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挖坑
谢青衣做好一份香品，抬头见粉蕊回来嘀嘀咕咕把刚才的事说了，不由赞许道：“做得好！”
粉蕊原本还担心她自作主张会叫谢青衣不高兴，毕竟以前谢青衣对谢瑶瑶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很好的，一再跟自己说要好好对谢瑶瑶。
谢瑶瑶看着对谁都亲切，也从不发脾气，然而粉蕊就是不喜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小姐没怪责奴婢就好，外头把大小姐骂得那么惨，二小姐就知道哭也不去帮着解释，奴婢心里就不高兴。”
明明谢青衣那么好，对她这个贴身丫鬟也好。
外头那些人根本不了解谢青衣，却私下一个劲说她不好，简直莫名其妙。
“清者自清，府外那些人也就人云亦云，而且未必都这么认为。”
粉蕊有点听不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是府外未必谁都知道此事，但是怎么每次都叫老爷知道，然后过来呵斥大小姐的？”
就连她这个贴身丫鬟偶尔也听见几个碎嘴的嬷嬷私下嘀咕，府里都不知道怎么编排谢青衣这个大小姐，每次都叫谢青衣听见后十分难过偷偷哭。
好在谢青衣这阵子变了，不再理会这些事，脸上也有了笑容。
谢青衣笑笑：“府外要都觉得我对妹妹不好，又四处勾搭男人，那妹妹以后的亲事怎么办？”
以前的谢青衣总养在府里，傻乎乎的才不会发现。
廖淑芝不傻，不会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谢青衣的名声不好，难道谢瑶瑶就一点影响都没有了吗？
她自个没能争到一个正房太太，自然希望谢瑶瑶不走自己的老路，不但要当正经太太，还要嫁得风风光光的，怎么可能让女儿的名声有一丝污点？
粉蕊皱着眉头又小声道：“奴婢之前隐约听说老爷要给大小姐定亲的秀才公，是如夫人的一个远房子侄，或许是奴婢听错了。”
毕竟谢老爷一个三品官居然让长女下嫁给一个穷秀才，说出去不叫人笑话吗？
不过在他看来，谢青衣的名声不好，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哪里会顾忌这些，找借口遮掩一二，过几年谁还记得谢青衣这个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谢老爷却过分了，谢瑶瑶是他的亲生女儿，难道谢青衣就不是吗？
谢青衣眯起眼，终于明白谢老爷怎么突然让她禁足了，这是怕自己出去的话会影响这门亲事吗？
不用说，这其中肯定有廖淑芝的手笔，她还真是迫不及待想让自己远嫁，还是嫁到不怎么如意的人家。
当初谢青衣的生母横空出世下嫁谢老爷，硬生生抢了廖淑芝原本正房太太的位子，叫她这么多年来看着还是没能放下。
“应该是真的。”
粉蕊小心翼翼看着她：“大小姐要逃出去吗？不然嫁得那么远，又是如夫人的远房亲戚，谁知道会不会对大小姐不好？”
不用猜，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青衣笑了：“邵夫人不是上门来提亲，爹爹未必不会考虑。”
能跟一等将军当亲家，谢老爷哪里会拒绝？
谢老爷的确迟疑，有心试探邵家的口风，要是谢青衣不行，可以换成谢瑶瑶吗？
廖淑芝原本还不乐意，谢青衣不要的夫君给谢瑶瑶，当她的女儿是什么，捡破烂的吗？
但是想到谢青衣嫁给一个穷秀才，她的女儿却要当三品侍卫的官夫人，以后指不定还能当一品的将军夫人，她便依偎在谢老爷的怀里提议道：“不如老爷递帖子，我们去将军府做客探一探对方的口风？”
“是个办法，恰好没多久就是将军府的老夫人生辰，我们登门也不算突兀。”
要是单独上门没能谈成亲事，传出去对谢瑶瑶的名声不利，借着寿宴上门探口风是再适合不过了。
廖淑芝急忙准备起来，又是给老夫人的寿礼，又是几人裁剪新衣裳，忙得脚不沾地。
谢瑶瑶却提议道：“娘亲不如把姐姐一并带去，不然一家子就缺了姐姐一个，未免会有人说闲话。”
这倒是提醒了廖淑芝，她赶紧跟谢老爷提了：“大丫头被禁足几天，早就知道错了，一家子出门要是大丫头不在，总归有人会说老爷的不是。”
谢老爷刚开始还不答应，觉得谢青衣出去后会丢他的脸面，然而自己更心疼廖淑芝，担心有人觉得他宠妾而忽略了正经太太拼死生下的长女，就沉着脸答应了。
谢青衣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出门，廖淑芝还送来绣娘，裁剪了一身艳丽的衣裙。
粉蕊赞不绝口：“大小姐真漂亮，早就该试试这种鲜艳的颜色了。”
谢青衣对着铜镜却挑眉，等出发的早上，直接用桌上残余的墨水在新衣裙上一泼，顿时留下一小片黑乎乎的痕迹，吓得粉蕊扑过去就要洗一洗：“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新衣裳只有一件，脏了等会穿什么？”
“穿旧衣就好，寻一件最新做的。”
等谢青衣换上旧衣出去，廖淑芝惊讶道：“新裁的那件衣裙怎么不穿，可是不喜欢？”
谢老爷冷哼：“新做的衣裳不穿，偏偏要穿旧的出去丢人吗？”
他早就说这个长女心思叵测，也就廖淑芝整天帮着谢青衣说好话，还以为她是个好姑娘，没见如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谢青衣不想掐大腿了，低头装作委屈道：“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桌上没倒掉的墨水洒在新衣服的裙摆上不能穿了，就只好翻出前阵子做的新衣裙。”
其实她这一身不算旧，只是不够新而已。
廖淑芝身边的嬷嬷去院子一看，新衣裙的确沾了一小片墨水，粉蕊正心疼地在井边用力洗，却不能洗掉，正急得要掉眼泪，瞧着就不是故意为之。
谢瑶瑶连忙提议：“我还有一身衣裙没穿过，不如让姐姐试试？”
她送来一件雪白的长裙，上面有暗纹图样，不算全白。
但是寿宴上穿白色衣服也太失礼了，谢老爷摇头：“既然如此，就这样穿着走吧。”
反正丢人的是谢青衣，又不是他不给做新衣服了！
一辆马车坐不下，谢老爷带着廖淑芝和谢瑶瑶坐一辆，谢青衣带着粉蕊坐在另外一辆。
粉蕊小声问道：“大小姐怎的不穿那件，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刚开始着急，后来慢慢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谢青衣摇头道：“在长者的寿宴穿得比寿星公还要显眼，这不是叫人厌恶吗？”
粉蕊一愣，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廖淑芝的阴险之处了。
她面面俱到，谢瑶瑶有的，谢青衣必然有一份，谁都挑不出错来。
用的穿的吃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偏偏在这种细致的地方明着动手脚，却也不算大错。
廖淑芝对外只要说一句料子是年轻姑娘喜欢的，就能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说她错了吗？没错啊，一个如夫人怎能管得住谢青衣喜欢什么，又如何能拦着她，送去长女不喜欢的东西呢？
粉蕊气得不行，被谢青衣好歹安抚住了。
廖淑芝送来那么艳丽的衣服，回头谢青衣不穿，谢瑶瑶又送来一身白，也是够够的，她们不亏是亲母女了，一个劲给谢青衣挖坑。
今儿将军府的客人太多，谢家人下马车后有丫鬟在前头领路，只是走得太快，转眼就不见了，留下谢青衣和粉蕊。
幸好有个丫鬟发现茫然的谢青衣，连忙上前告罪然后带路。
只是这路越带就越安静，远离了外面的喧嚣，谢青衣顿住脚步想叫住丫鬟。
那丫鬟却一路冲到昏暗的树后转眼就不见了，谢青衣还担心会是陷阱，转头就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看来：“我不会娶你这种恶毒的女子，你还是死心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谢青衣却一下子猜出对方的身份：“邵公子？”
邵屹然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知道娘亲看上你什么，非要我娶你。”
谢青衣似笑非笑看过去：“我也很想知道邵夫人为何会忽然上门提亲，邵公子不愿意的话直接拒绝夫人就是了，毕竟我们二人两看相厌。”
听了这话邵屹然不高兴了，谢青衣那个臭名声他是略有所闻，没谁会喜欢，这丫头居然还敢说厌恶他，真是可笑！
“以为我不想拒绝吗？也不知道你给娘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怎么都说不通，等会娘亲要问你的意思，谢姑娘直接拒绝就是了。”
所以邵屹然阻拦不了邵夫人，于是让人带谢青衣过来，叫她去拒绝邵夫人吗？
谢青衣起了玩笑之心：“邵公子是人中龙凤，又是三品御前侍卫，前途无量，谁能拒绝得了这样的青年才俊？”
她眼看着邵屹然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还以为气着了，直到看见他脸颊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然后转身就跑掉了。
谢青衣目瞪口呆，邵屹然在书里形容得出剑极快，果断不留情，性子原来是这么纯情，简单夸几句还会害羞的吗？
邵屹然被自己调戏得脸红，闹得谢青衣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粉蕊见她脸红红的就小声问道：“大小姐，邵公子嘴上说不愿意其实可能是乐意的。”
谢青衣愕然地扭头：“不，他是真不乐意。”
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外头的流言，邵屹然不愿意跟自己成亲也是必然的。
加上邵夫人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看中她当儿媳妇，包办婚姻叫邵屹然不高兴了吧？
这孩子看着还孝顺，吭哧吭哧不好意思拒绝邵夫人，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邵屹然都不拒绝，难道谢青衣拒绝就好意思了吗？
而且谢青衣什么身份，当面拒绝将军夫人给人家没脸，她还要继续混吗？
邵屹然想得简单，谢青衣可不傻，上赶着去得罪人，又不是嫌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