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洛城
夏皎一行走了大半个月才到洛城。
“早知公子要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一袭白衣的柳梦蘅迎面走来，身姿轻灵，眉目多情的望着他。
夏皎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我来洛城不过是办事，小住几日便可，你不必费心。”
柳梦蘅美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失落：“公子一年没几日来洛城，来了却又要走。”
夏皎为难的皱了皱眉，选择了沉默，大步走进了下榻的小院子。柳梦蘅幽怨的望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想要追上去。
夏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柳姑娘，我大哥有些累了，你不要打扰他。”
柳梦蘅委屈的看了一眼夏青：“夏青公子，我是公子的人，为什么公子，他这么不喜欢我。”
夏青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我大哥他心有所属，当初带你回来，是不想你流落青楼，我劝你，不要再对他抱有幻想，好好找个人嫁了吧。”
说着便追上了夏皎。
歇息了一日，次日一大早，夏皎起身同夏青一起，要去见出云国来的商人，他们之间早有约定要亲自会面交涉，却因为夏皎在京城耽搁而推迟了见面的日期。
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双方聊的愉快，夏皎这几天都和这个出云国来的商队交涉，半个月后准备前往出云国，却收到了京城来的消息。
“西山郡山匪作乱，夺了四城，夫人要代弟出征了！”报信的从人着急的说。
夏皎的手紧紧一握，只听说过代父出征，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代弟出征的，殷如墨脑子坏掉了吗？
“大哥，咱们怎么办？”夏青为难的看着夏皎，“殷如墨要出征了，咱们要去出云国，这……”
他想要问夏皎，如何选择。
柳梦蘅端了茶盏体贴的过来：“公子，去出云国的人马物资都备好了，明日就可以出发。”
夏皎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他摆了摆手对柳梦蘅道：“你下去吧，我要静一静。”
柳梦蘅幽怨的望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夏青遗憾的摇了摇头说：“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大哥，我觉得，柳姑娘，她也挺好的。”
夏皎无暇顾及其他，他在考虑要不要回京城，根本没有听清夏青说了什么。
“咱们要推迟去出云国的计划。”夏皎突然说。
夏青吓了一跳，面色僵住了：“大……大哥，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要是不放心殷如墨，我替你回京就可以了，咱们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联络上出云国的人，他们对咱们夏家商号有多重要！先是失约误期已经不好，现在你又要回京城去，你……”
夏皎认真道：“殷如墨先前打仗都是跟着她的父亲，现在不一样了，夏青，打仗不是一个人在前面指挥就可以，还有粮草调度，还有兵将派遣，她带兵前往西山郡，那儿的长官和她都不熟……”
夏青叹了口气：“你放不下殷如墨，大哥。”
夏皎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心怀愧疚，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人世的情爱，对于我而言都是虚妄，我欠了她一个安稳的人生，我不能眼看着她去送死。”
“可是大哥，这是你多年的筹划，你真的要功亏一篑？”夏青焦急的说。
夏皎轻微的摇了摇头：“去出云国的事情，还可以往后推，我不能看着她送死。”
“可是……”
夏皎摆手：“不必说了，夏青，我要立即回京。”
五天后夏皎到了京城，殷如墨忙的焦头烂额。
自从皇帝陛下支持她拥有云符之后，她慢慢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不再窝在家里不出门，她开始出门同曾经的朋友见面，偶尔也穿着盔甲带着夏侯真去巡视一下夏侯家的亲兵。
就这样过了几日，她重新安排了自己的生活，人变得开朗了很多。
结果就是西山郡的山匪闹事，该死的殷光君在母亲和妻子的怂恿下请缨。
这本来和殷如墨没有什么关系，她是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孩子，偶尔看一看曾经一同作战的战友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谁也想不到让她去打仗。
“云小姐，你不会告诉我，皇帝陛下就因为你经常去军营溜达，就让你去打仗吧，据我所知，今上的脑袋很正常。”夏皎看着她穿着一身盔甲忙前忙后，不满的出言嘲讽。
殷如墨没空理会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一面看军报一面头也不抬道：“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要求去的。”
夏皎皱了皱眉，不理会前来奉茶的侍女，盯着殷如墨的几案道：“你是不是很闲！这是夏宅，蒹葭园不是给你用来会见将军们的地方！”
他精心布置了这个园子，精雅细致，是为了给这个不幸的女孩子一个安稳如意的安生之所，不是为了让她用来给这群糙汉子糟蹋的！
殷如墨嗤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同夏皎认识的时间很短，却莫名有一种熟悉信赖的感觉，虽然夏皎的态度古怪，但是她总能从他的身上感觉道善意和温和。
“没办法，我现在和殷家交恶，没地方去了，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讨逆将军，不能开府，手下校尉中郎将有事找我只能来这里了。”她笑了笑，朝着夏皎双手一摊。
夏皎皱眉，带着讥笑的口气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打仗？朝廷里没有将军了么，要你一个女孩子去打仗，这仗不是应该你弟弟去的么？”
殷如墨沉默了，她低了低头，半晌才示意小红出去，小红非常识相的走了出去，夏青看了看这架势，也走了。
她将手中一方帛丢给了夏皎：“这上面，是我云家部曲里头能打的人，这些人，只有我熟悉，你看一看，上面足足有上百个人。”
夏皎不明所以的看着殷如墨。
殷如墨认真道：“殷光君做不到，你说的很对。”
其实殷如墨并不是主动跑去打仗，而是，没办法，她还是要给殷光君收拾烂摊子。
殷光君请缨的时候山匪的声势不够浩大，回来报道的人说就是西山郡境内有刁民作乱，占了几个山头。京城好些武将家族的子弟都很像抢着去挣这个军功。
殷光君很幸运的抢到了这个机会。
结果，第二天前方又传来了消息，西山郡的山匪已经占了四城，这架势，已经不是刁民作乱了，这是要造反啊，但是又不是特别大的动乱，皇帝还下令，要能招安就招安，不要死伤过多，给的兵马只有五千。
云家能调动的部曲只有三千左右。
要他带着这八千人去平叛，还要能招安就招安，殷光君果断发现事情不妙了！
然后他的老母亲罗氏和妻子萧婷婷干脆就怂恿他装病，卧床不起了。
“我父曾是骠骑将军，威名赫赫，我的弟弟临阵脱逃，我必须要顶上去。”殷如墨抬头看着夏皎，目光中带着坚定和执着，“如果这次是别人顶了上去，那么我殷家将成为整个大炎朝的笑柄。”
夏皎面具下的面容一动，他叹了口气：“殷如墨，你……”
他手中的那一方长长的布帛被他收了起来，又还给殷如墨：“你开心就好，这东西是你云家的事，你不应该给我看。”
殷如墨笑了：“夏皎，我给你看，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夏皎心中一动，口气却冷淡的说：“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亏本的买卖我不做。”
殷如墨哑然失笑，她将名册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好，抬起秀气的眉眼看着夏皎：“我打下这四城，需要不少的钱粮，云家部曲这些年没打理好，我钱不够，我现在没法从云家那儿拿钱养他们。”
她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一划：“夏皎，你给我钱粮养云家部曲，我要招安四城的乱民，扩充云家军。”
“好处呢？”夏皎抱臂笑道，他真是小瞧了殷如墨不止一点点，这个时候就已经谋划了招安了，她还真有这个自信啊。
他随意的靠在门上，身体呈现一种放松而愉快的姿势，口气绷不住的变得有些轻快起来：“殷如墨，我的好处是什么？”
殷如墨盯着他看了好久，觉得他这一幕好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他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夏皎，你应该多笑一笑。”殷如墨说，“你方才笑的时候叫人觉得很舒服。”
夏皎：“……”
他蓦地全身紧张了起来，绷紧了身体，冷冷的说：“我方才，并没有笑，殷如墨，你还没有告诉我，帮助你，我有什么好处。”
殷如墨摸了摸脑袋，秀气的脸上呈现出尴尬来：“其实我，还没有想出来，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