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重聚孟尝君
民国三十五年,夏秋交接。
自去年八月日本宣布投降,国际战争彻底宣布结束,那一天大家从四面八方聚在一起,庆祝了整晚。九月底陆十拖家带口的落地而来,看着雪菊怀里刚断奶的小女娃,在阳光的映照下每个人都心情释然,金玉慈觉着藏在陆十身后的范书琴也比过去顺眼了。
陆十依旧是头脑拔尖的人,三十多岁了却能在一个月内学完众人所知的所有美国街头的骂人话,他学这些偏门的不干不净的东西,那天赋令蒋舒白咋舌。
“是个人物,就是不知道把他怎么安排合适。”蒋舒白为难,“他最适合在乱世混,太平淡的生活他会无聊吧?”
“爷不用你安排,地方我都看好了,事儿我也找好了,你们等着瞧!”陆十又对金玉慈说,“只要别离你太远就成,你都不知道,奶孩子不能来的那两年我们有多倒霉,我们在哪儿日军就扫荡到哪儿,从山西一路逃到河南,结果又开战了!还是边躲边跑用了大半年才到天津,好不容易被南洋商会护住,就这,今天剿共,明天剿匪,一直不得安宁。”
金玉慈托腮望着他:“陆十,该说不说,你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没觉着特别倒霉。”
陆十愣住,却很快蹦起来:“金玉慈,你别过河拆桥,咋呢?两年没见情分没了?我不管,反正来都来了,你别想甩了我,我爷爷说了咱俩就得一辈子绑着才会撞大运。”
“你爷爷没说一辈子,你爷爷每次说的话从你嘴里出来都不一样。”
“横竖就那么个意思!蒋舒白你别瞪我,这醋你吃不着。”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蒋舒白把整理好的账目递给陆十,“这是玉慈给你准备的,你当初交给她管的钱除了留用的,其他和我们一样都被分配在不同领域,证券、实业股、保险、地产都有,为了防着你坐吃山空,玉慈动了不少脑子,我也吃了不亏,你分的是我的利润。”
陆十感动,扑过来搂住金玉慈和蒋舒白:“你看!我就说只要和你一靠近我的好日子就来了!你们放心,我会用我毕生所学为你们在上帝面前祈福,你俩可得长长久久活着,我才能受长长久久的福荫!”
陆十说着掏出一个水晶球念念叨叨,金玉慈无语:“这是什么玩意儿?你还真转行干这个?”
“那不然嘞?这是通往天堂的神机,用它可以和上帝对话。”
“咱走吧。”金玉慈拉起蒋舒白,“别被他污染了。”
蒋舒白边走边回头看神叨叨的陆十,感叹:“他真是我见过最快能适应陌生环境的人了,在哪儿都跟在自己家一样,生存高手。”
直到今日,陆十这一年来居然真攒下了不少人气,他在旧金山开的占卜店每天都能约满,和在北平一样,他的店里挂满了从各处淘来的玩意儿,捕梦网、吉普赛毯子、毛利图腾、甚至中式刺绣等等,还都让他卖了不少好价。陆十这家有趣的店铺经常被刊登在各种报纸刊物上,雪菊开心的对金玉慈说:“当初他在仙乐宫救了我时我说什么来着?他人好,还特别会赚钱,嫁给他不亏!”
金玉慈着实觉着雪菊才是人生赢家,那么另一个女人呢?自从听说了特务之王的覆灭,她到处打听夏红的消息,可是很奇怪,就是遍寻不到,金容儿每次都讳莫如深,总说:“在查呢在查呢,放心吧,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她跑了呀,夏红多精明。”
金玉慈倒是挺同意这一点,夏红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她的生存之道和陆十不相上下,不过金玉慈还是常常念叨:“仙乐宫三朵花,红白玫瑰,可不要凋零啊。”
这一天,蒋舒白和金玉慈在马场骑马,自从见了蒋舒白,飞雪就再也不让金玉慈骑了,倒是小念玉无所谓,谁骑它都跑得欢。念玉飞奔了一圈又一圈,飞雪只是带着蒋舒白慢慢踱着,十二岁的飞雪已经非常有灵性了,大概知道主人身体抱恙,本以性子烈著称的飞雪在蒋舒白面前则是温婉的很。
“切,没看出来飞雪争宠还挺有一手。”金玉慈嫉妒。
“飞雪争宠?你和飞雪一般见识?你倒是吃的哪门子醋?”话虽这么说,但蒋舒白开心极了,俯下身对飞雪说,“你玉姐姐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都不帅了。”
飞雪居然点了几下头!
“你俩都皮痒了?”
蒋舒白则轻声接着说:“可是我觉着小女子的金玉慈比传说中的女枭雄更让人心生荡漾。”
金玉慈在他绵软的语调中又一次迷离起来,牵着念玉靠向蒋舒白,作势就要亲上去,谁知蒋舒白却捧住她的脸转向一边儿。
“你干嘛……夏红!”
金玉慈还没从突然的恼怒中回过神来,马场外交叉手臂望向这边的夏红让她首先惊叫了出来。
“阿玉,你情之所至也得避着点儿人啊,工作人员来来回回都看着呢……”
夏红的话还没说完,金玉慈已经抱住了她,夏红也抱住她,两人少女般蹦蹦跳跳的搂抱着。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直担心你,他死的那么突然,你是怎么出来的?新仙林你去了没有?我给你一直留着它,你怎么都不联系我?”
“问你的舒白咯。”夏红松开金玉慈,给蒋舒白行了个礼,“谢谢蒋先生。”
原来,在得知戴雨农突然死亡的消息后,蒋舒白第一时间便派人去戴雨农的别苑将夏红接了出来。戴雨农生前仇敌众多,他活着时阴狠惊惧众人谁也不敢造次,可他死了,他身边的旁枝末节、氏族亲人恐怕都难以脱身,毕竟坠机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一直难有定论,如此这般怕是最上头的意思。戴家覆灭,众所周知跟着他却没有名分的夏红便直接处在了刀尖之上。
“又是你?”金玉慈得知了原委,对蒋舒白是既感激又感动,“每次都是你能在我想到之前就行动,不过你也坏的很,告诉我一声又能怎样?没见我这连月来担惊受怕吗?”
“我告诉过你呀,我说不用担心,是你自己不相信。”蒋舒白一副无辜相,“而且我问过夏红,她自己说要给你个惊喜。”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夏红娇娇柔柔的笑着,“suprise!”
此刻的金玉慈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被“爱与被爱”包裹着的感觉竟是这样,充实、满足、无论什么天气什么季节,每天睁开眼天空中都像头顶挂着一团朝阳。她紧紧抱住蒋舒白,这个人想她之所想,爱她之所爱,为她开疆拓土,纾解她后顾之忧。拼杀多年她忽然意识到她早已得到了最想要的也是她人生中最好的一切:得此一人,便是整个世界。
“何其有幸,能遇上你。舒白,你爱我,我很幸福,可是我爱你,比被爱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