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19)
叶青瑛说着,为燕临川倒了杯水,燕临川道了声谢,在桌边坐了下来,关切道:“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叶青瑛笑了笑,“多谢将军关心,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燕临川点了点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一会儿卫影回来了,他先朝叶青瑛笑了笑,然后才附耳与燕临川低声说了几句,燕临川点了点头,卫影便出去到门外等着了。
燕临川喝完了那杯水,起身道,“有些事情要先去处理一下。失陪了。”
“哪里哪里,将军处理正事要紧。”叶青瑛赶紧道。
燕临川又点了下头,然后出了门,和卫影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走了。
卫影带着燕临川到后院那边去,几个负责这一块儿的仆人都聚集在一起,那年轻人找也找不到,大家心里早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等看到燕临川亲自出面的时候,更觉得这家事情有可能事情真的是个大问题了。
“他们都是关系比较近的几个,还有一些是经常负责院子这边的事务,该问的基本也都问了,大家都说那孩子早上还在,晚上也是一起回房休息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没见他人影了。”卫影简单说了一下,让众人都在燕临川眼前露个面,又问道:“你们要是想起了什么现在补充说说也还来得及。”
人们相互之间看了看,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燕临川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会儿,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卫影站在边上,把人都遣回去了,又看了看燕临川,“这……除了他们也没什么人知道了。”
燕临川点了点头,两人就顺着院子里走,院子里的布置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路线,几个仆人休息的屋子和客房相距不远,要是起夜什么的还能路过客房的屋子。
燕临川走得很慢,“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大概也察觉不到什么,这事做的隐秘,连我们都要费一番功夫。”
卫影跟着他后面走,一边留意一路上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蛛丝马迹。
燕临川走着走着,忽然问道:“对了,你那天晚上回来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卫影很快回答道,“我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要是有动静我不可能听不见,所以我认为这件事应该是我回来之前发生的。”
“嗯……从你离开到你回去,这段时间都有可能。但是抛开这些来说,这事情和跟踪我那件事本来应该没什么关系,一个跟踪我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仆人?”
卫影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我一开始也想了,以防万一还查了他的底细,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仆人,没什么理由会被盯上……除非是……”
燕临川沉吟良久,道:“除非是他那天恰巧做了点什么让人给盯上了。大晚上的还能干什么呢……”
卫影沉默了一会儿,一种感觉呼之欲出,他试探着说了一句,“他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顺着院子走了一圈,正巧走到了院子后面,白玉兰看起来比前两天凋零的更多了一些。
两人脚步在外面一顿,卫影问了一句:“这边平常没什么人来,要看看吗?”
燕临川环视了一圈周围,点了点头,“走吧,看看。”
天色渐渐暗了些,临晚上天边又涨了些云,因此天阴沉沉的,月色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并不十分明亮。
两人踏进这片林子,就觉得林子里有些暗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板路上,踏在落叶上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在这一片与世隔绝的林中显得尤为清晰。
卫影左右看看,“这片是不是没怎么打理?大晚上的走这边还有点阴森。”
燕临川在前面走着,忽然停了停脚步,目光在落在边上的草丛中,卫影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跟着燕临川蹲了下来。
只见燕临川伸手轻轻地在草丛中扒拉了两下,然后手指从中挑挑选选,手指带出了几根草叶。
卫影凑近了看,“什么?”
背着光他一时没有看清楚,仔细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点无法接受似的,伸手去摸了一下,当然没有预计中的湿润,因为这点痕迹早就干了。
卫影收回了手,“是血吗?”
“恐怕是了。”燕临川看了一会儿,就松了手,那叶子又重新缩了回去,“你说的没错,这里基本上没人会来。所以对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一条人命。”
卫影听罢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好像那凶手还在周围,不禁让人格外谨慎。这周围平常没什么人来,更别提,这边天然的幽暗环境,就算求救,也不一定有人能听得到。这样一想,不由觉得那个身处绝望困境的人就是他自己一般,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怪不得他们都没听到动静。”卫影说着,和燕临川一起往回走。
他俩顺着院子走了一圈,边梳理着发现的几个小细节,从这边绕一圈,便又回到了后院。只听一阵琴声断断续续传来,两人同时停了脚步,抬头一看,发现眼前正是叶青瑛的住处。
燕临川负手站在门口,好像被这琴音吸引了注意力,不言语,只是驻足聆听。卫影听了一半回头看他,只见他们将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些失神,眉头轻轻皱着。
卫影不太懂音律,只当这琴曲难道有什么痛苦之处吗?
没过一会儿,屋里的人可能是要休息了,琴音渐渐消散在夜色里,慢慢听不见了。
但是燕临川还是站在那里。
卫影又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家将军有点像是出神在想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之后,燕临川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忽然开口道:“卫影,你说一个体弱多病的人,会不会……有没有可能……”
卫影站在边上,他感觉燕临川这个架势是要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但是侧耳倾听了半天,这人就没有后话了。
“将军?你说什么有没有可能?”卫影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燕临川摇了摇头,视线从屋门上移开,“你明天安排一下,先把这边的守备加强。”
“是,将军。”卫影应道,“那这件事接下来……”
燕临川心里似乎已经有所打算了,只见他摇摇头,卫影明白他意思,不再多问。
第二天的早朝,燕临川照样是走个过场,但是他明显心不在焉,不管朝上议论什么,这人都是一副神游的样子,徐琴生暗地里瞥了他好几眼。
好在圣上也没管到他,最后简单吩咐了两句关于佛诞的安排。直到最后,圣上才点了一下燕临川,要他负责好佛诞的安全事宜。
“燕卿?”圣上吩咐完,见底下一片安静,挑眉又唤了一声。
燕临川这时候才忽然回神,出列应道:“臣领命。”
圣上没再说什么,又看了燕临川一眼,然后淡淡说了一句,“行了,那就散朝吧。”
官员下了朝,四散而去。
徐琴生走在后面,整理了一下朝服,拢了拢衣袖,三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燕临川,跟他肩并肩走着。
“哎、哎……燕临川?你这魂儿还在吗?”
燕临川也不管他,沉着脸自顾自走。
徐琴生契而不舍,追上去看了看他神色,“你这究竟怎么了?一整个早朝都不知道你在发什么呆,你是真不怕啊?”
燕临川瞥了他一眼,“我怕什么?”
“你……”徐琴生噎了一下,瞪他半天,才说,“我怎么过了两天没见你,感觉你这又有事瞒着我啊?”
“嗯。”
徐琴生压根没注意他应声,继续道:“你别说没有,我都看出……你说什么?嗯?”
燕临川没打算骗他,但也没准备告诉他,“确实有事,但是现在不到时候,所以不告诉你。”
“你说什么……?”徐琴生有点不敢相信。
燕临川不打算多说,“就是这样,所以你就别问了。我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但是不能告诉你。
徐琴生从未听过如此敷衍了事的理由,一向能说会道的口才到了燕临川这儿就没什么发展空间,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发现也没什么话好说。
“行吧。”徐琴生说,“后天就是佛诞了,只要能顺利进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慢慢都能应付。”
谁知燕临川听了,轻笑了一声,“顺利进行?”
徐琴生给他笑得心里一毛,左右看了看无人,于是压低声音问了一遍,“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你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么?”
燕临川没那么紧张,他还是那副样子,伸手拍了拍徐琴生的肩膀,叫他别这么紧张。
“别急,只是这两天发生了一点小事,我突然觉得这次的敌人要复杂的多。”
徐琴生发现只要他和自己这位挚友说话,对方越是沉稳,他就一点耐心没有,要不是现在在外面,他都准备揪着燕临川的领子要他把事情完完整整地交待一遍了。
“到底怎么了?现在不能说吗?”
燕临川道,“现在还不行,明天我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