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日（下）
侍者将他们带到一间坐北朝南的包间。房间四四方方，正对着门的地方并不是一堵墙，而一块大大的落地窗。玻璃窗外可以看到一览无余的江上大桥。左右两侧被两栋高高的大厦遮住，大桥架在江面上，凑近了远眺，还能看清桥下波涛汹涌的江水，和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天色已经全黑，大桥上亮起了灯。
黑夜中桥身仍旧是灯火通明，构成了独特的一景。明月高悬，深黑的江水中同样倒映这一乱圆月。淡淡的月光洒在江面上，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将天上地下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颜辞镜睁大了双眼，低声喃喃道：
“真美。”
白鹤书笑道：“喜欢就好。”
包间的面积并不大，但仅容两个人还是显得房间很空旷。
白鹤书和颜辞镜相对而坐。
房间里明亮的灯光慢慢暗了下来，变得柔和而朦胧，与窗外的月光交相辉映。
这家私人会所同一般饭店有所不同，它的所有菜品都是由会所来安排。白鹤书之前已经打过电话预定，所以他们两人坐下没多久，各类造型别致的食物就被陆续端了上来，摆满了一整桌。
这家会所主打苏帮菜，重视食材的原味，鲜香清淡为主，或佐以酸甜。其中烤方、水晶肴蹄、蟹粉狮子头等皆是会所主打的江苏名菜。
“这、这也太多了吧？”颜辞镜哑然。
白鹤书调皮地眨眨眼，食指竖起放在嘴唇上，“告诉你个秘密。”他搞得神神秘秘的，“其实我来这一家吃饭经常吃不饱，所以这次我们点多点儿，也能吃到多种多样的美食。”
他微微抱怨道：“平常过来都是和别人谈生意，很难静下心来享受美食，想想真是一种亵渎。”
颜辞镜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又升起疑惑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恩？”白鹤书惊讶又不解。
颜辞镜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你曾经说过你的父母是老师，但是看你今天的手笔，又感觉你非常有钱……”
“有钱到算不上，只是手里有些余钱罢了。”白鹤书笑得坦然，“我是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和朋友合伙做项目，毕业后又一起合开了一所公司，然后我们运气也不错，虽然有亏损，但整体一直是在盈利。”他举起酒杯做了个干杯的动作，“所以偶尔请你来这里吃一次还是请得起的，别担心。”
“但是让你这么破费……”颜辞镜蹙着眉头咬紧下唇，内心有些羞愧。
“别客气。”白鹤书故作正经，“以后我有事相求你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就好。”
颜辞镜笑了，“要是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就只管说就是，哪怕你今天不请我这一顿我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这就是了。”白鹤书轻轻打断她，道：“今天也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你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自然是因为她事先不知道这顿饭有多贵。颜辞镜叹了口气，但她也知道再纠结就矫情了，虽还不能坦然受之，但仍旧调整了心态。她举起酒杯敬白鹤书，“是我着相了，自罚一杯陪个不是。”
说完便饮尽了杯中酒。
烈酒入喉，蒸腾上一阵热气，熏染得颜辞镜脸颊的皮肤微红。月色朦胧，笼罩在她娇妍的面孔上，让她水润的眸子看上去脉脉温柔。
那一瞬间白鹤书想伸出手去碰碰她娇嫩红润的脸庞。
手指蜷进掌心，白鹤书克制住了这份欲望。太失礼了，他在内心暗暗责备自己。
颜辞镜没有发现他一瞬间的不自然，她酒意上头，微醺地撑着下巴看他，懒洋洋地调笑道：“这就是今天的全部了么？”
白鹤书被颜辞镜挑衅般的问话拉回神，笑道：“当然不是。”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还得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吃菜吧，不然凉了就可惜了。”
颜辞镜好奇地问：“接下来还有什么？”
“秘——密。”他拖长音调一脸神秘。为了不让颜辞镜继续追问下去，白鹤书决定转移话题，他拾起公筷给颜辞镜布菜，对她道：“尝尝这个，这个特别好吃。”
烤方是扬州传统名菜，古时常用来宴请宾客，用肥厚相间的五花肉烤制而成。这家会所用古方来烹制食材，以梨木为燃料，小火烤制十几个小时，逼出肉中的肥油，直到皮脆肉烂后离火，再用特制酱汁熬成浓酱，放入肉块使得酱汁均匀地沾在表面后，将其盛出摆盘。
颜辞镜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烤方肉，表皮香脆，肥肉晶莹透亮而瘦肉软嫩，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十分美味。
颜辞镜惊叹地睁大眼睛，感慨道：“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肉。”
白鹤书看她一脸惊奇，嘴角还沾着少许酱汁的样子，真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他笑道：“这可是他们这儿的拿手好菜。”
一时餐桌上安静无声，只闻筷子与碟盘相撞的声音。
酒足饭饱后，侍者上了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颜辞镜端在鼻端闻了闻，微叹道：“真香。”瞧见白鹤书又抬起腕表看了看，不由对接下来的惊喜心痒难耐，追问道：“你到底在等什么？”
“嘘——”白鹤书手指压在唇上，开始倒数，“10,9,8……”
“……3,2,1。”
——砰！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大的落地窗外疏地窜起烟花礼炮，在暗色的夜幕中绽放开璀璨闪亮的花朵，如同旗袍上用金丝边勾勒出的大朵牡丹，同样的耀眼夺目。烟花礼炮在空中描绘出一朵又一朵绚丽多姿的礼花来，一个落下，一个又不停升起，花样种类繁多，色彩缤纷，好似有流星雨落下来，陨石穿过大气层，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尾巴，火花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给颜辞镜的眼中映入了别样的色彩。
“这……”
颜辞镜被惊呆了。
她猛地转头去白鹤书，只见他在一片烟花烂漫中笑得温柔。
“喜欢么？”
颜辞镜听到他这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