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在地狱，仰望天堂
人生的大起大落果然好刺激啊，我说你好，我叫做陶桃，来自于昆明，昆明是一个叫.春的城市，对了，我们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比如说饵块，比如说米线，比如说石屏的豆腐，比如说澜沧江的小白。
我擦擦嘴说还有西双版纳的傣味，天啦撸，他们喜欢吃酸的外加辣的还有凉的东西，比如说青苔，烤一烤，然后撒上一层盐巴，香的你舌头都能吃下去。
对了，还有蒙自的过桥米线，用上好的母鸡熬制的老汤，必须要熬够时辰了，最好是连肉都熬化了，那就真的太好了。
然后用一个瓦罐，或者是陶罐，总之绝对不能用铁器，盛一碗鸡汤，鸡汤的油色发亮，飘在白汤上面，看上去汤似乎已经完全冷却了，但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鸡油把热量完全的封锁在了里面，外加上保温的陶罐子，使鸡汤保存很久时间还处于沸腾状态。
这个时候时候呢，迅速将切的透明的竹笋、宣威火腿、生的鹌鹑蛋、豌豆尖、鸡块等等投入汤汁里面，利用汤的温度直接将食材加热。
最后一步是投入米线，然后搅拌，最后，一碗肥嘟嘟冒着热气，颜色鲜艳漂亮的过桥米线就好了！
对面的眼镜擦擦嘴，说你的情况我具体都了解了，但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不说吃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今年大二，拖拉机系手扶拖拉机专业的学生，然后没了。
林栎眯着眼睛说：“他可以的，我投他一票。”
眼镜小哥似乎陷入了某种为难的状态，这让我很受伤。
难道是我的主角光环还没有爆发么，难道是我的王霸之气还没有影响到他么。
半天眼镜小哥才点点头说：“好吧，那试试吧。”
他说完握住了我的书，诚恳的说道：“陶桃同学，欢迎你加入我们！”
我虎躯一震，心里一惊，看来林栎和这个眼镜男果然是某个神秘机构的人物，难道他们是打入我校的间谍！
我不动声色的哼哼唧唧，眼镜男说：“好了，你准备一下吧，我们周末出发！”
我再次愣住了，出发，去哪儿呢，不会是执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神秘任务吧！
眼镜男想了想又说：“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含义，也是大二的，学工程管理的。”
这件事情处理了，林栎就把我带了出去。
半路上我实在忍不住了，问这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还要签署什么保密协议之类的东西啊。
林栎斜了我一眼说你想多了，这周末去外地做义工，我给了你一个名额，懂了么。
我的心肝脾胃有一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我早该想到的，什么狗屁的神秘任务，这些东西只存在于电影里面，作为一个大学狗，这个国家看来还暂时不需要我。
第二天就是周末，星期六，大清早我就被林栎叫了起来，我的宅居生活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其实我想拒绝的，毕竟出去出路不讨好，并不是我的作风。
但林栎只说了这个机会还是他争取来的后，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最后捏着鼻子当是为社会做贡献了，然后跟着他们出发。
为什么说是他们呢。
因为一起去的有六个人，三男三女，他们轻车熟路的坐上了公交，目标赫然就是城郊结合部。
我在车上颠来颠去好悬没有呕吐。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又倒了好几趟车，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我们才算是到了地方。
这是一所希望小学，高六层，在某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我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诧异，问林栎为什么要带我来，林栎眼皮子都不抬地说这个问题要问我自己。
我立刻问了自己好几遍，最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有喜感的结论，难道是因为我太帅气的缘故，所以他们叫着我来撑场子。
希望小学的很多学生周末都没有回家，而是照常上课。
我从孙含义的嘴里面知道，原来很多的孩子都属于留守儿童，还有一些更惨，直接就是孤儿。
所以，和家人团聚的时光放在这里就行不通了。
林栎说你准备一下，等会儿你教他们音乐！
我说谁。
林栎说你。
我说教谁？
林栎说当然是那些祖国未来的花朵了啊。
我当时就受不了了，我说要不算了，虽然我直到我的声音比较牛逼，人也长得帅，但是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的打算，要不你换个人？
林栎说也行，那你先回去吧。
我说哦。
然后转头就要走，结果走了两步我就停下来了。
我蹭一下就转过了头，说算了，既然是兄弟，我又岂会在你最需要帮忙的时候离开你呢。
林栎撇撇嘴说你不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吧？
我大囧，路痴确实是我最大的障碍，不过我又岂会承认呢，我说不是，是为了我们伟大的友谊。
林栎说你就当做演唱会，没事的。
于是我的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唱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贡献给了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当我站在台上的时候腿都是抖的，这就是典型的怯场，我自始自终不知道，为什么林栎的这个劳什子的义工非要叫上我，我没有欠他钱啊。
班级里面有将近五十个人， 年纪不大，都是七八岁。
见到他们的那一刻我放弃了唱爱情买卖的想法，如此的神曲，他们这个年龄段又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最后看见从教室门口一闪而过的林栎，我脑子里面哗啦一笑茅厕顿开，直接唱林栎的成名曲不就行了。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啊......”
没错，就是这一首捡鸭蛋还是偷鸭蛋总之是鸭蛋。
快要结束的时候林栎进来了，小孩哗啦一声全部围了过去，我扣扣鼻子，审美观果然是不分年龄的。
林栎一改之前腼腆的样子，变得中二起来，喊到同学们你们好啊。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吼老师好。
我一看没自己的事情了就要走，结果林栎把我拦住了。
然后说，三利，你起来说说，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这个画风转变的速度让我猝不及防，不是说好的唱歌么，说好的音乐课吗，怎么突然一瞬间转化成了好声音的现场了。
我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每天除了吃吃喝喝，他们还会懂什么梦想呢。
那个叫做三利的小孩子坐在前排，衣服洗的发白，但脸上是脏兮兮的，我心里一软，想到了我小时候。
他脆声地说：“我希望好好读书，然后挣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林栎点点头，说了声请坐，然后问另外一个。
这一次是个小女孩，头上扎着红绳子，站起来之后半天没说话，脸涨得通红。
林栎瞬间化身为贴心叔叔说：“不要害羞，哥哥告诉你哥哥的梦想好不好，就是希望能看见你们开开心心，现在，你能告诉哥哥你的梦想了吗。”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林栎的改变颠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印象，说好的霸道总裁呢，怎么立马变成这样了。
不过这样一来，小女孩紧紧攥着的手也松了许多，半天才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我站在前面，听得很清楚。
她说的是：“我想要生日的时候有个蛋糕。”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忸怩的不成样子，指节因为用的力气大有些发白。
林栎没给我任何思考的时间， 点了下一个小孩。
这是一个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呆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她的嘴唇动了半天，我在最前面还是没能听清。
林栎说小花，声音大一点，老师听不见，没关系的，有话要说出来。
她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听清。
倒是旁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大吼道：“老师，她说她要赚很多钱，这样爸爸妈妈就有钱让她继续念书了。”
这句话是没有逻辑的。
但我还是听懂了。
而且震惊了。
我再次回头而看，才发现，这个教室里面的每一个人，虽然他们的衣服褴褛，虽然他们没有城里孩子那么漂亮，但是他们的眼睛，都是一样的发着光。
甚至，他们眼睛中那种闪闪发光的东西，比起城市里的孩子还要明亮。
我突然鼻子有些发酸，林栎说同学们下课。
我赶紧走了出去，我怕在这里再呆下去，会受不了某种影响。
站在水井边上，我心潮起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拍拍我的肩膀。
我还没回头，那人用着一贯淡定地声音说：“怎么，要不要纸巾？”
要换做以前，我早就回过头就是一通嘴炮，但今天，还真就没有那种拌嘴的闲工夫。
我说林栎，说吧，你把我带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们真的会缺少人手。
大学里面参加志愿者活动是有加分的，而且大学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激情和爱心，一听说去哪儿献爱心了，很多人都抢着上的。
林栎走到我身边站定，答非所问说：“听说你最近抑郁了？”
我一愣，我抑郁的事情也没有在说说上面大张旗鼓的说啊，他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这种抑郁的最终目的是当逃兵，回去养猪。
我赶紧摇摇头说不是啊，你听谁说的，我这样一个热血青年，这样一个风一样的美男子，注定是为了拯救世界而生的，你说我抑郁了，是不是傻啊。
林栎没说话，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然后就见他拍拍我的肩旁，叹了口气说：“你同学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遇见我了，然后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啊，暗骂牙膏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对方是个美女你把我卖了也就算了，这分明是个抠脚大汉，你把我的隐私透露给其他人算怎么回事！
我默默地把牙膏在心里枪毙了五分钟，然后昂首挺胸，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痛快地点点头说是啊，我就是抑郁了，你就说说，怎么地吧！
我用了非常正宗的东北话，表明了我不要脸的态度。
林栎嘴角一咧，应该是要笑，但还是忍住了，他淡淡地说：“我知道啊，所以今天带你来看看，一群家庭困难，甚至可能是孤儿的孩子，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依旧渴望着学习，渴望着成功，你凭什么不努力，你凭什么抑郁，你凭什么感觉生活没意义？”
他一连用了三个凭什么，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第一次见到林栎的那种眼神，里面是毫不掩饰地嘲讽、讽刺、挖苦、攻击、嘲笑外加成吨的伤害。
他的眼神让我突然想起了星爷的一句话，你快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我沉默了。
林栎鞠了一捧井水擦擦脸，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
只有我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在那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