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月光
圣约翰医院。
一群人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女人们还穿着首映礼的旗袍，冬夜阴冷的医院冻的她们皮肤发青，但谁也没感觉到冷，金容儿甚至一直呆呆的，谁说什么她都没有回应。
陆十自责的嘟哝：“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该离开，他就不会跑井下去，我明知他看见陈应标跑了会不顾一切……”
果子七和老八也埋怨着：“我查出来厂里有些枪支弹药，怎么就没查出来有炸药呢。”
“陈应标这个老王八蛋！他狡兔三窟，没有一个正经窝！”
“行了，都别说了！”金玉慈此时比任何人都慌乱，她想象不到如果蒋舒白不在了自己要怎么办，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一路走来她都是被命运推动的那个，她的主见她的情绪都是被动的靠其他人来支撑，而蒋舒白就是她的精神依靠。
其他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金容儿对着墙不知在和谁说话：“这就死了？渣都不剩？我等着这一天好久了，可是为啥不高兴呢？”
从一开始确定醒梦的摄制厂里有枪支，计划里就算好了邵苌的死，他是对重整邵家军最迫切的一个，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会上钩，会拼命抢，但谁也没想到他的死支离破碎，竟然连一点点痕迹都没留下。
手术室的门开了，蒋舒白被推出来，他浑身包着纱布，状况堪忧。
医生是个外国人，他对众人说：“他受的主要是冲击伤，巨大的冲击波把他内脏伤的不轻，心肺受损严重，一只耳朵暂时失去听力，骨折不是大问题，总之需要好好调养，恢复时间会很长。”
“好！保住命就好！”明明放下心来，可后怕还是让金玉慈止不住的流眼泪。她看着昏迷不醒的蒋舒白，心里空落落的，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这种心空了般的虚无感已经许久没有了，她握住蒋舒白的手祈求，“你快好起来吧，舒白，我陪你找一处没有争斗的地方，让生活重新开始。”
醒梦影业的彻底倾覆成为全国一时无两的爆炸性新闻，但里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因为金子的出现人们只猜测这场爆炸源于一场财力的角逐，却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沈方圆用尽方式将这件事改变了舆论风向，最后只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陆十进入公司，说道：“玉慈，黄金已经按你要求存好了，政府找到的基本都是土里被炸出来的，我们的人把地窖的收了，不过实在太多，速度再快也刨不干净所有的，说不定还有些被运气好的人捡了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辛苦了。”金玉慈点头，“等风头过去，该开免费学堂就开，该办孤儿院就办，战场那边有需要捐飞机、捐大炮都行，但是不要捐钱。”
“明白，东西咋都行，钱可不能让蛀虫们给啃了。”
“这段时间我在医院多一些，容儿既然情绪已经恢复了，那公司就交给她暂管吧，拍电影还是拍广告需要找我就来说一声，其他时间我就不来了。还有，把碧君叫来，她现在做账水平比我还好，泰云实业那些股份让她跟容儿一起处理，该分的该合并的她们看着办就好，不用问我。你和方圆把控好舆论，该送礼送礼，该压风向就压好，不要在舒白醒来前出舆论的纰漏，果子七他们继续往南追查陈应标的下落，总得给舒白个交待不是？”
陆十有些担心：“你怎么跟留遗嘱似的，你好歹也回来几次啊。”
金玉慈顿了顿，麻木许久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神情：“陆十啊，我……很害怕，很后怕，很后悔……”
此时的陆十不想问她到底和蒋舒白是什么关系，现在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他知道蒋舒白在金玉慈的心里早已狠狠扎下了根，如果高时衍是玉慈心中最耀眼的太阳，那么蒋舒白则是一轮清亮的明月，在漆黑的夜为她洒下了一束皎洁的光。
“一个星期了你还不打算醒吗？”金玉慈趴在蒋舒白耳边说，“我最近干什么都心不在焉，你来训我吧，像在仙乐宫一样，吓唬吓唬我。”
蒋舒白没有动。
金玉慈给他擦脸，边说：“怎么办呢？你非要让我当明星，我现在有很多影迷了，他们严重干扰了我的生活，你让南洋商会帮我挡一挡吧。”
蒋舒白还是没有反应。
“你快醒来，林瑶的女儿还没找到呢，说起陕州，我还有秘密没告诉你，是我的秘密，你醒来我就给你说，再也不瞒着你了。”
一切都没有用。
金玉慈走出医院，满打满算九天了，蒋舒白还能醒来吗？
“嘀！”
停在医院门口的汽车突然按了声喇叭，金玉慈一激灵，刚皱起眉，却看见万重山下车走了过来。
“万先生，早，我还有事，告辞。”金玉慈不想和他有牵扯。
万重山却拦住她的去路：“我专门来等你，你还不赏光吗？”
早已准备好电影上映后会有世家公子的骚扰，但万重山身份特殊，她一时拿不准对他的度，不可近不可远，只能冷淡对待。
“我很有眼色的，不用怕我，知道醒梦出事我不就没再约你么，留给你收尾的时间。”
金玉慈警惕起来，问：“万先生找错人了，醒梦出事与我何干？”
万重山挑眉，笑起来，并伸手邀她上车，说：“你的一出将计就计看得我太过瘾了！”他做着举枪扫射的动作，“哒哒哒哒……奥菲大戏院门口那一幕精彩绝伦，短短十多分钟枪战，比美国电影还好看！”
“你想干什么？”对方是万重山，海上万家的继承人，他知道的事谁也抵不了赖。
万重山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首映礼上约的饭，兑现一下。”
上海菜馆。
包间的桌上摆满各式精致小菜，万重山对金玉慈说：“一般我都会带女明星去西餐厅，但知道你不爱吃生肉，反而爱吃不辣的甜口食物，那江浙菜最合适你。”
“你很了解我？让您费神打听了。”
万重山乐不可支：“不用揶揄我，打听个女明星的爱好小菜一碟。但你不同，我欣赏你的可不只是你漂亮，说说看，你是怎么搞出偷龙转凤，声东击西一招的？邹俊平可是跑遍了报社、世家，笼络不少人一起排挤你呢，他当时既想杀你又要让你死的难看，一个人都不去的电影首映和遗憾陨命的新星，这是他想要的终极结果。”
“这有什么难的，笼络而已，不就是利益大小么，他不让大家去奥菲戏院参加首映，那我让大家去莱姆戏院就好了呀，每家都能两头收钱，也能两不得罪。”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你在分配利益这件事上十足大气，不过说实话，你能扭转局面不是邹俊平给的少，而是你没根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啊，加持的好处越多负累越多，就豁不出去。”
金玉慈还是没想通万重山要干嘛，她问：“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叫我来问一遍做什么？这么不自信吗，还得找正主确认一下？”
万重山笑的更厉害了：“有没有人夸你像花椒？看上去圆润的可爱，实际吃起来比辣子还呛口。”他那双笑眼里满是趣味，“我这个人爱看戏，但是什么戏都比不上真实的大戏，尤其《第一商报》真是神来一笔，想当初我还猜不透你为何花一大笔钱搞一份烂报集合，现在看正是通过它，你才能撬动其他媒体，还扭转了奥菲戏院的舆论，你这出戏的线索埋的巧，奥菲戏院那场逆向谋杀和之后寥寥数笔就掩埋了真相的结局真是精彩绝伦。”
“杀人值得被赞颂吗？我不过自保，他想害我杀我，我以牙还牙仅此而已。”
万重山托腮看着金玉慈，眼睛里闪亮亮的，他说：“金玉慈，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