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事
“我的梦想只算是实现了一半吧。”颜辞镜姿态优雅地一抬手，涂着丹蔻的手指搭在光洁的小臂上，称得皮肤愈显得雪白。
齐蕊老公的目光追着她的手指游走了一瞬，眼中迸射出贪婪，让齐蕊更加恨得咬牙切齿。她张口要说些什么，颜辞镜抢在她之前说道：
“说起来我对齐蕊的梦想可是记忆深刻呀。”颜辞镜重重强调了“梦想”两个字。
齐蕊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你……”
颜辞镜打断她：“也不知道你先生知道不知道。说起来那是高二时候的事了吧，于老师在某天班会的时候让同学们站起来谈一谈自己的梦想。要说勇敢我可是比不上你。”
颜辞镜微笑道：“当时齐蕊就马上站了起来，当着全班的面和我们说，她将来的梦想就是嫁给林禹——哦，对了，林禹是我们班里的班长，他长得好看，学习又好，家里也有钱。齐蕊可是追了他整整高中三年。”
“不过可惜，”颜辞镜带着嘲弄上下打量了一下齐蕊身边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你的未来和你当初的梦想差得有点远啊。”
男人的脸登时就黑了一半，他瞪了颜辞镜一眼，又恶狠狠地用目光剜了齐蕊一眼，转身，恼羞成怒道：“还在这儿待着浪费时间干嘛？还不赶紧走！”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也不管齐蕊穿着细高跟追上他的脚步有多么费劲。
齐蕊花容失色，惊呼一声：“老公——”
然而男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齐蕊也顾不上找颜辞镜麻烦，急匆地追赶了过去。一顿一顿的跑步姿势像是被海豹追赶的企鹅，笨拙又可笑。
颜辞镜被逗笑出来，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悲凉。
齐蕊长得不难看，高中时班里也有好几个追求者，但最终她却选择了这样的男人，丑陋不堪，还不尊重她，虽然男人有钱，能让齐蕊穿金戴银，但是齐蕊这样快乐么？
颜辞镜摇摇头，轻叹一声。
这种事如人饮水，她也不是齐蕊，无法评断她到底快不快乐，只是想到当初那个素面朝天梳着长马尾，站在教室勇敢说出来“我喜欢林禹”的女孩，感到有些可惜。
在颜辞镜出神想着自己心事时，肩膀被冷不丁拍了一下。她一抖，转过身，看到了面上带着一抹担忧的白鹤书。
原来是白鹤书在包间久等她不至，出来找她来了。
白鹤书仔细观察颜辞镜一番，问道：“你没事吧？”
颜辞镜摇摇头，“没事，就是碰到了个老同学，聊了几句？”
老同学？白鹤书挑眉，“应该是老对头吧？”
颜辞镜一愣，笑了，“怎么，我表现的很明显？”
白鹤书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耸了耸肩，“遇见老同学可不是你这个表情。”又道：“怎么，被欺负了？”
颜辞镜玩味一笑，“是我把别人欺负了。”
宝马车内，齐蕊伏小做低，哄了又哄，才让男人的面部表情回温。她偷偷松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靠坐在椅背上。
灯光投进车内，车玻璃反射出车内人的影子。齐蕊看着玻璃上自己的面孔，突然有些出神。
今天遇见颜辞镜是个预料之外的巧合，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有人说颜辞镜去报考了戏剧学院，也有人说她出国留学去了，还有人说她被绑架了……
谣传什么的都有，但齐蕊知道，颜辞镜是放弃了考学，到大城市打工学习唱戏去了。而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林禹。当时全校都知道她喜欢林禹，但是林禹不喜欢她，喜欢颜辞镜。就为这，齐蕊找了颜辞镜三年麻烦。真要算起来，齐蕊和颜辞镜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而她跟她不对付，只是因为只有在她找颜辞镜麻烦的时候，林禹的目光才会落在她身上，哪怕那是讨厌、厌烦的目光……
颜辞镜失踪，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
她和林禹报了同一所大学，努力追求他。她不是没被人嘲笑过，骂她贱，不要脸，但要这些有用么？她能得到林禹么？不能。
但哪怕她放下架子不顾脸面地追求林禹，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齐蕊以为自己的恒心和毅力能打动林禹，但林禹选择了另一个女孩。另一个，和颜辞镜长得又几分相似，同样热爱戏曲的女孩。
齐蕊彻彻底底地输了。她选择了放弃，毕业后听从家里的介绍和现在的丈夫结了婚。
她过得并非不开心，但也没有多开心。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再难起什么波澜。
直到遇到了颜辞镜。
齐蕊曾经想过，颜辞镜现在过得什么样的生活。无非就是为生计发愁，每日风吹日晒，变得沧桑不已，反正过得不会有多好。再想想自己如今吃穿不愁，珠围翠绕的悠哉日子，她心中得到了一丝安慰。
然而今天与颜辞镜一见，这种幻想被打破了。
她仍旧那么美丽，穿着定制的旗袍，出入在高档会所里，仍旧年轻靓丽，美丽动人，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就像在高中时一样。
齐蕊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林禹，嫉妒像毒液一样浸透了她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口不择言，然而她早该知道，颜辞镜并非任她能够随意搓扁捏圆的软柿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握紧手指，哪怕指甲嵌进了手掌齐蕊也没在意。
她暗暗想到：颜辞镜，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玻璃上的倒影忽明忽暗，瞧着竟有些可怖了。
齐蕊的丈夫任楠见她看着车窗外一动不动，不耐烦道：“你想什么呢，电话响了都不接。”
齐蕊回头笑的甜美，“没什么。”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是不认识的号码，随手挂掉了。
任楠问了一嘴：“谁的电话？”
齐蕊道：“不认识，估计是推销电话吧。”
任楠皱了皱眉头，语气不顺地责备道：“都和你说了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手机号，这群搞推销的无孔不入，一旦被缠上就没个消停……”
齐蕊莹莹笑着听着，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