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暖流
祁临没有打断她的话头，今天赶着巧，他又有事儿找姜悦帮忙。
以前战场上退下了很多的老部下，因为身体上都多少有点儿伤残，做什么活计都挑人。
吃着老本不足以养活一大家子，一群人就琢磨着学了个东西，酿酒是其中的一项，这成品祁临才拿到。
那些人的意思是，祁临能不能在帝都开个酒铺子，请个机灵点儿的掌柜，其他他们负责，给他们个路子赚点小钱，大头还是祁临的。
他倒是不稀罕这点钱。他一向护短，对于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过的人格外上心，铺子他随手就能买，放出个消息皇商那边指不定就给他送上几间，可关键在于，他的名声太坏了，以他的名义去干这事儿，那群人只怕得饿死。
他们崇拜祁临，完全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夏至应下时觉得简单，也没细想，把祁临关屋里发起了愁。
酒才喝了一碗，姜悦就来了。
真是有缘。
“姜姑娘做这买卖吗？”
姜悦眼睛眨巴，不太明白。
“本王想开一间酒铺子，以你的名义如何？”
祁临再冷面，说起这话都有些不自在，他隐藏得好，坐书桌后面，贴墙的书架打下一层阴影，让姜悦也看不太清。
“王爷，实不相瞒，我还想让以你的名字开间铺子呢……”
祁临：“……”
两人错愕大眼瞪小眼半晌，姜悦率先打开了僵局，“我先说说我吧，我是想开间首饰铺子，只有官家少爷能进的，买来赠与心上人，女子一概不行！”
祁临：“……”女人真是记仇。
“王爷呢？你那铺子是做什么的？”
“卖酒。”
卖酒是小本买卖，这种生意挂祁临名下，普通百姓不敢买，官员们就算给了祁临面子，也不能长久，挂姜悦名下不错。
首饰铺子只做官家生意，挂姜悦名下，她没实力，有祁临在背后撑着，还真没谁敢找麻烦。
表面上看着，他们可以很愉快的合作，关键在于，祁临只想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不想跟姜悦牵扯不清。
姜悦看透了，心中气恼，“王爷，你这酒又不是只卖一天两天，往后少不了还是要跟我打交道的。”
祁临：“……”
“你家宅子落定，我该不该去呢？”
站姜悦自己立场，她还是希望祁临能来，不论现在对她看法如何，人总要多相处才有可能互相喜欢的。
站姜家立场，这个大冰块儿太赶客了，姜家认识的人，除了淳阳候家，可没有谁身份能上台面，那些小官都不够祁临正眼看，更遑论那天多半都是商人来。
“王爷有时间吗？”
祁临往椅背上一靠，眉宇之间添了几分烦闷。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与他往来的人多半也怕他，话说一半人家就算不明白什么意思，看着祁临脸色也给点头同意自己瞎琢磨去。
可是姜悦不怕他，还跟他讲条件。
祁临自己手下也有铺子，多半是客栈，只住人，不提供任何食物。
他的名声震着，愣是成了帝都里治安最好的客栈，就是有些贵公子闹了矛盾，往他客栈里一钻，只要定了房，就没人能找他麻烦。
当然，罪犯、逃犯是要帮忙抓的。
他也有其他路子去安排这些老部下，可他不放心，总觉得人家把一辈子的生计交他手里，不能随便应付。
虽然他暂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信任姜悦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
姜悦退了几步，她也是知道害怕的。
“你有空的铺子？我家在帝都没有卖酒的铺子，最近物色的也没有好的地儿，都特别偏。”
地契祁临也有不少，都是赏下来的，很多被管家经营者租了出去，他没过问。
“你等等。”
祁临说完起身出去，经过姜悦边上步子没缓，姜悦只感觉到衣摆被他带动了一点儿，空气里淡淡浮着一抹沉香木的味道。
不知道祁临要出去多久，姜悦不敢乱动，怕惹恼了祁临，眼珠子却是满房间打量。
等祁临拿着一个小木匣子，把老管家也一并带过来时，她正盯着一副百花齐放图出神，完全想不到这个冷面王爷，竟然喜欢这种调调。
管家多看了姜悦一眼，想着这小姑娘长得不错，勉强配得上王爷，又低下了头。
“所有的地契都在这里了，你看着挑。”
姜悦突然有种掌了成王府中馈的错觉，不自觉挺了挺腰。
管家在边上忙提醒道：“姜姑娘可以多挑几家备着，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的。”
“你们还想开什么铺子？”
姜悦很懵，士农工商，务农都比开店好。
这个事儿解释起来管家不敢开口，看了看祁临，得他点头，才又望向姜悦。
“之前有些老兵，这部分人多半是伤残，缺胳膊少腿的，务农实在难以维持生计。各自花了些积蓄学了别的东西，但也难找地儿谋生，这实在没办法才找上了王爷，过段时间应该还有一些人来。”
姜悦怔了下，心里划过了一股暖流。之前在淳阳候府听见了那么多祁临不好的话，她就偏要信上天不会给她赐一个恶人做夫君的，看来果然没错。
再挑起铺子，姜悦就收起了自己的私心，她是想从中找一家合适的，找祁临买下来，她一定要开成那个首饰铺子。
现在竟然觉得自己先前有那种想法，实在不应该。
收了心，姜悦就理智了许多，琢磨了一下管家的话，问道：“他们花积蓄学？就是学成了手艺，花光了钱财，还没地方去？”
管家艰难点头，这世道现实，人家管你为什么残的，都想着利益呢。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请些手艺人，找个地方开个小学堂，让以后退伍没办法维持生计的人进来学手艺，看看他适合哪样，然后再分配到其他的铺子里去，就不用这样来一批就开一间。姜家虽然不算大，但在大岳国各地也算小有人脉，到时候我联系一下他们，看能不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