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习字
谭以朽点了点头，“是他，你这几日一直喝的药也是他来配的，虽然味道不敢恭维，但效用很不错。”
何止是不错，纵观天下的医修，有几人的医术能比的上姜宿，况且相较于药效，味道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罢了。
唐寄在心中想道。
“好了，闲话已经说完了。”谭以朽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但伸到一半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变改成拍打掉唐寄衣袖上的布屑，笑道，“先过来吧。”
唐寄回过神，不再去想有关姜宿的事，亦步亦趋的跟在谭以朽的身后，走到了桌案旁。
笔墨纸砚和该有的书都摆放好了，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唐寄只粗粗扫了一眼，就发现笔架上放着的笔竟都泛着淡淡的灵力光华，显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灵器，若是流传到外面去也不知道会被哄抢成什么样。
唐寄想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红绳，或许这件灵器在谭以朽的眼中，的确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罢了。
“以前我也未曾教过别人识文断字，若是哪里说的不明白，你听不大懂，也莫要不好意思，直接同我说就好，更不必觉得是在麻烦我。”谭以朽将自己写的那一幅字收起，找出了一本名叫《启读》的书放在唐寄面前。
谭以朽轻轻笑了笑，“当初我收了不少书，昨日整理的时候就顺带把它找了出来。《启读》是凡尘中夫子用来启蒙孩童的，条理清晰，对仗工整，也没有重复的字，易诵易记，算是不错的读物，用来教你识字最好。”
唐寄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其实教唐寄识字并没有谭以朽想的那么困难和复杂，他并不是少不知事的孩童，记性也不错，谭以朽读过几遍的字很快就能记住，只是上手尚有些困难。
谭以朽在教唐寄读完第一篇后，就暂且将书收起，把纸铺在了桌上，开始让唐寄试着习字。
写字并不像认字那么简单，唐寄试了几次也没能稳当的抓好那只笔，简单的一划写的歪歪扭扭，笔锋就更是别想了。
谭以朽看着满纸形状奇怪的字体，又想到前世他曾见到过的唐寄那一手行云流水，银钩铁画的字，一时间竟有些不忍看下去。
“错了。”
谭以朽将《启读》卷起，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唐寄的手，今天光是矫正他的握笔姿势就花了不少时间。
唐寄手一顿，浓重的墨色在笔下晕开，他垂下眼眸，忙将姿势调整过来，“对不住。”
谭以朽把声音放的柔和了一点，“无妨，再试试。”
唐寄低低应了一声，继续颤抖着手的在纸上写着。实际上，就算谭以朽没有对他的字表现出什么看法，他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可光是有数又有什么用，他越是想写好，手就抖的越厉害，明明只是一杆笔，唐寄却觉得比剑还要难拿。
他认字认的很快，原以为写起来也应当不难，却不想在这栽了跟头，甚至一时间还爬不起来。
“错了。”谭以朽轻轻拍了拍唐寄的手，示意他握笔的姿势又错了。
唐寄抿起唇角，没开口说什么，默不作声继续调整，好在他耐性一向不错，也不会觉得枯燥或是烦闷，只一遍遍的练着。
谭以朽看着他的字，叹了一口气，觉得唐寄总是写不好，难免会急躁，毕竟只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性子稳不下来，于是开口宽慰道，“不必着急，时间还长，今日才是第一天，没什么是能一蹴而就的，你已经学的很不错了，慢慢来。”
唐寄捏紧了笔，依旧没说话，但神色间显然没有先前那样沉稳淡定。
谭以朽站在他的旁边，大半精力都放在唐寄的身上，自然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不大好意思的拢了拢袖子，猜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难不成自己真的不适合教书育人？
谭以朽在心底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见唐寄始终适应不了这只灵笔，“罢了……”
唐寄笔一顿，有些不明白这句“罢了”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谭以朽见自己愚笨，后悔不愿意再教了，又或是想让他先认字，习字的事往后放一放？
总之无论是哪种，唐寄都停下了手中的笔，没有再继续写下去了。
“灵笔有灵气环绕，先前是我自己没有想到……”谭以朽思索着，想来是唐寄的灵力不够，身体外伤还未完全愈合，说不准比普通凡人还弱一些，才总是无法把控好灵笔，握笔的姿势也一错再错。
唐寄还没想明白这两句话之间的联系，就又听到谭以朽开口说道，“我握着你的手写一遍，你再试试。”
既能好好矫正矫正他的握笔，也能顺手将灵笔上的灵气拔除些。
一开始谭以朽还希望唐寄能写个不错的字出来，现在只要他能好好的握稳笔就可以了，第一天学，他原本就不该将要求定的太高。
谭以朽想着，走到了唐寄的身后，他现在的身形要比还是少年的唐寄高上不少，只能微微俯下身，以近乎拥抱的姿势拦住他，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则放在了唐寄握笔的手上。
谭以朽一边耐心的将唐寄放错位置的手指摆正，一边拔除掉灵笔上大半的灵力，嘱咐道，“待会先别用力，我带着你写几个字，你记好结构笔画，放轻松些。”
只这么一会，唐寄就发觉先前笔上隐隐有些排斥他的力道被尽数驱散，因为伤势未愈导致气血不足，苍白冰冷的手也被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握住，带来暖意。
他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连呼吸都乱了几拍，唐寄勉强让自己放松下来，但心口处还是传来剧烈跳动，就算知道谭以朽不会对自己不利，可从小到大的习惯依旧无法抑制让他对任何人的靠近感到戒备和紧张。
而谭以朽在察觉到唐寄身体僵硬的那一瞬就对自己的举动后悔了，他刚刚一时忘记了，唐寄并不习惯他人过分靠近的接触，可现在突兀的放手退后又委实太尴尬了一些，虽然他不在意，但唐寄指不定会胡乱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