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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强行征友

书名:首辅不可以本章字数:2364

说完了往事,时月再看向贺北淮的眼神已然开始不清白。

他既然敢拉着柳予安上车,证明外头的车夫是他绝对放心的自己人,一念至此,时月也不端着,两手紧紧扒拉着贺北淮的胳膊,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她和先前判若两人,一幅小鸟依人娇滴滴的模样,拽着贺北淮的袖子肆意把玩。

旁观的柳大人目瞪口呆,此前根本没想到鬼谷出来的高徒会如此随性。

贺北淮干咳一嗓子,提醒道:“予安尚在。”

“哎呀,这御史大人又不是什么外人。”

时月自来熟的说完这一句,便冲着柳予安眨巴眨巴眼。柳予安鲜少接触姑娘家,更是没和时月这类型的打过交道,一时半会儿有点无法适应。他讪笑两声,慌忙埋下脑袋,不敢对上时月的视线。

时月抿嘴笑笑,觉着柳予安此人委实是有趣,又寻思着是她师兄的好友,想了一想,索性松开贺北淮,在身上摸摸索索。她掏了半晌,先是掏出糖豆、啃了半边的绿豆饼,接着又掏出几个不起眼的小暗器和一本《夫人抛弃我后我成为了逆天武帝》的话本子……

柳予安不小心瞄到一眼书名,嘴角细微的抽了抽。

时月似是对这几个物事不大满意,最后掏出来一把匕首,其手柄雕工格外精致,鞘上还覆了层风干的兽皮,一看便知非是俗物。她左右审视一遭,掂了掂那把匕首,摊在掌心里呈给柳予安,道:“此次来得匆忙,临行前,我家这死鬼也没说槊城里还有个甘愿被他坑……”

柳予安:“?”

一不小心就被自家师妹暴露的贺坑王:“……”

时月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真诚的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以首辅大人如今的声名,我是没想到他还能有知己好友。”

她一骂骂了俩,边上两个大男人都甚是怨念的瞅着她。时月脸皮厚,也没什么自觉,续道:“我没带什么东夷的特产,独这把匕首,是昔年云笙谷隐居在我们隔壁的墨家传人李二狗所赠,上面的兽皮,则是从我亲手捶死的一只吊睛白额虎身上剐下来的,尚算配得起柳公的身份。倘使柳公不嫌弃,便接了小妹这见面礼,往后多多走动。”

柳予安咽了口口水。

他万万没想到,云笙谷里连打铁的,那都是墨家不出世的高人。诚然,高人铸的匕首便也罢了,关键是时月无意中炫了一把她能徒手捶死猛虎,一思及自己刚刚“善意的谎言”,柳大人就心慌手抖。

“这……在下无功不受禄……”

“柳大人收着吧。”时月不由分说的把匕首塞进柳予安手中,可劲儿炫道:“这匕首它乍一看吧,花里胡哨娘里娘气,实则可锋利了,用来防身乃是上佳。它跟了我近十年,捅了不下一百人的心窝子。这不,前些日子我才从一个相亲对象的心窝子里拔出来。”

柳予安:“……”

柳予安抖得更厉害了,恍觉这把匕首简直重逾千斤。他努力镇定的想了想,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把匕首递回去:“南、南涔姑娘无须如此客气,你是明秀故人,自也是在下的友人,此物贵重,在下受之有愧。”

“无愧无愧。”时月摆摆手,又把匕首推回他跟前:“师兄出使东夷,我还琢磨这偌大的一个槊城他怎么放得开手,想来,是多仰仗柳公坐镇。这一路泥泞,柳公舍身同行,小妹很是敬佩。”

“但我也不能……”

“你收不收?”时月幽幽问。

柳予安打了个激灵,退而求其次的商量:“那要不……在下尝尝东夷的糖豆?算与姑娘结个善缘?”

“哦,那是我师兄爱吃的。”时月麻木着一张脸把糖豆塞回了袖口。

“……”柳予安认命,指了指啃掉半边的绿豆饼。在时月震惊的注视下,他慌张略过,遂指向那几个小暗器:“这盒子甚是别致,不如……”

时月把盒子也收了起来,继续木着脸道:“这暗器的机关不好把控,柳公是读书人,万一不慎自伤,我无颜面对师兄。”

“……那这话本……”

时月登时像看敌人一样瞅着柳予安,将那话本如宝贝般抱在胸口,作出一幅他但凡敢开口她就把他扔出去的架势。

“限量的,我还没读完。”

“哦……”

柳大人很受伤,既是心酸又是无奈的凝望着手里那把重逾千斤的匕首。贺北淮装了许久咸鱼,这会儿终是装不下去,嘴边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启齿道:“收下吧。她由小到大,便有这见人就送信物的毛病,你非是独一个。只要你不上门提亲,一切好说。”

“你……你这是什么话?!”柳大人闹了个脸红,不满的瞥了瞥贺北淮,心知再僵持下去,这师兄妹二人估摸是不会放过他了。短叹一息,柳予安作了辑道:“既是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就对了嘛。”时月咧开嘴笑笑,跟着就把抱在怀里的书妥帖收了起来。

给过见面礼,彼此算是确定了立场。时月稍作思量,从摇摇摆摆的车帘缝隙里,能看到前方远处雄伟壮观的北燕王宫。

北燕于乱世立国,王姓慕家本是大晋时期分封的诸侯王,自偏远的辽西郡一路南下,打到上郡,占槊城后,便以这前朝太极宫为王室根基,祭天称帝。此处宫殿历史渊源,暗红的宫墙在落日下衬得与烟霞一色,青瓦古朴且肃穆,斑驳的苔藓爬在瓦片间,刻画出悠悠岁月的变迁。无数风吹雨打和血腥更迭,为这王城奠定了基石。

长空上飞鸟二三,由檐角处划一线,又没入了涌动的云霭里。时月收回视线,微微拧了眉,矮声道:“我真要去赴这夜宴?”

柳予安看看贺北淮。

贺北淮阖眸不语,他便接过了话茬:“不去……恐是不妥。”

时月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柳予安收了她的礼,又念及她初至北燕,也不晓得她对当前的局势知悉几分,挑出眼下最紧要的,概括叙道:“南……咳,女君想来也清楚,北燕是以武立国。这三十年天下纷争,在明秀未出世前,北燕之所以能站稳脚跟,全赖宗亲世家。四年前,殷山一役……”

柳予安顿了顿,谨慎打量着对坐二人,见他们毫无异色,方畅言道:“南梁彻底覆灭,明秀居功至伟。后辅佐新帝登基,他官至首辅。虽说如今的明秀,一人之……”

一人之下……似乎不大贴切。

世人谁不知晓,北燕的皇帝是看贺北淮脸色长大的。

柳予安自己也哽了梗,直接跳过了这一句。

“明秀身居权势顶峰,倘若北燕内部风平浪静,他大可不必如此作死。”

时月:“……”

贺北淮:“……”

这“作死”二字,精准且狠辣,让人无话反驳。

柳予安垂下了眉眼,慢声说:“外有虎狼未清,山河未定。内有宗亲掌兵,世家弄权。女君说得很对,这条路……实在是一路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