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欠收拾
鱼火火把大概的工作内容交代了一遍，反正休息日做过功课，倒也不怕。季东霆默默听完，没什么表情。魏凉在旁边装空气，一直不说话。
张辰轻咳两声：“季总，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事，你先回去。”季东霆说，“小魏，让人送两杯咖啡过来。”
“好的季总。”魏凉如获大赦，鱼火火和季东霆面对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季东霆不说话，鱼火火也不说话，后来男人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含在嘴里点上了，鱼火火心里痒，要不是因为两个人不熟，她甚至都想从他要一根。
“季总，咖啡。”魏凉推门进来。
“恩。”
季东霆灭了烟喝咖啡，朝鱼火火示意：“坐下说话。”
这感觉，鱼火火内心吐槽，怎么跟皇上跟大臣说话一样。
可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好，等着季东霆发落，季东霆拿过手边的文件看了看问：“那边的钉子户都清干净了？”
“正在洽谈。”鱼火火实话实说，“不过季总放心，对付钉子户，我们很有经验的。”
“那倒是，建筑公司在这些事儿上，确实是经验丰富。”季东霆把咖啡杯放下，“晚上我有个局，你跟我一起。”
“什么局？”她还想跟小魏聊一聊的啊！
“上头有个领导升迁，有人请吃饭，我去打个招呼。”季东霆说，“待会儿让小魏带你换套衣服，下班之后到我办公室找我。”
“可这，不合规矩吧？”鱼火火犹豫，“季总，您身边漂亮的会来事儿的女人，肯定一大把，我陪您去，惹别人吃醋多不好？”
“哼。”季东霆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鱼火火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他不太高兴。“你还挺能操心。”
“为客户考虑，是我们的义务。”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男人耐心耗尽，鱼火火只好点个头。
然而她满心都是：既然让魏凉带自己换衣服，总有机会说话的吧？她之前本来想要加魏凉的好友，可陈征让她直接和季东霆成了列表好友，导致她现在想找魏凉都没办法。
鱼火火回了工位，心里想的不是今晚的饭局，而是魏凉这个人。
他长的也不错，气场也不压人，如果真的能发展发展结婚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鱼火火心里打着小算盘，又想起季东霆的话，去茶水间里给二毛打了个电话。
“二毛，忙呢么？”
二毛那边大概刚醒，声音还挺朦胧。
“怎么小鱼姐？”二毛打了个哈欠，“我刚醒。”
“你带上人，去大学城附近那边给我搜罗一下钉子户，记住，别说是我的人，就说是记者，考察的。”
“哈？还跟上次一样呗？”
“对。”鱼火火点头，“我公司这边实在是没人手，要不就自己去了。你帮忙，我给你钱。”
“说什么呢小鱼姐，我能要你钱么。”二毛爬起来，“地址具体点。”
“我发你手机上。”
“好嘞。”
二毛有一帮兄弟，具体职业不详，整体三五成群喝酒打麻将。鱼火火觉得他们这些人，特别适合干点简单粗暴的事儿，就把清理钉子户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去做。
二毛干的还挺溜。
鱼火火这边挂了电话，那边魏凉来找了，要带她选衣服。
鱼火火赶紧礼貌的微笑：“那麻烦魏助理了。”
魏凉一怔：“鱼小姐别客气，应该的。”
买衣服什么的，女人的乐趣，男人在一般情况下就是个陪衬。但是魏凉不一样，他应该是帮太多女人选过衣服，非常清晰地说出了需求，比如看着要温柔一点，又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不能暴露，因为那些人很道貌岸然……导购很快给鱼火火找来了四条裙子，鱼火火一个个试，魏凉觉得香槟色连身半裙最好，再稍微配个项链手镯，就能画龙点睛。
鱼火火也顺利的加到了魏凉的好友，觉得自己大功告成。
下班的时候，林黛问鱼火火晚上去哪儿，鱼火火也没隐瞒，如实交代。林黛心里有点羡慕，或者说嫉妒。鱼火火贴着她耳边：“季东霆有个 10 岁的儿子，别幻想了。”
“啊？”
“你果然不知道。”鱼火火拍了拍她肩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黛一脸梦碎的表情，欲哭无泪。
当晚，鱼火火跟着季东霆去了市里一个五星级酒店，盘古。
盘古酒店当年开发的时候，有江海的份儿，所以也算是到了自己家地盘，季东霆拿出了主人的范儿，但不能抢了人家风头，进门之后打过招呼，就在座位上坐下了。他脱了西装，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和精致的腕表。
鱼火火安静如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群人在一起，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荤段子在他们嘴里有如之乎者也一般，哪怕再污秽也能说出高雅的范儿来，毕竟有权有势。
权利是最好的春药，季东霆虽然不是这个圈里的人，但关系在这儿摆着，那些人又指望他纳税，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其实跟季东霆出来吃饭，比跟陈征出来吃饭爽——这是鱼火火后来得出的结论。
因为季东霆带的人，他自己会护着。但是陈征从来不护着她。
酒过三巡，这些人本性暴露无遗，升迁的领导成了众人眼里的神，彩虹屁此起彼伏，就差拿块排位把人家供起来了。
鱼火火听的反胃，但还是陪着笑脸。
“季总身边这位美女，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啊。”有个男的起哄，大概也是个什么局里的人，地位不算高，但是嘴滑的像鱼一样。
“咱们陈书记升迁，这么好的事儿，美女怎么能不敬酒呢是不是？”男人看了眼季东霆，“季总，这可是您的不对了啊，您也太惯着了。”
惯着谁？鱼火火想，我也不是他公司的人，他犯得着惯着我么？
季东霆不语，笑着点了根烟。
鱼火火到倒也是识相的，站起来端起杯子，大大方方的说了句：“陈书记，恭喜。”
“恭喜，这话说的跟入洞房一样！”那男人没完了，鱼火火不怕，毕竟跟陈征应酬的时候，那些人比这些人有过之无不及。
“陈书记，是我说错话了，我应该说，恭喜高升。”鱼火火态度谦和，陈书记毕竟身在高位，不好这么直接的开玩笑，但笑容里明显能看出他对鱼火火不是没想法。
刚刚说话的男人又转头看向季东霆：“季总调教的人，果然是不一般啊。”
鱼火火心里发笑，不一般在哪儿？这话说出来不觉得尬么？
季东霆还是不说话，不过倒是把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酒。鱼火火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看陈书记也不说话，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陈书记，季总手底下的人漂亮吧？”刚刚那男人继续撺掇，陈书记也喝多了，点了个头。
“季总不愧是咱们市的青年才俊，手下的人确实不俗。”
陈书记这身份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那就证明是想要人了。季东霆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刚刚那调节气氛的货又站起来了。
“陈书记都这么说了，季总可愿意割爱？”
季东霆把烟按灭，拉了鱼火火的手一把，让她坐下。他看得出，鱼火火这急脾气早就不耐烦了。
“我倒是无所谓，如果陈书记看得上，别说一个了，我有十个也愿意给。只可惜，今天这位不是我的人。”季东霆装作无奈地笑了一下，“回头把人家正主给得罪了，我怎么交代？”
“不是您的人？”
“供应商。”季东霆说，“不过既然是在我的地盘上，今天这一局，自然不能让陈书记这边破费，我请。”
他用一顿饭化解，着实是上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就是怕有人不买账。
不过好在他是季东霆，没人敢不买账。
就算心里不买，也不会立刻发作。
鱼火火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强忍着吃完了一顿饭。
一群人出来的时候，季东霆跟酒店前台交代了几句话，带着鱼火火上了车。
车上还是她、季东霆，魏凉。
车子缓缓滑入车河，男人侧过脸看鱼火火不服不忿的脸，很轻的笑了一下。这丫头还是年轻。
“季总，送您回哪儿？”魏凉问，“半山还是？”
“她家。”
鱼火火顿了顿，但也没说什么，靠着靠背回忆这顿饭，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季东霆要带自己来了。
因为如果他带的是自己的人，就不得不把一个女人推向火坑。
但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人，他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这事儿过去。
果然是狡猾的狐狸！
“还因为骑马生我气呢？”季东霆小声问，鱼火火回过神，她其实都把骑马的事儿给忘了，只是有点困，不想说话。
“不敢。”鱼火火说。
“不敢？”季东霆冷哼一声，“说得好听。”
“真心实意的。”鱼火火坐直，露出谄媚的笑。季东霆懒得搭理她的虚情假意，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两个人都有点困了。
车停稳，季东霆醒了，鱼火火却没有。
魏凉走了，留他们两个在车里坐着。季东霆怕她冷，好心地把自己的西装搭在她身上，虽然那上头不是烟味就是酒味儿，挺呛人，但总归是多了点温暖的感觉，让人睡的越发沉。
半个小时之后，鱼火火手机响起，她才不得睁开眼。
“喂？”鱼火火理直气壮，“什么事儿？”
“跟谁说话呢？”王曦在那头问，“我在你家楼下，你还没回来？”
鱼火火瞬间精神。
这货怎么那么喜欢堵门呢！
“我已经回来了，你别动，我去找你。”鱼火火说完挂断，推门要跑，季东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她可真瘦，季东霆想。
“季总？”
“都不跟我说声谢谢？”男人语气里带着积分不易察觉的亲昵，和明晃晃的挑衅。
“……多谢。”鱼火火说，“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着急约会？”
“不是，解决点私人问题。”她只想赶紧下车，但今天的季东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格外难缠。
“前面那辆车？”他又问，鱼火火看了一眼，点点头。那确实是王曦的车。
季东霆放开她的手腕：“下去吧。”
鱼火火其实很懵，完全不明白他问这么多是要干嘛，但也来不及多想，云里雾里的下了车。他一走，季东霆有些烦躁地抽出根烟点上了。
这个鱼火火，季东霆想，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