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02）

这个名为大周的国度，最后的城池里，这最后的灭国之战来的极其突然。

当时绿萝才翻过祭祀所住的祈神殿高高的围墙，金戈铁马突然而至，天空稀稀拉拉的飘起了雪花，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绿萝绕到后门，利落的打开了门栓，将站在外面等她开门的白音和默默站在白音身后的江离放了进来。

“雪越下越大了啊。”绿萝抬起手，雪花夹杂着荻花落在她的手心里，“我刚刚趴在围墙上的时候，发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长了好大一片荻花。”

“走吧。”白音淡淡招呼了一声，没有接绿萝的话。

绿萝无趣的拍了拍手，跟上了白音的脚步。

大概是因为国之将灭，整个祈神殿里都充斥着一种萧条冷落之意，雪在地上慢慢的堆积，一片化了就有新的一片堆上，屋瓦上已经见了白，绿萝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觉得有点冷。

在推开一扇木门之后，绿萝猫儿样的琉璃眸里，映入了一片萧条到极致的景象。

那是一大片的红豆，枯萎的豆荚半开，红色的红豆子落了一地。在红豆的尽头，有一座宫殿，此时宫殿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绿萝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她跑到了殿门外，没有一丝犹豫的推开了殿门。

瞳孔在瞬间收缩，绿萝看到了发惨叫声的人。

那是一个挺着肚子，疼出了一身热汗的孕妇，她脸色极差，看起来像是不能活了一样，绿萝快步走进去，蹲在妇人面前，伸手去推了推她，“喂，你怎么样，你怎么会在这里生孩子？”

妇人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原本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在看到绿萝之后，迸发出一道极亮的光，她拼尽全力揪住绿萝，“救……孩子……”

绿萝扭头就喊，“白音！快来救命！”

细碎的铃铛声仍然不紧不慢，白音缓缓走入了殿中，他的视线落在了妇人的肚子上，而后移到了妇人脸上。

“白音你快来啊，她好像快死了。”绿萝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上前一步揪住白音的衣袖来到了妇人面前，“她想救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白音看着妇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写着痛苦、纠结、悲伤、沉痛，却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执着。

白音将行医箱放下，抽出底下的一层抽屉，取出一只小药瓶，倒出一粒喂给了妇人。

妇人脸上的死气渐渐消散，原本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孕妇，好像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

“大夫，救孩子……”妇人的手扯住了白音的衣摆。

“这个孩子本不应该存在。”白音语气听不出喜悲，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是啊，不应该。”她苦笑了一下。

绿萝不解的看着白音，“为什么不应该存在？她不是已经快要生了吗？”

“因为大周的气运，就是被这个孩子吃掉的。”白音一边说，一边在行医箱里寻找着什么。

“诶？”绿萝愣住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者说，没有我，大周朝应该繁荣昌盛，这个孩子不应该来的。”替绿萝解惑的，是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妇人。

“你是谁？”绿萝问。

“我是慕离。”她说着，顿了顿，“是这祈神殿里的祭祀，也是……世人口中妖言惑众的妖姬。”

绿萝瞪大了眼睛，“啊，你就是那个祸国妖姬啊！”

她凑近了将慕离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嗯，你长得也没有很祸国啊，你还没有我好看。”

慕离似乎被她逗笑了，唇边微微勾了一下，“姑娘生的眉清目秀，天庭饱满，是有福之人，不必和我这样的人比的。”

“唔。”绿萝抱着腿在慕离面前坐下，“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吗？这大周的王呢，为什么他没有在你身边。”

慕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嘴里十分苦涩，“因为，我恨他，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呢?”绿萝不能理解，“你既然恨他，为什么又这么的想保护你的孩子呢。你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爱，你会爱孩子吗？”

慕离似乎是被绿萝问住了，她愣住了，表情几番变化。

绿萝还想再说什么，白音却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绿萝捂着头看向白音，就见白音摇了摇头。

“好吧，我不问了。”绿萝有些闷闷不乐，人生如此无聊，她就是想挖一挖别人的故事，就算无法理解那些感情也没关系，打发时间总是好的。

“大夫是郎中吧。”慕离已经回过了神来，只是她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表情惨然又无奈，“这个时候来这里，是为了红豆子吧。”

白音嗯了一声，继续翻着背箱，他已经取出了几味药，还差一味药。

“你的情况有点糟糕，配好药还需要一会儿，你可以休息一下。”白音说。

然而慕离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绿萝的身上，“姑娘想知道我的故事？”

“是啊是啊！”绿萝双手捧着腮，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兴致。

“罢了，就当做是救我的报酬，也当打发时间，我就讲一讲吧。”慕离的目光投向殿外。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触目可及是刺目的白。

“雪真大啊……”她叹了口气，好似时光回转，深藏在岁月深处的那些秘事，纷纷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