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什么不寄给我
“傻瓜!”蒋舒白猛地合上信,喘了一大口粗气才痛心地问,“你那时都在想些什么?写的这都是什么啊?”
“胡话。”金玉慈委屈的说,“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总归是不会让你知道的。”
“这些都是?”蒋舒白抽泣着指她手里的其他信笺问,“你不寄给我,所以你把苦水都一个人吞了?荒唐,你确实荒唐!”
“是,我哪有脸再辱没你,是我不清不楚,算了半辈子账,没有我算盘下拨不清的珠子,可我就是算不清人与人之间的账,尹老爷教了我盘算的本事,却没人教我该怎么分清情与爱,我对不住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对我好,我……”金玉慈感到惭愧,感到悲哀,感到委屈,“我也想拼了命的对大家好,可怎么总用不对地方呢?”
“玉慈!”蒋舒白一把抱住金玉慈,“不是你的错,这世上想不明白的人和事比比皆是,不止你,我也一样,如果不是我们都沉浸在回望里,就不会辜负那么多时间。可是我们又有什么错?国仇家恨里,谁又能真正分清回望和向前的界限到底是什么?怪只怪,你太信任我,我却没教你对的东西。”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还得负担起我来?年纪越大我就越想不清那些过去,你得重新教我啊!”
蒋舒白紧搂着金玉慈,点头:“好,我教你,不对,是一起学习,像寒夏和言焱那样,你看他们,比我们年轻却比我们通透得多。”
“这也算你说的共同进退对不对?”
“嗯,共同进退,并肩作战……”
精神和意志的能量远超于人的想象,龙羽无论从脉象上还是数据上都讲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蒋舒白却明显的一天好过一天。过去每年凉意正起的时候他都会经历一场生与死的搏斗,可是这一年他却安然度过了,过程虽谨慎小心,却成效甚好。
“姐,还得靠你啊。”龙羽讲了一个案例,“好好的两盆花,浇同样的水,施同样的肥,一盆天天对它夸奖,那盆里的植物长得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一盆呢则天天骂它,许是被骂了太多太不堪入耳的话,那盆花没多久就死了。”
“舒白就是那盆被夸的花?”
“没错,这就是精神的内驱力,学医多年,从医搞到药,我们都没有确切的数据佐证精神对身体的力量支撑,但是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因为鼓起劲儿而在绝症中活下来的,也有因为萎靡不振在普通病症中死去的,不好幸好你及时来了,姐夫可能会因为你创造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话音未落,金玉慈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冲进卫生间干呕。
“吃坏了?不能吧?”龙羽眼珠转了转,手指点了几下估摸出了个日子,于是快步到金玉慈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切脉,接着他睁大了眼睛,咧嘴大笑。
“你笑什么?我早上只喝了牛奶,不能空腹喝吗?”
“姐,奇迹这不是说来就来了嘛!”
奇迹很难,也很简单,都说只要感动了上苍他就能赐予你难以企及的东西,但是怎样才算感动了上苍呢?金玉慈想不到答案,甚至不知道自己算是感动他了没有,不过她得到了想得到的,结局是什么就不重要了,至少过程并不坏。
蒋舒白珍惜的将手放在金玉慈的肚子上,感动不已:“我,我竟然也能有这样一天?”
“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你的幸运么?现在信了吧?我可不是大放厥词。”
“我从来都信你,从认识就没有怀疑过你,你就算把我卖了我也给你数钱。”
“别提那时候了,你不怀疑我是因为你把我从头到脚调查了个底儿掉!不过,你的确没有逼过我,再好奇都没有故意翻起来我生命的一角。”金玉慈靠在蒋舒白怀里,感激道,“你给了我太多不同于其他人的尊重和自主,就算再过一百年,我相信这种珍贵的力量都不多见。”
“夸张,社会总是要进步的,未来的平等、尊重和自尊都会远超现在。”
“那又怎么样?人性不会变,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人性并不会随着时代的变化全都变好。”
“你又霸道了。”
“我只是想夸你,舒白,你这样的人无论哪种时代都弥足珍贵,所以我更要把你保护好了。”金玉慈想到高时衍,那个曾在她生命中如太阳般耀眼的人,她的心疼了疼,“既然选择了活,总得向前看,哪怕是被动的,也要在适当回头之后再继续前行,只有前方才有无限可能,你说他们所愿的是这样吗?”
蒋舒白知道金玉慈说的“他们”是谁,他也从未望却过她们:“我从不去想泉下有知会如何,但我笃定一件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金玉慈释然了:“今天我再次相信你们说的,我很幸运!”
沉睡在蒋舒白的怀抱里,金玉慈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婴儿重叠的啼哭声回荡在医院走廊里。
两个孩子是一同出生的,预产期本相差两周,没想到却一起发动了,说好一样。
金玉慈都能听到隔壁产室里言焱的喊声,她顾不上想言焱是不是也把她一连串骂人话都听了去,实在太疼了!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次就是边境的烧伤,生孩子怎么能比那次还疼呢?
“我可……再也……不生啦!”
声嘶力竭的喊声结束,婴儿的啼哭响起,而言焱那边竟然也有婴儿在哭。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分!
蒋舒白和尹寒夏分别看着两个同时被推出产室的婴儿,各自都有些怕似的,连颤着手抱起孩子的笨拙都如出一辙。
“你俩行不行?不行我来!一手抱一个这种事我可太有经验了。”陆十撸起袖子就准备两个一起抱。
“谁要你来!我必须是第一个抱我儿子的!”尹寒夏推开陆十,护士轻柔的将襁褓里的男孩儿放在他怀里,他小心极了,什么时候落泪都不知道。
而另一边,蒋舒白双手抱住粉色包裹里的女婴仔细端详,眼里的爱意呼啸而出,胸腔里本已支离破碎的心此时像被绑在了粉色绳索的一端,而另一端系在这女婴的心上:“我被你们娘俩彻底套牢了!”
尹知时,蒋衍真。
时,衍。
金玉慈和尹寒夏从来没有商量过,当两个孩子的名字同时写在红纸上公布出来时,他们两人四目相对,互相都惊呆了。
“好听,文雅。”言焱对尹寒夏说,“你起的都好。”
“你介意吗?”金玉慈问蒋舒白,而尹寒夏也同时看着他。
蒋舒白抱起女儿,轻声念着:“衍真,知时……衍沃绵千里,融和被四时。你们果然是一个老师启蒙的,起名字都有一样的好意头,很好听,为什么要介意?”
金玉慈以为他不明白,嘴巴张了张想解释,可蒋舒白却先对二人道:“如果没有高时衍就没有现在的金玉慈,也没有尹寒夏大律师,我很感激他,敬重他。”
“舒白,谢谢。”金玉慈无比安心,这下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往前看了。