的老天爷，雨终于停了！”
“我们得救了，开封得救了！”
各处传来欢呼声。
叶枫向远处走去，却见刘同、周立，一起追了上来。
“大人！”
如今的叶枫，整个开封府所有百姓，心服口服。
八天八夜。
不眠不休。
叶枫一直都在开封的河床底下，搬运泥沙。
陛下的大军经过开封府，也没见叶枫出来迎接。
开封后续只有三处小的堤坝崩溃，叶枫居功甚伟。
叶青天之名，也彻底流传郑州到开封一带。
“有地方睡觉吗？”
叶枫疲惫的问了句。
也就是修为高深，否则哪怕闭死关的人，也没有八天八夜不睡觉的。
“请川蜀王移步开封府尹府！”
叶枫点头，跟着向城内走去。
城内的地面，还有许多积水没能排干净。
到处都有黄沙。
许多眼神茫然的百姓，看到天空中有了阳光，都喜悦的叫出了声音。
家家户户都有进水。
而且很多黄泥房屋，因为雨水的冲刷而倒塌。
数不清的孩童，男孩女孩，甚至还有身上不着寸缕的姑娘，在外头抱着单薄的麻布。
在大灾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男女大防。
能活着都算是万幸。
叶枫现在没心情管这么多。
来到府尹府。
这里原本还有草地，现在草地全被淹了。
后院的污渍，也到处都是脏的。
好在也有人，专门把床铺给垫高了，摸上去还有些水汽，至少闭躺在水里强。
周立道：“因为忙着吧整个府里的下人，全都派出去救灾和加固堤坝了！”
“所以府尹内的床铺，都没有太多人收拾！”
“还请川蜀王莫要见怪！”
叶枫挥了挥手，表示没关系，随手脱掉身上的衣物，用真气蒸干掉，叶枫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比起昨天整个府邸的荒凉。
今天府尹府，热闹了不少。
到处都有下人，在打扫卫生，清理黄泥。
看到叶枫出来，下人们纷纷行跪拜礼。
“参见川蜀王！”
叶枫点头，摆了摆手：“都起来了吧，我面前没那么多大节，你们别当着我的面大小便就行！”
粗俗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架子。
反而急速拉进了与下人之间的距离。
周围下人想要笑出声来，又不敢，憋得特别难受。
一名男子小步跑来，道：“都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起身，继续干活。
男子道：“还请川蜀王移步正堂，我们东厨准备了不少吃食！”
叶枫点头，跟着去了正堂。
午餐，叶枫也看到了。
一堆坎饼。
一大份羊肉汤。
没有别的吃得。
男子道歉道：“川蜀王，我们家主一向清廉，这羊肉，还是昨天花了不少代价，才从百姓手中买来的！”
“希望您别嫌捡漏！”
叶枫倒是不介意。
如果家里只有五块钱，却用尽全力，拿出十块钱招待客人。
这种诚意，自然是远超拥有一万块钱的家庭，用一千块钱招待客人。
叶枫感受到了周立的诚意，通过周立的隐秘信息，也知道这个人，大德方向，基本上没太大问题。
叶枫坐下来，拿着坎饼，就着羊汤，胡吃海吃。
不多时，周立和刘同，风尘仆仆的赶来。
“参见川蜀王！”
叶枫点头。
“开封的灾情怎样了？”
周立汇报道：
“回川蜀王！”
“从八日前突发大雨，开封三处小型堤坝崩塌，淹过开封后！下官就组织了所有官兵，召集了县城所有百姓，一起参与抗洪，坚守堤坝！”
“而后在您加入，为您传信后，朝廷又从中原一带，不同的城市，调集各类豆子，填入沙土中，这叫后来修筑的堤坝，更加稳固！”
“即便这样，还是陆陆续续，有十一处堤坝崩塌，死亡人数达六千余，抗洪中死去的士兵与农民，超过八百！”
叶枫心头发沉。
现在的水土流失，还没有未来那么恐怖。
没想到这样的悬河，造成的危害，依然这么大。
光是一个开封，就死了六千八百人。
这要是放在整个黄河流域，那得死多少人。
他打仗，为了减少士兵死亡都亲自下场。
死了这么多人，真的是心疼。
叶枫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周立赶紧道：“川蜀王莫要自责，若不是您，不管是开封，还是下游河段，都会死更多人！”
“单是洪水，危害还不够大，真正可怖的是洪涝当中的杂物！”
“这些杂物，卷入水中，士兵再掉进去，一个不小心磕磕碰碰晕了过去，就必死无疑！”
“因为您在开封一带，肃清河道，让河水中等杂质少了太多，许多士兵哪怕脱力掉到水中，也有机会逃出浑水，苟活一命！”
洪灾也有很多类型。
像是单纯的洪水，最危害的，除了激流，就是里面的杂物。
更加可怖的，就是山洪暴发的时候，泥石流、山体滑坡和山泥倾泻，那要是被淹了，那才是真的救不回来。
叶枫重新把食物拿到了口中。
“下游河段呢？”
周立道：“陛下在第三日的时候，经过开封，去了下游河段，各地也有派兵支援，具体死伤情况，下官还不知道！”
毕竟他只是个开封府尹，又不是什么更牛逼的大人物，消息渠道有限。
叶枫继续吃东西，吃了一会，发现周立没说话，也没走。
一抬头，就看到周立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叫叶枫有些好笑。
“有什么事情不敢说的！”
“赶紧说来吧！”
除了对儿子有袒护坏了法律，周立身上，并没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动，这是一个清官。
能有什么事，让周立做出这样的表情。
周立还是很纠结，忍了好一会，就跪了下去。
“还请川蜀王主持公道！”
“怎么说？”
周立道：“下官想要状告沈旭商行！”
这话一出，叶枫有一种，台下何人，居然敢状告本官的既视感。
全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道沈旭商行背后，是叶枫、姬无双、杜衡和王叔承四家把持着。
尤其是叶枫和姬无双，占股最大。
状告沈旭商行，等于状告叶枫和姬无双了。
叶枫眯了眯眼睛，又喝了口羊肉汤。
“沈旭商行，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