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谁还不是老狐狸
重庆，孔家。
孔家兄妹一路风尘仆仆被叫回来，他们看着父亲，今天老爷子心情很好的样子。
“父亲，你叫我们回来是？”孔岸问道。
“和北平疏离些，既然得了好，就不要掺和那边的事了。”
孔二奇怪：“就这，偃旗息鼓了？”
孔子渊摆手：“用错词了，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孔岸对妹妹说：“听父亲的，一切尽在他掌握中，当时就告诉你了这件事有蹊跷，你看怎么样，父亲将计就计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政治上既不树敌，财力上我们又白白多得一份子，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那还不是靠我大闹北平城！得给我记一功。”孔二笑着说，“当时我真以为日本人是冲我来的，吓死我了，哎话说，杀了静静的到底是谁？”
“有些事不要搞那么清明。”孔子渊教育女儿，“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汪狗，哪怕是什么迷雾社，最后通过这一闹用个计，都只是为了制衡我和盛逸轩各方面的关系，何况你们舅舅还在里面插了一脚，这三家平衡，办了漂亮事儿，互相不得把面子给到吗？”
“那不一样，要是日本人就是来杀我的，我还得防着；要是汪狗，杀鸡儆猴？只有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长雾社团下手，还能让我放心点儿，纯粹就是杀个人引起我对伪军和日本人的恼怒，就是可怜了静静，被当成吓唬我的活靶子了，可惜她了。”
孔子渊皱眉，他不是古板的人，但看女儿不似女儿，还对女人一脸流氓相，他就很不高兴。
孔岸见这样，忙对孔二说：“你最近换换心情，去美国找个海边玩乐玩乐，那边好品质的不是一大把嘛！”
“也成，看够了黄皮女人，整点儿不同的也好。”孔二抱起卷毛狗就走，她才不管父亲和大哥之间那些财啊物啊的事儿，搞不清就搞不清，不影响她寻欢作乐就成。
“这孩子，怎么管啊。”孔子渊摇头。
“您也别为俊俊心烦了，她这辈子什么都不缺，横行霸道也没人管得了，是大福星，普通人操碎心的事儿都不会在她脑子里多留十分钟。”孔岸佩服的对父亲说，“只要您这个高瞻远瞩的定海神针在，我们做什么都放心，您看，说是盛家在重工业领域赢了一头，可盛逸轩还是不敢不顾及您，就连绍文也得对您让一让，退一退不是？”
孔宋不合，孔岸从来都直呼舅舅的大名。
孔子渊得意的笑着：“你舅舅那人沽名钓誉，和你姨夫闹得不好，说是有骨气的辞官，但你姨夫只要开口叫他回来他绝对不含糊，你信不信他立马上任不带犹豫的。他呀，这次辞官太久，实在也想回来了，他惹不起咱。盛逸轩多精明个人，用你舅舅游说了外国佬，他呢又半推半就的给咱们卖了个面子，现在他就等着你妈妈在你姨夫面前提一嘴关于让他回到政界的事儿呢。”
“要不怎么说天下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
“是啊，你们自小我都告诫你们，只要利到位，都是朋友，只要身居高位，身边都是给你分利的好人。”
“哈哈哈，爸爸，还是您高明啊。只需要把妹妹的暴脾气用上一用，你们三个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一分力气没出，还能得这么大的便宜。”
“这件事，若不是中间有个能屈身当润滑剂的人，倒也不会这么顺利。”
“你是说，盛南村的老婆？”
“这女人，去年秋天南村娶亲我倒没看出她有什么心计，想着不过是盛家娶回来专门做交际用的有钱花瓶，没想到啊，这女人戏子的外表下竟是个深谙制衡维稳的帅才，可惜了，是个女人。”
“她这人是不能小瞧，上海和天津都有她的传说，能和帮派混一起的就算是女人也不能小觑。不过……”孔岸皱眉，“她是个善于结交平衡的，可盛南村却是个不长眼的，妈的，他一天光知道玩儿，玩着玩着搞出来个‘公子会’，把王仁甫和孙平涛给咱们撬走了！”
孔子渊不以为意：“想走的留不住，想留的打也打不走，南村这臭小子虽然不干好事儿，但也算帮我们趁此清了清队伍，这俩人能背叛我，说明早有了反意，留下反而是祸根。”
孔岸再次佩服父亲：“还是您的格局大，眼界高。那，盛逸轩那您就不斗了？”
“现在进口之事刚刚开始，钱都没落袋呢可莫起内讧，他既然给我卖了面子，我呢也就跟他好言好语，‘内清’可以停一停了，现在斗没好处，因为下面是我们和洋人之间的事儿。”
“儿子明白。”
“行了，最近你就在重庆帮我吧，先跟我去一趟总统府，告诉你姨夫一声你来渝府了，‘内清’交给你收尾。”孔子渊起身穿戴整齐，“总之你记得，杀个人走个私，小打小闹的祸事干了就干了，都无所谓，只要不干让你姨夫丢脸丢到姥姥家根本保不住你的事儿，他就能保我们孔家一直平平安安赚大钱。”
思白善行的办公室里，金玉慈接通盛南村打来的电话。
“慈慈，孔家兄妹俩回重庆了。”盛南村在电话里说，“我就说你是润滑剂吧，现在还是黏合剂。”
“终于走了，这俩瘟神，回到重庆应该知道我们把他们给利用了吧？”
“当然，他们的爹是谁啊，到了那个位置，那个年纪，哪有不是老狐狸的？孔子渊呀，也是借了他这俩瘟神子女，等着我们示好呢，你这个台阶好，三方共赢还哄得了孔二，连他孔家后方都没威胁了。这算什么？卸了一颗定时炸弹。”盛南村嘻嘻笑着，“咱外汇券可是赚了好大一笔啊！你说，要什么？要多少点的分红？我大方，你说多少是多少。”
“我……”金玉慈本不想提出这个对盛南村来说非分的要求，但是金容儿的话在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她心一横，“我想去拍宋氏的电影。”
“你，金玉慈！”盛南村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愠怒，但是过了会儿，他却低声说，“行吧，同是天涯沦落人，阻止你的话我没资格说。”
金玉慈不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但盛南村接下来给她保证：“放心，既然父亲明知你存着别的心思都没拦你，那我也不能扫你兴，我反正得在上海待一个月，你呢？拍多久？”
“一个配角，也就一个多月，不过后半年我要等去欧洲宣传的消息。”
“知道了。”盛南村静默一会儿说，“慈慈，我没与你说过，父亲和母亲当年跟我们一样，是因为利益联姻，所以他们才能如此放得开我们。他们先婚后爱是个成功的典型，从而他们对我们两个也有这样的寄托，他们互相尊重彼此曾经的感情经历，才能有今天的默契融合。我想，他们也是这样希望我们的，他们不过多干涉我们之间的婚姻，不代表他们可以允许我们各自婚后出格，你能明白吗？”
“明白，你一直在提醒我，只是今天又用了公公婆婆当借口。”
盛南村在电话那头笑起来，他嘱咐：“爱拍戏你就拍，但一点你记牢，不要让我出现在你的花边新闻里，我是说，你最好不要被人拍到把柄，你自己都别有花边新闻再说！”
“呸！”金玉慈轻轻啐了他一声，挂了电话，却笑了。
人就是这么复杂，若是没有刻骨铭心的那个人，她也会如东方英一样，妥协给另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